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燕離才反應過來,愣愣地轉過頭看著他,搖了搖頭。


    “我想……大師兄應該是恢複記憶了!”鄭錢急著找到說辭安慰他,“他當初摔壞腦子,雖然還是認得我們,不過有些事情記不得了,現在應該是全都想起來了。”


    “所以忘了我嗎?”燕離的喉嚨痛得厲害,聲音都啞了,讓人不知道他聲音啞是因為受傷,還是因為……想哭……


    “他沒有忘了啊!”鄭錢忙著對他說道:“看他的樣子,他還是記得你的!他不會忘了你!”


    “可是他也想起了以前和高子雲的那段感情,為了他差點殺了我,性格秉性說話方式,也變回了以前的樣子,對不對?”燕離沒說一句話都痛得厲害,可他還是忍不住地說著。


    雖然他不認識受傷前的金冽,可他覺得真正的金冽,就該是那個樣子的。


    再不是他的發哥了。


    “不會的,他應該隻是看到我們師兄弟之間手足相殘才會生氣,沒有其他意思,你別多想。”


    燕離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進莊。


    鄭錢看著半城山莊的大門,為什麽突然變成了這樣。


    翌日清晨,後院湖邊的假山上,金冽正在和高子雲對著招。


    對完一套拳法,兩個人並肩坐在假山上,笑出了聲。


    兩個人的額頭上都淌著汗珠,高子雲雖然還是那副木木的表情,彎彎的眉梢和上揚的嘴角還是泄露了他的喜悅。


    高子雲從懷裏掏出一塊帕子,輕輕擦拭金冽額角的汗。


    金冽皺了下眉,似乎不太願意,倒還是沒有拒絕。


    “大師兄,直到現在,我才相信你是真的回來了!”高子雲對他笑道。


    以前大師兄帶他練功的時候,不是去練功房,而是在假山的尖石上。


    他說逆境之上才讓人進步最快,尖石上站不穩,再加上對手的攻擊,想在尖石上存活,就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把敵人打下假山去。


    三年來隻有他一個人在假山上練功,現在,那個人終於回來了。


    金冽對他笑了笑,眼睛隨意地看著前方,似乎在深思著什麽。


    “阿雲,那個燕離,武功怎麽樣?”他需要知道殺他的把握是多少。


    高子雲想了想,搖搖頭,“不清楚,隻知道他功夫進步不少,最差也是個二流高手吧,何況霸刀又在他手上。”


    對啊,金冽眼睛一亮,差點把霸刀忘了。


    “大師兄,我們去吃飯吧。”高子雲說道。


    “不用了,我吩咐下人,早飯做好之後會送來的。”金冽沒有看他,因為他的注意全在走廊裏那襲白色身影上。


    “哦。”高子雲發現他的不對勁,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看到站在走廊裏的燕離。


    他就那樣淡漠地站在那裏,視線似乎也在看著他們,可是又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在看,那樣淡漠的神情,不知道到底在看什麽,就像是純粹發呆。


    “副莊主,”廚娘端著早餐笑嗬嗬地走來,繞過湖走到假山下,“早飯做好了,今天廚娘我特地多給你拿了兩個包子,新出爐的,好吃得緊哦。”廚娘指著盤子裏的包子笑得開懷。


    金冽又看了燕離一眼,從假山上跳下來,對著盤子裏的包子皺緊了眉,下一瞬,揚手將托盤揮在地上,有幾個包子還滾到了湖裏。


    廚娘正笑著,忽然停住,手還維持著端托盤的姿勢。


    “誰跟你說我要吃包子的?”金冽冷冷地盯著廚娘,“這種下賤的食物你也敢給我拿來?”


    廚娘愣了下,被他淩厲的目光攝得說不出話,“可是,副,副莊主,您不是最愛吃包子……”


    “誰會愛吃那種東西!”金冽的目光愈發狠了,即使吃,也該是由名廚做的精致的小籠包或者灌湯包,而不是這種大街上隨便兩文錢一個的大包子!


    廚娘抖了抖,害怕得幾乎要哭出來了,“那,那,那副莊主想吃什麽?”


    “珍珠糯米雞,酒釀糯米圓子,八寶鴨,海參魚翅羹,還有雞米粥。”金冽冷冷地陳列,見廚娘還是嚇得發呆沒有反應,眉頭皺得更緊,“還不快去!”


    “啊?是是是!”廚娘反應過來,忙著應聲跑開了。


    再抬起頭,站在那裏的燕離已經不在了。


    燕離一身白衣素來溫潤,今日顯得格外冷冽。


    他的步子走得格外緩慢,似乎在沉思著什麽事情。


    能讓他煩心的,當然隻有一個人。


    他真的隻是恢複記憶了嗎?可是看他的樣子,和自己發生的那些事他應該也是沒有忘記的,就算記憶恢複,重新和高子雲在一起,可是看他的脾氣秉性,不是改變,是根本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真的是他的大師兄嗎?


    或者,這才是真正的他?


    回到自己院子,他推開門走進去。


    “在想什麽?想我嗎?”金冽坐在窗戶上看著他。


    他房間的房門被鎖著,窗戶也由裏麵反鎖著,至於為什麽金冽能坐在窗簷上,那是因為他把他的窗戶拆了。


    燕離頓住腳步,剛才他竟大意,沒有發現他在那裏。


    金冽往房間裏瞥了一眼,裏麵空無一人。


    “不是說蒙露住在你的房間嗎?人呢?”


    燕離皺了下眉,有些不願意和他說話,別扭地別開臉不看他,“哪裏都好,不在我的房間就夠了。”


    “哦?”金冽挑眉,冷笑了下,“當初可是你主動要人家住進你房間的,不就是為了可以賴上金時……賴上我,現在你就這麽把人家趕走了,會不會太翻臉無情了?”


    燕離漠然的臉上浮起一絲冷笑,“說到翻臉無情,我哪裏比得過大師兄,況且……大師兄屈尊降貴來此,不是來和我比誰更無情的吧?”


    金冽聞言一邊搖頭一邊嘖了兩聲,“還真有自知之明,知道我來此地是屈尊降貴。”


    燕離背過身不再說話,打開門鎖進屋。


    金冽依然坐在窗簷上,冷冷睨著他,也沒有進去的打算,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霸刀。”


    燕離身子一僵。


    “不願意?”金冽扭過頭睨著他,“舍不得?”


    是啊,舍不得啊,不是多在乎那把刀,因為,那是他給他的東西啊,怎麽會舍得……


    “燕離,別逼我動手。”金冽沉下臉色。


    “你不是已經動手找過了嗎?”燕離回頭看他,看屋裏的樣子,他不是已經翻過了嘛。


    金冽抿緊唇,是的,他的確找過了,並且沒找到,被封印的霸刀沒有了煞氣和刀氣,就和一塊普通玄鐵刀沒什麽區別,他翻遍了屋子也沒找到。


    燕離扭過頭來看著他,頓了頓,向他走近了兩步。


    金冽冷眼看著他,背在身後的手悄悄從地上吸氣一枚石子,捏在指尖,卻暗地瞄準了燕離的脖子,隻要他再靠近一步,這枚石子就會穿透他的脖子。


    走了兩步,燕離卻不再上前,隻是專注地看著他眉眼間的神態。


    他的眼神不再一樣了,以前的他眼裏總是空有很多東西,雖然事媽雞婆又多事,偶爾說話做事還挺招人討厭,卻從未有過壞心,眼底透露的都是各般的感情神采,眉飛色舞唯恐天下不亂。


    眼前的他,臉還是一樣的,什麽都沒有變,他知道不是有人易容假扮,因為他眼底的神采全都沒有了,隻剩下三樣東西,無情,冷漠和殺戮。


    一個人無論怎麽改變,眼睛是不會變的,如果變了,那麽,他就不是他了。


    燕離沒有說什麽,甚至表情都沒有太大反應,他撩開前襟,原來霸刀一直都被他別在腰間。


    霸刀本就不是笨重的刀,而是有些偏扶桑風格的長刀,刀身很薄,刀麵不算太寬,套在精致的刀鞘裏,刀柄上掛著穗子拴在腰間,與他的腿部貼合,從外表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來。


    隻是這樣長期佩戴著一定很難受,可是他已經習慣了。


    如果被別人知道了霸刀在他這裏,定會引來不少麻煩,他不怕別人覬覦,可是霸刀是他送他的,那些人不配惦記。


    他將霸刀從腰間解下來,遞給他。


    “大師兄忘了,我對你說過,這是你送我的,我當然會隨身攜帶。”他看著他,目不轉睛地說道。


    還不等他將霸刀遞來,金冽冷冷地伸手搶了過來,那個窩囊廢對他說過的話,他為什麽要記著。


    不過他還記得另一件事。


    “霸刀的刀譜也在你身上吧。”金冽看著他冷笑道。


    燕離頓了下,從懷裏那本字跡很醜的冊子。


    金冽看著封麵上的幾個字,緊著眉頭很是嫌棄的樣子,好半晌之後,他才不情願地捏起冊子的一角,緊接著把兩本冊子撕得粉碎。


    隨手一撒,紙張的碎片在風中消散,在浮空中好似一場空前絕美的雪景。


    燕離看著那些紙屑逐漸消失,他沒有阻止,隻是那樣淡然地看著,好像無動於衷。


    真的無動於衷,是真的無動於衷,無動於衷地由著自己的心,跟著那些紙屑,一起隨風消散。


    金冽拿到了霸刀,跳下窗簷轉身就走,絲毫也不想在這個人的地方多呆片刻。


    “你不是他!”燕離站在窗裏,對著他的背影冷聲說道。


    金冽腳步瞬間頓住,他竟然能看出來?還是胡亂猜測?這個廢物男主角在他眼裏就是一個現在不死遲早會被他打死的死人,他會有這種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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