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奈何之下,嶽元帥隻有狠狠一咬牙,開聲叫道:“陳兄弟,你剛才那些話,未免說得有些偏激了。官家身為一國之君,處理問題需要考慮很多方麵,有時候不能單單隻顧及某人某事。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就該多多體諒理解才對。當今聖上乃大宋中興之主,得天庇佑,極聖極明。登基十年以來,有功無過。哪怕偶爾有些失誤,也不過隻是一時不察,受了蒙蔽而已。那些都屬於小問題,不足掛齒。所以陳兄弟,你萬萬不可以為了一時義憤,就以極端手法行事。那隻會令親者痛,仇者快,最終仍是害苦了天下的億萬大宋子民啊。你……你……你還是趕緊向欽差大人賠個不是吧。”


    嶽飛這番說話,明裏譴責陳勝,實質卻對之回護有加,更意圖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用心不可謂不良苦了。但也正因為如此,反而更激起那閹賊浮威上將軍不滿。他雙眼發紅,尖聲叫罵道:“兄弟?你竟然還與這逆賊稱兄道弟?哈哈,真是好一個兄弟啊,嶽飛……”


    “夠了!”金剛一怒,獅子咆哮!對於這閹賊,陳勝已經忍無可忍。他霹靂斷喝道:“邪惡業障,枉渡輪回,妄行無端,荼害蒼生。像你這種孽障,正該——如是我斬!”


    話聲未落,陳勝縱身若騰龍出淵,劃破長空,徑直衝向校場高台之上的浮威上將軍。虎嘯寶刀寒光閃爍,顯然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痛飲奸佞之血!


    浮威上將軍這閹賊小醜,自打現身以來,就一直處處針對嶽飛,話裏話外,都在拚命把髒水往嶽元帥身上潑。竟似與他有什麽深仇大恨不可。當然,這是壓根兒沒影子的事。一個是皇帝身邊,以出賣男色而邀寵的小人;另一位是精忠報國,戰功赫赫的一軍元帥。這樣兩個人,就像鐵路的兩條鐵軌,永遠沒有機會相互交匯,更沒有利益衝突可言,那裏能有什麽仇恨呢?


    但事實上,他們又確實有仇。更正確地說來,是這閹賊一廂情願地仇恨著嶽元帥。因為燕雀雖不知鴻鵠之誌,然而當它明白自己隻是燕雀而並非鴻鵠以後,往往就會對鴻鵠產生嫉妒之情了。


    鴻鵠啊鴻鵠,為什麽你要這樣大,這樣美,飛得這樣高?因為你的大,益發扯托出我的小;因為你的美,益發反映了我的醜;因為你飛得高,益發彰顯得我的矮啊。所以,為了讓我看起來沒有那麽小那麽醜那麽矮,鴻鵠啊鴻鵠,你怎麽能夠不死呢?


    世間的小人,往往都是如此。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強,比自己好。總要千方百計,把別人拉低至和自己同一水準,甚至不如自己,他才能心滿意足。再加上這閹賊還要以此博取趙構歡心,所以說到要針對、汙蔑、陷害嶽元帥,他便絕對有一萬個理由,動機充足得好似泛濫之黃河啊。


    “還我河山,直搗黃龍!”當今天下,能夠辦得到這兩件


    事的人,不是陳勝,而隻有嶽飛!所以,陳勝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保住嶽元帥。麵對這接二連三,一道接一道的催命金牌,陳勝極希望能夠改變曆史,扭轉乾坤,讓嶽元帥意識到自己若班師回京卸下兵權,就隻會落得一個飛鳥盡良弓藏的淒慘下場,進而作出拒絕班師之決定。


    但,事實擺在眼前。“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確實屬於至理名言。嶽元帥一生精忠報國,不忠!這兩個字對嶽元帥而言,簡直比永墮無間地獄還要更加可怕萬倍。要他公然違抗趙構的聖旨,擁兵自重拒不班師?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哪怕殺了他的頭也辦不到。所以,陳勝這一次的努力,算是失敗了。


    僅僅這種程度的失敗,不算什麽大問題。畢竟,在曆史之上,金國女真韃子答應和南宋朝廷議和而開出來的條件,是“必殺飛,始可和”。也就是說,嶽飛一天不死,宋金兩國之間的和議就永不可能達成。隻要兩國和議未成,陳勝在這件事上依舊大有轉圜餘地,插手空間。


    所以陳勝從現在開始,就要著手為嶽飛班師回京之後的情況作鋪墊了。那些有可能在趙構身邊進讒言,有可能助紂為虐,有可能危害到嶽元帥性命的人,陳勝下定決心,一個都不會放過,隻會狠狠地殺殺殺殺殺!將這群狼心狗肺,寡廉鮮恥的衣冠禽獸全部斬盡殺絕,殺他個幹幹淨淨!而第一個祭品,就是浮威上將軍這閹狗奸賊!


    殺心既動,登時一發不可收拾。陳勝厲聲長嘯,執刀縱身急躍,誓要誅奸滅邪。浮威上將軍那閹賊為其殺氣所驚,登時又是渾身發軟,再度一屁股坐倒高台之上,哆嗦顫抖之下,屎尿齊流,臭不可聞。


    旁邊嶽元帥見狀,同樣大驚失色,叫道:“陳兄弟,萬萬不可!殺害欽差,你將成不忠不義之徒,天下雖大,卻再無你立足之地啊!”情急之下,竟猛地伸手,從旁邊兵器架上搶下一杆長槍,閃身擋在陳勝麵前,不由分說,就是“行步蹬虎”再轉“朝天一炷香”,向陳勝當胸急搠。隻是手底尚且力留三分,隻盼陳勝能聽從自己勸告,懸崖勒馬,莫要當真幹犯那等彌天大錯。


    “嶽元帥,對不起了。你這個命令,陳某恕難遵從。”一聲輕喝,陳勝雄臂揮出,隨即就起旋風。“狂飆卷”威力被消減至最低限度,將嶽元帥整具身軀卷起,然後乘風送出十步開外。嶽飛身不由己地被逼開,心中大急,卻又無法自控,唯有開聲命令道:“雲兒、張憲、牛皋,嶽家軍眾人聽令,擋住陳兄弟,莫要讓他傷害了欽差大人!”


    浮威上將軍那奸賊閹狗,自從來到汴梁之後的所作所為,樁樁件件,盡被嶽家軍眾人看得清清楚楚。諸將心中都對他恨之入骨,哪個肯去救他?可是嶽元帥的命令,又不能不聽,否則豈非就是陷嶽元帥於不義?無可奈何之下,諸將唯有各自拔


    刀出鞘,磨磨蹭蹭地向前走來。看他們的模樣就知道,他們隻願這段路程永遠也走不完才好。然而這樣放水,畢竟又太過刻意了。容易招人口實,所以……


    沈落雁就幫了他們一把。嬉笑聲中,美人兒軍師再度起陣,卻並非二十八宿大陣,而是天罡北鬥大陣。


    這一個陣,卻並非東邪黃藥師之學,而是中神通王重陽所創。王重陽把它教給自己的徒弟全真七子,好讓他們能夠在遇上如西毒歐陽鋒,或者鐵掌水上漂裘千仞等對頭時候能夠自保。全真七子的武功與天下五絕相比,那是遠遠不如。無論單打獨鬥抑或七人合力,在五絕高手麵前都是送菜。但當他們七人合力布置下這個天罡北鬥陣以後,便能與一位五絕高手打個平分秋色,絲毫不落下風了。


    東邪僅僅隻領教過這陣法的威力一次,便已將其中奧妙盡數領悟,並且將陣法訣竅寫入自己的桃花島圖譜當中,輾轉落入沈落雁手裏。此時此刻,九十八名兵馬俑同時現身。這九十八名兵馬俑分成兩隊,一隊四十九人。每隊當中,再分為七人一組,左四右三。每組都各自占了一個北鬥星位,分別是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而每一組兵馬俑本身,又是一個小北鬥陣。


    七個小北鬥陣合力組成一個大北鬥陣。兩個大北鬥陣一陰一陽,奇正相生,互為犄角,聲勢固然非同小可,威力之強,更足以抵擋十倍以上的武林高手。這大陣一起,登時構成銅牆鐵壁,把嶽家軍諸將擋在外圍,絲毫不得寸進。如此處境,正合諸將之意。當下眾人揮舞兵器高聲叫囂,卻哪裏有誰肯真出半點力氣,去和兵馬俑拚殺闖關了?


    浮威上將軍那閹賊,眼見嶽家軍諸將都被擋住了過不來,當下一麵大聲咒罵嶽飛和嶽家軍諸將,一麵哭叫著就向元十三限求救。元十三限滿心鬱悶,但當著小侯爺和米公公的麵,他也不好意思當真袖手旁觀,於是動身自後趕上,大喝一聲,以恨極掌攻向陳勝後心。然而掌勢未出,利刃破空之聲已然從旁殺到。


    循聲觀望,卻是白清兒。這陰癸妖女嬌聲膩笑,拔出天魔雙刃攻來。神兵在手,殺力陡然暴增三成。以元十三限之能,也不能對之視若無睹,隻能回身接戰。而縱使白清兒修為不及元十三限,但她采取遊走戰術,一味拖延。則元十三限想要擺脫糾纏,也絕對不是區區二三十招之間就能夠辦得到的。


    前進路上,已無障礙。陳勝飛身躍上高台,目光灼灼,直逼浮威上將軍那閹賊。隻見這閹賊涕淚橫流,赫然於生死關頭爆發出一股力氣來,手足並用爬向米穹蒼和方應看,哀叫道:“米公公,小侯爺,救命啊!”


    方應看無可奈何,突然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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