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念念不忘——秦有唯和喬念月(39)
攻心計，總裁99次追妻 作者：梨花落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秦有唯，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們雖然沒有結婚，你享受的婚後權利可是一項都不少！”
秦有唯黑眸含著笑意，不正經的說道，“說得好像我站了多大的便宜似的，你別忘了，你也很爽的。”
“秦有唯！”
喬念月撲上去，騎在他的身上，扼住了他的脖子，卻並不用力，“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謀殺親夫了。”
“我們還沒有結婚，你不算親夫，充其量也即是一個駢頭！”
“喬念月，這法律課沒白上，學會伶牙俐齒了，我記得以前的喬念月可是笨嘴拙舌的。”
“那還不是拜你所賜。這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就是那麽墨，黒的不見底的墨。”
“謝謝誇獎。”
“我在諷刺你。”
“我沒聽出來！”
“你幹什麽？”
“在家裏，不敢，趁著有機會再做一次。”
“不要……”
……
闊別十年，古連城再一次看到古今恒，古今恒早已經不是記憶裏的模樣兒。古連城記憶裏的父親，風度翩翩，充滿了儒雅的書卷氣，即便是落魄的時光，他也保持著體麵。
而現在的古連城已經是一個糟老頭子了。
他的衣服不潔，皺巴巴的衣服上有酒漬，有泥土……頭發已經全部白了，胡子拉碴，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古連城剛從一場宿醉中醒過來，看到站在他客廳房間裏的男人，一眼就認出了麵前的男子，麵前的男子長的太像他年輕的時候。
“連城？”
“門沒有關，我就進來了。”古連城出口淡淡地解釋道。
古今恒看著麵前器宇軒昂的男子，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他一生共有三個孩子，這個兒子長得是最像自己的。
古今恒站起來，一條腿拖在地上，古連城這才發現他的一條腿瘸了。
他瘸著腿朝他走來，差不多的身高，卻因為古今恒常年的彎腰駝背，而硬生生的比古連城矮了一頭。
悲傷便在這四目相對中流轉，隔著十幾年的光陰，在複見，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兒。他們身上流淌著相同的血，卻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幼年的遺棄，隔著長久的時空，即便曾經有過恨，有過怨，也在此刻化作一聲歎息。
“連城啊……”話音落，老淚涕流。
古連城倒是比他冷靜的多，冷靜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冷漠，“你打電話找我什麽事情？”
“連城，我要死了，我就是想要見你一麵。”
古今恒還想見兩個女兒，兩個女兒心中恨上了他，終是不見的。古今恒榮光了半輩子，潦倒了半輩子，在生命終將逝去的時刻，終於體會到了後悔和自責。
當年，如果他不曾犯下錯誤，他雖然不富有卻依舊是大學裏受學生敬仰的古教授，他還有一個賢惠的妻子，有一對雙胞胎女兒。他曾經所擁有的一切，讓他自己親手毀了。
沒有太多的話，古今恒隻是哭。
一個大男子哭，一個貧困潦倒的老人在哭泣，看著就覺得悲傷。古連城卻沒有動，他長久的站在那裏，看著古今恒哭泣，沒有安慰，沒有阻止，他就任由古今恒哭泣著。
這一場人前的發泄，耗盡了古今恒的體力，他最終癱坐在髒沙發上，喘著粗氣。
古今恒心中悲傷溢了出來，女兒恨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也是和自己不親的，“你姐姐待你好嗎？”
古連城皺眉，“她供我吃穿，給我提供受教育的機會，畢業了讓我有工作，她待我自己是很好。”
人要學著感恩，古連城欠古琦和tony的恐怕這輩子隻能通過做牛做馬來償還了。
“看著你們三個能幸福，我死也甘心了。”
古連城沉了臉色，他不會幸福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幸福了。
“你得了什麽病？”
“腦癌！”
癌症，在當今社會致死率極高的病，何況還是腦子裏得了這種病，隻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送你去醫院。治療費用，我來出。”
“我把你叫回來，不是讓你給我看病的。我就是想要看看你，然後對你說一句：對不起。連城，爸爸這輩子做錯了很多事情，最對不起的便是你和你姐姐們。”
古連城看了一眼髒亂的房子，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和臭味，很不好聞，這麽渾濁的空氣竟然還不開窗戶。
“連城，我想見見你的兩個姐姐，你看你能……”
“她們連我都是不見的。我長得太像你，他們不願意看到我這種臉。既然，她們不願意見你，你又何必強求。如果你也想向他們道歉，姐姐們是不需要的。她們都過得很幸福，漸漸的忘記了過去的事情，你又何必出現，再讓她們想起過去不愉快的記憶？”
古今恒聽完，又開始抱頭痛哭。
古連城這次沒有看著他哭泣，隻是說道，“我會負責你治療所需要的全部治療費用。”僅此而已了，古今恒再多要，他也給不了。
古今恒是一個失敗的男人，更是一個失敗的父親，他總是一次次的拋棄自己至親的骨肉，先是古月姐妹，然後是隻有八歲的他……古連城不敢想，當年如果沒有二姐古琦和tony的收留，他會淪落到什麽樣子？
渾濁的空氣，頹敗邋遢，哭泣的老人讓古連城一刻都呆不下去，他轉身離開了這個很小的房子。
舊房子，樓道裏堆滿了東西，稍不留意就會被絆一跤。
夫妻吵架的聲音，打罵孩子的聲音，還有做*&愛的聲音，這棟舊樓十分的熱鬧。
古連城走出了小區，手機便想了起來。
他拿起來，看到來顯上的照片，神情變得激動，他沒有立刻接，穩了一會兒心神方才接了起來，
“喂，我是古連城。”一說話，他的聲音微微發顫。
他有多久沒有聽她說過話了，差不多有三年了，上次他聽她講話還是在聖誕節上，他躲在角落，聽她致賀詞。
“古連城，你不愧是古今恒和謝嘉懿的兒子，身上流淌著他們的血，我養了你那麽多年，你還是養不熟的小白眼狼。”
他皺眉，“古總，我做錯了什麽？”她不準他喊她姐姐。這一聲“古總”在他們之間劃下了一道鴻溝，逾越不了。
“我知道你去找古今恒了。我也不和你計較了，怎麽說，他都是你父親。你還是古今恒和謝嘉懿愛情的結晶。”古琦恨意不減，出口諷刺道。
愛情的結晶，倒頭來，古今恒和謝嘉懿還是拋棄了他。
“他得了癌症，沒幾天了。”他小聲的說道。
“報應！”沒有悲傷，隻有爽意。
古連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古連城，我養了你那麽多年，現在該是你報答我的時候了。”
古連城立刻接話道，“古總，我一直都和感激你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恩，有什麽事情你盡管說，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古琦冷笑，“你這種嘴真是甜，我想艾薇會愛你的。”
古連城心頭隆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古總，我不懂你這句話的意思。”
“艾薇喜歡你，我需要你娶艾薇。我需要艾薇家族的支持。”簡單點說， 就是古琦把古連城給賣了。
古連城沉默了下來，他筆直的身形佝僂下來，萎靡，悲傷，過了好久，古連城才說話，“古總，我有喜歡的人了。”
“哦？”
“所以，我沒有辦法娶別的女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娶妻！”
古琦嘲諷道，“古家的男人好淫，你這麽說，倒是讓我意外了。”
“古總剛才不是說了，我是你養大的。生養恩不如養育之情大，我是你養大的，脾性上自己有幾分像古總的。”
“你還知道是我把你養這麽大。”
“我一直都記著，這輩子都不會忘。”
“我不要你記在心裏，我需要你報答我！我這個人，最討厭做虧本的買賣！當年，若不是tony，你就算流落街頭，我也不會管你。但是，我居然把你養到這麽大，我自然要從你的身上收回成本了。”多年的縱橫商場，古琦性格中冷血的因子多了很多。
“我知道。我會在謝氏一直做到死！”
“這不夠！”
“……”
“我需要你為我創造更大的利益！”
古連城在古琦的麵前，難得這麽強勢，他咬死不鬆口，“除了娶別的女人，我什麽都答應你。我現在就站在路邊，你若是要我去死，我立刻衝到馬路中間去，讓車撞死我！”
古琦沉默了。
“我有深愛的女人了，愛了很多年，烙印進血脈裏了，我沒有辦法違背自己的心意去娶別的女人，因為我這輩子永遠都不可能在愛上其他的女人。那個艾維，應該是個不錯的女人，我不想害了他。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古總不是說過嘛？”
告白，隱晦的告白，古連城說的深情，說的絕望。
他的暗戀，注定是一場結不出果實的苦戀，違背倫理的孽戀。
“連城……”是tony的聲音，“謝叔叔。”
“琦琦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剛才她說的話，你就當她什麽沒有說過吧。”
“……”
“你父親還好嗎？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幫忙的。”
古連城心中又酸又暖，“謝謝，謝叔叔，我自己可以應付。”
“那就好。”
簡單的聊了幾句，兩個人便掛了電話。
另一頭，古琦大為惱火。
“tony，你今天晚上跪搓衣板。”
“好。別生氣了，我跪到你氣消了好不好？”tony的好脾氣每每讓古琦有氣發不出來，就像是一拳打在了一團棉花上，
“有不是你兒子，你那麽*他做什麽？”
“他既然有喜歡的人了，你總不能拆散家人。相愛的人不能夠在一起，是人家最悲傷的事情。”
“那那個艾維怎麽辦？”
“你不是有三個兒子，讓艾維從中選一個。”
“他們才14歲。”
“18歲就可以結婚了，讓艾維在等個四年。”
“艾維都20了。你不覺得配給咱們兒子太老了嗎？”
“這邊流行姐弟戀。你上次還問我，泰塔尼克號裏，羅絲怎麽比傑克看起來老那麽多，在西方男人通常會找比自己大的女人。”tony目光含水，靜靜的看著她。
古琦突然沒有了脾氣。
這個世界上一物降一物，tony便是她的克星，在她的麵前，她不是叱吒商場的女強人，她不過是一個被男人深愛著的小女人而已。
“真是搞不懂，你為什麽總是對古連城這麽好。現在倒好，為了古連城，把你三個兒子都給賣了。”
“你三個兒子得到愛還少嗎？連城卻是一無所有的。雖然是我們把他養大，但是我們給他的太少。這麽多年，他在謝氏勤勤懇懇，如果真的要報恩，他給你賺的那些錢，也夠償還我們在他身上的花銷了。”
古琦不以為意，“作為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商人，我們要榨幹他最後的一滴血。”
古琦站起來，一邊走，一邊呢喃，“既然不能把他賣了好價錢，那還怎麽從他身上撈回成本？”
tony看著古琦的背影，隻是笑。
……
古連城給了古今恒最後的體麵，古今恒還是隻活了三個月不到便死去了。他死的時候，很平靜，似乎早就在心中預演了自己的死亡。
那一天，古連城去看他，他拉著他的手說了很多的話，說雙胞胎女兒小時候的趣事，說他小時候的趣事。
嘮嘮叨叨的說了一下午，才放古連城走。
半夜的時候，人就去了，等早上護士發現，人已經冰涼了。
古今恒的葬禮隻有三個人參加：古連城，喬念月，秦有唯。
公共墓地，小小的一方，埋葬了一生，前塵往事，潦倒半生，到頭來終是一場空。
墓碑上放了古今恒很年輕時候的照片，喬念月對這個外公感情很淡。古今恒這個名字在她的生活中是個禁忌，這要這個名字被人提起，媽媽就會悲傷，姨媽就會憤怒。
“你們先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古連城看著墓碑上的古今恒的臉，照片中的古今恒正是在大學做教授的時候，眉眼間溫雅如玉，書卷氣息濃鬱，正是人生*得意之時。古今恒臨時之前，讓在墓碑上放這種照片，後悔之意。古今恒後悔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即便是死，也渴望著時光倒流，回到過去幸福卻又平淡的生活中去。
中秋月下，院子裏擺放著他女兒愛吃的月餅，還有小點心，兩個女兒靠在他的身邊，聽他將嫦娥奔月的故事，還有他杜撰的嫦娥和後羿的趣事。
“小舅舅，人死不能複生，你別難過了。”
“好，我們去外麵等你。”秦有唯的手搭在了喬念月的肩膀上，阻止了喬念月接下來的話。
古連城不需要蒼白的安慰。
“你們先走吧，我待會打車回去。”古連城頭也不回的說道。
“小舅舅，這裏不好打車。”
“這裏太偏僻了，不好打車，還是我們送你回去吧。”秦有唯也附和道，“念月，走吧。”
“嗯。”
秦有唯帶著喬念月離開了。
墓地，陰森森的，喬念月不喜歡這種氛圍，朝秦有唯的身邊靠了靠，秦有唯察覺到了，擁緊了她。
兩個人走到了外麵，也沒有上車，就在路邊站著。
“有唯，你說我媽媽若是知道我外公死了，會不會難過？”
“不知道。”
見她心情低落，秦有唯逗她道，“你這個月的例假遲了一周了……”喬念月的悲傷地情緒立刻抽離，“你想說什麽？”
喬念月有的時候，真的想撞牆，誰家男朋友比自己都是清楚例假來的時間。每次秦有唯提醒她帶衛生間去學校，有的時候，還給她從國外帶各種特別的衛生間，喬念月就要崩潰。
“你是不是我會懷疑，我們不是一種用套嗎？”
“據科學統計，避&孕%套的避孕率隻有百分之八十五。也就是說，你有百分之十五的懷疑幾率。”
“那我們是不是以後要帶兩個？”
秦有唯覺得自己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個就讓他夠鬱悶了，兩個，他還有和塊感？
“我騙你的。”
“秦有唯，這種事情，你不要亂開玩笑。”
“你那麽害怕懷疑嗎？”
“嗯。”
喬念月要如何告訴秦有唯，她怕胖啊。懷孕了，就沒有辦法節食，她現在嚴格控製停止，方才能夠保持現在的身材，如果懷孕了正常吃，那她豈不是會胖死。
她不想變成一個胖子。
“一個愛情專家說過：一個女人深愛一個男人的時候，就會想為他生孩子，看來你還沒有愛到願意為我生孩子的程度。”
“我願意為你生。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喬念月說不出來了。
“念月？”
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喬念月循聲望過去，便看到了手捧著白桔花的滿倉。看樣子，她也是來拜祭逝去的人的。
“滿老師好。”
“好，好。”
滿倉看向了秦有唯，問道，“我上次給你打電話，你突然掛了，事情解決了嗎？”
“解決了。非常感謝你的提醒，一直想要謝謝你的，最近太忙。”
“客氣什麽？不過，你們要是真的想感謝我，買房子一定要從我手裏買。你們要買大別墅，我到時候抽成不少，我請你們吃飯啊。”滿倉是個爽利的女人，“你們看看什麽時候有時間，我最近按照你們的要求給你們選了幾套。你們可以去看看，如果不滿意，我在幫你們挑選。”
“好，那麻煩滿小姐了。”
“客氣了，我要感謝你們。我上個月一套房子都沒有賣出去，就指望你們的訂單幫我提高業績了。”
正說話間，古連城走了出來，滿倉的驚豔了，手中的白桔花掉在了地上。
“小舅舅……”
“走吧。”古連城看都沒有看滿倉一眼。
“好。”
“滿老師再見。”
古連城正要上車，滿倉扯住了古連城的衣服一角，古連城這才將目光分到了麵前女人的臉上，“小姐，請問你拽著我的衣服，是有話要對我說？”
“你有女朋友了嗎？”
喬念月的嘴角抽了抽。
“我已娶妻生子！”
古連城一句話就堵住了滿倉接下來的話，滿倉悲傷的看著古連城上了車，一副失戀的樣子。
車子開出去老遠，滿倉還悲傷的站在那裏。
念月心生不忍，“小舅舅，滿老師好像喜歡你也，你幹嘛騙她？”
“沒有可能的事情，為什麽要讓對方心存希望？”
古連城一點都不為自己剛才的無情而自責。
喬念月笑道，“我們家小舅舅這麽堅貞，以後誰要是嫁給小舅舅，也不怕小舅舅*了。”
半真半假的，類似玩笑的話，卻讓古連城笑不出來。他微微冷了臉，氣場很冷。
秦有唯黑眸含著笑意，不正經的說道，“說得好像我站了多大的便宜似的，你別忘了，你也很爽的。”
“秦有唯！”
喬念月撲上去，騎在他的身上，扼住了他的脖子，卻並不用力，“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謀殺親夫了。”
“我們還沒有結婚，你不算親夫，充其量也即是一個駢頭！”
“喬念月，這法律課沒白上，學會伶牙俐齒了，我記得以前的喬念月可是笨嘴拙舌的。”
“那還不是拜你所賜。這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就是那麽墨，黒的不見底的墨。”
“謝謝誇獎。”
“我在諷刺你。”
“我沒聽出來！”
“你幹什麽？”
“在家裏，不敢，趁著有機會再做一次。”
“不要……”
……
闊別十年，古連城再一次看到古今恒，古今恒早已經不是記憶裏的模樣兒。古連城記憶裏的父親，風度翩翩，充滿了儒雅的書卷氣，即便是落魄的時光，他也保持著體麵。
而現在的古連城已經是一個糟老頭子了。
他的衣服不潔，皺巴巴的衣服上有酒漬，有泥土……頭發已經全部白了，胡子拉碴，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古連城剛從一場宿醉中醒過來，看到站在他客廳房間裏的男人，一眼就認出了麵前的男子，麵前的男子長的太像他年輕的時候。
“連城？”
“門沒有關，我就進來了。”古連城出口淡淡地解釋道。
古今恒看著麵前器宇軒昂的男子，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他一生共有三個孩子，這個兒子長得是最像自己的。
古今恒站起來，一條腿拖在地上，古連城這才發現他的一條腿瘸了。
他瘸著腿朝他走來，差不多的身高，卻因為古今恒常年的彎腰駝背，而硬生生的比古連城矮了一頭。
悲傷便在這四目相對中流轉，隔著十幾年的光陰，在複見，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兒。他們身上流淌著相同的血，卻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幼年的遺棄，隔著長久的時空，即便曾經有過恨，有過怨，也在此刻化作一聲歎息。
“連城啊……”話音落，老淚涕流。
古連城倒是比他冷靜的多，冷靜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冷漠，“你打電話找我什麽事情？”
“連城，我要死了，我就是想要見你一麵。”
古今恒還想見兩個女兒，兩個女兒心中恨上了他，終是不見的。古今恒榮光了半輩子，潦倒了半輩子，在生命終將逝去的時刻，終於體會到了後悔和自責。
當年，如果他不曾犯下錯誤，他雖然不富有卻依舊是大學裏受學生敬仰的古教授，他還有一個賢惠的妻子，有一對雙胞胎女兒。他曾經所擁有的一切，讓他自己親手毀了。
沒有太多的話，古今恒隻是哭。
一個大男子哭，一個貧困潦倒的老人在哭泣，看著就覺得悲傷。古連城卻沒有動，他長久的站在那裏，看著古今恒哭泣，沒有安慰，沒有阻止，他就任由古今恒哭泣著。
這一場人前的發泄，耗盡了古今恒的體力，他最終癱坐在髒沙發上，喘著粗氣。
古今恒心中悲傷溢了出來，女兒恨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也是和自己不親的，“你姐姐待你好嗎？”
古連城皺眉，“她供我吃穿，給我提供受教育的機會，畢業了讓我有工作，她待我自己是很好。”
人要學著感恩，古連城欠古琦和tony的恐怕這輩子隻能通過做牛做馬來償還了。
“看著你們三個能幸福，我死也甘心了。”
古連城沉了臉色，他不會幸福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幸福了。
“你得了什麽病？”
“腦癌！”
癌症，在當今社會致死率極高的病，何況還是腦子裏得了這種病，隻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送你去醫院。治療費用，我來出。”
“我把你叫回來，不是讓你給我看病的。我就是想要看看你，然後對你說一句：對不起。連城，爸爸這輩子做錯了很多事情，最對不起的便是你和你姐姐們。”
古連城看了一眼髒亂的房子，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和臭味，很不好聞，這麽渾濁的空氣竟然還不開窗戶。
“連城，我想見見你的兩個姐姐，你看你能……”
“她們連我都是不見的。我長得太像你，他們不願意看到我這種臉。既然，她們不願意見你，你又何必強求。如果你也想向他們道歉，姐姐們是不需要的。她們都過得很幸福，漸漸的忘記了過去的事情，你又何必出現，再讓她們想起過去不愉快的記憶？”
古今恒聽完，又開始抱頭痛哭。
古連城這次沒有看著他哭泣，隻是說道，“我會負責你治療所需要的全部治療費用。”僅此而已了，古今恒再多要，他也給不了。
古今恒是一個失敗的男人，更是一個失敗的父親，他總是一次次的拋棄自己至親的骨肉，先是古月姐妹，然後是隻有八歲的他……古連城不敢想，當年如果沒有二姐古琦和tony的收留，他會淪落到什麽樣子？
渾濁的空氣，頹敗邋遢，哭泣的老人讓古連城一刻都呆不下去，他轉身離開了這個很小的房子。
舊房子，樓道裏堆滿了東西，稍不留意就會被絆一跤。
夫妻吵架的聲音，打罵孩子的聲音，還有做*&愛的聲音，這棟舊樓十分的熱鬧。
古連城走出了小區，手機便想了起來。
他拿起來，看到來顯上的照片，神情變得激動，他沒有立刻接，穩了一會兒心神方才接了起來，
“喂，我是古連城。”一說話，他的聲音微微發顫。
他有多久沒有聽她說過話了，差不多有三年了，上次他聽她講話還是在聖誕節上，他躲在角落，聽她致賀詞。
“古連城，你不愧是古今恒和謝嘉懿的兒子，身上流淌著他們的血，我養了你那麽多年，你還是養不熟的小白眼狼。”
他皺眉，“古總，我做錯了什麽？”她不準他喊她姐姐。這一聲“古總”在他們之間劃下了一道鴻溝，逾越不了。
“我知道你去找古今恒了。我也不和你計較了，怎麽說，他都是你父親。你還是古今恒和謝嘉懿愛情的結晶。”古琦恨意不減，出口諷刺道。
愛情的結晶，倒頭來，古今恒和謝嘉懿還是拋棄了他。
“他得了癌症，沒幾天了。”他小聲的說道。
“報應！”沒有悲傷，隻有爽意。
古連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古連城，我養了你那麽多年，現在該是你報答我的時候了。”
古連城立刻接話道，“古總，我一直都和感激你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恩，有什麽事情你盡管說，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古琦冷笑，“你這種嘴真是甜，我想艾薇會愛你的。”
古連城心頭隆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古總，我不懂你這句話的意思。”
“艾薇喜歡你，我需要你娶艾薇。我需要艾薇家族的支持。”簡單點說， 就是古琦把古連城給賣了。
古連城沉默了下來，他筆直的身形佝僂下來，萎靡，悲傷，過了好久，古連城才說話，“古總，我有喜歡的人了。”
“哦？”
“所以，我沒有辦法娶別的女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娶妻！”
古琦嘲諷道，“古家的男人好淫，你這麽說，倒是讓我意外了。”
“古總剛才不是說了，我是你養大的。生養恩不如養育之情大，我是你養大的，脾性上自己有幾分像古總的。”
“你還知道是我把你養這麽大。”
“我一直都記著，這輩子都不會忘。”
“我不要你記在心裏，我需要你報答我！我這個人，最討厭做虧本的買賣！當年，若不是tony，你就算流落街頭，我也不會管你。但是，我居然把你養到這麽大，我自然要從你的身上收回成本了。”多年的縱橫商場，古琦性格中冷血的因子多了很多。
“我知道。我會在謝氏一直做到死！”
“這不夠！”
“……”
“我需要你為我創造更大的利益！”
古連城在古琦的麵前，難得這麽強勢，他咬死不鬆口，“除了娶別的女人，我什麽都答應你。我現在就站在路邊，你若是要我去死，我立刻衝到馬路中間去，讓車撞死我！”
古琦沉默了。
“我有深愛的女人了，愛了很多年，烙印進血脈裏了，我沒有辦法違背自己的心意去娶別的女人，因為我這輩子永遠都不可能在愛上其他的女人。那個艾維，應該是個不錯的女人，我不想害了他。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古總不是說過嘛？”
告白，隱晦的告白，古連城說的深情，說的絕望。
他的暗戀，注定是一場結不出果實的苦戀，違背倫理的孽戀。
“連城……”是tony的聲音，“謝叔叔。”
“琦琦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剛才她說的話，你就當她什麽沒有說過吧。”
“……”
“你父親還好嗎？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幫忙的。”
古連城心中又酸又暖，“謝謝，謝叔叔，我自己可以應付。”
“那就好。”
簡單的聊了幾句，兩個人便掛了電話。
另一頭，古琦大為惱火。
“tony，你今天晚上跪搓衣板。”
“好。別生氣了，我跪到你氣消了好不好？”tony的好脾氣每每讓古琦有氣發不出來，就像是一拳打在了一團棉花上，
“有不是你兒子，你那麽*他做什麽？”
“他既然有喜歡的人了，你總不能拆散家人。相愛的人不能夠在一起，是人家最悲傷的事情。”
“那那個艾維怎麽辦？”
“你不是有三個兒子，讓艾維從中選一個。”
“他們才14歲。”
“18歲就可以結婚了，讓艾維在等個四年。”
“艾維都20了。你不覺得配給咱們兒子太老了嗎？”
“這邊流行姐弟戀。你上次還問我，泰塔尼克號裏，羅絲怎麽比傑克看起來老那麽多，在西方男人通常會找比自己大的女人。”tony目光含水，靜靜的看著她。
古琦突然沒有了脾氣。
這個世界上一物降一物，tony便是她的克星，在她的麵前，她不是叱吒商場的女強人，她不過是一個被男人深愛著的小女人而已。
“真是搞不懂，你為什麽總是對古連城這麽好。現在倒好，為了古連城，把你三個兒子都給賣了。”
“你三個兒子得到愛還少嗎？連城卻是一無所有的。雖然是我們把他養大，但是我們給他的太少。這麽多年，他在謝氏勤勤懇懇，如果真的要報恩，他給你賺的那些錢，也夠償還我們在他身上的花銷了。”
古琦不以為意，“作為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商人，我們要榨幹他最後的一滴血。”
古琦站起來，一邊走，一邊呢喃，“既然不能把他賣了好價錢，那還怎麽從他身上撈回成本？”
tony看著古琦的背影，隻是笑。
……
古連城給了古今恒最後的體麵，古今恒還是隻活了三個月不到便死去了。他死的時候，很平靜，似乎早就在心中預演了自己的死亡。
那一天，古連城去看他，他拉著他的手說了很多的話，說雙胞胎女兒小時候的趣事，說他小時候的趣事。
嘮嘮叨叨的說了一下午，才放古連城走。
半夜的時候，人就去了，等早上護士發現，人已經冰涼了。
古今恒的葬禮隻有三個人參加：古連城，喬念月，秦有唯。
公共墓地，小小的一方，埋葬了一生，前塵往事，潦倒半生，到頭來終是一場空。
墓碑上放了古今恒很年輕時候的照片，喬念月對這個外公感情很淡。古今恒這個名字在她的生活中是個禁忌，這要這個名字被人提起，媽媽就會悲傷，姨媽就會憤怒。
“你們先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古連城看著墓碑上的古今恒的臉，照片中的古今恒正是在大學做教授的時候，眉眼間溫雅如玉，書卷氣息濃鬱，正是人生*得意之時。古今恒臨時之前，讓在墓碑上放這種照片，後悔之意。古今恒後悔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即便是死，也渴望著時光倒流，回到過去幸福卻又平淡的生活中去。
中秋月下，院子裏擺放著他女兒愛吃的月餅，還有小點心，兩個女兒靠在他的身邊，聽他將嫦娥奔月的故事，還有他杜撰的嫦娥和後羿的趣事。
“小舅舅，人死不能複生，你別難過了。”
“好，我們去外麵等你。”秦有唯的手搭在了喬念月的肩膀上，阻止了喬念月接下來的話。
古連城不需要蒼白的安慰。
“你們先走吧，我待會打車回去。”古連城頭也不回的說道。
“小舅舅，這裏不好打車。”
“這裏太偏僻了，不好打車，還是我們送你回去吧。”秦有唯也附和道，“念月，走吧。”
“嗯。”
秦有唯帶著喬念月離開了。
墓地，陰森森的，喬念月不喜歡這種氛圍，朝秦有唯的身邊靠了靠，秦有唯察覺到了，擁緊了她。
兩個人走到了外麵，也沒有上車，就在路邊站著。
“有唯，你說我媽媽若是知道我外公死了，會不會難過？”
“不知道。”
見她心情低落，秦有唯逗她道，“你這個月的例假遲了一周了……”喬念月的悲傷地情緒立刻抽離，“你想說什麽？”
喬念月有的時候，真的想撞牆，誰家男朋友比自己都是清楚例假來的時間。每次秦有唯提醒她帶衛生間去學校，有的時候，還給她從國外帶各種特別的衛生間，喬念月就要崩潰。
“你是不是我會懷疑，我們不是一種用套嗎？”
“據科學統計，避&孕%套的避孕率隻有百分之八十五。也就是說，你有百分之十五的懷疑幾率。”
“那我們是不是以後要帶兩個？”
秦有唯覺得自己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個就讓他夠鬱悶了，兩個，他還有和塊感？
“我騙你的。”
“秦有唯，這種事情，你不要亂開玩笑。”
“你那麽害怕懷疑嗎？”
“嗯。”
喬念月要如何告訴秦有唯，她怕胖啊。懷孕了，就沒有辦法節食，她現在嚴格控製停止，方才能夠保持現在的身材，如果懷孕了正常吃，那她豈不是會胖死。
她不想變成一個胖子。
“一個愛情專家說過：一個女人深愛一個男人的時候，就會想為他生孩子，看來你還沒有愛到願意為我生孩子的程度。”
“我願意為你生。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喬念月說不出來了。
“念月？”
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喬念月循聲望過去，便看到了手捧著白桔花的滿倉。看樣子，她也是來拜祭逝去的人的。
“滿老師好。”
“好，好。”
滿倉看向了秦有唯，問道，“我上次給你打電話，你突然掛了，事情解決了嗎？”
“解決了。非常感謝你的提醒，一直想要謝謝你的，最近太忙。”
“客氣什麽？不過，你們要是真的想感謝我，買房子一定要從我手裏買。你們要買大別墅，我到時候抽成不少，我請你們吃飯啊。”滿倉是個爽利的女人，“你們看看什麽時候有時間，我最近按照你們的要求給你們選了幾套。你們可以去看看，如果不滿意，我在幫你們挑選。”
“好，那麻煩滿小姐了。”
“客氣了，我要感謝你們。我上個月一套房子都沒有賣出去，就指望你們的訂單幫我提高業績了。”
正說話間，古連城走了出來，滿倉的驚豔了，手中的白桔花掉在了地上。
“小舅舅……”
“走吧。”古連城看都沒有看滿倉一眼。
“好。”
“滿老師再見。”
古連城正要上車，滿倉扯住了古連城的衣服一角，古連城這才將目光分到了麵前女人的臉上，“小姐，請問你拽著我的衣服，是有話要對我說？”
“你有女朋友了嗎？”
喬念月的嘴角抽了抽。
“我已娶妻生子！”
古連城一句話就堵住了滿倉接下來的話，滿倉悲傷的看著古連城上了車，一副失戀的樣子。
車子開出去老遠，滿倉還悲傷的站在那裏。
念月心生不忍，“小舅舅，滿老師好像喜歡你也，你幹嘛騙她？”
“沒有可能的事情，為什麽要讓對方心存希望？”
古連城一點都不為自己剛才的無情而自責。
喬念月笑道，“我們家小舅舅這麽堅貞，以後誰要是嫁給小舅舅，也不怕小舅舅*了。”
半真半假的，類似玩笑的話，卻讓古連城笑不出來。他微微冷了臉，氣場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