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回到寄暢園後坐下喝完一盞茶,便讓李嬤嬤安排,要見伺候她的一眾宮人。她自知懷孕,一切要更加注意,除了李嬤嬤和魚服,其他人都可能是別人摻和進來的。她的身份以及皇上之後不會再招幸她,憑著這兩點,就算是敲打這些人用處也不大。


    想著,子曰隻能先熬過先頭的一兩個月,日子就該好過了。至少那時,她可以明著做出防範。


    貴妃回到自己宮裏後,對著棋盤擺棋,嘴角微微勾起。上輩子,她隻知用皇上的寵愛和顯赫的家世去壓人、打人,豈不知這些卻是催人短命的催命符。這輩子,她要那些笑過她的人,毫無反擊之力的匍匐在她腳下,見了她唯有聽從害怕的份兒!


    盡染給貴妃上了一盞茶,便立在貴妃身後。


    貴妃不緊不慢的飲了一口,道:“讓人多盯著莊妃那兒,依她的性子,怕是要鬧騰的。”


    應了一聲,盡染俏然笑道:“莊妃慣會以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博取皇上憐愛,主子這次的處罰可謂是眾望所歸,威名更是定勝從前。”


    貴妃一瞬不動的盯著棋盤,口中慢慢說道:“本宮的威名是因為本宮手裏的權,娘家的勢,倘若在兩者都不在了,你說,還有誰會懼本宮?”眸中閃過一絲苦笑,她偏頭看了眼盡染:“莊妃之所以受罰,是因為她不該犯錯,還讓本宮給抓著了。因此即便如此,本宮罰了她,就算是皇上再寵愛她,也不能動本宮分毫,還會誇本宮無私,處理得好!”


    盡染眼光一閃,立刻想通這裏麵的彎彎道道,卻不由問道:“娘娘既然想得如此清楚,那莊妃定會在皇上那兒告狀,一麵之詞,豈不是毀了娘娘的清譽?!”


    貴妃聞言滿麵笑容,眼中竟無一絲擔憂,悠悠道:“皇上是明君,又與太後母子情深,今兒在太後跟前發生的事情眾人皆知,怕是此刻都原原本本的傳到皇上耳朵裏,縱然莊妃顛倒黑白,皇上心裏早就有譜了,誰對誰錯,還輪不到別人來左右。”


    盡染微微一笑,屈膝道:“娘娘想的周全。”


    貴妃撚起一顆白玉棋子,盯著棋盤慢慢思索著。男人對女人都有偏好,當今皇上獨獨喜歡柔弱病美人似的女子,曆經兩世,她早已知曉自己永遠都裝不出那般模樣。想到上輩子自己的孩子就是死在這種人手中,她心裏更是恨意洶湧!


    這一世,她沒有孩子,哥哥就不會早早生出企圖之心,加之她偶爾暗示,哥哥的回複,她相信哥哥不會走上前世的老路。這一世,她不幻想擁有皇上的寵愛,權利和報仇才是她這輩子要做的!那些曾經的故人,她要她們一個個都血債血償!


    寧貴人?寧貴人也不是柔弱型的女子,不過這個突然殺出的人,應該不會那麽簡單。簡單也好,不簡單也罷,她本與寧貴人無仇,自不會管她,若是她的出現能替她報仇了,那就更好了。


    果然,莊妃那裏正如貴妃所言,跟皇上哭訴時,惹得皇上厭煩。他喜歡守規矩的人,也絕不會放肆旁人在自己母後麵前輕狂,聽到莊妃的哭訴後,他當即斥責了一頓,拂袖而去。他雖對貴妃沒有多喜愛,但是自從貴妃打理後宮諸事後,僅僅有條,從不讓他操心,憑著這點,他對貴妃也是尊重的。加之貴妃的哥哥乃是倚重之臣,他對貴妃更加愛重。喜歡莊妃是一回事,想拿捏他卻是不知道好歹了。


    皇上離開莊妃宮中後,莊妃的禁足從一個月增加到了三個月,抄寫宮規一百遍增加到了三百遍,宮中妃嬪無不歡喜。貴妃聽到時,並無多少表情,皇上如此行為,她早已預料到了。皇上,從來都是這麽的冷情!為什麽她上輩子就蒙蔽其中,以為皇上隻是多情呢?!


    子曰沒心思討論莊妃的處境,她心心念念的還是太後,搬到寄暢園後,子曰每日都要去給太後請安,伺候太後用膳,陪著太後說會話,再者將研究的一些新菜色呈上去。有時盡興了,太後還會留子曰用午膳。


    至於跟著全部妃嬪請安的事情,見皇上從來不曾招子曰侍寢,也從不見她,起初還是有人會話中帶話的諷刺下子曰,可子曰軟綿綿的化解後,別人也不見她動氣,次數多了,太後也曾出聲維護了一次,旁人便歇了那心思。


    王充媛找想諷刺寧貴人上趕著巴結太後,可她知道這些話不能說,給太後請安,陪太後解乏,是孝心,如果諷刺了孝心,她怕是在皇上那就跟莊妃一個樣了。


    有時遇到皇上,子曰還會借口避開,太後問過一次緣由,也隻是歎氣,替子曰惋惜。因春.藥而被迫寵幸了一個姿色並不算絕色的宮女,皇上心中定是有怨氣的,見到子曰肯定也不會有什麽好臉色,太後覺得子曰識時務,知道自己的本分,卻也是真心憐惜子曰。以子曰的性子,若是等到年滿出宮,定會找到一個知心之人,可惜……


    這段時日,寄暢園裏的奴才也都摸清了新主子性子,不大愛管事,什麽事情都交由李嬤嬤和魚服去打理。原本是有輕慢之心的人,見自家主子得太後喜愛,加之李嬤嬤可是太後身邊的老人,他們那點輕慢之心全沒了。


    今日是眾妃嬪一同請安的日子,子曰沒在太後宮中久留,回到寄暢園後她便擺弄起了繡活,這是她最近才找到的樂子,經過一兩個月的學習,在魚服的細心指導下,子曰現在也可以繡一些簡單的東西了。一有空,她就會繡些花樣,魚服也看明白主子到底是要繡什麽。


    每次李嬤嬤看到,都直虧子曰浪費好東西,那些布料都是太後賞的,輕柔華貴,可卻被自家主子拿來練手。李嬤嬤現在過得可是滋潤,比在康壽宮的時候還要好。


    子曰雖然親近李嬤嬤,但還知道身份之別,沒有一昧的放任她或者壓低自己。李嬤嬤伺候太後多年,越瞧越覺得子曰沉穩大氣,進退有度,懂得放權,卻也知道拿捏住根本,心中自然是越來越喜她。有同樣感受的,還有魚服,她在未央宮的時候,皇上並不是那麽得皇上看重,如今換了個地方,雖然是個小地方,但得看重卻是哪個下人都歡喜的。


    李嬤嬤一進門就看到子曰在繡東西,看著她手裏的那塊布料,不覺笑著搖了搖頭,突然,她想到一個事情,上前問道:“主子,咱們搬來寄暢園有兩個月了,怎麽您的小日子一次都沒來?”


    小日子這種事情可大可小,雖然主子現在不得皇上待見,可這身子得調理好,難保不會哪天皇上想起自家主子了,那時要是身子不好,可就錯過一次懷上龍胎的機會了。在她們這種宮裏的老人看來,身體健壯才是立身隻根本,皇上的寵愛是玄幻的,身子健壯了才能孕育皇子皇女,有了子嗣才能保一生無憂。


    子曰抬頭一愣,做出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表情:“嬤嬤別擔心,我年紀還小,日子不準是常有的事情。”


    “可不能忽視了小日子。”李嬤嬤神情一肅,吩咐一旁的魚服道:“去給主子請個太醫來看看。”


    魚服望向自家主子,見她哭笑不得點點頭後,才離去。


    李嬤嬤對魚服的行為也不生氣,這是規矩,她再得主子愛重,也是個下人,等魚服離去後,她將子曰手裏的繡活拿下放到一邊,又扶著子曰出了寢室,去偏殿等著太醫,途中還不忘念叨:“主子現在年輕,可別不注意,女人的小日子關係可大了,馬虎不得。”


    子曰柔和笑語:“我真沒什麽事兒,嬤嬤看我每天吃得好,睡的香,心情倍兒好,這能有什麽事情啊?”頓了頓,又笑道:“我知嬤嬤是關心我的身體,聽嬤嬤的讓太醫瞧瞧就是了,隻是若太醫開些極苦的藥,嬤嬤可得勸著點,看有沒有別的方子調理。”


    李嬤嬤聞言失笑道:“主子都多大的人了,還怕喝藥?”


    子曰嘟了嘟嘴:“那確實很苦嘛。”


    李嬤嬤拍拍子曰的手,笑顏看著子曰道:“良藥苦口,到時老奴多給主子預備點蜜餞,一下就過了。身子才是最要緊的,主子是聰慧的人,肯定不用老奴教,對嗎?”


    子曰歪了歪頭,一副沒力氣的模樣:“嬤嬤說得是。”稍頓,又眼巴巴的看著李嬤嬤:“可是嬤嬤真的忍心我每日喝那苦汁嗎?您不是最喜歡我的嗎?”


    瞧著子曰那委屈的小表情,李嬤嬤差點被逗笑了,最終還是繃住了臉:“主子擔心太過,這太醫還沒來呢,這會我們說的喝藥都不作數。方才主子還說身子好,怎麽一下就蔫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子曰看著李嬤嬤那張老臉做出無辜的表情,不厚道‘噗’的笑了出來:“嬤嬤真逗,看著嬤嬤的這樣子,縱然是有苦藥,我也不怕那苦藥了。”


    “主子開心就好!”李嬤嬤說完,便有人進來通報說是魚服已經領著太醫來了,剛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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