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暉一把拉住又要跑的林傾宏,緩緩的說道:“林傾宏,你不用這樣,我和張虎子他們本來就有私仇,這事和你沒關係,你不要覺得你欠我的,這錢你拿走,我用不著!”


    林傾宏急了,說道:“付暉,你當我是傻的麽,我知道今天你是為我!當時你讓我走,我就走,不是我沒良心扔下你,而是我知道我留下也幫不了你,可我不能眼睜睜瞅著你現在這樣流血,眼前我是沒辦法……”林傾宏有些急切的說,“可是付暉你等著,等我長大了,是一定會報答你的!


    付暉隻是盯著那一小盒子毛票出神,仿佛聽見了林傾宏的話,又好似沒聽見,隻是想著,以小孩的家境,這麽多零花錢,是要攢多長時間呐,這一下子就拿出來,還不知道有多心疼了!


    林傾宏見自己說了這麽多,付暉隻是傻愣著,也不答話,看著付暉帶血的臉,急的抓耳撓腮,說道:“付暉、付暉!”


    “嗯?”付暉回過神來看著林傾宏。


    “咱們去範大夫那裏上藥吧,行嗎?”林傾宏都帶了哭腔了。


    付暉看著焦急不已的林傾宏,仍是執拗的搖頭,反而不解的問道:“你這麽著急幹什麽?你又不疼?!”


    不待林傾宏答話,付暉就恍然大悟的點頭道:“你這是因為自責啊?!那更用不著了!”付暉說著忽然冷下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小就常挨打,我命硬,這點傷算什麽,死不了,你拿著錢快走吧。”說著付暉竟然站起來,把小盒子塞到林傾宏手裏,連推帶搡的把林傾宏推了老遠。


    林傾宏哪裏放心就這麽走了,卻又怕靠近了付暉讓付暉更生氣,林傾宏不知付暉想到什麽了,付暉的臉色忽然就冷的掉冰渣,林傾宏看了就有些害怕,因此就那麽遠遠的傻站著,不知所措。


    付暉知道林傾宏沒走,可是至少不在眼前吵自己了,又躺到了麥稈垛上閉眼歇著,剛才推林傾宏的時候,碰到了手臂,現在又疼的厲害了。


    閉了眼的付暉沒一會又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付暉登時眉毛一擰,滿臉怒氣的睜眼罵道:“林傾宏,你煩不煩,怎麽還不滾?!”


    然後就看到林傾宏掛著委屈和驚愕的表情依舊站在原地沒動,自己眼前站著一個枯瘦的老頭。


    這人衣服穿著一身古舊、單薄的對襟襖褂,還是盤扣,這衣服全村都沒人穿,瞧著像是哪個朝代的古裝,最古怪的是這衣服胸前竟然有一片暗紅色已經幹涸的血跡,這老頭身材消瘦的讓人覺得隻剩下皮包著骨頭,這樣的天氣,偏又穿那麽少,你看著都替他冷的慌,加上這人臉色蠟黃,像是剛剛大病初愈了一般,又好似憑空出現一樣,看著著實詭異滲人。


    這人不是村裏的!村裏的人,林傾宏和付暉就算不全認識,也都混個臉熟,這人之前絕對沒在村裏出現過,林傾宏和付暉同時想到。


    付暉剛才是閉著眼睛的,林傾宏可沒有,他是親眼目睹了那怪人突兀的從一個麥稈垛後麵出來了,隻幾步就到了付暉眼前,仿佛那麽長的路不過幾米而已,走的極為輕巧。林傾宏本就膽小,加上那怪人長相消瘦,臉上根本沒有二兩肉,隻有突出的顴骨,大大的嘴巴咧著,剛剛又露了那樣的神通,把林傾宏嚇的不輕。


    付暉那小子是個傻大膽,不過也是如臨大敵一樣的從麥稈垛上站了起來,先是撇了一眼傻站在那邊的林傾宏,在心裏罵道:“那個傻貨,怎麽偏就是個不知道跑的!”


    “你是誰?”付暉要比林傾宏鎮定多了。


    “我從山那邊來,”那怪人答非所問,反而指了指村子遠處的山,付暉和林傾宏不約而同的望了望那山。


    林傾宏皺了皺眉毛,山的那邊還是山,莫不是……


    隻聽那怪人接著說道:“我又饑又餓……”


    “你是妖怪!”林傾宏控製不住驚叫了出來,村裏老人們經常講山上妖怪的故事,他本就是膽小之人,而且從小就是個乖巧的性子,從沒去過山裏玩,總是在家門口、大樹底下蹲著玩,就聽老人們講過山裏妖怪的故事,那原是哄騙小孩的,可林傾宏讓這人的容貌和打扮給嚇住了,長相可怖,穿著像個古人,又有神通,竟一下就聯想到妖怪那裏去了。


    那怪人聽了林傾宏的話似乎是愣怔了一下,隨即露出古怪的笑,說道:“竟然被看出來了啊,我是專門下山找東西吃的……”


    “你、你不會是專門吃小孩的妖怪吧!”林傾宏抖著身子,看著老頭衣服前襟上已經幹了的血,腦補的很徹底。


    “就是專門吃小孩的妖怪,你怕不怕?”這話聽著有點像村裏大人嚇唬小孩的話,什麽你再不聽話,就叫吃小孩的妖怪把你抓去!可這嚇唬人的話從這怪人口裏說出來,讓人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信吧,怎麽聽也不像真的;不信吧,這人表情很嚴肅,說的一本正經,加之他突兀的出現,醜怪的麵容,奇怪的裝扮,讓人覺得還沒準真是個吃小孩的妖怪。


    林傾宏那膽小的家覺得這怪人更可怕了,腿有些軟。


    付暉聽了則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麽?拿這般可笑的話來哄騙我?!”


    “不相信?!”那怪人咧嘴嘿嘿幾聲怪笑,這一笑生生讓原本還尚且可看的容貌變的猙獰了。那人彎身隨手從麥垛邊上撿起一塊磚頭,不見怎麽使勁,那磚頭就在他手中一點一點的變成了粉末,隨手撒在了地上。


    “你們倆這小胳膊小腿,可比不得這磚頭石塊硬!”那怪人說著又怪笑了一聲。


    露了這一手,林傾宏眼裏的驚懼更盛了,他是全信了的,張虎子爹勁兒大的很,也不能用手指頭把磚頭捏碎,這人肯定是妖怪,林傾宏深信不疑。


    付暉也握緊了拳頭,抿緊了小嘴,不過聲音依舊平穩的問道:“你想幹什麽?”付暉心裏明白,這人是個有本事的人,這磚頭是他們鄰村廠裏自製的,是用紅粘土燒的,結實的很,有次張虎子還拿這種磚頭打破了一個小孩的頭。這人輕描淡寫的就給捏成了粉末,本事大的很呐,但決計不可能是什麽吃小孩的妖怪!


    “今兒聞到了血腥之氣,特地從山上下來尋食,你這小娃甚好,吃了肯定能填飽肚子……”那怪人不管付暉信不信,逕自說下去,邊說還邊伸出猩紅的舌頭舔著嘴唇。


    付暉是根本不信的,他從小就膽子大得很,村後不遠處是有大片的山,遠看著是黑壓壓的,可他又不是沒進去過,自是不信的。


    林傾宏本站在不遠處,這會不知道剛剛已經軟了的腿怎麽忽然有了勁,反正隻知道心裏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讓付暉被吃掉!林傾宏一下子衝到付暉前麵,抖著聲音大聲叫到:“你、你別吃他……”


    付暉看著眼前的小孩,這個傻瓜!付暉默默無語。


    那怪人看到林傾宏,登時露出興味的眼神來,說道:“你這小孩白嫩嫩的,味道應該也不錯!”


    林傾宏眼中的驚恐都變成驚駭了,聲音更抖了,“你吃了我,能不能……能不能、別吃,吃他了……”


    付暉一愣,這是、這是什麽意思?


    那怪人本是一直瞧著付暉的,聞言看向了林傾宏,笑的更壞了,“你這小娃娃倒也有點意思,你們倆個我隻吃一個就飽了,你看我吃誰比較好?”


    林傾宏快要哭了,眼眶都紅了,遲疑了一下,依舊是肯定的點點頭,“吃、吃我……”


    付暉聽了心裏驀地一動,那雙細長的眼睛裏,透出一些光來,直直的打在林傾宏身上,亮的嚇人,那怪人自然注意到付暉的表情了,不露聲色的繼續逗林傾宏。


    隻聽那怪人又問:“小娃娃,被我吃掉可是連骨頭都剩不下,死的不能再死了,我本是要吃他的,你真願意換他?”


    那怪人知道付暉是不信的,而眼前這小孩卻相信的很徹底,因此起了逗弄之心,倒也有考校林傾宏心性的意思。


    付暉對於那怪人說的話根本半句不信,可是他此時卻一聲不吭,他忽然想聽一聽,像林傾宏這麽膽小的小孩,生死攸關的時候,為什麽會願意為了他、為了他……付暉握緊了拳頭,不自覺的繃緊了身子。


    林傾宏這孩子腦子裏正胡思亂想,一會自己的腿被吃掉了,一會胳膊又被吃掉了,自己痛的哇哇叫,血流了一地,可惜也沒人救,一幅幅血淋淋的畫麵在林傾宏腦子裏來回轉,看著那怪人猩紅的舌頭伸出來舔著嘴唇,就覺得眼前一黑,隻說了一句:“你別吃他,要吃就吃我!”接著就昏過去了。


    林傾宏這小孩身子本就弱,今天讓張虎子他們嚇了一次,這又讓這人一嚇,竟然暈過去了,這是讓付暉和那怪人都始料不及的。其實不能怪林傾宏,逗弄的人當是玩笑,可他在林傾宏這純真的心性看來,是在頃刻之中決定舍己救人,報了必死的決心的!


    那怪人也是一愣,隨即歎息一聲,說道:“心性倒是不錯,就是這身子骨和膽子太差了……”說著就蹲□探手要捉林傾宏的手臂。


    卻被付暉一手擋住,付暉從聽見林傾宏說那句話的時候,就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握緊的拳頭也鬆開了,隻覺得全身都浸在無盡的歡喜裏,這小孩還真是讓人疼到心坎裏了啊,付暉此時在心裏暗暗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眼看這人要動林傾宏,付暉自是不許的,冷聲道:“你把他嚇暈了,還要幹什麽?!”


    那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付暉一眼,付暉一下臉就漲的通紅,剛剛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不可否認他也參與了,他分明知道這人根本不是什麽妖怪,卻為了聽林傾宏的決定,沒有出聲告訴林傾宏,讓小孩自己腦補,這不是沒有他的責任。


    那怪人也不戳破,隻淡淡的說道:“放心,我會醫。”


    付暉遲疑了一下,到底是沒有阻攔。


    那怪人隻用兩指搭了搭林傾宏的脈搏,頃刻就放開了,“沒事,急火攻心,驚則氣亂,休息片刻就好。”


    付暉剛剛鬆開緊皺的眉頭就聽那怪人說道:“不過這孩子先天不足,經脈細小,心血不足,身體虛寒,若後天不好好調理,恐不是個長壽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忍不住灑了點狗血,實在是太冷清了~~~


    凝兒寫的背景是自己小時候那個年代,應該算是上世紀90年代吧,不是現在的小孩子成長的環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師兄,我很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晏凝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晏凝兒並收藏師兄,我很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