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的後妃出宮不容易,但是皇子皇女則沒這麽多禁忌,隻要提前向皇帝皇後打好報告,再領上腰牌,就能帶上侍衛和女官出來了。三公主尚未下降,還是住在宮中,就是皇帝同意她出來給定王妃慶壽,那也是自已帶著侍衛女官出來,而不是由寶兒領著進來王府。


    所以由不得寧陽郡主不奇怪。


    寶兒解釋道:“父皇有意讓三妹下降臨川長公主的長子王少祺,三妹知道後,就去求了父皇,說想先見一見未來的駙馬是什麽模樣。父皇同意了,便讓我與三妹一起過來,好有個照應。”


    “原來是這樣……”寧陽郡主了然地點了點頭,道:“親眼看看也好,要是提前知道是個不靠譜的,可以早選他人,不用浪費時間。”


    關於三公主,寧陽郡主知道的並不多,隻隱約聽聞三公主的親娘藍氏以前也是個寵妃,可是不小心犯下了大錯,被皇帝一怒之下鴆酒賜死,藍家幾乎族滅。那時三公主還隻是稚齡幼童,離不開母親照顧,於是就送到了先賢妃高氏那裏撫養。不想沒幾年,高賢妃就病逝了,三公主又轉手到了朱修儀那兒,然後就一直由朱修儀照料著。


    寶兒不甚在意地道:“隻見一麵能看出個什麽好歹?三妹也就隻想看看未來駙馬長個什麽樣子罷了。”


    “這倒也是……”


    兩人正說著閑話,忽然沅秋就進來了,請示道:“公主,鄭側妃有急事求見。”


    寶兒不由得怔了一下,抬手示意讓沅秋領鄭側妃進來,寧陽郡主也在嘀咕:“鄭側妃有急事怎麽會雪到我們這兒來了?”


    鄭側妃是定王的側妃,也是唯一的側妃,目前隻生下一個女兒,不過前王妃隻留下的宜都縣主已經外嫁出去了,現在的定王妃也隻生了兩個兒子,其他姬妾並無所出,所以這唯一的女兒就不免顯得格外嬌貴些。


    聽說定王已經準備擬折子,想為這個女兒求封縣主了。


    沅秋已經帶著鄭側妃進來,然後就悄然地退到了旁邊。


    寧陽郡主先發問:“鄭側妃這是來尋我,還是來尋河洛公主的?”


    鄭側妃生得十分美麗,眉目如畫,神情似水般溫柔,看著就讓人心裏熨貼,隻是此刻她的臉上流露出一種藏也藏不住的焦慮,稍微破壞了那份子溫柔。她微一頷首,道:“郡主莫怪,我是來尋河洛公主的。”


    寶兒不由得一挑眉,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道:“什麽事?”


    鄭側妃聲音顫抖地說:“三公主帶來了一個自稱懷著二駙馬孩子的女子,在前院與壽平公主撞上了,壽平公主大怒,王妃讓我過來請公主速速前往。”


    事實的真相是,壽平公主不僅是大怒,她先是揚手給了駙馬秦遠一記耳光,隨後就遷怒上了三公主,指著她冷嘲熱諷地罵起來。但三公主又豈是好欺負的,當場就頂了回去,旁邊的圍觀人群很多,但就沒一個敢勸架。幾位親王倒是長輩,可是他們是叔伯,如果吵架的是侄子,他們還能勸說排解,可輪到侄女,很多話就不好說了。王妃貴婦們更是躲得遠遠的,生怕牽連到自已,唯獨定王妃是主人,無法推托,眼見形勢越來越失控,她便讓鄭側妃趕緊來找寶兒去救場。


    寶兒聽得頭疼不已:“二駙馬?怎麽跟他扯上關係了?”


    鄭側妃搖頭:“我也不清楚,三公主隻說那女子的肚子裏有了二駙馬的孩子,然後壽平公主就生氣了。”


    寧陽郡主早就驚得呆了,不過她驚的是另一件事:“沒聽說二駙馬在養小妾啊?難道那女子是二駙馬偷偷養在外邊的?”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她就不得不佩服二駙馬的膽量了。有`種,實在是太有`種了,不但養外室,還弄出個奸`生子出來,畢竟壽平公主自已都還沒生下一兒半女呢。


    鄭側妃急得很,可她又不敢催,隻能說:“公主,您看是不是……”趕緊過去勸一下,別讓這兩位主兒將定王府給拆了啊。


    寶兒無奈地起身,道:“行了,帶我過去吧。”她還是去一趟吧,別讓壽平公主她們毀了七嬸兼小姨的壽宴。


    鄭側妃見她應了,一時喜極,連聲道:“我這就給公主帶路。公主,這邊請。”


    寧陽郡主見狀,便道:“我也過去瞧瞧。”


    於是,鄭側妃在前麵帶路,寶兒與寧陽郡主跟著,一郡人浩浩蕩蕩地往前麵走了去。


    鄭側妃心裏很焦急,走起路來就比平日裏快了幾分。沒多久,她們就走到了前院的一外影壁,那裏正站著許多人,人群包圍的中間還隱約傳來壽平公主的聲音。


    走得近些,就聽清楚了爭執的內容,此時是三公主在說話:“……這事你要怪就怪你的舅母康寧侯夫人去,誰讓你到現在還沒有孩子呢?也難道葉夫人會著急,二駙馬可是她的親兒子,如今這兒媳婦生不出孫子來,做娘的肯定不會看著兒子絕後,好心收留那女子也是為你著想……”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三公主的話。


    原來是壽平公主氣得臉頰通紅,三公主口口聲聲說她生不出孩子,刺得她的心直滴血,於是忍無可忍地給了三公主一記耳光,怒道:“閉嘴。長幼有序,你竟敢這樣對我說話?”


    諸多貴婦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本來以為隻是兩位公主起口角鬧不愉快,結果行為加劇,上升到了動手的地步。這可不是看笑話的節奏了,不管是打人的壽平公主還是挨打的三公主,日後算起帳來,說不定會牽連到自已,還是選撤退吧。


    當即就有人想悄悄地離開,一轉頭就見到寶兒站在她身後,一驚之下失聲喊道:“公主……”


    這一聲叫喊把周圍人的視線吸引了過來,貴婦們這才發現寶兒過來了,相互使著眼神交換信息,這情況……她們要不要給寶兒打招呼?可是旁邊還有那對正在吵架的……


    “啪!”


    此時,安靜的院子裏又想起了另一記清脆的巴掌聲,頓時又把眾人的注意力拉了回去,這一看,又把她們嚇個不輕。


    寶兒秀眉微蹙,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隻見壽平公主捂著左臉,一向端莊的臉龐是驚怒交加:“你,你居然敢打我?”


    三公主高傲地仰起頭,左側臉頰上隱約有著紅痕:“笑話!你都敢打我了,我怎麽就不敢打你?”


    “你!你!我是你姐姐,你怎麽敢?!”壽平公主怒不可歇地說道。


    “哼,我……”


    三公主還想刺上幾句,卻被寶兒打斷了:“好了。今天是七嬸的壽辰,你們兩個在七叔的家裏鬧出這樣的笑話來,不覺得羞愧嗎?”她的眼神冷冰冰地掃過兩人,道:“三妹,事情因你而起,給七嬸道歉去,不準再鬧事。”


    三公主一臉不懣,還想說什麽,不過她咬咬唇,還是忍了下來,對定王妃行禮道:“都是我的不是,擾了七嬸的壽宴,還請七嬸責罰。”


    定王妃哪裏敢接下,隻是笑說不介意。


    寶兒轉過頭看了看壽平公主,她臉上不但有驚有怒,更有傷心和難過,想來是為二駙馬而傷懷吧。她心中暗歎一口氣,多少能夠明白壽平公主的想法,便道:“你的臉色這麽難看,想來是累了,要不先回府休息?”


    “我……”


    定王妃立即接口:“公主能來,就是最大的禮數,但還是身體最重要,千萬別累到自已了。”


    壽平公主也不想在這裏繼續待下去,就順勢而道:“那就恕侄女先辭一步,改日再上門給七叔和七嬸陪罪。”


    定王妃親自送到王府大門,而其他女眷,則是由鄭側妃負責招待著回去大廳。


    寶兒看向三公主,沒說什麽,隻道:“走吧。”


    三公主不由得縮了縮肩膀,不敢多說話,乖乖地跟在了寶兒後麵。整個皇宮,除了她的父皇,也就隻有這個長姐讓她覺得畏懼,哪怕是執掌皇後寶印的沈淑妃,她都沒怎麽放在眼裏。


    寧陽郡主朝三公主行了個頷首禮,主動地退後一步,將寶兒旁邊的位置空了出來。


    “阿姐,我……”三公主走過去,小心地看了看寶兒臉色,低聲解釋道:“剛才我的女官霜葉替我去西坊買些點心,卻在要進王府的時候被那女子攔下了,那女子可能以為霜葉是二姐的女官,便對霜葉說了她與二駙馬的事。霜葉聽著不對,就進來對我說了。我……我也沒想那麽多,就是想給二姐提個醒,誰知二姐不怪二駙馬,卻是罵起我來了。我一時氣不過,這才……這才會與她吵起來。”


    寶兒神情仍是平淡,頭也不回地說:“一會兒你別急著回宮,先隨我回公主府。”


    “哦。”三公主小聲地應道,見她如此冷淡,心裏反而有些七上八下的。


    壽平公主走了,二駙馬秦遠自然是跟著離開,連同那女子也帶走了。雖然除了一開始那一巴掌,壽平公主就沒再衝他撒過火,但秦遠沒有傻到以為這事情就算揭過去了。


    三公主帶來的那女子確實是與他有過幾夜風流,那是京城附近某個村莊的打漁女,他偶然遇見,見那女子長得不錯,就誘其發生關係。沒成想就那幾天,漁娘懷了身孕,還找上了康寧侯府。他知道後嚇壞了,便趕緊讓下人打發她走,不巧碰上了葉氏。


    葉氏正為他的子嗣頭疼,見漁娘有了身孕,證實後確實是秦遠的骨肉,便想讓她留下來,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對她來說都是個安慰。隻是壽平公主這裏,必須得瞞著,等孩子生下來了,去子留母,看在秦遠和康寧侯府的份上,壽平公主總不會把孩子給掐死吧。


    好好地說一下,或許還能讓壽平公主認下這個孩子,畢竟壽平公主進門兩年多肚子還是沒動靜,太醫診過,也瞧不出什麽毛病,隻說緣份沒到。如果壽平公主日後真的無所出,那麽這個孩子就是個依靠。


    葉氏抱著這樣的想法,就收留了漁娘,讓她在近郊的別院靜心養胎。秦遠見親娘執意如此,想著漁娘肚子裏的也是自已的骨肉,便不出聲了。


    不想派去伺候漁娘的丫頭碎嘴,被漁娘知道了他們去子留母的想法,連夜逃了出來,最後還被三公主在眾人麵前捅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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