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錢一頓,眼睛也忍不住紅了。


    “我怕這事流傳出去對大師兄名譽有損,所以帶著大師兄來到了客棧,給大師兄洗了澡,想等大師兄醒來再說,至於二師兄,他一直沒回來。”


    “可是不應該啊?為什麽我的身體一點不適都沒有?”


    金時發到底是個現代人,雖然沒和人做過,但大概也知道是怎麽回事,如果真的發生了,他的身體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連個吻痕都沒有。


    鄭錢握住他不斷抖動的手,想要溫暖他冰冷的手指,“大師兄你已經昏迷十天了,身上的傷痕已經愈合了,我怕被外人知曉,不敢請大夫,可是如果你再不醒來,我就真的沒辦法了,還好你醒了。”


    已經十天了,怪不得……


    “那八戒,你幫我洗澡的時候,有沒有發現我的那個位置有撕裂的痕跡?”金時發急切地問著,殊不知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哪裏?”鄭錢不解地反問。


    ……算了,他何必糾纏呢,問得越詳細,隻是徒添心痛而已。


    他怔怔地躺回床上,眼角的淚已經幹了,眼底空洞洞的,什麽也沒有。


    也許有些人不在意這種事,也許會有人覺得沒什麽,可是有人卻把這種事看得比生命還重要。


    一個人無論是不是一個好人,可是卻保留了一個清清白白的身子,總想第一次是和自己心愛的人,不是什麽所謂的迂腐封建,不是什麽怕承擔責任,隻是向往著和最愛人第一次的美好。


    也許有人會覺得沒什麽,可是像他從來都不敢越軌,連當初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做,清白,遠比生命更重要。


    本來一個正常的男人要被人壓,都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何況還是被不喜歡的人強迫的!


    在他有著喜歡的人的情況下,被另外一人汙了身子,他會不會被他喜歡的人嫌棄?


    他總是想著,也許有天真的可以和燕離在一起,也許,他們可以有未來。


    可是現在,再也不行了,他已經髒了,本來兩個男人在一起被世人已經看來是汙穢的事,如今他連身體都不幹淨了。


    他的小五,會不會嫌棄他?


    會不會,感到惡心……


    金時發的臉色已經蒼白得近乎透明。


    “大師兄,你怎麽了?”鄭錢哭著搖了搖他的身體,“我們快點回去好不好?我對山莊交代說大師兄有事要辦外出幾天,可是已經十天了,我已經快瞞不住了,我們好歹先回去好嗎?”


    金時發呆呆地躺在床上,敞開的衣袍也沒有係好,就那樣躺在那裏。


    “大師兄,你怎麽了?你不要嚇我。”鄭錢有些慌。


    金時發依然如故,木然得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更像一具屍體。


    鄭錢看了看天色,已經快到晚飯時間了,他需要馬上趕回去,繼續幫著大師兄隱瞞。


    “那大師兄你好好休息,晚一些我再來看你,等下小二就會把飯菜送來。”


    金時發好像沒有聽到,眼睛空洞洞的看也不看他,好像身邊根本沒有他這個人,好像自己都不是個人。


    吃飯的時候,鄭錢看著金時發和高子雲兩個空蕩蕩的座位,心不在焉。


    桌子上的氣氛說不出的壓抑。


    “唉——”陸奇英長歎一口氣,把碗筷放下,“子雲捎回來消息說有事要辦,暫時回不來,錢兒又說冽兒有要事要辦,也已經十天沒回來了,到底什麽事?”


    陸奇英看著鄭錢問道。


    燕離拿著筷子的手一僵,眼神冷冽瞟來。


    “是啊,四師弟,大師兄和二師兄去哪了?”陸芊芊也跟著緊張問道。


    蒙露跟著眨眨眼睛,“對啊對啊,金莊主去哪了?”


    鄭錢僵了僵,勉強對眾人扯了下嘴角,“二師兄我不知道,大師兄剛剛捎回消息給我,說他快回來了,大家不用著急。”


    燕離皺起眉,和四師兄聯係?到底什麽事?


    “唉——”陸奇英又是長歎了口氣,“一個兩個都不在,也不說辦什麽事,就剩下你們幾個在家,無聊地緊啊。”


    幾個人悶聲吃飯,沒有回話。


    “等下吃完飯我去找林夫子下棋,過兩天再回來。”陸奇英沒了吃飯的胃口,起身離開了。


    莊主一走,大家也沒必要再逢場作戲,接二連三地走了。


    金時發不在,蒙露的全部注意力又到了燕離身上,動不動地纏上他,隻是再沒有摟他的胳膊,因為燕離不肯,還有他冰冷的眼神。


    那個人不在,他也沒必要再委屈自己。


    鄭錢看著燕離的背影,背在身後的雙拳狠狠握拳,手背的指關節都微微泛白。


    要告訴他嗎?大師兄一定不肯的,可是如果不說,大師兄若想和他在一起這件事就瞞不住,何況大師兄現在這個樣子,他需要人幫忙,需要他和自己一起拯救大師兄。


    “五師弟。”他還是開口叫住了他。


    燕離後背一僵,一直垂在身側緊緊握拳的雙手忽地鬆開,手無力地抬起來,僵硬地攬住蒙露的肩膀,轉身回頭看著他,依然笑得溫柔,可是卻讓人覺得冷得慎人。


    “四師兄有事嗎?”


    看著他放在蒙露肩膀上的那隻手,鄭錢沒有再說話。


    “既然沒事,那我先走了。”燕離斜睨他一眼,攬著蒙露轉身就走。


    “大師兄出事了!”鄭錢對著他的背影說了一句,“要不要跟來隨便你。”


    說罷,他轉身就走。


    燕離攬著蒙露肩膀的手緊了緊,想了想,轉身跟上。


    蒙露剛想也跟上,被他點住穴道。


    來的路上,燕離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站在客棧的門口,燕離突然有些不敢進去。


    鄭錢紅著眼睛瞪著他,“如果你是介意這件事介意大師兄,那你還來做什麽?馬上滾啊!”


    燕離抓住他搖搖頭,仰起臉拚命地想把眼淚倒回去,“我……隻是想把我的悲傷掩藏住,不想讓大師兄看到我這個樣子更加難過。”


    他深吸一口氣,率先進了客棧,徑直走上天字一號房,敲了敲門,果然得不到回應,他直接推門進去。


    鄭錢沒有跟進來。


    桌上擺的飯菜完全沒有動過,他記得鄭錢和他說過,這幾天金時發隻有昏迷的時候強行灌給他吃了些藥和米湯,可是也隻有點點些許,如今連飯菜也一點都沒動。


    他握緊拳想把心底的那股悲涼壓抑下去,他強硬地扯起嘴角,擠出一絲溫潤的笑容,想床邊走去。


    床上的那人躺在床上,頭發淩亂得不像話,衣服前襟沒有係好,就那樣寬鬆地散在那裏,被子隨意地蓋在身上。


    他的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臉色蠟黃得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唇色也蒼白得好像白紙。


    他那樣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感覺不到他的呼吸,感覺不到他的生命,感覺……他是個死物,一個沒有生命的死物……


    屍體……就像屍體……


    就和他以前殺過的人變成的屍體一樣,那樣冰冷。


    “大,大師兄……”燕離拚命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心已經痛得如同刀絞,“你還好嗎?”


    金時發沒有應聲,呼吸都很輕很輕,幾乎沒有。


    “那我們先回山莊好不好?我帶你回去?”他的聲音帶了哭腔,卻是極力壓抑著。


    他的反應依然如同死物。


    “或,或者……我們出去走走?我陪你去吃點東西好嗎?吃你最喜歡吃的包子?”他強硬地擠著笑容。


    金時發動了下,頭微微側過來看著他,“小五?”


    他的聲音啞得厲害。


    “大師兄,你認得我了?”燕離驚喜地坐在床邊,拉起他的手捧在手心。


    “剛剛,我對八戒好凶,”金時發輕輕地說著,眼睛裏沒有焦距,不知道在看哪裏,“他好心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我卻對他那麽凶,八戒一定很難過。”


    “你說什麽?”燕離有些詫異而驚慌地問道,拉著他的手更加緊了。


    “替我告訴八戒,我不是故意的,剛才是我情緒失控了。”金時發依然呆呆地說著,好像根本沒聽到他說話。


    “大師兄你別嚇我,你真的沒事嗎?”


    燕離有些驚慌害怕地把他扶起來,抓著他的肩膀支撐著不讓他倒下。


    “大師兄,我知道那件事了,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的,你還是我最愛的大師兄,你不要這樣,這不怪你,沒什麽,真的沒什麽的。”燕離反反複複地說著,像是自我催眠一樣,看著他這個樣子,他真的好怕。


    抑製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他一把將金時發摟在懷裏,緊緊地摟著他,臉埋在他的肩窩處忍不住哭了起來,他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自己最愛的人被別人糟蹋了,他不是不難過,可是他更恨的是高子雲,他知道他的大師兄不是自願的,他不怨他,隻怨自己帶著蒙露出了門,才沒有好好保護他。


    他是痛心,可是真的不介意不在乎,對他而言隻要大師兄好好的,好好地活著在自己身邊,那麽別的他真的可以不在乎。


    可他不想看到他這個樣子,這樣子的他讓他害怕,他寧願他大哭大鬧大吼大叫都沒關係,不要這樣不痛不癢的,讓他覺得隨時會失去他一樣。


    雖然他重新叫了自己“小五”,可是他卻覺得,他們之間越來越遠了,仿佛是隔了一層紗簾,看起來輕薄飄逸,卻始終都存在在那裏,再也無法直接觸摸到他最愛的大師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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