手術室外,林媽默然無聲,哭紅的雙眼裏血絲隱現,她努力讓自己冷靜,如今家裏也隻能由她做主了。


    林宇在做手術取子彈,幸好子彈不是在要害部位。林爸依舊住在了原來的病房,想到上次那張病例單,林媽頓時覺得世界好似裂開了一條大口。餘雪言一個勁的叫肚子疼,不知道孩子還……她的額頭早就已經被冷汗打濕,雙手捏緊,焦急地等待著結果。


    手術室的等終於暗了,醫生護士陸續出來。林媽立刻迎了上去:“醫生,我兒子怎麽樣?”就怕落下什麽後遺症。


    “手術很成功,也不用緊張,好好休養就會好的。”醫生微笑著回了,便休息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並沒有馬上去看林宇,林媽再次轉身,又緊緊張張地朝婦科室走去。


    另一間病房裏,餘雪言雙眼期盼的望著醫生,焦急地問道:“醫生,我的孩子沒事吧!”


    “我的孩子還在?”摸著腹部的微微隆起,她眼裏既忐忑又欣喜。


    “恩,小姐你的孩子很堅強,要好好珍惜哦!”然後又叮囑了護士幾句就離開了。


    婦科室裏,林媽已經得知了孩子沒事兒的消息,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可是還沒綻開便被一聲後麵的話給打落。


    “夫人,孩子是活了下來了,病人身體狀況不佳,如果調養不善,可能會難產,最主要的是以後會很難懷孕。”鄭重的語氣看出情況的不利。


    “醫生,您多費心,一定要給最好的治療,謝謝您,謝謝!”林媽拉著醫生的衣袖懇求道。


    “我們盡力吧!”


    林媽離開婦科室才去了林爸的病房,她悄悄地走進,坐到了床頭,伸手輕輕地勾勒著林爸的輪廓。


    “楠哥,幸好,幸好你還在!阿宇也在,咱們的孫子還在,雪言也沒事。跟了你這麽多年,你給了我所有的寵溺和嗬護,我會好好守著你,守著你一輩子。”淚水就那樣不知不覺的低落了,正好砸在林爸的臉上。


    “欣……欣”林爸輕呼出聲,眼簾微張,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


    聽著那呼喚裏的溫柔,林媽終是沒忍住,趴在林爸肩上,痛哭起來。


    林爸抬起手來,輕撫著林媽的頭,滿眼的心疼:“苦了你了。”


    “你好好地,我就不會覺得苦。”林媽睜著一雙紅通通的眼望向林爸的眼。


    兩人相視一笑,多年的默契,讓他們都已經比了解自己還了解對方。林媽將林爸扶起來靠在了床邊。


    “阿宇和雪言沒事兒吧!”林爸肯定的說道。


    “恩,他們都好。你自己要快快好起來,放心了,好好養病,要不請求修養一年吧?”林媽故作輕鬆的回道,盯著林爸看他的反應。


    林爸怎會不知自家老婆的擔憂,輕輕握著她的手,道:“欣欣,我沒事,那藥隻是讓我上癮罷了,我會戒掉的。”


    林媽看著自家老公眼裏流淌的柔情,眼裏的亮光卻是一暗,拉著他的胳膊露出隻有兩人獨處時才會有的嬌意道:“那麽多年,孩子都這麽大了,你都還沒好好陪過我。老是忙你的工作,我們十年結婚紀念日,你還記得是怎麽過的嗎?前年你說要陪我去國外度假,因為上級緊急傳喚,你把我丟在機場。還有上個月你說帶我去爬山,你又因為臨時有會議,把我送回了家。難道一年的假就要耽誤好多的嗎?你聽我一次不好嗎?”


    一口氣將那些可以找出的舊賬翻出來,幽怨的雙眼就那樣盯著林爸。其實林媽心裏清楚,這些年林爸是有多顧家,再累再晚都會回家,就算是出差也會給林媽報備。可是那張病例單像是一個定時炸彈,深深地埋在了她的心裏,如果不守在他的身邊,她根本就不能安寧。


    “好了,都聽老婆大人的!”寵溺一笑,果然是難以拒絕她的要求,“不過上級批不批那就要看情況了。”


    “恩。”鬆了一口氣,撒嬌真是屢試不爽。“你再睡會兒,我去看看阿宇。”


    “好。”說完,放開了林媽的手,看著她走出了病房,林爸的眉頭便緊緊地揪在了一起,伸手捂著胸口,臉色有些發紫。


    林宇已經醒了,看著空蕩蕩的醫院屋頂發呆,這是他人生當中的第二次住院。第一次他懂了自己的心,第二次他已經丟了心,不知道能否找回來。


    腦海裏一幕幕的畫麵劃過,歡樂的,憂傷的,靜默的……


    “阿宇,醒了?”林媽一進門便見到他隻是睜著眼,動也不動。知子莫若母,這個時候她怎麽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說雪言她還懷著她的孫子,這次還受了委屈,此時林媽還不知道還自己丈夫的直接凶手便是她用心嗬護的未來準兒媳。


    見林宇也不應聲,林媽將臉上的淚痕摸幹淨了,露出微笑,捏著他的臉喚道:“阿宇,回神了。”


    林宇這才回過神來,回以淺笑,眼簾下投下一片陰影,回道:“老媽,爸還好吧?”


    “恩,你知道的。”林媽低下了頭。


    兩人都靜默著。


    忽的林宇便說道:“媽,我想去試試。說不定我能行。”


    “阿宇,你說什麽混話,我不想再聽第二遍。”林媽厲聲斥道,甩開頭,隱在衣袖中的手握緊,似是響起了什麽,眸光恍惚,懊悔和自責在眼裏一閃而過。


    最近一個月林爸都經常加班加點的工作,兩人其實都忙,晚上回家林爸都好好的。可是那天早上他突然就暈倒了,到醫院查出來竟然是冠心病,同時還發現他的體內含有其它藥物,這藥物不僅使人上癮,還對心髒、腎髒都有負麵影響。


    醫生解釋說,那種藥物是國外流行不久的毒品——冰幻。


    此藥無色無味,白色細粉末狀,遇可滲透物便被吸收。它並不如同名字那樣致力於讓人產生幻覺,反而讓吸食的人凝神靜氣,然後在不知不覺中滲透人體。吸食少量倒是沒多大關係,隻是時間一長,身體便對其產生依賴性。停止服用一兩天倒是沒事,若是超過三天,渾身頓時無力,極其虛弱。國外某些黑幫為了控製他人,便是用此藥。


    林爸的病情來的太突然,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中期了,醫生說隻能由藥物控製,或是介入治療。當然還有一種辦法那便是心髒移植手術,隻要有適合的供體,做完手術大概有百分之五十至百分之六十的可能再活十年以上。江宇醫院這個手術的技術在全國都算是頂尖的。


    “媽,餘雪言的孩子怎麽樣?”林宇轉移注意力道。


    “他們都好。”林媽怒意這才緩和。


    “媽,你還不知道吧!餘雪言就是那個下藥的人。”猛地拋出這個真相。


    “什麽?雪言下藥,怎麽可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呼聲響起,林媽抓著林宇的手腕,不敢置信的問道。


    “我也不怎麽清楚,媽,我……”本來還想說什麽,但話還是哽在了喉嚨。


    “唉……”林媽歎了口氣,翻手握住林宇的手掌,“別想那麽多了,乖,好好休息,我還是去看看餘雪言吧!”


    可是當林媽到了病房時,餘雪言已經不見了。林媽這才相信了,自家兒子說的是真的。做賊心虛,莫過於此。


    餘雪言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肚子餓的不行,身上半毛錢都沒有,無助感頓時湧上心頭。宮紫月應該被抓住了吧,不知道她是不是將真相告訴了林宇,她不要坐牢,她還沒有見到阿睿,害怕的她拔腿便朝旁邊的街道跑去。


    腿酸酸的,跑累了,她便蹲在街角,可憐的樣子終於引起了注意。一中年婦女眼裏精光乍現,喜滋滋的從不遠處走近,盡量溫和的問道:“小姐,你怎麽了?”


    餘雪言根本就不搭理她,愣愣的蹲著。“小姐,我沒有惡意的,你需要幫助嗎?對了,我就薛雲。”雙眼裏滿是善意,此時餘雪言的肚子咕嚕一聲,那眼裏笑意盈滿,“小姐是沒錢了?來吧!我請你吃頓飯,不吃飯怎麽行,畢竟小姐都懷孕了。”


    正中下懷,是啊此時餘雪言最最在意的還是肚子裏的孩子。她抬起頭來,淡淡的說道:“謝謝你!”


    “來,我這就帶你去。”將餘雪言小心翼翼的扶起,往街尾的一家裝潢不錯的飯店去了。


    此次的綁架案中,宮紫月將孫偉所殺死,本已是死刑。雖然林媽將人犯打死,但有老華作證是自衛,倒是不會獲刑,隻是付與賠償。關於宮紫月如何威脅餘雪言的真相便石沉大海。而警方根據線索那些毒品都是宮紫月從國外偷渡回來的,並沒有經過正常的安檢。


    宮紫月並沒有收到懲罰,因為餘爸餘媽的庇護,或者說是孩子的庇護。餘爸餘媽在餘雪言失蹤的第二天就暫停了工作回來了。餘爸餘媽動員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人脈尋找餘雪言,卻是未果。


    對,餘雪言失蹤了,被那個名叫薛雲的婦女騙進了黑心餐館,讓後被打暈,帶到了x市偏遠的鄉村。


    不知道是不是緣分的緣故,糾葛重心總會回到x市。


    林宇的上一天一天的好起來,顧夏每天都會去那家奶茶店,偶爾跟店主聊天,兩人似乎成了忘年之交,或是要一杯奶茶看著窗外發呆,說不定下一秒,他就會出現。


    可是一周,兩周,三周……一個月過去了,沒有,都沒出現,她失落到了極點,可是還是每天來。


    這幾日窗邊多了一個男人,他溫文爾雅,氣質出眾,喜歡穿白色的襯衫,黑色的格子外套,個子不是很高,偶爾會帶上電腦,坐在窗邊認真的做事。他從第一次來,他便注意到了窗邊的女孩,憂鬱的眼神將他深深地吸引,也許共鳴。他總覺得那雙眼是屬於他的,可是他又怕打擾了她,太過突然的問候傷害了她,所以他便隻是默默的關注著她。


    終於他發現,她是在苦戀這一個人,等待著一個人。他真的心疼了,多少年來的一見鍾情,原來佳人已經心有所屬。


    但是,他不甘心。


    今天他特地來奶茶店找她,想要告訴她,意外地是她竟然不在,問店主,店主也不知道,他著急的竟然忘了問他的名字。失落的轉身,這次回國正事沒多少進展,總部又開始催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算了再過一年吧,將美國那邊的工作交接清楚,希望回來的時候,還能見到她。顧夏倒是不知道發生了這樣一出事。


    在他走了不久,她就出現在奶茶店。


    “今天怎麽這麽晚才來?”店主笑眯眯的遞給她一杯草莓奶茶。


    “恩,有點事要處理,就來晚了。”還是那個靠窗的老位置。


    “今天有個人問你了。”店主看著她一點也不好奇,也沒有問的趨勢,接著道,“是個男子。”


    “哦。”淡淡的一聲回應,店主搖搖頭,這孩子啊,就是死心眼,怕是其他男人在她眼裏都不存在了。那個男子默默關注了她幾日,她都沒有發現,也不說什麽,各顧各的事了。


    林爸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可是沒有合適的供體心髒,光是戒掉藥癮就吃盡了苦頭,還好林爸意誌堅定,又有林媽時刻陪在身邊。餘爸餘媽根本不好責備林家,自己女兒幹出那樣的事,良心也是不安,尋找依舊在繼續,可是餘雪言就好像蒸發了一樣,杳無音訊。


    七個月後。


    x市名叫隆遠的山村,破舊的土房裏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啊,好疼,好疼……”


    “你堅持住,使勁兒,用力啊!”


    “好疼,怎麽還沒有出來?”屋裏,餘雪言身下一片血跡,旁邊的水盆裏原本清澈水也被染紅,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孩子還是沒有出來。她的力氣越來越少。


    “使勁兒,使勁兒。”村裏的產婆在旁邊為她加油打氣,並且一邊給她助產。


    “啊,孩子……你快點出來吧!”淚水順著她的臉頰一直流淌。


    “啊——”一聲淒厲的叫聲過後。


    “哇,哇……”孩子的哭聲頓時充滿的整個破土方,房外一傻裏傻氣的男人一聽見孩子的哭聲就奔進屋裏,睜著一雙充滿童真的眼,拍手叫道:“哦,哦!老婆生了,太好了,太好了!”


    餘雪言微扯嘴角,精疲力竭了。頭一偏,便累得暈睡了過去。


    這裏是她的噩夢,她被迫嫁給了一個傻子,沒有婚宴,這隻是一筆金錢交易,她是個物品,買賣價錢全看買主和買主。她好後悔,後悔自己還是太天真輕信了他人,這幾個月來她想過逃跑,可是那個傻子恨不得把她綁在身上,時刻盯著她,根本不給她機會,再加上肚子越來越大,她也不敢冒險。


    傻子家算是村裏不錯的了,傻子名叫劉峰,父親叫劉國通,是村長,劉媽隻是個平凡的農婦。


    如今孩子已經生了下來,也應該想想以後了。


    江宇醫院裏,林宇正給林爸削蘋果,林媽為他擦臉,林爸整個人都憔悴了很多,瘦了一大圈,黑眼圈從未消散,眼窩凹陷,鎖骨越發明顯。林媽心疼的看著這一切,卻無力回天。


    “好了。”林宇貼心的將蘋果分成小塊遞給林爸,“媽,我出去一下。”


    出了病房,林宇便直接去了林爸主治醫生的辦公室,昨天他瞞著林媽做了配對檢查,不知道結果出來沒有。


    張醫生已經等他好一會兒了,身為醫生他真的不應該答應林宇的要求,可是這孩子竟然就那樣固執的跪在他的辦公室裏硬是不走,說是要進行配對檢查,將自己的心給父親。當時他就被驚呆了,這怎麽可以,氣惱的摔門而出,結果呢,這人硬是跪著。


    林媽被蒙在鼓裏,他是鐵了心了,不想看見自己至親之人就那樣慢慢衰弱,可是自己卻沒辦法。最後張醫生還是答應了,就在昨天他做了檢查。


    一進門,張醫生便將檢查單給了他,目光閃爍的道:“你看看吧!”


    林宇將目光落在檢查單上,頓時瞪大了眼,驚訝的抿緊裏的嘴,沒有呼出聲音。


    腦子裏驚雷滾滾!他……他竟然不是林爸林媽的孩子?


    手中的薄紙重若千斤,愣愣的抬頭,雙眼期盼的對著張醫生道:“是不是哪裏弄錯了?”


    “我也不信,可是這是三次過後的結果。”張醫生搖搖頭,拍著他的肩膀道,“你別想換心了,你的根本就和你父親的不配,隻能等適合的供體了。”


    “等,那得等多久?”臉上慢慢歸於平靜,單子在手中被狠狠揉成了團,眼圈微紅。


    “這就不好說了,看老天了。不過我已經幫你父親登記了。”


    “恩。”林宇徑直出了辦公室。辦公室旁邊的轉角處,林媽捂著臉,身體緩緩滑落。


    h市的天空藍的純粹,幹淨。


    可是此時林宇的眼卻渾濁了,腦海裏都是那幾個字,不是父子。渾渾噩噩的回到林爸的房間,強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推開門:“媽,我回來了。”


    房間裏隻有林爸一個人。“你媽出去了一會兒。”


    “恩。”然後便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無話可說。


    “找到雪言了嗎?”


    “沒有。”


    “豐筠打電話來說,如果我們願意,他想做主解除你倆的訂婚。你覺得如何?”林宇刷的抬頭,雙眸裏的亮光如同流星般閃亮而短暫,靜默不語,“你倒是說話,這幾個月老是往酒吧跑,也不知道我們會擔心?”


    “好。”回了一句。轉眼間也有一段日子不見顧夏了,傷好過後。這幾個月,他逼迫自己不去見她,混跡在圖書館,教室,食堂,酒吧,時間似乎被拉長,他隻有想盡辦法消磨。


    他還是那個電話號碼,她的依舊,兩人卻從來沒有通話。


    他聽說她過得很好,聽說她每天都要去校門口的奶茶店閑坐,聽說有個優秀的男生在追她,聽說……


    “我回來了。”林媽再門口隱約聽完兩人的談話,才換上微笑進來。


    “媽……”恭敬,有些淡淡的疏離。林媽心裏隱隱作痛,依舊保持微笑:“阿宇,你爸還沒吃飯,你去買些吃的回來。”


    “恩。”他總覺得有那麽一層紗阻隔了他與林家。好似自己就是一個人,這裏擁有的都不是自己的。


    等林宇一出去,林媽頹然的坐在床邊,道:“楠哥,阿宇知道了,他知道他不是我們的親生兒子了。”


    “怎麽會突然知道了?”林爸一驚。


    “他……”不知道該怎麽和林爸解釋,索性直接閉嘴,悶聲不吭。


    “好了,孩子那麽大了,遲早也要讓他知道,阿宇也快畢業了,我是想讓他出國深造,你說呢?”忍受著胸前的隱隱疼痛,安慰著林媽。


    “你說阿宇會恨我嗎?”擔憂的握著林爸的手。


    “不會的。阿宇是個懂事的孩子。”語氣溫柔似水,眉頭輕輕蹙起。


    林宇直到回校都沒有提起這件事,林媽也不願主動提起。


    夜色醉人,忘痕酒吧。


    林宇一個獨自坐在角落裏,他很想大醉一場不省人事。過後一覺醒來發生的所有都隻是一個噩夢,可是每次都是越喝越清醒,清楚的感受到心髒的抽疼。


    “顧夏。”喃喃念道,又一杯就下肚,道不完的惆悵,訴不盡的苦澀。


    愛她,就去找他,如今已經自由,反而止步不前,這算什麽?除非懦弱。


    愛,是愛;不敢,是懦弱。一口氣長長的呼出,頭開始暈乎乎的。緋紅的俊臉上雙眸迷蒙,沾著酒香的薄嘴念念有詞,從包裏掏出手機,直接撥打那個熟悉的號碼。


    顧夏久久的愣在書桌前,就是沒有接電話的意思。


    “顧夏,接電話了!”陽梨一聲獅子吼,這才將她的魂拉回來。按了接通鍵,便傳來了林宇略帶沙啞的聲音:“顧夏,我想見你,現在,馬上,立刻。我在忘痕。”


    完了手機就顯示掛機了。顧夏先是一喜,接著拔腿便衝了出去。


    初春的夜裏,風裹著冷氣襲來,顧夏這才發現自己那麽激動,竟是連外套都忘記就跑出來了。


    經開車的司機催的心煩時,車終於到了忘痕酒吧。急急忙忙的付了錢,便跑進了酒吧。


    顧夏從來沒有進過酒吧,她穿的過於清純,可愛的模樣一進門便備受吸引,幾名年輕男子躍躍欲試。同時另一個角落裏,一雙眼睛緊緊地將她盯著,生怕錯過了。顧夏低頭著急的尋找著林宇,終於發現了趴在角落裏的他,急步走去。


    “阿宇……”一聲輕呼,迷糊的林宇卻是清清楚楚的聽見了,他睜開迷蒙的眼,看著這個日思夜想的女孩,他瞬間便紅了眼。


    “顧夏……”搖晃著將她用力抱進懷裏,“我的寶貝。”


    角落裏的那人落寞的低頭,這是她要等的人?


    顧夏也緊緊的抱住他的腰,幾名男子不滿的看著林宇,其中一個一臉玩味的走了過來,名表名衣,一看就是有錢公子哥。


    “我們先走,好不好?”知道林宇已經喝得差不多了,顧夏盡量放輕自己的聲音,像哄小孩一樣將對他道。


    “好。”幹脆的回答,閉著眼的腦袋搭在顧夏肩上,一副大爺樣,等著顧夏扶他走。第一次看見林宇喝醉的樣子,棱角分明的俊臉上紅暈淡染,偶爾顫動著黑色睫毛,英挺鼻梁下瑰唇輕啟,一陣酒香,顧夏不禁看的有點癡了。


    扶著林宇還未走幾步就被那公子哥擋住了去路。


    “麻煩你讓一下。”公子哥輕笑出聲,腳尖輕點地麵,毫不避讓。


    顧夏也沒惱,扶著林宇往旁邊拐去,但那公子哥卻也跟著移動。


    “你!”不耐的抬頭,“請你讓開!”


    “小妞,哥覺得你很可愛,怎麽樣考慮一下把他扔了,投入哥哥的懷抱吧!”林宇雖然暈乎,但不至於神誌不清,怒意直達心頭,吼道:“滾蛋,她是我的女人,你給她提鞋都不配。”推開那公子哥,抓著顧夏的手便搖搖晃晃的往外走。


    “喲嗬,今天真是長見識了,你很吊啊,小子。”公子哥就追上了,拳頭揮出,顧夏心一提,拉著林宇往後退。這時一並不高大的男子忽的出現,擋在了林宇身邊,準確的捏住了公子哥的拳頭。


    “這裏是忘痕,你難道忘了忘痕的規矩?”酒吧經理這是也注意到了這裏的情況,趕緊走了過來,手上拿著一張藍色手帕。男子背對著顧夏,穿著簡單的灰白襯衫,並沒有那種銳利鋒芒,周身反而是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他甩開那公子哥的手,經理立馬恭敬地送上手帕,他優雅的接過手帕,擦拭著剛才碰了公子哥的手。


    公子哥安分守己的呆著一旁,不敢再有所動作。


    “忘痕不歡迎不守規矩的人,”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盯了公子哥一眼,“以後不準他再進忘痕。”說完便徑直回了座位,留下一陣喟歎。


    顧夏想要追過去道聲謝,奈何被林宇拉著胳膊,隻得對著他的背影喊道:“謝謝你。”


    林宇眼裏閃過不滿,拽緊顧夏,挑釁的望著公子哥道:“最好別讓我看見你。”公子哥瑟縮後退,不敢抬頭。


    男子並沒有回聲隻是端起桌上的酒杯朝顧夏舉了一下,陰影裏嘴角的苦澀微笑顯得不真切。由於光線的原因,顧夏並沒有看清楚他的模樣,隻是回以真誠的微笑,梨渦深陷的那一刹那,再一次男子用那雙深邃的眼緊緊地盯著顧夏,好似要銘記一輩子。


    匆匆回國,期盼見到她,如今見到了,又能怎樣?本以為多年的心願可以達到,結果還是沒有找到他。


    顧夏一路暢通的離開了忘痕,出門便叫了輛出租車。


    “要去哪裏?”


    “隨便吧。”顧夏迷茫的看著依舊繁華熱鬧的街道,隨口應道。


    “去最近的酒店。”冷風吹散了些林宇身上的酒氣,他邊脫衣服邊說道。將外衣披到顧夏身上,將她被吹紅的手包在手掌裏。幹淨清新的氣味裏夾雜了些許酒香,顧夏有些貪戀這樣的氣息,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還冷?”注意到她的動作,林宇將她輕輕地護進懷了,上了車。


    司機很快便將兩人送到了酒店,林宇依舊握著她的手,他的手暖暖的,隱隱有薄汗滲出。顧夏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溫順的由著林宇拉著進了酒店。


    “一間標準房。”給了櫃台小姐一張卡。


    “請問您是要單人床還是雙人床?”


    “單人床!”


    “雙人床。”


    林宇意味深長的盯著頓時紅了臉的顧夏,嘴角勾起道:“就按她說的,單人床。”愉悅的話語裏帶著些許調笑,握著顧夏的手緊了幾分。顧夏這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說出單人床來了,本來以為林宇會這樣說,這下好了,自己挖坑埋自己。破罐子破摔,隻能硬著脖子跟著林宇進了房間。


    一米二的寬度,說寬不寬,說窄也不窄,兩人擠擠還是足夠的。米黃色的牆麵下,牆燈散發的暖光灑在床上的粉紅色被單,有一種曖昧在流竄。


    兩人都靜默的站著,顧夏感受著林宇手心的滾燙溫度,一陣心悸。林宇緩緩鬆開她的手,牽起來放於嘴邊,溫軟的薄唇在她的手心上落下一吻:“去洗個澡吧。”


    “洗澡?”顧夏躊躇的看著他,臉上紅暈越發濃了,抽回手道,“你先去洗吧!”


    林宇眼裏滿是笑意,今天大概是這幾個月來最高興的一天了,爽快的道:“好,你先看會兒電視。”


    “恩。”聽話的點點頭,其實心都快跳出來了。見林宇終於進了浴室,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顧夏屏住呼吸,凝神聽著浴室裏的聲響。窸窸窣窣的脫衣聲後,便傳出一陣嘩嘩的水流聲。顧夏打開電視,坐在地上不是,坐在床上更加不自在。現在這個點正是狗血愛情劇的播放時間,電視裏男主和女主相愛的畫麵好像是在暗示著什麽。顧夏哪有心思關注這個,糾結著今晚到底該怎麽睡,畢竟隻有一張床。


    正當顧夏皺著眉盯著手指發呆時,林宇已經洗好澡出來了,酒意早就去了,輕手輕腳的走到顧夏身後,將她環住:“在想什麽呢?”身後炙熱的胸膛貼著她的背,她知道他應該是隻穿了浴袍。


    “呀。”回神,輕呼。顧夏立馬掙脫開去,眼裏閃過慌亂,回道,“我……我去洗澡。”逃野似得跑進了浴室,將門緊緊地關住,好像外麵有什麽洪水猛獸。


    林宇看著空空的懷抱,眼裏苦澀劃過,但更多的卻是喜悅與期待。終是舍不得她,隻有她在身邊他才感覺到胸前的那顆心髒又恢複了心跳。


    冰冷的水順著頭頂流下,顧夏心中的那根尖刺,怎麽也拔不出來。以前的種種,曆曆在目。


    顧夏,冷靜,冷靜……他要你就要給嗎?他還有責任要擔,他——糾結著,全身冰涼,打起冷顫來,換了熱水,冰火兩重天。


    足足過了一個小時,顧夏都還沒有出來,林宇擔憂的望著浴室門口,剛起身,門便開了,顧夏亦是隻穿了浴袍,黑發已經齊肩,隨意的搭著,晶亮的水珠一滴一滴的滑落。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門口與自己四目相對。


    “寶貝。”輕聲呼喊,緩緩朝顧夏走近。顧夏局促的攪著手,臉紅欲滴。


    “寶貝!”緊緊的將她擁進懷裏,隻有這樣他才能感受到她是還屬於他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她是如此的貪戀這個令她心醉的懷抱。“我很想你!”耳邊是林宇深情地低語。


    “我也好想你。”林宇聽著這句話,將顧夏揉緊,這句話不是顧夏說的,電視裏,男主將女主緊緊的抱著,女主失聲哭著,訴說著愛戀。


    “寶貝,你呢?”鄭重的放開她,“你呢?”雙眸裏微光閃爍。


    “我……我不知道。”可愛的小臉兒羞紅的撇開,脖子也染上粉紅,聽著這一聲聲緩緩,眼眶微紅。


    “嗬嗬,你知道的。”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張毛巾,撫摸著她柔順的秀發,愛勝珍寶,輕輕擦拭。


    是不是很多男人都有長發情懷,至少林宇是。他曾一度懇求顧夏留長發,她記住了,如今發已長,現實卻變了很多。


    默默地為顧夏擦幹頭發,此時兩人都已經站的有些麻了,林宇扔掉毛巾,乘著顧夏沒發覺,竟一把將將顧夏抱起,她反射的摟住他的脖子:“林宇,你……”


    “噓……顧夏,今晚你是屬於我的。”穩步走近床,將珍寶輕放在床上。然後便直接壓了上去,將顧夏團團圍在了身下。


    “顧夏,寶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封住顧夏的小巧紅唇。大手將顧夏緊緊捁住,甜美的香醇,愛意順著兩人的鼻息交纏,顧夏覺得口中的空氣快要被林宇搶光了,一雙水靈的眼瞪著林宇不眨動。


    “笨蛋,閉眼,呼吸。”稍稍放開她的唇,空出一隻手撫著她的唇,軟軟的,暖暖的,熟悉的薰衣草香氣,迷惑了他所有的神經。他鬼使神差的俯身將腦袋抵在顧夏胸前。


    “林宇!”顧夏急了,使勁兒推搡著他。


    “顧夏,這顆心還是我的吧?”沒有其它的動作,聽著她紊亂的心跳,眼裏有落寞,不自信。顧夏凝住,唇角微動,卻失了聲。


    “顧夏,我還愛你!你呢?”


    “我忘不了你!”


    “我不能沒有你。”整個房間就能聽見他一個人的獨白,和電視裏破鏡重圓的情侶幸福的笑聲,顧夏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玻璃珠迅速滾落下來。


    “顧夏?”沒有得到回答,林宇抬頭便對上了那雙裝滿淚水的眼。心痛的看著默默哭泣的女孩,薄唇湊上小心翼翼的將淚吻感,想將這輩子的溫柔全給他。


    “林宇。”


    “我在。”顧夏終是伸手環住了他的腰,為了愛情,變得苦澀也值的了,愛情裏麵的每個人都是傻子。林宇頓時眉眼裏全是笑意,隻是直直的盯著身下的女孩,不眨一眼。


    頭越發靠近,熱息在耳邊呼出,顧夏緊緊的閉上了眼,以為他要繼續,緊張的抓緊了他的腰,耳邊傳來輕笑:“睡覺了。寶貝兒,晚安!”


    有點失落,有點酸意。顧夏極力忽略這樣的情緒。


    林宇翻下身將顧夏抱在懷裏,下頜抵在她的頭上,安心的閉上眼。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聽著頭頂上的呼吸聲,周圍全是他的氣息,她根本睡不著,又不敢動身,隻能睜著眼胡思亂想。


    “顧夏,餘雪言失蹤快一年了。”忽的林宇說道,“我和她的婚約已經解除了。”


    睜開眼,嗅著她的氣息:“回到我的身邊吧!”


    “恩。”果然不能拒絕他的請求,迷糊的將前麵那句話忽略了。


    “睡吧。”將她擁得緊緊的,滿足的嗅著她的氣息,閉上了眼。


    “恩。”含糊的應著,早已沉醉。許久不能入睡,知道頭上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她才漸漸平靜下來,睡了去。


    轉眼間,大四的日子也所剩無幾,顧夏搬出了學校,學校附屬醫院實習。總覺得和林宇失而複得感情,是場容易破碎的夢,兩人都小心翼翼的嗬護著,倍加珍惜。


    林爸等待的供體還是沒有消息,林宇每周都會去看林爸,那件事恍似從未發生。


    ——分割線——


    土房裏,餘雪言穿了件米黃色的長袖織針外套,懷裏抱著才四個月的兒子,胖嘟嘟的小臉,吹彈可破,粉嫩白皙,一雙水靈大眼骨碌碌的直轉,一看就是個鬼靈精。


    這家人對她很好,傻子老公什麽都不懂,但很愛孩子,有事兒沒事兒便愛逗他玩。可是她從來不願意他碰她,對,她就是嫌棄他。她一刻也沒有放棄過逃跑,可是她跑不了,白天她和傻子老公被關在房間裏,他的父母做活回來了才放他們出來。


    不過今日不同,傻子那天滿二十五歲生日,周圍鄉親會來祝賀,她應該不會被關。蹙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題外話------


    明日預告:男人是誰?林爸最後會怎樣?餘雪言能否逃脫回家?


    今日上架,有些緊張,忐忑,嘿嘿,加油了!


    感謝親們的支持,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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