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了許久,不知不覺時間已經晚了,沈如月有些擔心沈星宇,正猶豫著如何開口,林苑之卻已經站起身來,他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大衣外套,笑容謙和。


    “時間也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


    他總是這般善解人意,一個眼神便足以讓他明白,語氣柔和,卻很難讓人拒絕。


    沈如月跟著起身,跟許經理交代了幾句,便與林苑之一起下了樓,剛走到樓下,卻見周慕辰身長挺立的站在馬路邊,黑色卡宴就停在他身後,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看到他們一起出現時,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裏麵漆黑一片讓人無法捉摸。


    沈如月微微蹙了下眉,打算不理會,該說的依舊說完了,再糾纏下去隻會讓他更受傷,林苑之並沒有注意到他,一邊與沈如月聊天一邊往自己車的方向走,而沈如月亦沒有停留,假裝沒有看到,走了幾步卻被人用力拉住了手腕。


    轉頭就看到一雙黑如涼夜的眼睛,帶著隱忍與微微的怒意,他似是極力壓製著自己的聲音,“沈如月,我在等你。”


    林苑之被這忽然的一幕驚了一下,發覺氣氛有些不對,他看著麵前拉住沈如月的男人忽然覺得有幾分眼熟,片刻後才想起這是上次在店裏遇到的那個漂亮混血女人的男友,隻是此刻他看沈如月的眼神太過熾烈,加上那種微妙的氣氛讓他隱隱覺察到兩人必定有些過往,再仔細看那雙眼睛,他忽然心裏墓地一沉。


    太像了。


    在林苑之還在震驚之中的時候,沈如月已經掙脫開他,神情疏淡,“還要怎樣說你才明白?不是你要付出我就必須接受,不是你在等我就必須上你車,你從來就沒意識到,我們之間的不對等。我不後悔過去,但我有權利選擇未來。”


    “是嗎?”開始暗下去的眸光,卻依舊冷傲的表情,不肯在外人麵前有分毫的落敗,語氣中帶著冷嘲,“所以你選擇的未來就是他?”


    他冷眼看著林苑之,眼睛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危險,沈如月聽著他嘲弄的語氣忍不住有些生氣,想讓他生氣太容易了,她不動聲色的挽住林苑之,“如你所見,我的未來會有任何人,但那一定不會是你。”


    林苑之倒是有些錯愕,那隻輕柔的手上傳來暖暖的溫度,他心裏開始有種異樣的感覺,那顆冰封已久的心似乎開始隱隱的跳動,冰碎裂的聲音,清晰無比,他隻輕輕對著周慕辰坦然的笑了一下,默認的姿態。


    這果然是最傷人的利器,她看到周慕辰一貫高高在上的周慕辰眼睛裏帶著明顯震痛,卻始終不肯妥協的高傲,直直的站在原地,森冷的眼神直直的望向他們,瞬間讓人不寒而栗。僵持許久,他終於轉過身,拋下冷冷的一句“如果這是你要的。”便迅速鑽進車裏離開了。


    見到他離開,沈才將挽著林苑之的手放了下來,有些尷尬的說:“抱歉,剛隻是一時情急,希望你不要介意。”


    林苑之低低的笑起來,眼睛裏藏著一彎明月,故作正經道,“我倒是希望每天都有這個機會。”


    沈如月笑出聲來,“這樣我會瘋的。”


    林苑之不置可否,猶疑著開了口,“也許有些冒昧,但是我還是想問,你跟剛才那人是什麽關係?”


    沈如月沒有否認,輕聲道,“他是小宇的生父。”她眼睛裏是綿延無際的流水,濕熱而氤氳,“是一段不可挽回的過去,其他,什麽都不是了。”


    跟他的猜想一樣,所以他並沒有絲毫震驚,也並不打算繼續追問,他曾經在淮水鎮與她的接觸中就發現,她有太深的傷口,如果愈合了,就不必再去揭開,即使留下傷痕,也不會再那樣狠烈的痛,他微微笑著往前走,“我一直覺得你是很特別的人,堅韌、獨立、亦有自己的堅持,在淮水的相遇是我人生裏最意外的驚喜,沈,我這麽說,是因為我相信你知道自己要走的路,還有……”


    忽然轉過身來,眼睛如一片深潭,認真的表情,“我是真的希望,你的未來裏能有我,無論以哪種方式存在。”


    沈如月看著那樣的如水般溫潤的眼神,那樣認真的表情,心裏不可避免的一動,她困死在一段愛情裏,藏身在一個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裏,遠離塵囂,心靜如水,太久太久沒有得到過別人這樣生動的告白,一時有些無措。


    林苑之打開車門,斜斜倚在門邊,看他無措的模樣嗤笑了一聲,“這麽為難做什麽?我還沒有真的表白,隻是告訴你能和你相交一輩子也真是挺好。”


    沈如月無奈的看著他,隨即笑了笑上了車,他紳士的替他關好車門,然後上車,問了她地址,在聽到時不由得驚訝了一下,沈如月聳聳肩,無奈道:“你應該知道是誰的主意。”


    林苑之笑笑,“你應該拒絕不了。”


    “他為小宇做這些,我沒有權利拒絕,而我也不可能把小宇交給他。”些許擔憂的口吻,“不過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


    林苑之看了看她,發現她眉間深鎖,似有無盡的憂愁,“如果能幫上忙,請盡量來找我,我會很樂意的。”


    沈如月笑著點點頭,一路上被他不動聲色的安撫,覺得心情舒緩了好多,不再似之前那般沉重,不知為何,每次見到周慕辰,心情總會變得沉重起來,像是在心裏打了一個結,怎麽解都無法解開。


    到家的時候,她跟林苑之道別,他拉開車門站在那裏微微笑著目送她,剛走幾步,卻被他輕聲叫住,她轉過身就看到那雙如玉般清亮的眼睛,在路燈柔和的光線下顯得更加朦朧溫暖,“沈,希望你能再次打開心,麵對新的生活,無論怎樣,你能開心就好。”


    沈如月點點頭,眼睛裏泛著柔軟的光,“我知道,你也是如此。你回去吧。”


    他依然微微彎著眼,輕聲道,“你先進去吧,等你進去我再走。”


    沈如月知道他堅持,便不再堅持走了進去,回家的時候,劉嫂還在客廳裏看電視,見她回來便起身朝她走來,“小月你總算回來了,小宇剛剛一直在鬧,怎麽哄都哄不住,還好慕辰回來了,這才剛哄他睡著了。”


    沈如月愕然,“他在樓上麽?”


    劉嫂點點頭,“他從美國回來便讓人把這套房子整理了出來,他平時大都在市區的公寓住,偶爾才會回來住,前段時間才特命人為你和小宇準備了房間,這房子閑置了多年,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有人氣。”


    她忽然頓了頓,有些遲疑的開了口,“小月,我從二十年前就在周家工作了,對你的事也是有所耳聞的,雖然不知道當年你們發生過什麽,但慕辰這幾年真的是性情大變,自從你走後,他就獨自去了美國,一次都沒回來過,整個人變得更冷淡了,夫人哭著給他打過無數電話也勸不了他,董事長更是氣得好多次犯病,雖然他在那邊工作業績很好,但哪有父母願意讓自己兒子遠離自己的。而最近,我才看到他臉上偶爾舒展的表情,這些必定與你們有關,我是看著他長大的,我希望他能過得好。”


    她歎了口氣,“人老了有點囉嗦,希望你別介意,但我真的希望你們能留下來,你們回來後,他真的明顯比過去好很多。”


    沈如月對著笑笑,“怎麽會介意,我知道你是為他好,我也希望他好。隻是現在我們之間太複雜,不是你想象中的樣子。”


    劉嫂還想說什麽,沈如月搶先一步說,“我上去看看小宇。”便大步往樓上走。


    她輕輕推開小宇的房間,發現周慕辰正半倚在房間的小床上,小宇安靜的睡在他臂彎裏,他手裏拿著故事書,另一隻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身體,動作輕柔,聲音極輕,眉眼舒緩,那小心翼翼溫柔至極的模樣讓她覺得陌生。


    她站在那裏,一時不知道該進還該退,不久他就發現了她,輕輕放下手裏的書,然後小心的把手從小宇身下抽出來,細心的替他蓋好被子,俯□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然後朝她這邊走過來,沈如月退出來,他也走了出來,掩好門。


    兩個人站在走廊上,周慕辰的表情已經恢複成一貫的冷然,沈如月很懷疑之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他率先打破這平靜到讓人心虛的氛圍,聲音冷靜,“我明天會帶小宇回家見我爸媽,改天我會找個合適的時機將他的身份公之於眾。”


    沈如月心裏一緊,說不出的心虛,“你爸媽要接受他嗎?”


    “當然。”依然清冷的眼神,“我不會讓我的孩子沒有名分,我要讓所有人知道他是我的兒子。至於你,你不想再與我有任何關係那就繼續過你自己的生活,我也不會公開你。”


    沈如月低下眉,還是隱隱有些擔心,“那如果你爸媽執意讓小宇回周家生活,那該怎麽辦?”


    周慕辰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不會同意的,何況奇奇就夠他們操心了。”


    奇奇?沈如月疑惑了一下,隨即才想起那個不可一世被周楚喬奉為祖宗的小少年,雖然他這麽說,但她還是覺得有些擔心,畢竟她當年拿過簡然的錢,而如今她又知道了小宇,必定不會原諒她,如果她要搶走小宇,她毫無反抗之力。


    好像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周慕辰隨即說道,“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的,我答應過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沈如月抿了抿唇,點點頭,這樣的事早晚會發生的,何況如今這境況比她之前預想的要好太多,她抬頭看著他,眼睛清亮透明,“我相信你。”


    周慕辰深黑的眼眸閃了閃,依舊看不出情緒的表情,“一切都會如你願的。”


    說完便朝走廊盡頭的房間走去,沈如月看著他高大的背影顯出幾分落寞的意味,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關上的門後她才回過神來,心裏有些難受,說不出來的酸澀。


    她的願?她都不知道,他又怎會懂?


    作者有話要說:好像還是習慣晚上更文,壞習慣,要慢慢改過來。


    大家看文愉快啦,記得有意見提出來丫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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