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殿裏又傳來鶯聲燕語,主寢殿裏,一燈如豆,暈黃的光照著呂姣的臉,她低垂的睫毛簌簌顫抖,緊握的雙拳,手背上有淺青的細筋絡凸起,她好似在忍耐著什麽,一旦爆發,將如屋瓦傾頹。


    地上跪著烏和靜女,她二人也聽到了從側殿傳來的妍刻意的嚷叫,麵色都頗為難看。


    “聽到了吧。”呂姣聲嗓頹喪的道。


    “嬌嬌,妍是您的親人,她討好主,也是幫您固寵,嬌嬌,放寬心吧。”靜女勸說道。


    “幫我固寵?嗬。”她始終低垂著臉,語氣是嘲弄的。


    “烏,我要我的夫主一生一世隻寵愛我一個人,如若他不能,我寧願被休會齊國!”她攥緊雙拳,咬牙切齒。


    “烏,我心裏難受,像有團火在燒,從肉裏開始,從內而外,烏,你能明白我此時的感受嗎,我就快要死了啊。”呂姣驀地捂住臉,哽咽。


    烏心疼的紅了眼眶,沙啞著嗓音道:“嬌嬌,你和你母親一樣,都太好嫉了,愛之便要他全副心腸,若不能得,便隻能抑鬱而終。嬌嬌,我不願你像你母親一樣抑鬱而死,嬌嬌。”烏一咬牙,伏地叩拜道:“若你能讓他休了你,我便不再勸你。”


    想到老主人臨死前的悔恨,靜女紅著眼也道:“嬌嬌,奴和烏是一樣的心思。奴怎忍心看著小主人你也抑鬱而死。”說罷,同樣伏地一拜。


    床榻上,呂姣放下手,幹幹淨淨的臉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側殿裏,公子重半臥床榻,妍跪在裏側,手裏捧著個果盤,正撅著嘴看著妧,杏核眼瞪的銅鈴一般。


    “夫主,您吃一顆棗子。”躺在公子重懷裏的妧柔柔細語。


    “嗯。”他心不在焉的吞下紅棗,心裏卻在想著呂姣。


    昨兒下午,他一時被她的反常弄的亂了章法,回頭一想便覺不對。他不是一個會被外物外人攪亂自己思緒的人,但呂姣做到了,她不僅做到了,她還令他產生了恐慌。他沒被她故作的刻毒惡心到,反而對她所表現出的那種隱約外露的獨占心思驚到了。


    他,一個雄壯男兒,竟也成了那小小一個女子的囊中物了嗎?


    他,竟被她如此珍視?


    他暗中呸了自己一口,壓下心裏那種奇異的癢感,眯著眼想:他一個鐵血男兒,可不是誰的私有物,女人,他招手即來,何種美色得不到?何必貪戀那一朵帶刺的,且她的刺還有可能刺的他頭破血流。


    冷哼一聲,驀地挑起妧的下巴,摩挲著她的紅唇,細看,卻蹙起了眉頭,和姣的小唇相比,差得遠了。


    “夫主?”妧戰戰兢兢的小聲輕喊。


    他的濃眉越蹙越擰,俯身往她脖頸裏一嗅,隻覺這香氣難聞,不若那朵帶刺的,越尋思心越煩悶,他猛的撩開手,不見那該死的女人,自己先氣的臉色冷寒。


    妧白著臉看妍,妍惶惶不安的看著公子重,二人相視一眼,紛紛看不懂他的心思。


    “脫。”妍張開口型對著妧道。


    妧張了張小口,瞅著自己身上薄透的內衫,小手方要把內衫往下拽,殿門便被人從外麵強行推了開來。


    呂姣,猶如煞星降臨,捧著個盆,怒衝衝奔來,公子重瞧見來人,心裏忽升起一抹期待的喜色,他竟然想看看她“惡毒”的手段了。


    她來的太快太急,妍和妧還沒做出反應來,“嘩”一聲,“大雨傾盆”,床榻三人,無一幸免,全成了落湯雞。


    “呂姣!”妍摔下果盤,一聲慘叫。


    妧顫巍巍從床榻上掉落下來,白著臉喊姐姐,她是徹底怕了此時這個神鬼都敢掄棍子打的人。


    公子重抹了一把臉,磨著後牙槽,瞪著她,“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猛的抓住呂姣的手,揚手欲打。


    呂姣心裏怕的瑟瑟發抖,但麵上卻要強撐出一種潑婦的架勢來,鼓起勇氣,醞釀出恨意滔天的眼神,昂著頭湊到他那蒲扇大的手掌下,狠戾道:“公子重,有本事你休了我,你若不休我,你敢寵幸一個女人,我就敢殺一個!”


    那霸氣凜然的眸光,把怒氣滔滔的公子重看的一愣一愣的,舉起的手掌怎般也不忍,甚或不敢落到她光豔的臉上。


    攥緊的拳頭裏,汗濕噠噠,無人看著的內裏,天知道她怕的直想滴溜溜滾蛋,但是不能,戲已開幕,她就算打落牙齒和血吞也要擺出架勢,唱它一個生旦淨末醜!


    “呂姣,你行,果真有血性,這才是我公子重看中的女人。”他氣極反笑,反語怒衝衝直頂頭上玉冠,蹲身,抱住她的小屁股,猛的將人倒吊著扛了起來,厚實大掌用了三成力道拍下去,冷冷道:“我今兒個不教訓的你下不了床,我便枉為丈夫!”


    火辣辣的疼在臀部滋生,她卻突然嚇的一個字蹦不出來了,所有的勇氣都付給了方才那一盆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冷水,這會兒,她已懼的身子虛軟,擺出了一副聽天由命的架勢。


    她期待的那一個血巴掌沒有落到呂姣的臉上,妍跪在床榻上,看著遠去的那二人,氣的眼淚簌簌滾落,憋悶的她胸腔裏仿似窩了一口血,腥甜味兒直衝鼻孔。


    妧靠著榻腳,望著遠去的背影,虛弱的慘笑,“你看,有些人的命總是比我們好。妍,我認命了。”


    焦急等在主寢殿的烏和靜女一看到呂姣被扛了回來,而且是無聲無息,一副被揍暈了的模樣,二人嚇的當下跪地叩拜,直呼:“主,饒命。”


    “滾出去!”公子重渾身散發生人勿進之氣,一腔怒火無處發,一看到呂姣近身的這二人每人重重踢了一腳,喝罵。


    他天生神力,若這兩腳由得性子來,烏和靜女必死無疑,但他右手掌下還握著某女挺翹的屁股蛋兒,十成的力道不知不覺就散了七成。


    “出去。”被倒掉在背部的呂姣有氣無力的朝她們揮手。


    “喏。”烏慌忙爬起來,默不作聲摸了一下自己慘痛的肋骨處,扯著靜女就趕緊倒退著撤了出去。


    靜女被踢中了背部,疼痛不甚明顯,還梗著脖子往殿裏瞅,憂慮道:“嬌嬌會被打死的。”


    烏關上殿門,覷她一眼,低聲道:“閉嘴!”


    殿內,如豆的燈火被紗帳掀起的風吹的一閃,緊接著便聽一聲嬌呼,細弱小身子被死死壓在床榻上,一動不動,她身上那鐵塔男兒,分開她修長雙腿掛在自己腰骨上,令二人貼合的天衣無縫,怒火熾燃,他沒功夫和她囉嗦,捏起那瑩白下巴,薄唇一咬那飽滿多汁的櫻唇,舌尖頂開她密合的貝齒,粗糲大舌裹挾猛龍過江之勢探入,勾纏香舌與之起舞。


    當他若真想強要她時,她是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的,身子被壓的密實,她已感覺到他雙股間那根銀槍正對她虎視眈眈,一撞一撞的節奏,一下比一下急切,而她竟不爭氣的有了回應,蜜源潤濕,她羞的無地自容。


    急於控製,可越是著急,身子的反應卻越是敏感,羞恥於自己的口不對心,恨自己的沒有出息,終是啼泣出聲,淚落兩行。


    他不屑於強要女人,幡然起身,看著她,瞪著她,氣的頭頂冒煙。


    “就那麽不情願把身子給我?”


    她蜷縮起身子,難堪的抓緊衣襟,咬著唇,一聲不吭。


    他有心甩袖而去,就此冷落她,但一想到明日一早他就要走,這一走好幾月都見不到她,他驀地坐下,憋屈的自己大喘粗氣,也不吱聲了。


    就那麽相對背坐著,這一夜竟就那麽過去了一半,無婢女來管燈火,寢殿裏那唯一點燃的燈火便漸漸熄滅了,黑暗滋生了她的勇氣,開口道:“公子重,你這一生一世會隻要我一個女人嗎?”


    他嗤笑,“別做夢了。”


    借著這打破僵局的機會,他脫下外袍,和衣而眠,竟是一副懶得理你的架勢。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呂姣還是被傷的不輕。


    她知道自己的心,是已經開始喜歡他了,甚至……比喜歡還要深重一些。


    就像現在,即便他正惱她,可隻要他躺在她身側,她就覺得安穩,即便傷心,卻也歡喜。


    但是……


    “公子重,你混蛋!”她咬著唇罵他。


    他嗤笑,“我隻見過下蛋的雞,倒沒見過下蛋的魂,何種魂會下蛋,你們齊國果真是諸侯裏的第一大國啊,竟出一些別國沒有的東西。”他閉著眼刺她。


    不刺她,他就得把自己憋死。


    從沒有一個女人能把他折騰成這樣,氣的死去活來,卻一不能打,二舍不得打,三打了又怕她哭,又怕見她慘紅的眼眶。


    他有些埋怨姬商了,太也認真,齊國公室貴女那麽多,怎得竟把這麽個活祖宗給他找了出來。


    現在好了,嫁來才幾日就把他折騰的夠嗆,把他原本冷肅鐵血的生活攪弄的春水波瀾。


    對,就是如春水波瀾一般,圈圈漣漪蕩漾在心,他煩惱著,也新奇著,甚至期待著。


    “滾過來,睡覺。”他身來鐵臂一勾,正傷感的呂姣冷不丁就一頭撞上了他的胸膛,她氣的垂她一拳,嗅著他身上所散發的雄性氣息,貪戀著沒有拒絕。


    他哈哈大笑,氣來得快去的也快,摟著她打了個哈欠,不過片刻就睡了過去。


    呂姣卻睡不著,就那麽睜著眼直到天亮。


    今早不同以往,她聽到了號角聲。


    公子重起床素來準時,這會兒正在自己勾腰帶,坐在床上的呂姣一夜憔悴,靜靜望著他,貪婪的目光似要把他留影存念。


    “主,我們的軍隊已集結完畢。”家宰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公子重回道:“知道了。”


    床上的呂姣動了,趁著家宰沒走,猛的撲下床來,大喊道:“出征在外,不準你納那些亡國的公主姬妾們!否則你就休了我!”


    門外,家宰一怔,麵色不悅,主母這兩日的表現太爺善妒,於子嗣有礙,不好,實在不好。


    正當他大搖其頭時,便聽裏麵傳來主的低吼聲,“休……”


    吼聲戛然而止,家宰一怔,豎起耳朵再聽,裏麵卻靜悄悄沒了聲音,他不禁嘀咕開來,“難道主也不滿意這個齊國嬌嬌,真要休?”那也好辦,齊國的馬車還留在這裏呢,正是用來把休棄的貴女運送回齊國的。


    而寢殿裏的情境顯然不是那麽回事,呂姣撲到他懷裏,小嘴自動送上,隻允許他吼出那個她想要的“休”字,剩下的那句“休了你,做夢。”就被她給吞了。


    他還沾沾自喜,果真冷落了一晚上,這嬌嬌知情識趣多了,知道他即將遠征就送上門來給他親,他也不客氣,一把摟住小蠻腰,托起小臀就享了這飛來豔福。


    兩人各有心思,吻的卻是真情實意,咂咂水聲,難分難解。


    捏著椒乳,揉著嬌軟小臀,他忍下□□,抱著她放到床上,蹲下身,沉澱下心緒,仰頭瞧著她笑道:“你這難纏的小婦兒呀,真弄的我舍不得你了。可行軍之中我怎能帶著你這般的婦人享樂呢,就隻能把你冷落在家幾個月了。小嬌嬌,老實等著我回來。”


    美人懷,英雄塚,最是難以割舍,更何況新婚燕爾,這小婦他至今還沒得到手呢,臨行又咂|吮小舌半響兒。


    “夫主。”呂姣扯住他的戰袍,淚眼蒙蒙求著他道:“你走了,我會想你,可能茶飯不思,你給我備車吧,我想帶著人去蘭皋椒丘之地散心,靜心等你回來。”


    “家宰何在。”望著對他依依不舍的呂姣,公子重大喝一聲。


    本就沒走,靜靜等候的家宰忙在殿外拱手道:“在。”


    “為主母備車。”


    家宰一聽,心下已然明了,對於這個妒心如此之重的主母,心想還是遣送回去了好,遂欣然領命。


    呂姣自知計謀得逞,可預想之內的狂喜卻沒有,反而傷心的很,扯著公子重的戰袍,淚濕雙眼。


    心裏有個聲音在說,留下吧,留下吧。


    可是另外一個聲音又說:“留下便少不得一個抑鬱而終的下場,何苦把自己弄成怨婦,落子無悔,趕緊滾蛋!”


    此番,他著實體會了一把,何為戀戀不舍,他,公子重,外人眼中爽直義氣的勇將,竟也有這樣一天,未曾離去,已開始思念。


    果然,怨不得世間男子都那麽想成家,這成了家之後,果然和以前不同。


    但,兒女情長也太過折損威名,蹙眉,斷然揮開呂姣牽扯的小手,轉身大步離去。


    出行所用之物早已備齊,公子重上了戰車,手中拎著一物,此物用白絹布袋裝著,隨他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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