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見她,我就知道這女子長的模樣是我心中所愛。故此,未曾接觸,心裏便先軟了三分,起了逗弄的心思。這女子也怪有意思,明明心裏也是歡喜我的,卻又抗拒著靠近,她還策劃了一場逃跑,臨去之前送我一紙風箏。


    這風箏被線牽引著,而我就是那個攥著線頭的人。她就像這風箏,急急的飛上了天,卻低估了天上的狂風驟雨,那一次,就差那麽一點,她就要被摧毀,幸而我來的及時,將人救了回來。


    她飛撲過來,緊緊的摟著我,哭的淒慘慶幸,於是什麽也不用說,她全部的心腸我已明了。


    情絲已種在心底,她想逃又能逃到哪裏去。天南地北,終究是要回來的。


    想來,她選擇逃離,也不是出自真心,想是要我來追她,給她一個留下來的理由。


    這女子也是奇怪,她本就是我的妻子,難道還有什麽理由比這個更穩妥嗎?


    她究竟還需要什麽樣的理由?


    難道是一個安心愛我,將自己托付給我的理由嗎?


    後來我知道,是的。從那以後,她就像個真正的妻子那樣,一切以我為重,相夫教子。她就像是在我身邊落地生根了,攀援著我,恣意歡快的生長,開花結果,把我當成了她的家。


    謀奪君位,是自從君父越過我封了申為世子後就開始的一場曆時長久的博弈,這盤棋是我開啟的,上麵的每個棋子都是我精心安排,我不容許事情超出我的控製,棋子就該老老實實呆在棋盤上,聽任下棋人的安排。


    然而,她,成了這局棋裏唯一的例外。


    我本以為,這個被我用於迷惑世人的妻子,當需要拋棄時,我不會心疼。我的確也那麽做了,發動了早已安排好的毀城之計,我帶走了城裏所有的精銳,留下一個爛攤子給她,在這次計謀裏,她是那個必要死的人,可事到臨頭我後悔了,我要去接她,帶著她一起走。


    但外祖父狐突老大夫似乎早有所料,這個人就像他的姓氏一樣,是一隻潛藏深沉的老狐狸,竟秘密讓舅父狐偃將我打暈帶走。等我再醒來時,一切都晚了。當我馬不停蹄的趕回蒲城,就在那斷壁頹垣裏找到了她的屍首。


    知道她慘死,我心神劇碎,打從那時開始我才真正知道自己的心,我愛這個女人,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愛。


    這份愛就在蒲城的那五年裏無聲無息的被她根植到了我的心裏。


    這個惡毒的女人!


    那五年,其實也沒發生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日子就是那麽瑣瑣碎碎的,她與我也拌過嘴,吵過小架,都是為了和她一起來自齊國的兩個姐妹,但凡她瞧見我多看了她的那兩個姐妹一眼,晚上必要來磋磨我,但這些磋磨我是甘之如飴的,甚至覺得有趣的緊。


    用她的話說就是床頭吵架床尾和,我甚至愛上這種煙火氣息濃厚的生活。


    也確實是如此,明明隻需要三年,我卻硬生生將毀城之計推遲到了五年後。若非兄姬商前來敦促,我可能還要推遲下去。


    是的,這個女人用自己獨特的方式,讓我深陷其中,幾乎無可自拔。她用自己的柔情在我身邊築起了一座城,我竟心甘情願的被困其中。


    她說她喜歡現在這樣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生活。但我每每都要告訴她,外麵都在打仗,哪裏來的靜好,哪裏來的安穩?


    她每次都笑著趴在我的肩頭,一雙眼媚意連連的瞅著我,讓我心酥軟到了極致。


    那一刻我知道,不管外麵打的多麽天昏地暗,她在我這裏得到的就是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我是她頭頂的一把傘,傘下是我為她撐起的一片淨空,她在淨空下遨遊,快樂逍遙。


    然而,是我親手毀掉了這一切。


    我記得她不止一次的告誡我,要我守身如玉,隻能愛她一個,對我來說這說法是有些可笑的,但在那五年裏我還是遵從了,不是刻意,就是那麽自然而然的不想去碰別的女人。


    若非兄使計讓我寵幸了妧,又讓她親眼看見,之後我又為了讓自己下定決心啟動接下來的計劃,又讓她親眼看見我寵幸旁人,我想我和她也不會鬧到後來那個無法挽回的地步。


    翟君要攻打廧咎如,我給他建言一二,廧咎如部落被滅,翟國捕獲部落公主二人,他將這二女給了我,我接受了。


    這二女野性火辣,翟君的近侍一走她們便來挨近,我心裏淡淡,無可無不可,待季隗要來親我時,望著她紅潤厚實的唇,我胃裏忽然犯了惡心。仿佛有一雙眼睛正盯著我看,時而嬌媚入骨,時而厭惡,我仿佛覺得自己成了一個肮髒的人。


    我將二女喝退,倉皇逃出,站在後院裏,我覺察出身體的下處不僅不能硬實反而隱隱作痛。


    我知道自己的心給了誰,便連身軀也不是自己的了。


    是了,我曾嚐過她的濃烈與柔情,這些女人於我來說竟都如同飲毒。


    我無數次的夢見那一夜。


    那一夜,我看見她的哀絕,我看見她的剛烈,我才意識到,對於這個女人我才隻認識了冰山一角。


    卻原來,她除卻溫和柔媚之外,性子是這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刺我的那一下,我沒覺得疼,但瞧她落淚,我卻疼了,深深的愧悔。


    她將全部的信賴交付給我,在我身邊紮根攀援,我卻硬生生掘出了她的根,令她周身鮮血淋漓。


    然而,若還能重來一次,我想我依舊會選擇親手毀滅蒲城,一步步走向我夢寐以求的那個霸主之位。但這一次我會攜著她的手,一起前行。


    她還沒有死,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那一瞬的冬去春來,重見光明,我幾歡喜窒息,


    但我還是不能記起她。親眼看見她死,我傷極昏厥醒來後的忘記,一是因為我寧死也不願意相信她死了,自欺欺人,自我救贖,二也是為了安撫人心。而當再見她,我依舊不能記起她。我做過的事,於她來看是不可原諒。若想重新得到她,我隻能裝作那些事都沒發生過,求她賴她一個重新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新坑是寵文,輕宅鬥。算是大山君比較擅長喜歡的,親們請多多支持,喜歡的就收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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