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青華一直在心裏歎息,曾經任性飛揚而又明亮可愛的小孩女,短短幾年竟變成這樣溫柔內斂低眉似水的已為人母的媽媽,她雖然對她這樣的轉變更加喜歡,卻又不得不心疼這轉變的過程。
她曾視她如己出,而她父親也為了她而死,她還記得他最後將救生衣快速的套在她身上,眼神卻很平靜,他隻說:“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我照顧好淺淺,讓她不要怪我。”
每次回憶到這裏,總會被忽然湧入的水而淹沒,凶猛的,讓人無處可躲的浪,她伸出手去,卻什麽都抓不到。
那是她人生中最殘忍的回憶,從此後她失去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家,而麵對沈如月當時撕心裂肺的責怪,她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她也曾想過去死,可是卻放不下這兩個還在上學的孩子,然而更可怕的是,那個失去父親的小女孩,竟真的一去不返。
她連他最後的遺願都完不成,注定終身成憾,這些年鬱鬱寡歡終成疾。
到後來聽到蘇程講起她這些年的遭遇,更是心疼得無法表達,對沈如風更是愧疚難當,如果當年能知道她那時的處境,就是被她責怪至死,她也絕不會讓她一個人流落在外。
可很多事,終究已成定局,她能做的,也隻有盡量彌補。
聊了許久,章青華就起身去準備晚飯了,沈星宇在房間裏跑來跑去的玩,蘇程看著她,有些感慨的說:“淺淺,謝謝你能回來,也謝謝你不再責怪我媽。”
沈如月搖搖頭,假裝生氣的說:“你這是什麽話,難道在你心裏我一直就是這樣無理取鬧?”
蘇程依舊好脾氣的笑笑,“總之你能回來我很開心,以後也經常回家來看看,這裏永遠都是你家。”
“我知道,蘇程,也謝謝你還沒有放棄我。”沈如月看著他,眼神澄澈,一如當年那個依賴著他的小妹妹。
蘇程很自然的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和記憶中相同的力度,語氣有些無奈,“說什麽傻話呢丫頭,你是我妹妹,永遠都會是,難道還不明白麽?”
沈如月點點頭,心裏十分感觸,如果再繼續感性下去她一定會忍不住流淚的,於是她問道:“對了,你和阮黎怎麽樣了?”
提起軟黎,蘇程臉上是明顯更加軟下去的表情,“一直都那樣,前年在市裏買了房子,可我想找到你以後再結婚。”
沈如月心裏一動,想到這些年來任性的一直不肯聯係他不由得有些愧疚,臉上卻露出狡黠的笑容,“這下你終於可以如願了吧,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明年春天吧。”蘇程答道。
沈如月有些替他開心,“那太好了,有時候真羨慕你們,平平靜靜一過就是許多年,真好。”
“淺淺。”蘇程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了?”沈如月問。
想了想,終於還是問了出來,“小宇的事,周慕辰不知道麽?”
沈如月搖搖頭,“不知道,他永遠也不會知道。”
視線不由得轉移到正在地板上玩積木的沈星宇身上,表情柔軟,眼睛裏卻帶著無比的堅定,“他是屬於我的,誰也別想搶走他。”
蘇程也不由得看著一臉專注的玩著積木的沈星宇,輕歎一口氣,“既然這樣,淺淺,就忘掉過去吧,你的人生還長,你還年輕,找一個人重新開始吧。”
沈如月笑笑,“我現在隻一心想要照顧他,守護他長大,沒有精力再去想其他事,當然,緣分來我也會把握的。”
蘇程點點頭,“這樣就好,就怕你太執著過去而不肯給自己更好未來。”
“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的。”沈如月給了他一個放心表情。
然後就去廚房幫章青華做飯了,很快一大桌豐盛的飯菜就做好了,很融洽的氛圍,大概因為章青華廚藝很好,再次吃到熟悉的味道,沈如月胃口出奇的好,沈星宇也奇跡般的在吃飯中途沒有鬧別扭。
三人聊著一些瑣碎的小事,讓她體會到多年都不曾有過的家的溫暖,過去曾被她當做一輩子都不可能買過去的坎,在某一瞬間似乎都變得不重要起來。
家還是那個家,保持著她離開前的原樣,甚至連她房間裏書桌上擺設似乎都沒有動過,用“似乎”是因為時間太長,連她自己都忘記了。
吃過晚飯後,她獨自進到自己的房間裏,舊事翻湧而至,終於還是濕了眼睛。
她終於回來了,即使最愛的那個人早已不在,卻在她生命裏留下了不可抹去痕跡,房間裏處處都有他的氣息,從踏進家門那一刻起就席卷而來,似乎他隨時都有可能從某個房間裏微笑著走出來迎向他,可惜她也知道,再也不可能了。
此刻的她是如此想念那個與她眉眼相似的男人,早幾年她也怨恨過他,為什麽輕易就這樣撇下她獨自離開,可說到底,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而已,在那樣的瞬間,他選擇了讓章姨生,那是他愛的表現,既然他愛她,那麽她又何必為此耿耿於懷這麽多年。
最後,沈如月拒絕了章青華留宿的請求,帶著沈星宇回家了,章青華堅持送他們到樓下,眼睛裏滿是不舍和難以言說的感情,把沈星宇抱了又抱,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歡他,直到沈如月承諾會經常帶沈星宇回家她才終於放開,然後囑咐了幾句才慢慢走到一邊把路讓開。
蘇程把沈星宇抱進車裏,小心的替他係好安全帶,然後捏了捏他的臉,“小子,下次一定要記得叫舅舅和姥姥。”然後對著沈如月說了聲“小心開車。”就關上了車門。
沈如月點點頭,然後發動了車子,從後視鏡上看到兩個一直還在揮手的身影,眼睛再次不可抑製的酸澀起來。
雖然她再也做不了過去的沈如月,至少,有些東西,她並沒有失去。
到聖誕節的前兩周,咖啡廳要開始布置,所以沈如月不得不要加班,接沈星宇的任務就交給了周楚喬,在忙了好幾天回家的時候,忽然發現周楚喬正一臉不安的坐在沙發上發呆,見她回來立刻衝過來。
“怎麽了?”沈如月問道。
“小月,我今天……碰到周慕辰了。”周楚喬有些心慌的說。
“什麽?”沈如月大驚,心裏忽然有種極其不好的預感,立刻問道:“那他見到小宇沒有?”
周楚喬不安的點點頭,“今天接寶貝放學後就想著帶他去吃肯德基,在門口聽到有人喊我,結果居然是周睿奇,本來打算應付兩句就離開的,沒想到周慕辰忽然走了過來,聽說我是周睿奇的老師就問了一些他的情況,當時我心都亂了,又緊張又害怕,因為寶貝就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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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蘇程,也謝謝你還沒有放棄我。”沈如月看著他,眼神澄澈,一如當年那個依賴著他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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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春天吧。”蘇程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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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蘇程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了?”沈如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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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沈如月大驚,心裏忽然有種極其不好的預感,立刻問道:“那他見到小宇沒有?”
周楚喬不安的點點頭,“今天接寶貝放學後就想著帶他去吃肯德基,在門口聽到有人喊我,結果居然是周睿奇,本來打算應付兩句就離開的,沒想到周慕辰忽然走了過來,聽說我是周睿奇的老師就問了一些他的情況,當時我心都亂了,又緊張又害怕,因為寶貝就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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