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這等事情,嬌客們也沒了玩耍的興致,比試自然是中斷,各自打過招呼便一一回府了。


    宇文琦見堂姐們都走了,便蹭到寶兒身邊,討好地說:“阿姐,明日師傅沐休,叫我去他府上一趟,今晚我可不可以住你那兒?”


    他口中的師傅正是三朝元老聞太師,也是辭官經年卻仍被皇帝挖出來教導皇子們的太傅。而宇文琦正是他收下的親傳弟子,對他十分嚴格,經常會在私下裏對他另行教導,內容並不拘於經史子集四書五經。


    寶兒斜睨了他一眼,道:“難怪你今日會願意陪我出來,原來是在打這個主意。父皇和阿娘都同意了?”


    宇文琦雙眼亮晶晶的:“都同意了。出宮回宮,明兒又要再折騰一次,這不是浪費時間嗎?所以今夜在阿姐府上宿一晚,明日我直接去師傅那兒,豈不便宜?”


    這也不是大事,於是寶兒道:“借宿沒問題,但不準淘氣,不準惹麻煩,明天一大早我會派人送你去太師府上。”


    宇文琦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時間,自覺去完聞太師那裏還是有空裕去東西坊市逛一圈的(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便點頭道:“好,一切聽阿姐的。”


    寶兒一眼就看透他的那點小心思,但也懶得說他,反正是在京城,又有侍衛跟著,諒他也翻不過天去。


    宇文琦又道:“阿姐,可以叫姐夫過來嗎?我有一些兵書上的見解想請教他呢。”最近聞太師給他布置了不少關於兵書方麵的任務,正好趙文淵是個武將,可以向他詢問一二。


    寶兒應道:“如果阿恒無甚急事,自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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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安郡主在圍場對陳文俊撂話說要解除婚約,絕對不是一句空話。她一回到儀王府,便找上儀親王,坐下後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父王,我不要嫁給陳文俊,他不是個好東西。”


    儀王正在王妃的房中商量女兒婚事細節,聽得莫明其妙的,反問道:“阿薇,可是文俊那小子惹你生氣了?”


    王妃卻是有點生氣了,這個女兒從小任性妄為,與河洛公主交好後就越發的不拘小節,可現在事關她的終身大事,可由不得她這般任性。想也沒想,直接斥道:“胡鬧。再過兩個月你就要嫁人了,豈能容你在這個時候說不嫁。六禮都快走完了,就隻差親迎這一道,在這關口你說不嫁就不嫁嗎?傳揚開去長公主府的臉麵,儀王府的臉麵往哪擱?真不知輕重。”


    文安郡主暗地裏翻了個白眼:“娘,不是我不知輕重,實在是陳文俊和宇文湘她們太不知廉恥了。我今日去圍場散心,那兩人直接堵到我麵前,說他們彼此之間是郎有情妹有意,此情綿綿海枯石爛皆不變,還說我是阻攔他們在一起的壞人。對了,陳文俊還當著所有人的麵對我說,成親過後他要立即納宇文湘為側室,要我們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呢。”


    “什麽?”儀王頓時吃驚不已,“陳文俊真的這麽說?”


    “是啊,鄂王世子也在一旁聽著呢,您要是不信,可以叫他過來問問啊。旁邊還有一大群其他叔伯家的侍衛女官,女兒可沒這個本事能買通所有人來患供。”文安郡主兩一攤,狀似無辜地說道。怒火已經在回府的路上平息下來,在決定要解除這樁婚事後,對她來說,那兩個人已經是讓她生氣的價值都沒有了。


    儀王妃忍不住道:“長公主不會同意陳文俊納宇文湘為側室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一個長公主的兒子,真沒能耐到可以娶了郡主做正妻後再去納一個親王庶女為妾。


    雖然儀王不知道宇文湘是誰,可隻聽姓氏也知道是他家的女孩。可男人嘛,哪個不風流,婚前有點韻事也很正常,隻要懂得分輕重就好。就是陳文俊真與那個表妹有瓜葛,他也不認為陳文俊敢在婚後欺負他的女兒。姐妹共侍一夫這話儀王隻當成笑話來聽,就是宇文湘的親爹娘腦殘了,可宣和長公主還很清醒呢。現在兩家的婚事就差臨門一腳了,這時來悔婚,總是女子承擔的壓力要比男方大,他哪舍得女兒受這個委屈。


    “阿薇,這事是陳家小子做錯了,回頭我幫你去教訓他。要是成親後他還敢跟……”儀王一頓,顯然是沒記住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名字,“……跟人亂來,我就打斷他的腿,讓他不敢欺負你,好不好?”


    文安郡主偏過頭,“不要。如果我們成親後,陳文俊真的欺負了我,別說父王你隻是打斷他的腿,就是殺了他,女兒也還是受了委屈啊。既然如此,何必非要等到成親後父王你才要為女兒出氣,現在就為女兒出氣不好嗎?我又不是想打上長公主府去問個說法,我隻是想退婚。”


    “不行。”儀王斷然拒絕,“婚事已經談到這個地步,豈是你一句話說退婚就退的?你想以後出門就被人指指點點嗎?”


    儀王妃頻頻點頭:“沒錯。阿薇,婚姻大事,本來就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這是天經地義的。都怪我們平日裏寵你太過,才讓你這般無法無天,從明日起,到你出閣前,不準你踏出房門一步,你給我好好待在房中反省。”


    在她嫁給儀親王以前,王爺身邊也有一個極寵愛的通房,幾年後卻是年老色褪愛衰馳,後來還被她發嫁出府,這麽多年下來,恐怕王爺自已都不記得這個人的存在了。陳文俊也是一時年少情熱才會犯下錯事,隻要改過來就好。要是因為這種事情就將男人一棒子打死的話,女人都不用嫁人了。


    儀王還想再安撫女兒幾句:“阿薇,聽話……”


    “不要。”文安郡主見講理講不通,索性站起身來,直言道:“爹,娘,女兒也不是那等不知輕重緩急的人,假如我今日嫁人,可換得家族興盛、國家大義,那我忍氣嫁了也就嫁了。可陳文俊既非手握實權的權臣,亦非兵臨城下迫使女兒出嫁的外藩夷族,他隻是京中一個整日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除了他親娘是宣和長公主,還有什麽本事能拿出來說嘴的?我們王府又不用看他的臉色行事。這一回他能在大婚前與堂妹勾搭上,可見是完全不把儀王府看在眼中。說不準成親後又能為了別的女子把我毒死……”


    “哪至於如此?阿薇,你這是杞人憂天!”儀王聽她越說越離譜,不由得打斷了她的話。


    文安郡主振振有詞:“我這叫防患於未然。父王你以前不是說過,做事要留三分地,凡事皆要多想多看,未算成,先謀敗。誰人敢肯定陳文俊以後不會變得喪心病狂。與其讓我給這麽個混帳整日在後院裏斷官司,和妾室們大眼瞪小眼,我情願進宮向聖上求個恩典,直接去道觀束發做女冠,終身不嫁。”


    “放肆!”儀王怒斥,“什麽終身不嫁,小孩子家家,不準胡說。”


    文安郡主道:“反正話我已經說清楚了。如果爹娘你們非要逼我嫁給陳文俊,我就做女冠去,從此一心潛修大道,不問世事。”說罷,她斂袖屈膝行了一禮,便是不管不顧,揚長而去。


    “這,這……”儀王指著女兒遠去的身影,跺腳罵道,“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


    儀王妃已經被文安郡主那句“終身不嫁”給嚇得呆住了,聽到儀王的罵聲,才趕緊抓住他的手,連聲問道:“王爺,阿薇不是說真的吧?她真的要去做女冠終身不嫁?這孩子,這孩子,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大齊確實是有一些公主郡主終身不嫁,而是去束發做了女冠,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女兒走上這一條路。嫁人、相夫、生子,這些都是女人的天職,若無這些,女子這一生哪還算得上圓滿。


    儀王也是捶桌歎氣,聽得王妃詢問,不由得遷怒道:“都怪你,平日裏也不好好管教女兒。這下好了,婚姻大事都敢忤逆父母,真是個不孝女,大大的不孝。”


    儀王妃一聽,頓時收起了驚慌的情緒,爭辯道:“我再會管教女兒,也經不起王爺每次來打混。是誰每次在我說教女兒的時候插手說不用管她太過嚴厲?又是誰在我讓嬤嬤教她規矩的時候說皇室郡主犯不著太過拘束隻要有個差不多即可?阿薇能有今日的脾氣,有一大半都是您寵出來的,如今卻是怪我了?”


    儀王被說得啞口無言,想想剛才女兒說的話,心裏麵真有一種搬石頭砸自已腳的感覺。


    “唉!”儀王歎了一口氣,除了無奈還是無奈,擺手道:“罷了,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她不想嫁給陳文俊,就去退了這門婚事吧。趕明兒我再給她另尋一個更好的郡馬。”


    儀王妃想想,說道:“要退婚是麻煩了些,可是追究起來也是宣和長公主和鄂王那邊理虧。我一會兒傳女官過來問問,先把今天的事情問清楚,再想辦法跟宣和長公主說退婚的事。”


    儀王妃是一個遵循三從四德的溫柔女子,對於挑戰禮法的事是想都不敢想。隻是再循禮守規矩,麵對獨生愛女有可能要去做女冠終身不嫁的情況下,什麽臉麵禮法都得靠邊站。


    儀王點了點頭,吩咐道:“別忘了問清楚那個與陳文俊在一起的女子……”一頓,他想起了文安郡主說的話,“阿薇剛才說鄂王世子也在現場,難道那個女子是鄂王府的姑娘?”


    “是,是鄂王府的三姑娘,李側妃所出。”儀王妃回答道,然後轉過頭對嬤嬤說,“今日跟著郡主去圍場的女官全部給我叫過來。”


    那嬤嬤忙領命而去。


    忽然,儀王妃歎道:“中宮無主,這些女眷之事也找不到人來斷官司,整天在這兒扯皮,真夠讓人煩心的。”要是有個皇後在,進宮一趟當麵說清楚,事情就好辦多了。


    儀王道:“聖上不立皇後,自有他的道理,哪用得著你來操這個心。”


    儀王妃道:“我就隻是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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