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貴妃遠去的背影,恭嬪久久才從剛才的情景中回神,胸口窒悶,轉首望著她,眼中滿是失望道:“妹妹,我從未想過你是這般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你可曾想過,他們都是你的孩子?!”


    後宮之中,想要明哲保身,或許會使用一些手段,為了保命這些都無可厚非,但自己是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從未想過,這個視如親生姐妹的人會如此狠毒。


    林嬪身子一晃,按奈不住自己的思緒,低頭勉強笑道:“我何嚐不知道他們是我的孩子,可我沒有辦法啊。”啜泣了一會兒,終於抬頭,再次叩首,淚流滿麵道:“我背負這整個林家,我不能夠在後宮之中默默無為,皇上對我厭惡,對我的孩子自然不喜,我唯有兵行險招才能力纜狂瀾。”


    靠在床柱上,林嬪已是雙目口空洞:“太醫早告訴我,因為懷孕初期胎像不穩,這胎遲早會早產,孩子也不會如正常嬰兒那般健康,而且他們都說,我肚子很大可能性是兩個兒子,又值大皇子周歲,你說我能如何不搏一搏?!”


    這一切,聽在恭嬪耳裏卻都是歪理,心頭如針刺一般,強忍著笑轉身道:“你真傻,你傻的不該將宮裏的人都當做傻子,他們都會看不出你的意圖嗎?你做得這樣明目張膽,就算皇子保住了,皇上也隻會更加厭惡你。未來的路,又怎麽會明朗,你這是一步死棋,知道嗎?!”


    她覺得有些可笑,林家已經夠權勢,根本不需要她的錦上添花,如今的林家,隻需要她安分的在宮中,等著升位份就好,用得著這麽拿孩子的命去拚去爭鬥麽?


    她不懂,為什麽看了十多年,一個那麽大氣溫婉的人,這一次居然如此的‘喪心病狂’,她不懂怎麽一夕之間會變成這樣。若說是前景受阻,可她的家世在那兒,隻要她安分守己,皇上不會忽視林家,而不給她給予晉位。


    林嬪淒然的笑了笑,嘶啞了聲音,澀然道:“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也不想再解釋了。木已成舟,說什麽都晚了。”


    如今這樣的情勢,說再多已是無用,結束了,她的奮力一搏,失敗了!


    看著這樣的林嬪,恭嬪急切而心疼,可是內心的不讚同讓她說不出安慰的話語,頓了頓,良久才道:“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大公主的。”


    林嬪腦中一懵,強逼著自己穩住了身子,忍住喉中的哽咽,道:“姐姐與我的情分,我自然是知道的,大公主交給姐姐,我很放心。”


    唯一的女兒送出去,她卻不能說一句旁的話,憑借恭嬪在皇上那兒的印象,隻要她開口,恭嬪也一定會去求一求,可隻是這開口,就會讓她們之間的情分完全喪失,忍下了,恭嬪還會對她稍有憐憫。


    永世不得晉位,嗬哈哈哈~她現在是真的什麽都沒有了,若是再失了恭嬪的心,未來……她真的不敢再想。


    恭嬪緩和了情緒,微微歎息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勉強扯出一絲微笑目送恭嬪離開,林嬪緩緩的閉上雙目,留下兩行悔恨的淚水,雙手死死的抓著被褥。她的一切都完了!


    為什麽?為什麽她會走到今天這樣?明明她的家世在同一屆秀女裏是最好的,長相是最出眾的,她的一切都是完美的,為什麽皇上不喜歡她,有過好感的柔美人會算計她,視為姐妹的欣貴人會算計她,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從來都沒有這樣挫敗過,在家裏,憑借著家世和儀表,任何人見了她,都是有禮三分,回回也都回對她生出好感,為什麽進了宮這一切都變了?


    漪瀾宮。


    貴妃的心情相當好,從紫玉堂出來後嘴角的勾起就沒有下沉過,大仇得報,她心中暢快淋漓。端著茶杯,她靜靜的享受著這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下午。


    林嬪昏睡後,她特意讓人守在紫玉堂,一旦林嬪醒了,她就會馬上過去。恭嬪也算是在她的計劃之內吧,讓恭嬪看清這個好姐妹的嘴臉,也是她那麽匆忙趕過去的原因。現在的林嬪,可是隻身一人過獨木橋啊。


    林嬪的性格自己最了解不過了,表麵上看著雲淡風輕,實則是一個欲.望很強的人,不然自己上輩子也不會栽在這個女人身上,連命都送掉了。


    這一世,從林嬪進宮開始,自己就廢掉了柔美人,讓兩人心生間隙,還在皇上那兒壞了她的印象,或許有欣貴人和恭嬪,她還不會覺得有什麽,可之後的欣貴人,應該是徹底讓她不相信任何人了,加上懷孕給她增添的籌碼,思想總容易走極端一些。


    特別是莊妃和柳良人相繼懷孕,還有一點,寧昭媛這個意外的存在,都讓林嬪徹底慌了心神,若是林嬪能靜下心,一切都不會發展的這麽順遂了。


    以往,除去一些外在的因素,林嬪的助力就操控人心,恭嬪不必說,有情分在,位份也可她旗鼓相當,然而恭嬪在皇上那兒的印象一直不錯,是個可用的人。柔美人和欣貴人則是出身不顯,雖然這兩人小心思多,但有時操作得當也是很好拿捏的,溫柔小意的女人,時間長了,都能博得男人喜歡。


    可是阻斷了林嬪身邊的姐妹情,加上寧昭媛這個意外的存在,讓林嬪不得不失去了往日的冷靜,想事情做事都添了份急躁,還有隻為達到目的而不計後果的衝動。


    林嬪固然的名門貴女出身,從小被捧在手心,就算聽了再多的女人見的鬥爭,當真正經曆到殘酷的時候,還是會心慌意亂,隻要錯一步棋,她下場可想而知。心大的人,做出的事情更加令人匪夷所思。


    想到寧昭媛,貴妃淡淡一笑,冷宮是她上輩子結束生命的地方,那次為瑾嬪的事情,賭氣或許有,但也單純的想故地重遊,或許命運的轉折就是從這裏開始的吧。


    如果她沒有去冷宮,寧昭媛或許到現在也隻是個默默無名的小宮女,而非今天‘寵冠後宮’的寧昭媛。寧昭媛可謂是她的福星,總是能在不經意之間幫上她一把,若是沒有她的存在,林嬪也不至於這麽快就狗急跳牆。


    晚上的時候,林嬪被降位份為婕妤的聖旨傳遍了整個皇宮,眾人也都知道恭嬪成為了大公主的娘,宮中人情淡薄,而這道聖旨無疑不是在昭示著林婕妤失寵,永世不得翻身。


    子曰在趙凰淩說出林婕妤用了催產的藥物時,就想到過大公主不可能會交給林婕妤撫養了,單純從人品上來看,恭嬪也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子曰覺得貴妃的用意應該不止如此,將林婕妤的孩子交給恭嬪這個好姐妹撫養,雖然還不能細化到裏頭的彎彎道道,可她直覺這是在挑撥離間。


    回想選秀以來,好像貴妃的重點都在林嬪身上,難道林婕妤就是上輩子的勝利者嗎?或者是和貴妃有深仇大恨?不管如何,現在看來,她更加不能小覷林婕妤了。


    說實在的,這次林婕妤的結果讓她挺不滿意的,這個女人心思太多,也狠毒,留下來對她沒有一點益處。說是永不晉位,有林家這棵大樹在,難保不會出現‘奇跡’,為了未來幾十年的安穩,她覺得有必要解決一下。


    李嬤嬤見自家主子聽了林婕妤的事情後沉默不語,便含笑道:“主子不必為這種人感到傷感,林婕妤有今天都是她自找的,為這種人,實在不值當。”


    子曰聞言嘴角抽了抽,她到底在李嬤嬤她們心裏的形象是什麽啊?雖然她平時不愛管這些,也很少跟她們摻和,但不代表她就真是小白兔啊。


    “林婕妤確實不值得同情,我剛才隻是在想,明天給安安安排什麽樣的點心比較好。小家夥現在食量越來越大,要合理的搭配食材,可不能讓他長成小胖墩了。”


    聽著主子恰似喃喃自語的話,李嬤嬤捂著嘴笑了笑:“老話說,多吃是福,大皇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的膳食也都是經過主子精心挑選的,太醫那也過關的,想來應該不會有問題。”


    提起那個小吃貨,子曰微微歎息:“正餐我不擔心,可他愛吃甜食這點,必須得控製了。”


    也不知道是遺傳了誰的,安安現在每天都要吃甜甜的糕點,雖然不會像別的孩子亂哭鬧,但每天若不吃,一整天都沒勁兒。哎,她雖然喜歡吃,可甜食這點確實沒有特別的偏愛,至於皇上,那男人一看也不像是個喜歡吃甜食的人。


    李嬤嬤其實覺得小孩子貪食沒什麽,不過,主子一向在藥膳上很有天分,加上主子雖然如此說,可也沒有完全禁止大皇子平日的糕點,所以她也隻是點頭讚同。


    現在安安大了,已經無法跟著子曰睡了,所以每次子曰去智能世界,身體也都沒跟著進去,難保安安睡不著什麽的李嬤嬤她們會來找她。


    和萬晴空聊天已經成了子曰的一個習慣,有時候匆忙隻能聊上幾句,但幾句她們也都很開心,這麽久的時間相處,她們兩人也成了無話不談的閨蜜。


    今晚,子曰沒等到萬晴空,就和一一商量起了對付林嬪的東西。


    “我上次買的那個幻影現在還有嗎?”子曰問道,她將外麵的東西拿進來,障眼法用的就是幻影,不知道這東西還有沒有別的功效。


    “有。”編號001肯定的回道。


    “幻影除了能製造些假的場景,能製造恐怖的情景嗎?”


    編號001眨了眨眼,道:“你買的那個版本不行,有一個或許能達到你的要求。”


    子曰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編號001調出圖像後便繼續解釋道:“這個是場景圖,你可以設定自己想要的情景,和播放的時間,這個東西有很強的吸附能力,粘在牆上或者別處都可以。”


    子曰看了下價錢,如果能除掉林婕妤,這個價錢還是可以接受的,便直接讓一一給買了一個,拿到東西後,設定了要的情景,又算好了時間,她就直接出了智能世界。明天還要想辦法將東西給放到林嬪的房間,還要去看望太後,事情比平常多著呢。


    一夜好眠,第二天子曰起來的時候亦是精神抖擻,林婕妤醒來又降位份,換做平時或者是別人,她肯定不會主動去的,但這一次,她要突兀一回了。


    當魚服和李嬤嬤她們得知主子要去林婕妤那裏時,心中一驚,忙阻攔道:“主子,那晦氣的地方,您去做什麽?”


    “去看看而已,替我更衣吧。”子曰麵帶微笑說道。


    魚服邊給主子換衣裳,邊皺眉道:“咱們與那林婕妤素無往來的,她這次又犯了這樣的事情,主子還是不要去了。”頓了頓,又道:“或者奴婢去打聽一下,看別宮的主子去沒去?”


    李嬤嬤也連連點頭道:“是啊,您這樣去,宮裏會傳出流言蜚語的。”


    子曰無可奈何的笑了笑,道:“無需多言,今天我必須去一趟,我又沒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隻是探望林婕妤而已。就算不去,林婕妤是在大皇子周歲上生產,憑借這點,別人也會議論我,沒那麽多忌諱的。”


    沒辦法,因為這一去不知道要耽擱多久,子曰便帶了小桃出門,留下李嬤嬤和魚服照看大皇子,並告訴她們,若是大皇子鬧了,就抱去太後那玩玩。


    小桃和李嬤嬤她們不一樣,顧忌相對小一點,也更加站在子曰的立場上想事情,她猜到這次肯定是子曰飛去不可的理由,肯定是想報仇了。也不是魚服和李嬤嬤她們猜不到,隻是這個當口去,實在有些不妥。


    子曰和小桃輕鬆的說著話,沒一會兒便到了紫玉堂門口。


    當子曰進到房內,一股悶熱難聞的味道撲鼻而來,細沙遮住了床上半臥的人。


    花語對寧昭媛說不清楚是恨,還是歡喜,怨恨如果不是她,自家主子也不會成現在這副樣子,欣慰的是,主子如今成了這副模樣,也隻有這個平常宮裏隱形人存在的寧昭媛來看望主子。


    撩開紗簾後,子曰看到林婕妤已不複美貌,憔悴非常,整張臉蒼白如紙一點血色都沒有。見她作勢要行禮,子曰淡淡一笑,虛扶一把道:“不必多禮了,聽說你醒了,我才過來看看你,若是還累著你了,倒是我的不是了。”


    子曰走到床邊扶著床柱時,林婕妤才帶著虛弱的口吻道:“花語,還不給寧昭媛搬個繡墩過來。”


    聽著林婕妤說話都吃力,子曰心裏‘哼’了兩聲,麵上卻帶著善意的笑容:“身子可還好?氣色還是這樣差,太醫有來看過嗎?”


    這一連的問句讓一旁的花語突然落淚哽咽,自從昨天聖旨下了之後,宮裏的宮人都散漫了起來,太醫那兒若不是有銀子打點,態度也是奇差無比。這等待遇,主子出生以來就從來都沒有遭遇過,現在還有銀子周旋,可日子長了,哪裏有那麽多銀子往裏塞啊。


    主子是家裏的嫡女,林家對主子抱著非常大的希望,從小也是重點培養,可林家對主子看重,不代表林家隻有主子這一個女孩兒。現在主子出了這樣的事情,在林家那兒就是顆棄子了,林家也不會往宮裏送銀兩了。


    宮中,沒有皇上的寵愛和地位,失寵落魄的妃子,簡直是生不如死,僅僅一個早晨,她都看到了對未來的絕望。


    “哭什麽!”林嬪皺了皺眉頭,氣虛的聲音毫無氣勢:“都讓寧昭媛看笑話了。”


    花語身子一抖,趕緊扯著袖子胡亂擦著淚痕。


    子曰斂去笑意,親昵的拍了拍林婕妤的手:“無事,她也隻是擔心你而已。”


    對寧昭媛,林婕妤心中是有氣的,可看到她如此,心中微微釋然,苦笑道:“謝謝寧昭媛能來看臣妾,如今這紫玉堂門庭冷落,寧昭媛能來,我很意外。”


    子曰剛才已經把東西給放好了,覺得沒必要再逗留下去,笑了笑,沒搭話,反而道:“你現在得好好休息,我也不再多做叨擾了。”


    說完,便起身離去了。


    林婕妤看著子曰瀟灑的背影,心中燃起苦澀,沒想到在她出事後,第一個來看她的居然是她曾經算計的人。這就是所謂的傻人有傻福嗎?就是因為這樣一個無知的人,所以太後和皇上才喜歡她嗎?


    她,果然太急功近利了?可惜,一切都晚了,若是她當初正麵的看到了這樣一個寧昭媛,或許,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


    花語看著主子陷入沉思,也隻是在一旁默默垂淚,不言語。


    從紫玉堂出來後,子曰心裏十分輕鬆了不少,意外的覺得外麵的空氣都好了很多。


    “主子心情很好?”小桃笑道。


    子曰‘恩’了一聲,點頭道:“壞事做多了的人,自有老天收拾的。”


    小桃對這句話不是太懂,不過看主子沒想解釋的表情,她也沒問,直覺可能和林婕妤有關係。不過也是啦,林婕妤那一副看著行將就木的樣子,若再頹廢下去,恐怕大限不遠。


    回到寄暢園之後,知道李嬤嬤帶著安安去了康壽宮陪太後,她喝了口茶,吃了幾塊糕點之後也去了康壽宮。


    子曰到康壽宮時,太後正教安安認東西,見子曰來了,安安興奮的爬起來坐在,要往子曰這邊來。


    太後也擺擺手道:“免禮了,你快過來,安安今天認識可多東西了。”


    看滿塌的小動物布偶,子曰和顏笑著走了過去,道:“都是太後教導有方,臣妾要是教他,他就隻會糕糕,糕糕的要吃的呢。”


    聽到熟悉的字眼,安安拉著子曰的手臂,小身子一衝一衝的喊道:“糕糕,糕糕~”


    童言童語裏,太後微微一怔,旋即和婉笑道:“你這小懶鬼,若是你教,肯定比哀家要好。”


    子曰嬌俏一笑,嘟嘴說道:“太後誇臣妾了,臣妾可得好好收著,自從有了安安之後,太後都忽視臣妾了,這誇獎真不容易。”


    兩人又打趣了幾句,太後其實是知道子曰去看了林婕妤,心頭微微觸動,口中隻是漠然道:“林婕妤可還好?”


    聽了這個問話,李嬤嬤和花嬤嬤也上前將大皇子接到一邊陪著玩耍。


    子曰仔細窺著太後神色,淡淡的開口:“氣色不是很好,同她說了兩句話也是有氣無力的,這次生產怕是大傷元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養回來。”


    太後點點頭,笑容有些意味深長道:“你倒是有心了,還去看看她。”


    子曰眨了眨眼,忽然露出一點頑皮的笑意,道:“隻是走兩步過去看看,還記得林婕妤剛進宮的時候,宮中盛傳她的完美,如今看到她憔悴的模樣,真是令人唏噓呢。”


    太後啐他一口,笑道:“你啊,怎麽就不長點心呢?!”


    這句話已經很明顯,子曰知道太後是在關心她,身子便依了過去,撒嬌道:“對那些想看我過得不好的人,我就是得讓他們看看我過得有多好。”


    雖然太後是真心關心她,但這去害林嬪的事情可不能說,而且她用的方法,額,那是更加不能說了。


    太後笑著點了點她的額角,表情卻是頗為讚同的點頭道:“話雖繞口,但在理!有些人就是自視太高栽了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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