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閣中一片寂靜,半晌,寶兒才勉強地勸道:“你先別太灰心,總會有辦法的。”


    文安郡主歎了一口氣,道:“還能有什麽辦法?我早就跟沙爾說清楚了,隻不過這些天心情不好,不想理人,才讓你們誤會了。放心吧,再讓我安靜安靜,幾天後就沒事了。”


    寶兒與寧陽郡主相互看了一眼,隻得先把擔憂按下,繼而說起其他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鄭王已經行了冠禮,婚期也訂了,在明年三月。洛王是他的兄長,婚事都還沒影兒,難道娘娘就不急嗎?”寧陽郡主岔開話題道。


    寶兒順勢道:“瑞兒說不急,要慢慢挑個合心意的王妃,阿娘已經應了他。說起來,我那六弟的未婚妻,我真沒想到阮修媛居然會相中靖南侯豐家的小女兒。”


    第一代靖南侯是實打實跟著太祖皇帝打出來的爵位,因長年鎮守西南,便封其為靖南侯。幾代下來,西南州郡的行政統治權和兵權已逐漸收回天子手中,但在西南地區,豐家的聲勢仍是不容小覷。到了宇文熙這一代,更是直接下令將靖南侯府遷回京城榮養,現任靖南侯豐昀的三個兒子都隻是授了五六品左右的武散官職秩,並無實權。


    除去那一點名聲,豐家在軍隊中的權力可說是差不多被架空了。


    鄭王的未婚妻就是靖南侯豐昀的小女兒豐婷婷,正室嫡出,今年剛滿十六歲,比鄭王還要大上兩歲。好幾次聚會上寶兒也見過這位豐家小姐,模樣清秀,性格爽朗,挺有將門虎女的風範。


    寧陽郡主卻是顯得興趣缺缺,對於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就是她親爹韓王一時腦抽跑去站隊並大獲全勝而歸,她照樣隻能是一個郡主。人生苦短,與其花時間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還不如想想明天該吃什麽玩什麽,這才不致於虛度光陰嘛!


    她懶洋洋地道:“管他靖南侯還是靖北侯,橫豎豐家再也翻不起風浪了,就是真讓豐家女兒做了鄭王妃,難道鄭王就能一飛衝天了?”


    文安郡主稍微打起了一點精神,打趣道:“真要是這樣,那寶兒可不得急壞了?”停了停,忽然皺眉道:“有些話我在外麵不好說,這裏隻有咱們三個人,我就告訴你們吧,鄭王那性格我是真討厭。前幾天,我經過司坊馬廄,無意間看到鄭王正在打罵一個小太監,好像是不小心弄髒了他的靴子。如果鄭王真的生氣了,那麽尋個由頭將人打死也就罷了。可是他卻……”


    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畫麵,臉上流露出了一種隱忍的表情。


    寶兒似有所覺:“可是他卻百般淩虐,把人折騰得半死不活?”


    寧陽郡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是吧?”


    文安郡主強忍著惡心的感覺,道:“是。我那時遠遠地看了一眼,那個內侍全身血淋淋的,就是鄭王沒殺他,怕是也活不下來了。”


    寧陽郡主一臉厭惡地擺了擺手,道:“快別提了,我可不想晚上做惡夢。”


    寶兒還好些,但也覺得甚不舒服,隻道:“是啊,難得你們來一趟,別提這些事了。”


    寧陽郡主頻頻點頭,趕緊扯起了其他的新鮮事件,以求把注意力吸引開。


    她們會意,便也附和了起來。


    ===--


    兩天後,楊宛心收拾好隨身物件,帶著陳嬤嬤和兩個丫頭搬進了公主府。由女官扣兒負責接待她,從進入公主府大門到在西南角的小院安頓好,寶兒都沒有露麵。


    趙文淵知道這事後,頗有些奇怪,他知道蕭天良心悅楊宛心之事,但真沒想到蕭天良能把人逼到躲進公主府。想起這個,他有些擔心:“楊姑娘住進來,萬一蕭天良真的膽大包天敢闖進來……驚嚇到你和孩子們就不好了。”


    寶兒抽抽嘴角:“就憑蕭天良的本事,他能闖得進公主府?要是他真能闖進來,我就不怕一劍捅死他。”


    蕭天良那樣負渣渣的武力值,估計連扣兒都能搞定,還想闖進公主府,當那些侍衛是死人哪?


    趙文淵一笑:“我隻是擔心你,關心則亂嘛。”說罷,又喚奶娘將孩子抱過來,他今天還沒見過雙胞胎呢。


    對於如何抱孩子,趙文淵學習得很快,隻見他熟門熟路地抱起小兒子,臉上寫滿了喜悅和開心。


    因為寶兒先前安胎生產兼坐月子,外麵很多事情都顧不上來,現在又臨近過年,她索性就把朝堂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擺一邊,待忙過了這一通,再慢慢謀劃也不遲。


    連續幾天大雪,今天好不容易出了太陽,晴空朗朗。雙胞胎已經喂過奶正在滿足地睡覺,寶兒便抽空將洪長史喚來,準備問他一些事情。


    結果她剛提了一個開頭,扣兒就驚慌地跑了進來,連行禮都忘了,嘴裏嚷嚷道:“公主,洛王,洛王……”


    寶兒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臉色一變,突地從貴妃椅上站起來,厲聲喝道:“洛王怎麽了?快說!”


    扣兒緩了一口氣,強迫自已冷靜下來,言簡意賅地道:“洛王打傷了蕭少爺。”


    “那他有沒有受傷?”寶兒急忙問道。


    “沒有,沒有。洛王沒事。”扣兒趕緊說道,“隻是,那位蕭少爺滾下台階時不小心磕到了腦袋,流了好多血。”


    聽到宇文瑞沒事,寶兒這才徹底地放下心來,理智也跟著回來了,便問:“是哪位蕭少爺?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他們現在人在哪兒?”


    扣兒道:“是祁國縣公府的四少爺蕭天良,他們就在府門口,已經讓人去通知祁國縣公府的人了。”


    蕭天良竟然還真敢在公主府門前鬧事?


    寶兒又驚又怒:“帶我過去,你給我仔細說說是怎麽回事?”


    話音剛落,她就抬腳往門外走去。


    “是。”扣兒忙應了一聲,急忙跟了出去,邊低聲地說了一遍事情的原委。


    原來楊氏給楊宛心相中了一門親事,男方是京城附近濟縣人,家中算是書香門弟,那男子的父親是濟縣的縣令,今年二十,容貌舉止都不錯。楊氏親自相看過了,覺得各方麵都不錯,於是今天特地過來公主府詢問楊宛心她自已的意思,如果她沒什麽意見,那這門婚事就可以定下來了。


    楊宛心自然是沒有意見,點頭同意了。楊氏心裏很高興,又見她在公主府這一個多月住得十分習慣,便叨嘮了幾句,就要離開。


    親姑姑親自上門看她,於理楊宛心都要親自送她出去。送到大門,就在楊氏讓楊宛心回去的時候,正巧宇文瑞來了,彼此打個招呼,也就各歸各路了。


    誰知就是這麽巧合,正要擦肩而過時,楊宛心不小心崴了一下腳,宇文瑞見狀,便順手扶了她一把。當然,他是扶著楊宛心手臂,隔著好幾層衣服那種,並沒有唐突地碰到對方的手。


    可是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怎麽看都像是兩人親密地靠在一起,甚至宇文瑞還拉著楊宛心依依不舍地離情脈脈。


    蕭天良在趙府尋不到楊宛心,又不敢闖進公主府,隻能偶爾在公主府門外轉幾圈。今日同樣如此,他不死心地繼續跑來公主府蹲點,結果一抬眼,就看到這一幕,立即就是怒火衝頭,所有理智都燒沒了,氣急敗壞地衝上前,連踹開好幾個門房兼侍衛。因他身上的衣料打扮看起來不俗,侍衛們不敢下狠手,他又是在極怒中戰鬥力突然爆表,竟是讓他衝到了宇文瑞麵前,右手握緊就是一拳揮過去。


    “你這個混蛋,小爺打死你。”蕭天良激動地喊道。。


    宇文瑞不可能乖乖地站在原地挨打,雖然他不像宇文琦那般喜好武事,但皇子們該受的教育他也是一樣都沒有落下。所以他旁邊一躲,避開了那一拳,站穩後就直接抬起右腳,狠狠地踹了過去。


    剛好蕭天良站在台階邊上,這一腳就把他整個人給踹得跌了下去,順著石階翻了幾個滾,然後就一動不動地仰躺在地上。


    楊宛心嚇得當場尖叫起來,楊氏及其他丫頭都嚇得呆住了。


    此時,宇文瑞神情肅冷,一揚手召來侍衛,道:“此人欲圖行刺本王,把他抓起來送去京兆府報案。”


    “是。”


    當下就有兩個侍衛朝蕭天良走去,至於那兩個跟著蕭天良出來的小廝早就被人拿下了,正一臉驚惶地喊“四少爺”。


    其中一個侍衛剛翻了翻蕭天良的身體,就發現對方後腦被摔破了,流了一攤血,人也昏迷了。他看情況不妙,便望向宇文瑞:“王爺,您看……”


    “他是什麽人?”宇文瑞難得的皺起了眉頭,剛剛沒看清,此刻蕭天良躺在地上,灰頭灰臉又滿腦袋的鮮血,他還真認不出來。


    負責看住那兩小廝的侍衛中有一個走了過來,低聲對他說:“據那兩個下人交待這是祁國縣府的四少爺。”


    “祁國縣公府?”宇文瑞一臉的不可思議,“那他為何要打我?”


    他自認沒惹過蕭家的人。


    “這……”那侍衛也被問住了。


    宇文瑞繼續問:“他怎麽樣了?”


    一個侍衛探了探蕭天良的鼻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道:“現在還活著。”


    這時,楊氏上前,行禮道:“王爺,這位蕭少爺是衝著我們來,卻牽連了王爺,都是我們的不是,還請王爺責罰。”


    楊宛心一聽,生怕宇文瑞真會怪罪楊氏,立即就跪了下來,道:“此事與姑姑無關,全是我一個人的錯。王爺要怪就怪我好了,莫要怪我姑姑。”


    宇文瑞聽到這裏,便明白了幾分,隻覺得頭疼不已,好不容易抽空來看看兩個小外甥,結果遇到這種糟心事。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蕭天良,心裏也有一點擔心,不會真把人踢死了吧?他歎了一口氣,吩咐道:“派人去請個太醫過來,然後……”


    寶兒剛走到大門,就聽到宇文瑞的話,她果斷截下:“讓太醫直接去祁國縣公府。扣兒,派輛馬車送這位蕭少爺回去。還有,你親自跟著去一趟,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與蕭家的人說清楚。”


    “阿姐。”宇文瑞忙轉過頭,就看見長姐走了出來,他道:“就這樣把人送回去?”


    寶兒卻是冷哼一聲:“你先回去。蕭天良在我公主府鬧事,這事你別管,我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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