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辰霖並沒有來向黎鴻請安,這讓已經習慣了對方這一舉動的黎鴻反而有些不適,一個晚上都沒能睡好,生怕她睡著了後,辰霖反而來了。


    然而直至清晨,辰霖都沒有來。


    黎鴻算了算時間,差不多也該進行今日的比試了。她隻能自己想辦法簡單梳了個馬尾,便往論劍台趕去。


    路上她有些心累的問天審:“他怎麽老是不高興,叛逆期嗎?”


    天審:“……你叛逆期是不高興?”


    黎鴻想了想,開口道:“我好像沒有叛逆期。”


    天審拒絕和黎鴻講話,黎鴻也就覺得無聊,幹脆出門去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出門後竟然遇見了靈珂。靈珂蹲在禁地外,和禁地外的一根樹藤大眼瞪小眼,因為她長相嬌俏,看起來不僅不奇怪,還是十足的可愛。


    雖然在心裏警告過了自己,靈珂可能不簡單。但見到這樣的靈珂,黎鴻還是沒忍住打了招呼。


    黎鴻問:“靈珂,你在做什麽?”


    靈珂聽見了她的聲音,高興的轉過了頭。她仰視著黎鴻,忽得便笑彎了眼,開口道:“我在等真人出來啊。”


    黎鴻還沒來得及回話,靈珂便自顧自道:“自從那一天後,真人就不來穀外了。我找師兄,師兄卻說要等大家都到了我們才能進合虛穀。好不容易進了合虛穀,真人卻又住在禁地,說是不能打擾。”


    說著說著,她的話中帶上了委屈:“好好地,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呀。”


    黎鴻一時心下惴惴,她總說不出口“因為我覺得你不太對所以想和你保持距離”這樣的話,雖然相處日短,靈珂卻從未做過害她的事,相反,她能推斷出靈珂有不對之處,還全賴於她對自己的不設防,什麽都說。


    黎鴻歎了口氣,隻得向她伸出手,溫聲道:“那今天我帶你去玩吧。”


    靈珂便笑嘻嘻地握住了她的手,站了起來。黎鴻隻覺得靈珂指尖冰涼,竟凍的她下意識想要抽回手。但靈珂卻先她一步靜靜的攥住了她的手,甚至晃了晃,笑著說“真人好暖和”。黎鴻便也做不得什麽,隻得讓她牽著自己。


    靈珂見黎鴻今日頭發綁的亂糟糟的,便多問了句:“真人今天早起沒梳頭嗎?”


    梳頭梳了半盞茶時間的黎鴻:“……嗯。”


    靈珂便笑道:“那我幫真人梳頭吧!”


    說著,她竟然真的從懷裏取出一把小象牙梳。興致勃勃地想要在黎鴻的發前比劃。


    黎鴻:……你有備而來是吧。


    黎鴻實在摸不清出靈珂的底細,不敢讓她進入禁地。思來想去,覺得這個小姑娘也奈她不得,便幹脆側坐在了草地上,抬頭對她道:“好啊。”


    靈珂似是沒想到黎鴻會答應的這麽爽快,她愣了一瞬,接著喜意從眼角蔓延至了眉梢。她認真的跪在了黎鴻的身後,挽起了她落了一地的黑色長發,用齒梳一點點替她整理。


    黎鴻忍不住問:“你每天都帶著梳子嗎?”


    靈珂乖巧道:“以前不,但是那天見到了真人,看真人發髻簡單,就想著如果真人輸個複雜的發式一定更漂亮。老這麽想著,就覺得還是帶把梳子,也許以後會有機會。”


    若不是時間不太適合,黎鴻真的很想接一句“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這位朋友你很拚啊”,但她忍住了。


    靈珂開了口,便有些停不下來,她絮絮叨叨說:“其實我手藝挺好,就是一直沒有人願意讓我幫她們梳一梳頭發。”


    黎鴻聞言順口問了句:“為什麽?她們不喜歡式樣嗎?”


    靈珂眨了眨眼,開口道:“大概是怕死吧。”


    黎鴻:“???”這位朋友,你說話是不是越來越直接了?


    黎鴻正實在不知道和靈珂說些什麽好的時候,靈珂已經替她梳好一個墜馬髻,配上她綠色的緞帶,竟然把她周身總是懶洋洋的氣質襯托的有了幾分脫塵的味道。


    黎鴻看不見自己的模樣,但她見著頭發摸起來光潔整齊,便也鬆了口氣,真心實意的感謝了靈珂。


    靈珂笑嘻嘻地說不用不用。


    黎鴻見她心情愉快,忍不住問:“你不參加這次比試嗎?”


    靈珂道:“不呀,我三年前才入門,也輪不到我的。我這次來主要是長長見識。”


    黎鴻便“哦”了一聲,問:“那一起去論劍台嗎?”


    靈珂搖了搖頭:“師父交代我別的事,我得先去做了。真人你先去吧,我見到了你,也就心滿意足啦。”、


    黎鴻:“……”


    黎鴻覺得自己可能宅久了,如今是真不跟不上這些十七八歲小姑娘的想法。便心累地自己先走了。


    靈珂衝黎鴻的背影用力擺了擺手,眼見著黎鴻徹底不見了。方才重新將視線探回禁地。


    她唇角依然帶笑,但眼睛卻如淬冰。那雙仿若寒冬月的眼睛再次盯上了禁地外的那一抹藤蔓,原本應該是護衛的藤蔓竟然瑟縮了一刻。


    靈珂冷冷道:“讓開,我不說第二遍。”


    都說精怪遠比人類更懂得趨利避害。在靈珂的這句話下,這藤蔓竟然真的退開,讓靈珂就這般大大咧咧的進了禁地。


    所有的藤蔓都在躁動。但靈珂一眼看去,他們就如遭重擊,懨懨的垂下了枝條,有氣無力了起來。


    靈珂打量著禁地內那顆巨大的昆侖木,感慨道:“這裏就是常儀住的地方啊。衡越果然舍得,這靈氣的濃鬱度,恐怕趕得上傳說中的瑤池了吧。”


    “都說衡越利用了神樹開創合虛穀,焉知他是不是為了供這棵樹,才養了那麽群弟子呢?”


    她伸手去碰樹幹,樹幹竟然抖了一瞬。被她指尖觸碰的地方即刻枯死衰敗!


    靈珂嘖了一聲,頗為不屑的鬆開了手。但她又想到先前黎鴻握住她的手,又在她的手下挽出了發髻的美麗模樣,便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眯著眼,看向老樹,細細道:“沒關係,反正我要的也不是你。”


    說著,她收斂了些,屈起食指敲了敲——果不其然,以樹為中心,樹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咒文!


    靈珂直接被這咒文震了出去!那些藤蔓在一瞬間仿若恢複了直覺,齊齊向靈珂抽來!靈珂眼露狠色,手腕一翻竟是直接截斷了數根藤蔓!但她不敢做的太過,以免被黎鴻發現不妥,隻得急急退出了禁地!


    她一退出,禁地外已有按約定前來的人在等著她。


    玄昀見她頗為狼狽的出來,嘴角溢出一抹輕嘲,他對靈珂不太耐煩了行了一禮,開口道:“如何,敢問岑星尊者可探出了什麽?”


    靈珂,或者說是岑星尊者轉頭掃了玄昀一眼,徑一揮袖,竟是以氣打得這位合虛穀的長老連退幾步,差點口吐鮮血!


    岑星尊者理了理袖口慢條斯理道:“誰允許你這麽跟我說話?”


    玄昀氣急,但知道自己和這個曾見過衡越風采的老怪物相比算不得什麽。隻能咽下苦果,逼著自己低聲下氣,重新開口詢問:“岑星尊者,我師兄還等著我去複命,還請您——”他咬了咬牙,“告知一二。”


    岑星勉強分了他一眼,開口道:“衡越下了陣。”


    玄昀皺眉:“果然如此。”


    岑星聽到這句話,玩味道:“看來他看得很清楚嘛,知道你們這群徒孫早晚都要欺師滅祖,所以趁早做了先手。”


    玄昀恨道:“何為‘欺師滅祖’!?祖師以一派靈脈來養一棵樹,又是何等糊塗!”


    岑星慢條斯理道:“合虛穀是衡越創立,昆侖木也是他找到的。他用樹養穀也好,以穀養樹也罷,不都由著他高興?你們若是不滿,大可棄了他建好的合虛穀,另則一地就是了。或許我還會讚你們一句‘有骨氣’。”


    她輕蔑道:“欺師滅祖就是欺師滅祖,何必給自己臉上貼金?”


    玄昀牙齒咬的咯吱作響,這天下誰都可以說他們合虛穀欺師滅祖,唯獨這位是靠殺了師父師兄弟方才上位的魔宮尊者沒有資格!


    但這世界本就強者為尊。正如同合虛穀連破一個衡越的法陣,都不得不求助於岑星一樣,岑星哪怕罵玄昀是條狗,他也不能反駁。


    玄昀隻能道:“尊者,您和我師兄,可是定了血契。”


    岑星這才收斂了一二,她的麵容未變,依然是靈珂那副嬌俏的樣子,然而僅僅隻是周身氣息以及麵上一些表情的改變,竟是讓人絲毫無法將她與逍遙劍派那名任性嬌蠻的小師妹聯係起來。


    岑星尊者。衡越活著的時代,她還是個在泥地裏掙紮求生、卑賤到了骨子裏的魔修之後。衡越死後,百年間再無大能,岑星熬到了最後,她所練的獨門心法,更是可以令她取旁人的性命為幾用,以致她的敵人一個個都死了,她依然活在這世間。


    世人都知道魔宮主人心性陰晴不定,還擅一門功夫,可以侵入他人神識將人活活逼瘋。所有人都以為這邪門的功法是她創立的,但隻有岑星自己知道,這喪心病狂的東西是他們推崇的衡越研究出來,好為了去入他心上人的夢,問一句答案用的。


    他問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嗎?


    當然沒有。


    否則岑星也無法在泥地裏撿到這枚被遺棄的玉簡了。


    岑星思緒收回,她淡淡道:“我當然記得,你們也別忘了答應了我什麽。”


    玄昀道:“這是自然,若尊者能破了陣,重釋我合虛穀的靈氣,這昆侖木中的東西,尊者自能帶走。”


    “常儀是棵活了上千年的樹,有了這棵樹,尊者便再也不需要每隔十年外出尋人了。”


    岑星看了玄昀一眼,表情嘲弄。她很想說,這些沒有真正經曆過衡越恐怖之處的人,還真的挺敢想。衡越確實是個神經病,但誰知道這個神經病為了保住這棵樹,到底下了多少死手。那處陣法引爆了之後,合虛穀便能重得靈脈嗎?他們以為有了海藍花,便萬無一失了嗎?


    然而這些話岑星不會說。


    她還有想要的東西沒有得到。


    當時當日的她,狼狽的躺在泥地裏,是多羨慕可以牽住那隻手的人啊。事到如今,她也想做一次衡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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