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辰擰亮窗前的小台燈,沈煦兩隻胳膊搭在窗台上,衝著他笑得沒心沒肺。


    推大窗戶,萬辰抓著他一隻手把他拉進屋。


    “你是屬什麽的,有門不走偏要爬窗。壁虎沒榮登十二生肖,你覺得委屈了是不是?”


    “你就損吧,反正你屬什麽我就屬什麽,咱倆一年人。”落了地,他靠著牆邊搓手邊笑,“嘿,你不覺得我這樣特浪漫。我的茱麗葉,羅密歐來看你了。”


    萬辰特想裝清冷來著,卻被他那猥瑣的模樣逗得笑出聲來,這人腦子沒長流氓氣卻逐年加重啊!


    沈煦拍拍身上的灰,轉過頭來打量他,從頭到腳,從腳到頭,“你哪兒不舒服?”


    萬辰輕咳一聲,關上窗,坐在書桌前,“我是看到你就不舒服,偏偏你還總在我眼前晃。”


    沈煦不客氣地坐到他床上,“我看你就和那些女生一樣,每個月都有幾天非找不痛快。”


    萬辰懶得跟他貧,看了眼桌上的書本,“要學習嗎?”


    一聽他這話,沈煦的小臉霎時垮了,“我說老爺子來,你饒了我吧,我大半夜爬窗戶上來就為了學習?你也忒看得起我了。我比牆上打洞的那誰誰還要有毅力,上不了大學非得全年大雪不可,冤死我了!”


    說實話萬辰今兒也無心學習,合上書本猶豫了下還是說道,“你和那柳宣,到底怎麽回事?”


    一提到柳宣,沈煦眉頭都皺到一塊了,雙手枕在腦後,低歎一聲,“什麽怎麽回事,我們什麽事也沒有。”


    萬辰走到他身邊,低下頭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你喜歡她?”


    沈煦煩惱地抓抓頭,“我說你們能別聯想力那麽豐富嗎?我都說一百遍了,不喜歡她,拜托你們聽聽人話成嗎?”


    萬辰:“不喜歡你跟她鬧什麽?!”


    沈煦氣得從床上跳起來,站到萬辰對麵,指著他鼻子跟他吵,“我鬧什麽了?她要追我,我攔得住嗎?我說也說了,罵也罵了,難不成還真要我對她動手不可。我說萬辰你有意思嗎?你一年到頭收多少情書了,我有說你什麽嗎?怎麽了,有一個人喜歡我,你還看不慣了?我就那麽瞎,是不是打一輩子光棍你才覺得正常?!”


    萬辰也被他激出火來,“不喜歡你嚷嚷什麽?!”


    沈煦:“我嚷嚷什麽?我哪嚷嚷了?!人喜歡我怎麽了,我還挺美的,我哪不好了。在你萬辰眼裏我是一坨屎,架不住人鮮花就愛往我這兒插,招你惹你了?!”


    萬辰眯著眼睛瞅他,一秒一分一刻,直瞅得他心裏發虛,終於敗陣招出實話來。


    “看看看什麽看,不就是人喜歡我我偷著樂樂唄,還犯法啊?!”


    萬辰“卟哧”笑出聲來,“這也值得樂?”


    沈煦撇撇嘴,“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從小到大你是不缺女孩緣,唉!這柳宣雖說不太靠譜,可最起碼咱也嚐過被人告白的滋味了,還不興我這小小的虛榮心爆爆棚,去!”


    沈煦的話讓萬辰心情大好,不懷好意地笑笑,“虛榮心?行,我來滿足你。”話音落,便抓著人肩膀把人按牆上了,臉貼臉,眼對眼,他用生平最溫柔的語氣對麵前的人說:“沈煦,我喜歡你。”


    有一秒,不,十秒,不,三十秒,沈煦都愣在那裏。


    他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萬辰,那雙深邃的瞳仁裏有呆若木雞的自己。


    萬辰的鼻子很挺,再近一厘就會碰上他的。


    萬辰的嘴巴微張,露出裏麵潔白的牙齒。


    萬辰的身上有香皂的味道,淡淡的,卻是讓人眩暈的迷藥。


    他下意識咽了口唾沫,臉漸漸燒成了豬肝色。


    萬辰的惡作劇像是沒有盡頭,不離開也不靠近,就保持這種距離,目光熾熱,咄咄逼人。


    如果換個人,沈煦早就一拳揮上去,再順帶補一腳,大罵:敢跟老子發神經,不打斷你神經才怪!


    可,這個人,是萬辰。


    是和他一起長大,打過、鬧過、救過他,為他失去了去xx高中資格的萬辰。


    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裏是不是也有萬辰的影像,一張過分帥氣的臉龐,一種飽含深情的眼神。


    真實的讓他心跳加快。


    玩笑,好像,開過頭了。


    四寶三姐家的妞妞過三歲生日,沈煦從店裏拿了個大娃娃跟著四寶一起去給小公主慶祝生日。


    小丫頭一看到沈煦就開心,當然主要原因還是他時常帶來的禮物。


    四寶說,“你這個騙小孩錢的果然最招小孩喜歡。”


    沈煦整整衣領,“你要是羨慕嫉妒恨就直說,哥可以教教你,這本事也不難學,先拿個千兒八百的報名費來,哥收你當關門弟子。”


    三姐招呼著兩人過來吃飯,席間三姐提起給沈煦介紹女朋友的事。


    沈煦驚訝,“姐,您這還有一親弟弟呢,怎麽想著給我介紹?”


    三姐恨鐵不成鋼地瞅了四寶一眼,“他的心思我還不明白,不就是想多玩兩年嘛,怕被人管著,我倒也不急他了。可煦子,你這都三十了,該著急了。”


    沈煦笑得很為難,“其實,其實,我也不那麽急的。”


    妞妞抱著娃娃一趟趟跑到放蛋糕的屋,再一趟趟回來問媽媽,“可以吃蛋糕了吧!”


    收了餐桌,蛋糕正式出場,沈煦也學著時下年輕人的那一套,先拍張照片。


    四寶問,“發微博?”


    沈煦搖搖頭,把照片發給了河流。


    蛋糕還沒吃上嘴,回複就來了。


    河流:你過生日?


    旭日:不是,朋友的小外甥女,過了今兒就奔四了。


    河流:喲,真不小了,是不是該考慮考慮人生大事了。


    旭日:那可不,她媽都愁死了,究竟上哪家幼兒園啊!


    蛋糕吃完,小公主又纏著沈煦玩了好一會才放人。


    臨走時,三姐拉著沈煦又聊了一會。


    “知道你和四寶關係好,你這個當哥的是不是該做個表率,你看誰家不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那才叫日子。你過得好,四寶看著羨慕,不就自然想找對象了嘛!聽姐的,沒錯,這女孩人挺好,見見不虧。”


    沈煦一臉尷尬的笑,上了公交車後,給河流發去消息。


    旭日:(苦瓜臉)哥哥今兒又被強了。


    河流:誰強你啊?你不是說長得連新鮮恐龍都算不上,頂多就一化石。


    旭日:(噴火)你要尊重化石,化石也有□□權。


    河流:(笑)行了,別貧了,怎麽回事?


    旭日:相親,強迫相親。


    河流:好事啊,去見見唄。


    旭日:是女的。


    河流:廢話,男的你就不愁了,誰給你介紹啊!


    沈煦轉頭看了眼窗外,聖誕節臨近,到處張燈結彩,紅帽子聖誕樹從街頭排到了街尾。


    一個熱鬧的節日,一個孤獨的節日。


    旭日:聖誕節要到了,你一個人過嗎?


    河流:嗯,一個人吧!


    旭日:一個人,挺寂寞的。


    一個人的十二年,每天都是寂寞。


    起床,吃飯,開店,逛街,上網,睡覺,不管做什麽,都是一個人。


    寂寞有時候真能讓人發瘋。


    他一個人跑到ktv抱著話筒嘶嚎兩個小時,直到把嗓子嚎啞。


    回到家,給自己倒水,給自己拿藥,給自己蓋好被子。


    跟自己說聲,晚安。


    這樣的日子,還在繼續。


    旭日:找個新朋友吧,一個人悶久了,就真成了一個人。


    河流沒有回話,沈煦和四寶一起下了車,在超市裏四寶站在小聖誕樹前對他說:“咱們也買個吧!搞搞氣氛。”


    沈煦笑,“行。”


    沈煦挺喜歡四寶的,尤其喜歡聽他說,咱們,兩個字。


    好像,他就是他的家人,他也有家人了。


    回到家,沈煦換了家居服剛往床上一躺,河流發來語音消息。


    “沈煦,我昨天去參加他的婚禮了。新娘我見過,長得一般吧!不過,昨天的她是最美的。因為她擁有了幸福,而那幸福,曾經是我多麽渴求的。


    我以為我會有書裏描寫的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可,還是挺神奇的,雖然仍是不太好受,不過,也沒那麽難過就是了。


    我想,可能是因為時間太久了,感情漸漸淡了。


    一段無望的感情,誰能堅持十年不變。


    隻是因為我們活在了習慣裏,沒有意識到,已經變了。


    我很慶幸沒有告訴他這段感情,以後雖然不常見麵,我到底還是收獲了一個朋友。


    沈煦,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麽加你嗎?因為,他的網名也叫旭日。”


    沈煦剛聽完上麵的留言,又進來一條。


    “其實,我也有找新朋友的想法,你說,我該找個什麽樣的?”


    沈煦想了想,笑著說道,“化石肯定太屈你了,怎麽說也得是個新鮮的。哎,說好了,這次可別再玩什麽單戀了,老弟你都28了,傷不起啊!”


    河流的消息隔了一會才過來。


    沈煦按下聽筒,溫柔低沉的男聲響在空曠冷清的房間。


    “沈煦,聖誕節,一起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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