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過了七八天,雙方都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都守在營中日夜不出。


    這一仗看起來平分秋色,但溫南軍損失了七千精銳,這已經是很大的挫折了。要知道自起兵以來,溫南公爵一共才損失了五千人不到,僅這一戰就損失七千人,這叫什麽事?關鍵是由此造成的軍心動搖,是溫南公爵不能承受的。


    溫南急需要一場大勝來恢複士氣。可是又不能硬衝,畢竟卡裏昂的火槍營,足夠打退一般的衝鋒。硬衝根本占不到便宜。


    而卡裏昂這邊也發現自己左右側方,溫南各埋伏了兩萬大軍。得到這一消息,卡裏昂嚇得滿頭是汗,他心虛地對康提拉、謝裏夫等人說道:“還好我們第一戰打勝了。要是溫南三麵夾擊,九萬人打我們六萬人,我們還真是無路可退了。”


    康提拉道:“太子不必擔心,我已下令我們左右兩路大軍,各派三萬人向我們靠攏。現在離我們十五裏安營紮寨,隨時可以來增援。不怕他們。”


    卡裏昂聞言,這才由危轉安,笑道:“還是康將軍想的周到。接下來的戰事,還望康將軍多多指揮,我還要多向康將軍學習。”


    康提拉問道:“太子殿下,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太子虛心道:“不知康將軍有何看法?”


    康提拉說道:“我看,溫南老禿驢不動,我們也別動。我們就這麽跟他耗著,耗掉他的銳氣。現在已經是晚秋了,再過一個月不到。冬天就要開始了,到時漫天大雪,我看他們跑到哪裏去?我們就這麽守在這,擋住他們的去路。他們自然要退兵?到明年春天。我們再想辦法殲滅溫南吧。”


    “康將軍說的好!”卡裏昂一拍桌子,站起身,神采飛揚道:“現在溫南老禿驢已經造反兩個多月了。照這麽算,再有一個月冬天到來,他們就很難往北打了。我們隻要再守一個月,估計就可以將戰線推到西南封地。到時候有他們受的!”


    康提拉眉頭一皺。又說道:“不過溫南也不是傻子,我們能想到的,他肯定也能想到。我懷疑他還是想打過沫河,在河對岸過冬。所以我預料,幾天之後,溫南還會發動一次進攻。不排除是偷襲我們的左右軍。”


    “那如何應對呢?”卡裏昂問道。他已經被康提拉的軍事謀略所折服。康提拉二十年前就是加多帝國赫赫有名的戰將,現在雖然快六十歲了,但畢竟寶刀未老,行軍布陣之事,計算愈發精妙。一般人根本不是康提拉的對手。要不是溫南公爵也擅長謀略,否則早就被康提拉玩死了。


    康提拉沉吟片刻,說道:“那我們不如先發之人。明天我們就發兵,吃掉他左路的兩萬人。先嚇嚇溫南老禿驢的膽子。”


    “具體如何布置呢?”卡裏昂問道。


    康提拉道:“我看事不宜遲。我們不要走漏消息。就今天晚上大家休息,在淩晨兩點左右,你這邊出兩萬人。急行軍三十裏去包圍溫南的左翼。我現在派人去我方左路軍安排,他們也在淩晨時分,出兵兩萬,包圍對方。到黎明時分,我們兩路軍共同截殺對方大營。四萬人殺兩萬人綽綽有餘。”


    太子聽了連連點頭,不過又問道:“我們這麽倉促出兵,會不會有些計劃不周?”


    康提拉道:“太子殿下不能遲疑啊。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我們休息了這七八天,對方也沒什麽防備。正好是發動進攻的時機。一旦錯過,就不容易再找機會了。”


    太子考慮片刻,說道:“好!那全聽康將軍調遣。”


    康提拉說道:“那我們先不要走漏風聲。今晚一切照常。等到淩晨時分,我們再調集隊伍。”說完康提拉就與諸人走出太子營帳,各自去安排事宜了。


    溫南的左翼兩萬人,是由溫南的親信大將徐明海統帥,此人參與了溫南謀反的全過程。是溫南的鐵杆死黨。溫南對他有知遇之恩,當年徐明海還是個落難小傭兵的時候,是溫南提拔了徐明海,此後徐明海一心追隨溫南,積極慫恿溫南謀反。


    這一晚徐明海坐在營帳中無所事事。這段時間整個戰事陷入了膠著,徐明海停在沫河一線,已經快二十天了,一直無法衝破政府軍的防守。徐明海心中煩躁無比,遂出來在軍營中巡查。巡查一遍之後,沒發現什麽問題,也就回帳睡覺了。


    大軍在外,自然有巡邏兵。徐明海的巡邏兵,有二十幾個小隊,每天兩班倒,分布在以軍隊大營為中心,十二裏為半徑的廣大地區。尤其是夜間,這些巡邏小隊要防止有人偷襲。具體到軍營南部,在距離四裏、八裏、十二裏的地方各有一支十人的騎兵巡邏小隊在夜間巡邏。


    十二裏地段的巡邏小隊,這些天一直在辛苦巡邏,畢竟他們是最外圍防線,自然要萬分小心。然而巡邏了十天,從未見過敵人的一個人影,不免放鬆了警惕。


    淩晨三點之時,巡邏兵就聽到斜前方有密集的輕腳步聲音,像是很多人在夜間行走。巡邏兵喊道:“什麽人在那裏?”卻無人回答。


    巡邏小隊長見狀,對一個士兵說道:“你帶著三個人,去前麵看看。”


    這幾個倒黴蛋就往前走去,後麵的人開始還能聽到他們的說話聲,但幾聲悶響之後,這四個人就仿佛人間蒸發了。小隊長喊道:“你們還在嗎?怎麽不回答。”無人回答。


    小隊長急了,喊道:“給我點火,看看到底是什麽。”剩下的幾個士兵把手邊的火把點著了,點著之後所有人都嚇傻了,自己這可憐的幾個人,被幾千敵軍包圍在中間。所有人都亮著明晃晃的兵器。


    小隊長此刻嚇得雙腿打顫,說道:“別……別殺我們。我們放你們過去。”


    這幾千人正是康提拉的偷襲部隊。原來這一日淩晨剛過,康提拉就把一部分軍官叫醒,給他們布置任務——今天黎明時分要去劫殺溫南左路軍的大營。


    康提拉手下的這些軍官都是訓練有素的,很快就領會了康提拉的意圖。這次康提拉不用出馬,由他的副將鄭林帶隊。兩萬人的部隊分成四路,在夜間急行軍,很快就靠近了徐明海的大營。


    中路這支部隊,恰好把十二裏處的巡邏兵小隊逮了個正著,十個巡邏兵一個都沒跑掉。把巡邏兵抓住一問,原來徐明海在四個方向,各安排了四裏、八裏、十二裏三層巡邏警戒線。鄭林的部隊有了這條信息,很輕鬆又解決掉了八裏處的巡邏隊。


    鄭林帶領的兩萬人已經壓到了徐明海大營外圍四裏的地段了,再急行軍半個小時就能衝進徐明海的大營了。此刻不知道北麵夾擊的軍隊,現在行進到哪裏了。


    按照康提拉將軍的約定,南北各兩萬人在天已經拂曉時,同時夾擊敵軍大營。這個時間點選的恰到好處。敵軍快要起床了,但是還沒有起床,四萬人打兩萬人足夠了。


    鄭林傳令下去,四路軍隊都休息半小時,養精蓄銳。然後再行軍四裏,不管北麵援軍是否到位,都要衝殺進徐明海大營。


    天快亮了,鄭林的部隊休息一會之後,繼續前行。但行到離徐明海大營兩裏的地方,天已經有些亮白了,巡邏隊終於看到了敵情,開始鳴鑼呼哨,整個營地附近響聲一片,眼看偷襲計劃就要不成了。


    鄭林沒有遲疑,下令部隊全速前進,迅速衝向徐明海大營,要展開決戰。


    待到鄭林跑到徐明海大營一看,大營裏麵已經是殺聲震天了,到處都殺成一團。原來北麵的軍隊早就到了,已經跟徐明海殺上好一會了。北軍的指揮官金澤,正盼著鄭林的部隊到來呢。


    這一下兩軍會合,戰力倍增,把徐明海的部隊團團圍住,處處劫殺。徐明海見大勢已去,隻能大喊道:“向西南撤退!向西南撤退!”他想將部隊向溫南大營靠攏。


    然而鄭林、金澤豈是吃素的?能讓這麽一大塊肥肉跑了?自然是緊追不舍。徐明海的部隊一路丟盔棄甲,兩萬人被殺得隻剩下四千多人,被擊斃的有一萬多人,還有五六千人作鳥獸散了。


    等到徐明海逃到溫南的大營,再回頭一看身邊,隻跟著幾千人了,剩下的幾乎全軍覆沒。徐明海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看此情景,他羞愧難當,當場就拔出寶劍,要在溫南大營的門口刎頸自裁,以謝天下。徐明海的劍已經挨到他的脖子了,被他的手下奪下,眾人哭喊道:“徐將軍,不要氣餒。將功補過,再鬥不遲。”


    徐明海寶劍被奪,喊道:“不要攔著我,我無臉見溫南公爵。”這一自刎動作剛被攔住,被失敗激昏了頭的徐明海又仰身飛起,眼看就要一頭撞向大營門口的巨木。徐明海是鐵了心要尋死。


    然而敗軍之將,尋死哪有這麽容易?隻聽一聲斷喝:“徐明海,你瘋了?在我的大營門口尋死?你這是故意惡心我嗎?”


    徐明海一聽此斷喝,終於清醒了一些,看著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壯漢,此人正是溫南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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