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兩人吃也吃完了,聊也聊夠了,於是回到門店。下午時分,逛進來的散客比較多,杜玫也幫著招呼客人,張子淳無事可幹,一人呆在辦公室,看杜玫的筆記本。杜玫筆記本裏除了她最近做的玉雕外,還有她過去做的一些電影電視廣告的特技,還有她大學時代做的舍內裝潢設計和她過去手畫的作品照片。張子淳一頁頁的看過去。


    過了會,外麵的散客走開了,杜玫回到辦公室,笑:“看別人筆記本,侵犯*啊。”


    張子淳嘀咕:“你有什麽*啊?”


    杜玫笑:“跟我前夫的ml錄像。”


    張子淳快跳起來了:“在哪,在哪?”在杜玫文件夾裏亂點。


    杜玫好笑:“有沒搞錯,我一個做it的,還能被你一個做玉的看到不能讓別人看見的東西,想啥呢。不用翻啦,隱藏加密的。”


    杜玫把自己筆記本拿過來,張子淳不死心的跟在後麵,但是杜玫卻是點開購票的網站,開始查詢機票價格。


    張子淳茫然若失。杜玫比較了一番後,回頭對張子淳說:“下周四的國航直飛洛杉磯的那班性價比不錯,我訂那張好麽?”


    張子淳一呆:“下周四就走,今天周六,那就隻有四天了。”


    杜玫點點頭:“有問題麽?”


    張子淳搖搖頭,杜玫就下了訂單。


    ---------------------


    下班之後,張子淳帶大家回到會所。張子淳知道杜玫沒心思去設計室,於是也回到了四樓自己的套間。雖然才七點多,張子淳卻早早的洗完了澡,然後坐起居室裏開了瓶紅酒,一麵看電視,一麵發呆,心裏想著現在杜玫正在她自己的房間裏整理收拾東西,明天她要出去買些禮品,拿到奶奶家去,跟親戚們道個別,周四離開後,今後什麽時候回中國,就不太好說了,至於回北京麽,估計要等她奶奶過世的時候了。


    杜玫下午買好機票後,再三的邀請張子淳今後到美國去玩。


    “我肯定在洛杉磯工作。加州好玩的地方多,在洛杉磯就有好萊塢影城,迪士尼樂園,往南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城市,聖地亞哥,往北是三番,我們可以去葡萄園喝葡萄酒,可悠勝美地國家公園爬山看瀑布。你明年4月就來玩吧,我請三周假,帶你轉遍加州。”杜玫熱情的說。


    “好的,我明年一定來。”張子淳說,但是心裏卻多少有點酸酸的。


    擱在茶幾上的手機又“嘟嘟”響了兩聲,張子淳拿起來瞥了一眼,果然又是胡麗萍發來的短信。今天一天他已經收到無數條胡麗萍的短信了,當下看也不看,就扔回了茶幾上。


    張子淳知道,這隻是開始,下麵肯定有到門店來鬧,到會所來鬧,甚至到自己父母的別墅去鬧之類的事,就像徐航所說的:不是一下子能解決的,肯定得有個過程。張子淳對胡家人來鬧,倒也並不怎麽放在心上——他們能怎麽地吧。但是這種事怎麽也讓人愉快不起來。張子淳眼角的餘光裏瞅著那個手機,心裏多少有點煩。


    張子淳忽然站了起來,把睡衣褲換掉,去找杜玫。


    杜玫過來開門,張子淳見杜玫小圓桌上放著一個大塑料袋,裏麵是一些小零碎。床上放著衣服,都疊得整整齊齊,像豆腐幹一樣。地上是一隻大航空箱。杜玫把衣服一疊疊的放進箱子裏,然後把拉鏈拉上,把航空箱又放回壁櫥裏。


    “這麽快就收拾完啦?”張子淳坐在寫字台的靠背椅上,一直看著杜玫忙活。


    “嗯,隻剩下這幾天要用的換洗衣服和生活用品沒放進去了。我又沒多少東西。”杜玫回身給張子淳泡茶,“我到洛杉磯後,給你寄點西洋參來好不好,你可以泡茶時扔兩片進去,一起喝。”


    “貴嗎?”


    “不貴,唐人街上到處有賣。我買半磅,切片後,用fedex給你寄過來,三天就收到了,夠喝半年了。”杜玫在床沿上坐下。


    張子淳無語。手機又“嘟嘟”響了,張子淳打開手機,把胡麗萍全家所有的號碼統統拉黑,然後關機。


    杜玫體諒的看看張子淳:“其實你這就相當於夫妻離婚了。這段時間,肯定心理上會各種不適應的。如果這是在美國的話,雙方都應該去看婚姻谘詢,可惜中國沒有,隻能自己熬過去了。不過,人是自我恢複能力極強的動物,過幾個月,就好了。”


    張子淳咬牙:“什麽婚姻谘詢。屁,我明天去婚姻介紹所登記去,從下周開始,天天相親。”


    杜玫忍不住“哈哈”大笑:“這主意不錯,生活是團麻,大家來一起擰麻花。”


    張子淳歎了口氣:“徐哥說,他周一就請個跟他要好的警察去給胡麗萍解釋一下她家兄弟來北京聚眾滋事,擾亂治安會是個什麽後果。其實,她的4個兄弟都已經進過一趟局子了,都是我花錢把他們撈出來的。如果他們想二進宮,那就去吧。”


    張子淳定了定神,慢慢的開始給杜玫說他和胡麗萍之間的恩怨。張子淳這些年也憋壞了,這一旦傾訴起來,就滔滔不絕。大致內容跟徐航講的差不多,隻細節上稍有出入。


    “.......她又從我這借走了一萬元錢,搭救她大哥。從此我們開始正式戀愛了。其實麗萍那個人,真的一點不物質。她讀大學,家裏一點錢都不給她,學費生活費都要靠她自己掙,她一個學生,哪裏掙得到那麽多錢,過去她男朋友幫她一點,但是幫不了很多——那個男孩是北京人,家庭條件很一般,父母給的生活費非常有限。所以她的學費都是她自己假期出去打工掙的,她平時還在當家教。我和她好了後,她除了學費和最低生活費外,一點都不肯要我的,我給她買衣服也不要,送她首飾也不要。我從來沒遇到過這麽純樸的女孩,過去我交往過的女孩,都愛名牌,愛虛榮......”


    “那是因為她家太窮了,沒見過世麵。”杜玫淡淡的說。


    張子淳戛然而止。


    杜玫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好意思:“嗯,你好像很討厭女孩愛慕虛榮,追求衣服首飾之類的奢侈品。”


    張子淳點點頭:“是,我很討厭物質女,但是我老是遇到這樣的女孩子,因為我家裏有錢嘛。其實她們跟我在一起,就是因為我能給她們奢侈消費。隻有麗萍,跟我在一起,不是為了我的錢......”


    “那她跟你在一起,是為了什麽?”杜玫問。


    張子淳一呆,過了幾秒後說:“當然是因為她愛我這個人。”


    杜玫點點頭:“明白了。你繼續說。”


    張子淳講第一去胡麗萍家後,她家開始源源不斷的問他要錢,幾萬幾萬的要,但是這點數目都在他可負擔範圍內,所以也不太在意,後來就是問他要那個100萬,他聽了徐航和高平江的建議,決定先拒絕一下,省得他們越來越獅子大開口:“......這件事最嚴重的後果是,我爸我媽對她有了成見,堅決拒絕我們的婚事。”


    胡麗華開始迷上了自己創業,隻有自己開大公司,當老總,才能安頓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同時跟張子淳平起平坐的結婚。


    “應該說高平江的主意是很不錯的,連徐哥都說可行。徐哥非常謹慎,他投資從來沒虧過,當然,他也沒發過橫財,因為他每次見好就收了。開始時的計劃是定位在中略微偏高擋的一個娛樂城,就是規模比較大,餐飲,的士高,ktv包廂俱全,總投資是3000萬。當時說好是我出資60%,高平江和徐哥各出資20%。這事我沒跟我爸說,也沒用公賬上的錢。我把我的一幢單體別墅抵押了1500萬,又拚湊出了200萬現金。股本都注冊在麗萍個人名下,這樣她就擁有了絕對的控股權。”張子淳苦笑了一下,“早知道後來會虧成那個樣,我還不如直接把這1800萬送給她。她存銀行理財,吃利息都夠了。”


    “那時我們興致勃勃的想大幹一場。高平江找來了馮姬娜,她能帶幾十到上百的小姐;徐哥找來了一個很有經驗的做餐飲的經理,當常務副總。我們說好的,我不管娛樂城的事,徐哥在任何情況下都不露麵,常務副總主管一切具體事務,向高平江匯報,高平江是真正的決策者,麗萍她隻需要坐在總裁位置上拿錢就行了。”


    “但是後來就節外生枝了,麗萍的三個哥哥到北京來了,麗萍讓他們管裝修,給他們的頭銜都是部門總監,給他們開了很高的薪水。那個副總開始不滿,抱怨,想把他們擠出去。我很為難,但是當時徐哥和高平江都表示理解。高平江說,農村出來的孩子,能幫自己家兄弟一把,還是應該幫的;徐哥也說,哪個公司不養閑人,何況皇親國戚,隻要不過分就行。”


    “但是不久後,副總跟那三兄弟發生了激烈的衝突,副總開始是抱怨他們三個人不懂裝懂瞎指揮,還有跟小姐們亂搞,用工程款亂消費,什麽什麽的;然後,就指出他們貪汙,吃回扣。麗萍的三個哥哥文化程度不高,過去又沒管過工程,所以做手腳的伎倆非常拙劣。副總輕易的就抓住了他們的把柄,把證據都攤在了桌麵上。”


    “高平江跟徐航都堅持要麗萍的三個哥哥把貪汙的錢吐出來——其實也沒多少,他們還沒學會怎麽撈錢,並且開除他們。麗萍在我麵前痛哭流涕,說她哥哥們過去一直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生活非常的苦,從來沒有享受過,忽然讓他們來到這個花花世界,暈頭轉向了,起了貪心,其實他們本質上是很純樸的人,他們的*並不高,隻不過是想過稍微好點的生活而已。麗萍求我再給他們一次機會,說如果讓她哥哥們這麽回老家,哥哥們臉麵掃地,她自己從此也沒法回家了。”


    “我看她哭得那麽傷心,於是答應說隻要她哥哥們把錢還到賬上,並且今後不再管事,就可以繼續養著他們。”


    “我這麽一決定,高平江跟徐哥兩個立即不幹了,他們當場就退了股,剩下我一個人獨立支撐,非常狼狽。然後就是那個副總跟麗萍的三個哥哥鬧得水火不能相容,麗萍夾在中間調停,但是漸漸的發展成,麗萍自己想管事了,連我的話也聽不進去了。因為股權登記在她的名下,她是名副其實的董事長兼總裁,所以她要自己管理,副總跟她鬥法,自然鬥不過,兩人越鬧越僵,麗萍最後幹脆把他辭退了。副總走時心有不甘,到我麵前狠狠的告了麗萍一狀,她怎麽縱容她哥哥貪汙,怎麽用公款為她哥哥吃喝嫖-娼買單,等等,等等......我和麗萍就是從那時起,開始有了裂痕。”


    “副總走的時候,娛樂城已經裝修完畢。麗萍不知道怎麽想的,也許是受她哥哥唆使,也許是馮姬娜把她拉下了水——我覺得馮姬娜給了她很大的影響,她本來不是那樣的人——麗萍一麵裝修一麵改規格,越裝越豪華,等她裝完,1800萬用得一分不剩,還拖欠承包商一大筆錢。”


    張子淳歎氣,把後來怎麽找徐航,請他再次入股的事說了一遍:“那次我們差點絕交,其實已經絕交了,我後來再沒去找過他。是高平江出麵找徐哥,調停,說這樣的朋友今生不會再有,勸我們兩和好,並且叫他幫我申請貸款,好讓娛樂城開業。”


    “娛樂城開業後,我跟麗萍之間越走越遠。麗萍徹底變了,她變得專橫跋扈,剛愎自用,說一不二,對她的家裏人無限製的縱容,再不是我印象中那個溫柔勤儉,自強上進的女孩......麗萍沒有經營娛樂城的經驗,她的幾個哥哥又把整個公司搞得烏煙瘴氣,娛樂城開業一個月就開始不行了,三個月後,開始了巨額虧損......”張子淳叫胡麗萍關門算了,胡麗萍不肯,張子淳懷疑胡麗萍不肯關門的原因是當總裁感覺太好,不光是她一個人感覺好,她全家人都對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超好。


    但是娛樂城9個月後流動資金告罄,不得不關門歇業。胡麗萍驚恐萬狀,因為在徐航幫忙申請的流動資金貸款上,胡麗萍是法人代表,董事長......最後,高平江跟徐航兩人出資把娛樂城買了下來,胡麗萍用這筆錢還了銀行貸款,事情總算畫上了個句號。


    “我前前後後一共虧了2500多萬,加上後來又給麗萍買了個美容院,我一共花了將近3000萬元。”張子淳苦笑了一下,“數目太過巨大,紙包不住火,我爸知道了,差點跟我斷絕父子關係。我對麗萍失望透頂,我跟她的關係從那時起走向了無可挽回。”


    再後麵就是小明星被胡麗萍家裏人暴打,胡麗萍懷孕生孩子,一連串的事。張子淳開始有了厭惡情緒。


    “麗萍生下孩子後,我其實對她已經完全沒感覺了,但是孩子確實是我的,所以我一開始還是想天下太平點,一輩子養著她們母子兩算了。但是她媽和她妹一家人來了。她媽對她生下男孩非常得意,居然抱著孩子去我爸媽家找我爸,對我爸說;‘你孫子在這裏呢,還不趕緊買幢別墅給我女兒住,否則,我不讓你孫子跟你姓’。她媽大概嫌複式房住那麽多人太擁擠了。”張子繼續說。


    杜玫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爸怎麽說。”


    “我爸勃然大怒,說他寧可把家產全部捐了,也不會讓一分錢落到那個孩子手裏。我爸真的立了一份遺囑,說他的財產今後隻留給我的婚生子,私生子沒份,如果我沒有婚生子,財產全部捐贈給慈善機構。遺囑就在徐哥手裏,徐哥叫我爸在我結婚生育後,再修改一下,把遺囑立得更加明確。”張子淳苦笑了一下,“公司在我爸名下,我自己名下的財產沒多少。而且我爸確實可以立這樣的遺囑,因為法律上,爺爺沒有撫養孫子的義務,所以他一分錢也不用留給那個孩子。”


    “麗萍也知道這個遺囑,大概就是因此吧,她開始想抓錢了。她對我說美容院月月虧損,我叫她把美容院關了得了,她又說她需要有個事業,她會努力去做,慢慢的生意會好起來的,求我繼續維持美容院。我對她已經沒興趣了,她說什麽都行,我隻想息事寧人,再加上,她那段時間有點產後抑鬱,我不想刺激她。所以她問我要15萬一個月,我答應了。其實我知道她用不了那麽多,我猜測這裏麵有一部分錢又落到她家裏人口袋裏去了,就勸她好自為之。因為我自己有種感覺,我恐怕養不了她一輩子,我發現我已經非常膩煩了。”


    杜玫奇怪:“你為什麽覺得自己要養她一輩子?別說你們沒結過婚,就算你們結過婚,離婚了,也就按法院規定,該分多少就分多少了事,哪有養一輩子的。”


    張子淳一愣,這個問題他過去還沒好好思考過:“嗯,我總有種欠了她的感覺。麗萍這個人,其實本質上是很單純,很善良的一個女孩,她就是心太軟,沒什麽主見,被她家裏人一逼,或者一哄,就暈頭轉向。其實她本人,並不貪圖榮華富貴。我給她買的衣服包包,金銀首飾,她自己並不怎麽用,一轉手就送給了她的家裏人。她喜歡當總裁的那種權力感,部分原因也是為了她家裏人——她哥哥們很享受那種那種當總監,吆三喝五的感覺。她過去在家裏,從來沒被人溫柔的對待過,一直在父母的嫌棄,兄弟的欺壓下長大,家裏又特別的窮,生活特別的艱苦。所以她很在意她的家人對她的重視程度,很在意她在她家人麵前的地位和話語權.......”


    “莫名其妙的虛榮,還虛榮得不是地方。”杜玫好笑。“不過,她在她家裏人麵前地位如何,關你屁事?”


    “嗯,我總覺得,她本來是個很樸素,很善良,很自立,很上進的女孩子——她在那麽惡劣的環境中堅持求學,那麽窮困,卻一點不物質。我那時苦苦追求她,別的女孩一看我家這麽有錢,早撲入我的懷抱了。隻有她一人,對我說,她不喜歡有錢的花花公子,她愛的是她的男朋友,雖然她男朋友沒錢,但是對她真心專一。其實那個男孩家裏還看不上她,嫌她家裏窮,嫌她是農村出來的,覺得她高攀了,覺得她是為了想留京......我覺得是我的錢腐蝕了她,如果她不是遇到我,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杜玫大笑:“確實不會是這個樣子。天下有幾個男孩能給女朋友付學費生活費,給女朋友家隨便一掏幾萬元,能讓女朋友住豪宅開豪車,能花3000萬讓女朋友圓總裁夢,公司垮了再花幾百萬買個美容院讓她有份活幹,然後再給15萬一月的生活費。連同家裏人也跟著雞犬升天,弟弟到手一百萬,哥哥們又拿又嫖的享受,最後媽媽妹妹全家都移民北京。哎,我咋沒遇到這麽好的男人捏?難道是我人品不好?”


    張子淳苦惱:“哎,杜玫,我在跟你說心裏話。”


    杜玫不笑了,認真的看了張子淳一眼:“嗯,你覺得是你,或者說是你的錢,毀了她。所以你愧疚?所以你覺得你應該對她的人生負責?”


    張子淳苦笑:“我覺得我有責任,但問題就是,我不想再對她的人生負責,我厭倦透了。我覺得就算我有錯,我給她的也夠多了。”


    杜玫歎了口氣:“子淳,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


    “如果她當時問你借錢,你不借給她,你們兩會戀愛嗎?”


    張子淳一怔:“當然不會。”


    杜玫點點頭:“對,她本來愛的是她男友,不愛的是你,因為她男友對她專一,而你花花公子名聲在外,她為了一頓聖誕大餐拋棄終身飯票不上算。但是忽然之間,因為她男友沒法給她家錢,你能給她家錢,於是她就不愛她男友,愛你了.....”


    張子淳一呆,頓時啼笑皆非:“不是這樣,被你一說,意思全變了。”


    杜玫平靜的說:“去掉各種粉飾,就是這麽一回事,但是你眼睛前麵蒙著一張情網,所以你看不穿。”


    杜玫歎了口氣:“其實你想想,一個還在讀大學的女孩子,怎麽可以去向還在讀大學的男朋友提出借幾萬元的要求,男孩的經濟能力在哪裏?他還不是得去問他父母要。女孩的還債能力又在哪裏,她什麽時候才能還上這筆錢?別人憑什麽要借給她?還不是靠著他們之間這層戀愛關係。這件事的實質就是:我跟你談戀愛,所以你家庭要付給我家庭錢。你們後麵8年的戀情,一直走的就是這條路線。她給你愛情,你給她家錢。”


    “開始你不在乎,因為那點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麽,但是人的*無止境,她開始隻要溫飽,有自己的學費生活費就夠了,然後開始要工作,要房子要車子,再後來是她家裏人要共同富裕。物質上得到滿足後,又要精神,要事業成功,要有成就感,漸漸的超越了你的支付能力,也對你的精神造成了困擾。最後,你不願意付錢了,你們的關係就over了。”杜玫聳聳肩膀。


    張子淳目瞪口呆:“不是你這麽解說的。她也是無奈,其實她自己一直挺節省,很樸素的,她從沒過過什麽奢侈生活......”張子淳想起了胡麗萍現在家裏跟狗窩類似,吃的那簡直隻配叫豬食。


    杜玫思考著:“嗯,你是說她沒有消費衣服包包首飾,是吧。我明白了,你的概念是,女孩消費衣服化妝品首飾,才叫奢侈消費,才叫愛慕虛榮。女孩如果把錢給了她家裏人,讓她家裏人消費,提升她家裏人的生活質量,從而讓自己得到家庭的重視,在家裏有地位有話語權,這些都不算消費,隻要這錢不是披掛在她自己身上。就不算愛慕虛榮......但是實質上,她從你這要到的,比哪個女孩都多,開頭是幾萬幾萬的要,別的跟你戀愛過的大學女生,你沒給她們幾萬幾萬的買衣服包包吧?八年前,中國也沒多少地方去買這種奢侈品啊.....然後是上百萬的要,後來發展到了上千萬......但是這些都披上了一層無奈的外衣,打上了被逼迫的幌子,就顯得楚楚可憐了。就好比,嗯,你別罵我啊。一個女孩當小姐,但是打廣告說,自己因為父母病重,不得不賣身,於是賣身這個行為就變得崇高了。英文裏麵專門有個詞,rationalization,意思是,合理化自己的行為。其實賣身就是賣身,找多少借口都是賣身。”


    張子淳汗下。


    杜玫平靜的看著他:“也許你認為她具有的品質她從來都不曾具有過,都是你自己的臆想;也許你認為後來她被你的金錢腐蝕了之後暴露的特征,才是真實的她,但是因為生活的困頓,或者僅僅是因為沒見過世麵,被掩蓋壓抑了......你夢中的那個女郎,她,也許從來沒有存在過。”


    張子淳多少有點顫抖了,垂下了頭,過了好一會,慢慢的抬起眼睛,杜玫看見他眼球上全是血絲。


    張子淳啞著聲音說:“謝謝,杜玫。你打開了一扇門。我已經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了。“


    杜玫點點頭:“看得出來,這個問題困擾你很久了。其實徐航一直看得很明白,我想高平江應該也明白吧,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不跟你說。”


    張子淳苦笑了一下:“徐哥,暗示過幾次,但是我聽不進去,他就不說了。他這人就這樣的。高平江麽,他才不管這種事。”


    杜玫皺著眉頭,想了會:“嗯,我明白了。其實不是他們不說,是你不接受,因為你對胡小姐有感情。你確實非常愛她,而且這種愛,已經是一種類似於親情的愛。就像我爸對我媽,即使離婚了,還是把她當老婆看。親情是大愛,不是一天建立的,也不是一天能磨滅的......”


    張子淳長歎一聲:“說得沒錯,我對她的感情,就這樣被慢慢的磨損殆盡。其實過去的四年,每次我感覺到自己對她產生了懷疑,反感,猶豫,我就拚命的對自己說,她怎麽怎麽好,她完全是無奈。我在挽留我的愛情,不願意這份感情逝去,所以我不願意聽任何對她不利的話。但是現在,隨著愛情消逝,我挽留自己愛情的意願也消逝了.....”


    杜玫看著張子淳,多少有點困惑的說:“子淳,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麽對女孩愛慕虛榮那麽反感?就我個人而言,我覺得女孩愛慕虛榮,天經地義啊,哪個女人不愛名牌,哪個女人不愛珠寶?還有,你為什麽那麽反感別的女孩愛你的錢。你確實是有錢啊,難道一個男人因為他最顯著的優點被愛不對麽?我覺得你這種態度,有點像一個特別漂亮的女孩,特別怕男人愛她就因為她的容貌。其實你完全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女人愛我,因為我有錢,因為我有能力給她們優越的生活。就像一個大美女可以大聲宣布;男人愛我,對我千依百順,就是因為我美得傾國傾城。”


    杜玫頓了一頓,說:“徐航,他就沒這種顧慮。他非常清楚他條件好,他知道女人們愛的是他哪一條。”


    張子淳狼狽,過了良久,慢慢的說:“杜玫,你真是把我的皮都剝下來了。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是怕女孩們愛我的錢,因為我的錢不是我自己掙的,是我爸爸給我的。我爸對我寄托了很高的期望,他自己沒受過多少教育,就一心培養我,希望我能超越他。但是我自己一直覺得自己資質平平,比如說吧,我從小接觸玉雕,卻設計水平平平,雕刻更加不行,我總是感覺到我不如我爸爸.....徐哥當然沒這問題,他又不走仕途,他的錢都是他自己掙的,雖然是借了他爸的提供的平台,但是完全靠的是他自己的能力......”


    杜玫恍然大悟,一時倒像不出什麽話來安慰他:“嗯,你很擅長經營啊,你爸現在全靠你在打理生意。設計,雕刻算啥啊,管理者才是最重要的。”


    張子淳笑笑:“但是管理者不如創業者。”


    杜玫想了想,認真的說:“唐太宗李世民說:創業難,守業更難。這些日子我跟著你工作,學到了很多東西,你對玉的了解,你的知識麵,我相信中國很少有人能超過你。厚積薄發,我相信你今後會把公司發展得更好的,你還不到三十歲,來日方長。”


    張子淳笑起來:“謝謝你的吉言,我也希望如此。我今後會怎麽樣,你會知道的,即使你不在中國。”


    這時已經快11點了,張子淳正想告辭,杜玫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是徐航打來的:“杜玫,張子淳手機關機了,你去找他,叫他讓保安開門,我就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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