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昂的眼裏,黑發的女巫因生氣而鼓起的臉頰簡直像是河豚,令他忍不住便想要伸出手指戳一戳,看會不會漏氣。


    實際上,等利昂反應過來,他的手指已經戳上女巫的臉頰了。


    非常軟。


    利昂:“……”


    黎鴻:“……”


    女巫金色的眼睛轉了轉,目光先是有些困惑,而後轉向了匪夷所思,最後直接定格在了嫌棄上。


    黎鴻後退一大步,避開了對方的手指,仰著頭盯著還保持著伸出手指模樣的騎士長,頓了頓,方才慢吞吞道:“長官,這有違教義吧?”她的眼睛裏清清楚楚地寫這麽一行字“女巫也是女性,所以調戲女巫也是調戲!”


    “不過……”黎鴻盯著利昂,忽而露出了一抹笑容,她慢條斯理道:“騎士長如此美麗,我也不介意陪您共同違背一次神明的旨意。”


    女巫的微笑倒映在騎士長冰藍色的瞳孔裏,他垂在身側的左手手指下意識的攥緊,而後輕輕放了開來。


    利昂非常清楚地接受到了她的控訴與嘲笑。可他隻是收回了手指,依然是那副雲淡風輕雷打不動的模樣,盯著黎鴻從頭看到腳,而後再一次,向她露出了微笑。


    微笑一閃即逝,他麵無表情道:“對象是你,還算不上。”


    黎鴻:“???”不算,不算什麽?是女巫不算女性了,還是調戲不算調戲啊?


    黎鴻氣急,她問天審:“你聽見了他說什麽了嗎?就這樣的人,活該光棍二十七年知道嗎?”


    天審戰戰兢兢地安撫她:“所以你要拯救他啊,鴻鴻,想想你的遊戲!”


    黎鴻惱羞成怒:“想了更生氣!”


    天審:“那就想想火刑架!!”


    黎鴻:……好的冷靜了。


    黎鴻頗為埋怨地盯了利昂的背影一眼,冷哼了一聲,決定暫時不和他計較。黎鴻想,反正決定了要讓你喜歡我,日後有你哭的時候!


    這麽一想,黎鴻心裏頓時輕快許多。她便又能拉著獵物和村子的人們交換些必需品了。


    黎鴻離開了,自然便也不知道回到了屋子裏的利昂伸手撐著牆壁,整個人都籠罩在影子裏。過了好半晌,他伸出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即使如此也遮擋不了他滿麵的通紅之色。


    騎士長躲在門後的陰影裏,神情狼狽極了。


    他的金發散亂垂在眼前,手掌則虛虛抵著額頭。


    即使沒有鏡子,利昂都能猜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糟透了,他試圖鎮靜,但卻發現這隻是徒勞無功。擦過女巫臉側的右手食指此刻的指腹像是在熊熊燃燒,讓他連最簡單的屈指也做不到。


    利昂忍不住嘖了一聲,臉色通紅。


    他緩了好久,方才抬起了頭,重新看向了自己的手。


    ——黎鴻的笑意卻像是刻在了他的腦海裏,即使是閉上眼,也揮之不去。


    蕾歐娜·伍德,從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人起,就總忍不住去注意。起先他認為是“加德納大主教的叮囑”所致,但問清情況後,他仍然改不了這毛病。


    是因為蕾歐娜特別的眼睛顏色嗎?


    不,利昂知道不是。


    那又是因為她年輕美麗的外表嗎?


    當然也不是。


    那是為了什麽?他自己似乎也答不上來。


    ……更何況現在這問題似乎還有變本加厲的傾向。


    蕾歐娜·伍德是個女巫,不知道什麽時候便會暴露出她邪惡的本性。


    所以當利昂·格裏菲茲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還活著,原本應該逃竄的女巫竟然也沒有離開,甚至還救了他——按道理來說,利昂是該覺得驚訝的,但他卻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意外。或許在更早之前,他就開始有些相信範倫丁的話——黎鴻的案子是誤判。


    “不過……騎士長如此美麗,我也不介意同樣違背一次神明的指意。”


    女巫的有些散漫的聲音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利昂深深吸了口氣,緊緊攥住了自己的右手。他麵容堅毅,神色淡然。


    好半晌,方才能聽見他笑了一聲。


    “……果然還是女巫吧。”


    否則……怎麽會如此容易便蠱惑了人心?


    若是讓黎鴻知道,自己心血來潮的一撩反而讓對方認定自己是女巫,大概會覺得自己背上寫滿了冤枉二字。


    由於利昂已經醒了,他們晚上便難得一起吃了飯。


    黎鴻本想再問問有關如何聯係範倫丁的事,但她見利昂臉色算不上,便果斷跟隨直覺閉了嘴。


    飯菜是由藥師準備的,村落裏的女藥師為利昂熬了蔬菜湯,此時他有許多需要忌口的事物。黎鴻隻能陪著病患吃麵包就濃湯,聽著女藥師輕聲細語地詢問他身體狀況。


    女藥師道:“利昂先生,我下午見你臉色有些發紅,是傷口愈合不善,使您發燒了嗎?”


    黎鴻聽見利昂停了一瞬,而後淡漠極致的肯定回答:“沒有,你看錯了。”


    女藥師見他口氣如此篤定,隻能道:“大概是我看錯了,可能隻是夕陽的顏色。”


    利昂“嗯”了一聲,黎鴻看了看他,突然便擱下了勺子,直接伸出手撩了他金色的頭發,將自己的額頭靠了上去。


    她金色的眼睛距離利昂極近,近到幾乎可以數清對方金色的睫毛。


    黎鴻額頭相觸了一會兒,鬆開了利昂,向女藥師肯定道:“沒事,不燒!”


    女藥師聞言鬆了口氣,笑容還未露出,便聽見了清脆的哢噠一聲。


    兩人齊齊轉頭,便看見利昂原本拿在手裏的木勺被他生生捏成了兩節。


    黎鴻:“……”


    利昂麵無表情地盯著她。


    黎鴻隻能對藥師道:“……算我賬上。”


    女藥師看了看黎鴻,又看了看麵無表情的利昂,頓時覺得這兩兄妹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連忙道:“不用了不用了,一隻勺子而已,蕾歐娜你往日付給我的那些獵物,早就足夠了。”


    話必,女藥師又看了看這兩人,還是把想問的話咽了回去。


    ——這兩人真的是兄妹嗎?


    ——怎麽看,說是私奔的情侶,都比兄妹要靠譜啊?


    當天晚上,黎鴻抱著被子去和女藥師睡了,利昂依然睡在他昏迷時躺著的那張床上。


    以往黎鴻都是直接離開,但她想著利昂畢竟醒了,於是抱著被子又蹬蹬蹬地跑了回來,對著已經闔上眼的騎士長說了句晚安,方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利昂眼睫微動,看著黎鴻的輕快的背影,好半晌,才微微牽動了唇齒,道了句:“晚安。”


    又過了一日,因為利昂醒了,黎鴻原先幾次捕獵也差不多攢夠了費用,便在村落裏,跟著獵人認認真真學起了正兒八經的捕獵技術。


    諸如弓箭和劍術。


    黎鴻先學了弓箭,她握著一把粗糙簡易的小木弓,在獵人指導下搭弓挽弦,嚐試瞄準二十米外的稻草靶子。


    獵人教得很仔細,可以說是一點也沒有藏私。他像是位兄長一樣,嚴厲的糾正著黎鴻錯誤的握弓姿勢,教她最省力的站法,而後示意她先射一箭試試。


    利昂得到了女藥師的準許,出來吹風的第一眼,看見的便是獵人托著黎鴻的胳膊,指導她如何射中靶心。


    黎鴻麵容凝重,她屏住呼吸,在對方的指引下一箭射出,木箭猶如流星,一閃而逝,毫無意外的插中了稻草人旁邊的草垛。箭頭埋進草垛中,連尾羽都沒有顫動。


    黎鴻:“……”有點尷尬。


    獵人哈哈笑了一聲,拍著她的肩膀道:“我初學的時候可比你還差勁,連草垛都射不準,你這樣已經很不錯啦,多練習練習很快便能射中靶心——”


    他的話音未落,一枚羽箭擦過他的後腦直向稻草人射去!


    當獵人意識到的時候,那支羽箭已經深深紮進了稻草人的頭部正中,力道之大使得不僅是箭羽,連同稻草人本身都在晃動!


    在場的所有人都因這一箭而回頭,想看看是誰射出了這一箭。


    利昂和借了他弓箭的村民道了謝,沒什麽表情地看向了黎鴻與教導她的獵人。


    哦,還是有表情的。


    他微微挑了眉。


    獵人看著他那一箭似乎也被激起了好盛心,便拉開了自己的弓,同樣拉弓對準稻草人射了一箭!這一箭同樣正中靶心!力道十足!


    黎鴻忍不住要為這位獵人鼓掌!朋友,一整個聖殿騎士團都不敢做的事——在利昂·格裏菲茲麵前秀弓術——你做到了!


    利昂似乎並不意外事情的發展,他重新拉起了弓,再容易不過的一箭射出。


    這一箭竟然對準了獵人的那一箭!


    尖銳的箭頭直接將原本木質箭柄自箭羽處裂成兩截,甚至還有餘力將他原本的箭頭深埋進靶心裏,從而使自己的那一箭穩穩立在草靶上!


    獵人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精準而又可怕的箭術,看著利昂的眼神一下便從“靠妹妹養的小白臉哥哥”變成了“天啊,活的弓術大師!”


    他心甘情願的放下了弓,黎鴻見狀還有些不解。


    獵人真情實感地對她說:“蕾歐娜,你有這樣的哥哥,哪裏還需要我來教你呢?”


    黎鴻:“???”


    獵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兩人師徒緣分已盡。


    黎鴻甚至來不及叫住他,他便走遠了。


    黎鴻歎了口氣,神色複雜地看向利昂:“你的傷好了嗎?為什麽突然射箭,不怕崩裂傷口嗎?”


    騎士長冷嘲道:“若是這麽兩箭就能讓我崩裂傷口,我大概早就死在了戰場上。”


    黎鴻:“……那你是來做什麽的?活動筋骨?”


    利昂盯著她,好半晌才緩緩道:“他剛才不是說了嗎?”


    黎鴻:“?”


    利昂·格裏菲茲眼簾微垂,他慢慢道:“我在這裏,你還需要求別人教你弓術嗎?”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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