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


    蕭涫淡淡一笑:“大夫,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這女娃眼底的淡然再次讓老者有些驚訝,心中不禁猜測腹中孩子的父親到底會是誰,竟然能讓女娃對這孩子漠視至此,老者點點頭,寫下了方子:“記住了,必須臥床半個月,半個月內一定要養好身子,要不然極容易落下病根,就算你身子骨好,這也玩笑不得。”


    “謝謝大夫。”


    就在大夫遞給蕭涫藥方時,見到蕭涫身後站著的俊美少年時,奇道:“這位公子,這裏的婦人之地,你進來是?”


    蕭涫不禁轉身,這一轉身,身子陡僵。


    封榮就站在他身後,全身僵硬如石,俊美的臉龐毫無血色,星眸透著一份難以置信的驚詫,他死死的緊鎖著蕭涫雖蒼白但更多的卻是平靜的麵龐,張嘴想說點什麽,卻發現聲音突然酸澀,怎麽也說不出口。


    蕭涫轉回了頭,從大夫那接過藥方放入懷中,輕道:“謝謝大夫。”


    大夫有些了然:“這就是孩子的父親吧?姑娘,按論,腹中的孩子七個月若生了下來便能養大成人,你都四個月了,可要想清楚了。”


    “謝謝大夫的忠言,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說著,蕭涫轉身對封榮道:“大公子,我們回府吧。”


    封榮死死的望著蕭涫沒什麽波動的麵龐,他此刻不知道說什麽,能做的就是這般看著她,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注意力開始在這張臉上?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覺得這張臉是世間最動人的臉了?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心思隨著她心情的變化而動?


    “大公子?”蕭涫去拉封榮的手。


    不想封榮後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目光從這張臉上移開,轉身離去。


    天氣依然美好,大街上的行人依然很多,人潮一波接著一波,明明隻是普通的日子,這人數多的就像趕集似的。


    封榮的出現,已讓幾個妙齡少女看呆了眼,不知是誰叫了聲:“這不是封家的大少爺嗎?”


    這話一出口,立時封榮成為了人群注意的目標,可封榮隻沉著臉往前走,對周糟的議論與傾慕完全無視。


    蕭涫緊緊跟在他身後,唯一能做的就是緊跟著他,可不想,封榮竟朝著自家的路走去,蕭涫在心裏舒了口氣。


    這時,封榮突然停住了步伐,抬頭望著周圍,目光似乎有些茫然,良久,他突然朝著右邊的小街走去。


    “大……”蕭涫想出聲告訴他那是通往城外的小道,但最終,她什麽也沒說,而是緊緊跟上。


    封榮走的並不快,甚至是緩慢的,但腳步有些亂,像是沒有目標。這條小道沒什麽人,是通往城外的捷徑,守門的士兵一見到封榮,都是哈腰帶禮,也沒人阻攔。


    城外是一片平地,伴隨著幾個小森子,很空曠,也很美,微風吹過,帶來一片清涼。


    封榮走的沒有目的,似乎哪有路就朝著哪兒走。


    日頭從東麵漸漸升到了頭頂,蕭涫的額頭已微微滲出了汗水,可封榮還在不停的走著,直至走到了一處山腳,此時,他們離寶應鎮已有一段距離了。


    封榮的腳步停了下來,抬頭望了望眼前的小山,邁開了步子。


    “大公子,你要去哪裏?”不能再走下去了,蕭涫出聲。


    封榮像是沒有聽到蕭涫在說什麽,上了山。


    “大公子?”蕭涫跑到了封榮的麵前,阻止了他的去路:“再走下去,會離寶應鎮越來越遠。”


    封榮望著眼前的蕭涫,似在望著她,又似透過她在看著別處的什麽,半響,他推開了蕭涫,繼而又往前走著。


    蕭涫無奈,隻得跟著走。


    夜幕一點一點的降臨。


    山雖小,卻很深,又是彎彎繞繞的,一時很難走出去,看了看天色,蕭涫不禁有些擔憂,難道今晚他們得露宿山林嗎?也幸好寶應鎮這邊並沒有什麽土匪強盜,要不然……


    封榮顯然沒有停下的打算,一直往前緩步走著。


    蕭涫緊緊跟著,亦步亦趨,但她並沒有解釋或是說點什麽的意向,隻是一種跟隨的陪伴。


    夜,深了,山林的夜,來得快,深得快,涼得也快。


    這樣的跋涉,她已近四年未曾,幼時,為了能割到一些草或獵到些野味,也曾跟著爹爹走上了三天三夜,如今身子雖有些疲憊,但更多的卻是舒暢,隻是,蕭涫望了眼眼前依然在走著的封榮一眼,為什麽他一句話也不說。


    就這樣,二人一前一後整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東方變紅時,封榮才停住了步伐。


    此刻,他們已然在山腳,遠遠望去,鄰鎮已近在眼前。


    “一天一夜,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封榮轉身,聲音帶著沙啞的澀意。


    本該是深潭如寒潭,卻璀璨如星辰的黑眸這會帶著一絲疲憊與受傷直望著她,蕭涫卻是愣了下:“小的應該說什麽?”


    “應該說什麽?”封榮冷哼:“你不要這個孩子,就不應該跟我說嗎?”


    “大公子不是已經聽到了嗎?”


    “聽到了?”封榮突然想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麵色既像是笑又像是澀的望著她:“我聽到就好了?”


    “元釵是大公子的人吧。”蕭涫輕問。


    封榮抿緊了唇,隻冷望著蕭涫。


    “那不是打胎藥,而是保胎藥吧?”蕭涫苦笑。大夫人與大公子的相處很奇怪,明明是母子,但卻會彼此收買對方的下人為其探秘,她不明白母子之間為什麽要這般。


    “你是我的女人,生下我的孩子是很正常的。”


    “是啊,大公子若要孩子,未來的少夫人自然會生個五個六個的,小的隻是一個下人。”


    “下人,下人,你已經不再是下人了,而是我封榮的妻子,昨晚我們拜了堂,你以為是兒戲嗎?”封榮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與傷心。


    蕭涫不知道說什麽,隻道:“請大公子隨小的回府吧。”


    封榮冷笑:“你根本不想生我的孩子,是不是?”


    “小的隻是覺得時機不對。”


    “時機?”封榮朝天大笑,笑聲悲慟,一天一夜,他隻想聽她一句解釋,隻想讓她告訴他一個合理的解釋,最終就等來‘時機’二個字。


    笑聲結束時,封榮直鎖著蕭涫略帶著淡漠的眸瞳:“蕭涫,你愛我嗎?”


    蕭涫一鄂。


    “告訴我,你愛我嗎?”


    蕭涫低垂下了臉,下一刻,下鄂被挑起,聽得封榮緊聲問:“你對我可有一絲的心動?”


    封榮的黑眸,帶著點點的傷感,深深的委屈,還有一絲受挫與無助,目光就像蔓騰,緊緊纏著蕭涫,讓她隻能迎接。


    就在蕭涫要說時,封榮又道:“不要用下人這二個字敷衍我,我隻問你,你可愛我,對我可有一絲心動,這一次,我要你直接明了的回答。”


    蕭涫張了的唇又閉上,最終直視著這雙漂亮的黑眸道:“小的對大公子隻有主樸之情,要說過一點的話,小的一直把大公子當作弟弟那般照顧著。”


    “弟弟?我不要做你的弟弟,我隻想做你的男人,你愛我嗎?”


    “不愛。”蕭涫的聲音沒有一絲的猶豫。


    時間就像靜止。


    “大公子,求你放過小的吧,小的既不想做大公子的女人,也不想生下大公子的孩子,對小的來說,這一切都是負擔。”她不要做妾,更不想自己的孩子一生都在一家人的鬥爭中過日子,情感什麽的,她從沒想過,也不覺得有什麽需要的,她隻想著父母能過上好日子,不要總是一天到晚在為生活鎖事爭吵,隻想弟弟能考上功名,找一個好人家的女娃子成親。


    “放過你?負擔?”封榮喃喃著。


    “是。求大公子不要再纏著小的了,放過小的吧。”


    放過她?封榮握緊的拳幾乎青筋直爆起,她一直說纏,一直說負擔什麽的,在這個女人眼中,他對她的好,對她的喜歡都是在纏著她嗎?她可知道,他喜歡上她,娶她,要經過多少的掙紮,要他承認喜歡上她,那是怎樣的一個心理路程,他身後背負的仇恨,隱藏的家族……他要擺脫多少的禁錮才有勇氣去求得自己的幸福?


    此刻,他真的好恨這個女人,可是,麵對著這張依舊沒什麽波瀾的平靜麵龐,封榮發現自己真的恨不起來,對她的喜歡……


    “如果……我,我是說如果,會不會有那麽一天,我們待久了,你就為我心動了,愛上我了呢?”


    就在蕭涫在說什麽時,封榮吼道:“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我給你的機會,聽到了沒?”


    蕭涫一怔。


    “你要想清楚了,要是想不清楚,你也可以留到以後回答。”


    太陽緩緩升起,清晨的山風很大,很大,吹起了二人的衣擺與發絲隨風而舞。


    他是在哭嗎?蕭涫靜靜的望著這張從小到大就俊美如儔,貴氣逼人的麵龐,雙眼已被血絲充滿、委屈、不平、憤怒、據傲、薄涼,各種情緒都在翻騰著,是啊,眼前的少年從小就是傲慢的,可不知從何開始,他在她麵前放下了這一切,從原初的厭惡,捉弄,到現在的喜歡,深愛,一點一滴在腦海裏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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