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一個人的記憶永遠隻有黑白色,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林小小的記憶裏一直有一段彩色的回憶,就連那人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個動作都是那樣清晰,甚至讓她以為自己從來就沒有遠離過。
本來以為很多年不曾回想起了,卻不知為何最近開始頻繁夢見那道小小的身影,他有著一雙讓人過目不忘大而長的清澈雙眸,漂亮好看的臉,從第一眼在小區的花園裏見到,她就被他吸引,她常想,如果她沒有離開,而是一直都在他身邊,陪他看每一個落日的黃昏、細數流年的穿巡而過,那麽是不是,現在她就不會因為想念而獨自難受了。
南加州的夏天,陽光還是這樣猛烈,林小小從九歲來到這裏,已經過去了八年,她還是不能習慣這裏的生活,剛來這裏的時候,她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趕緊飛回c市,可是她知道一切都不可能。
她在這裏生活,在這裏成長,奇怪的是,這裏也不乏金發碧眼的漂亮男孩兒,但是她卻從來沒有像對記憶裏那個男孩那樣上心主動過,她常常想念他,她隻有唯一一張與他的合影,那是他十歲生日的時候,他媽媽邀請她去他家裏的時候拍的。
照片裏他眼神淡淡卻泛著柔軟的看著鏡頭,而她笑得像一朵花一樣離他很近很近,他媽媽拍照技術真的非常棒,照片拍得像寫真一樣,記錄著那一天她的快樂。
後來隨著自己在異國生活的開始,她開始漸漸把記憶裏的那個小少年塵封進一個角落裏,開始接受新的生活,但不知為何,最近卻頻繁的夢見他,林小小從抽屜的角落裏翻出那張合影,看到他的臉,十七歲的她,竟然開始了小小的期待。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還很小,記得那是一個冬天,她在小區的花園裏玩耍,忽然一個漂亮的女人帶著一個小孩來到了她玩耍的草地上,她所有的目光頓時都被他吸引住了,他的眼睛清澈而漂亮,皮膚白而嫩,頭發妥帖柔軟,完全就是她還在看的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小王子。
她主動跑過去同他玩耍,一起堆雪人,打雪杖,但他並不怎麽說話,表情總是淡淡的,偶爾才會開心的笑,但是她喜歡極了那種感覺,他身上總是散發出一股好聞的味道,軟軟的,像棉花糖,隻可惜玩了沒多久,他媽媽就帶著他回家了,不過走之前那個漂亮的阿姨還邀請她有空去他們家玩,還告訴了她家的位置。
那個時候她還一直在相信童話裏所有的美好故事,還一直認為每個人都是會像這些故事一樣,有一個很美麗的結局。
後來,她一有空就會往他家裏鑽,兩家的房子離得不是很遠,她最喜歡去他家裏玩了,後來她發現難怪他能長得那麽好看,他有一個漂亮的媽媽,還有一個帥得不像話的老爸,他尤其跟他爸長得像,眼睛幾乎一模一樣。
他總是不喜歡說話,大部分時間都不會搭理她,一開始她也很受傷,可後來無意間在一次與他一起玩遊戲的時候,他不知道為什麽對著她輕輕的笑了,那個笑容讓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清澈的眼睛裏有無數的星星在閃動,後來無論他怎麽不理她,她都會厚著臉皮去他家跟他一起玩,即使一切在別人看來都像是自言自語她也不在意。
後來那個沈阿姨才告訴她,他有先天性自閉症,很難正常與人交流,她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很陌生,記得那天晚上她縮在房間裏的小床上哭了,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很難受,想到也許這麽久以來,他根本就不認識她,她甚至對他來說還不如他的玩具重要,她就哭得不能停止,她自以為他們是朋友,可是,他知道朋友是什麽嗎?
從小到大,她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家庭優越父母疼愛,從來沒有受過任何挫折,從來沒有任何的不如意,那是第一次,小小的她感覺到那麽委屈與無奈,她是真心想跟他做朋友,跟他一起玩耍,可是,無論她再怎麽努力,他總是不會回應她,也想過不如放棄,然而哭過之後,她還是決定要更加努力的去同他交流。
既然他不願走出自己的世界,那她就進入他的世界好了。
從第二天開始,她比過去更加頻繁的出入他家,也更努力的去同他交流,他畫畫的時候,她就坐在旁邊跟他一起畫,他學習的時候她就不出聲安靜的坐在一旁安靜的看,他玩耍的時候她就積極的加入,就這樣過了幾年,他的情況慢慢的好轉,到後來他已經能在見到她的時候叫出她的名字,出去玩的時候他也會小心的牽她的手,開心的時候也會對著她展露出全世界最好看純淨的笑顏。
他越長越好看了,始終幹淨而漠然的樣子,但林小小知道,他有著全世界最幹淨的心靈,最純粹的眼神,他知道她的名字,他會對她微笑,他的世界裏已經有她的存在,無論小區裏的其他女孩子多喜歡他,但是對他而言,她始終是特別的。就連他媽媽沈阿姨也說過這點,所以對此她無比堅信。
隻是後來林小小堅信的童話故事破滅了,她爸爸因為公司拓展業務要被派去美國,而他最後決定帶全家一起過去,無論她怎麽哭鬧,這一次,從小對她千依百順的父母都沒能順她意留下,到最後她被迫接受這個無奈的現實。
還好,走之前,她最後參加了他十歲的生日宴會,她記得那天晚上他穿著黑色的小禮服,戴著小領結,頭發軟軟的耷在額前,又讓她想起童話裏的小王子,他真的好好看,他們一起吹滅蠟燭,吃了蛋糕,還一起合影,雖然她一直開心的祝他生日快樂,但是心裏卻難受得緊。
她就要離開她的小王子了,沒有她,小王子會習慣嗎?會因為她的離開而難過嗎?這些,她都沒有答案,最後她將自己為他準備的禮物遞給他,他接過來對她說了聲謝謝,她忽然不怕死的問了他,“小宇哥哥,我要去很遠的地方了,你以後會忘記我嗎?”
讓她沒想到的是,他直直的看著她,眼睛裏帶著星星,表情依然淡淡的,然後他說,“我不會忘記你,小小。”
隻是這樣一句話,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個承諾,她的小王子說,不會忘記她,這是怎樣讓人開心的事,林小小已經記不起自己是怎樣回家的,隻記得那天晚上小王子說這句話時那張生動的臉。
離開的時候,林小小沒有哭,她想未來還有那麽長,她的小王子,總會再見的。
時間像行雲流水般匆匆而過,林小小也已經長大,長大到再也無法去相信曾經在內心裏固不可催的童話故事,然而她始終沒有忘記她,沒有忘記當初那個讓她無限迷戀的小王子,她最近總是想起他長長的睫毛,安靜而好看的臉,還有那雙讓人過目不忘的眼睛,還有他說,我不會忘記你的,小小。
十七生日剛過沒幾天,林小小的父親終於告訴她,他們終於要回國了,林小小想,她終於可以再見到她的小王子了,這麽多年過去,他一定變得比過去更好了,他的病好了嗎?身邊有了其他的人嗎?還會記得她嗎?
帶著滿心的疑問,林小小終於再次站在了c城的土地上,過去的房子已經賣掉了,他們全家暫時住在市區的一間公寓裏,然後她特意打聽了他現在的近況,知道從十三歲開始已經正常入學了,她止不住的驚喜,然後央求父親轉學去了他所在的高中。
在臨近開學前林小小卻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樣麵對他,她怕他早就已經忘記了她,她開始每天都在害怕與期待中矛盾的過著。
終於還是開學了,林小小站在c城一中的校門口感覺有些不太真實,似乎這一直就隻能是出現在夢裏的情景,誰都不知道她當時內心的激動與期待,那樣美好的年紀,對未來充滿了無數的期待與熱愛,她期望他們會在校園裏的某個角落裏再次相遇,然後他會像從前那般對著她微笑。
林小小在六班,不知道什麽原因,她沒有去他所在的班級,他在十二班,我們之間相隔了很多的教室和樓層,林小小周圍都是不認識的同學,第一天進教室的時候,旁邊的女孩子很大方的伸出手來微笑著說:“你好,我叫尹夏,以後我們就是同桌了,好好相處哦。”
那個女孩的眼睛很大,瘦瘦的臉,雪白的皮膚,倒是跟她有幾分相似,隻是她早就被加州的陽光曬成了小黑妹,她也開心的把手伸過去,然後點點頭說:“你好,我是林小小。”
叫尹夏的女孩子聽後若有所思的說,“小小,很好聽的名字。”
其實林小小覺得她的名字更好聽,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我隻想要在新的環境裏好好的生活,然後以最好的姿態去麵對他。
學校並不是很大,可是開學都快要一個月了,林小小卻一次也沒有見到他,但她怎麽也無法鼓起勇氣去找他,因為她很怕他已經忘記她,那樣,她滿心的期冀都將化為泡影。不過林小小依然還是覺得很欣喜,畢竟她知道,她的小王子就在離她很近很近的地方,而不再是虛幻的照片。
然而等到她真正見到他的時候,林小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樓梯的轉角處,她一眼就認出了他,比記憶中長高了許多,身形瘦長,頭發依然柔軟妥帖,在陽光下微微泛這金黃的色澤,臉部輪廓在時光的精雕細琢下變得更家漂亮精致,眼睛依然清澈透亮,恍惚間依然像是當初的那個純真的小小少年。
林小小猶豫著想叫出他的名字,他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一秒後就轉開,沒有一絲猶豫,林小小表情僵在那裏,回頭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很沒有骨氣哭了出來。
她的小王子果然沒有認出她,可是她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他,即使他就已經不再是記憶中那個安靜乖巧的小孩,她還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間認出了他,可是那又有什麽用,他根本早就忘記了她,這是個多讓人無力的事實。
漸漸的她聽說了更多關於他的事,孤僻的天才,少年畫家,獨來獨往,家世驚人……她才發現,他的小王子已經在她看不到的角落裏成長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完全跟她想象一樣,而她呢,沒有愛好,沒有夢想,在美國渾渾噩噩的過了八年,什麽都不突出,什麽都不起眼,她忽然覺得,一切都回不去了。
林小小一直記得當初她他表情認真的對她說“我不會忘記你。小小。”可是如今,他心裏卻沒有她哪怕是最小最微弱的位置,他早就已經忘記了她,什麽都抵不過忘記這個殘忍的事實。
林小小告訴自己,醒醒吧林小小,那隻是童年是的一段不平的際遇而已,就算你曾強硬的闖入過他的世界,但是現在,他早就不再記得你,你對他來說,連一絲波瀾都經不起。
和周圍同學漸漸熟悉起來,林小小也慢慢適應了高中的生活,尹夏總是說她太認真,每天都認認真真一絲不苟的學習,其實她隻是想要讓自己忙碌起來,那樣就不會去想他了,也不會因為想到他就難過,他們早就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道,並且朝著不同的方向漸行漸遠。
那天林小小陪尹夏去學校的小賣部,在路過畫室的時候,林小小在一群男孩子中一眼就看見了他,他拿著鉛筆,認真起來的時候習慣微微擰著眉頭,這個習慣還是沒變,表情始終淡淡的,認真的在畫板上畫著什麽,那個時候的他,就像是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獨有世界,看上去那樣孤單,似乎誰都無法打擾到他,她就站在離他不到十米的距離直直的看著他,像是虔誠的信徒。
忽然,他的目光轉了過來對著她,這一次他沒有快速移開視線,而是以一種探究的目光看著她,然後他的目光移向了她身後正在結賬的尹夏,林小小隻聽到他用柔軟的聲音輕輕的叫了她的名字,非常自然的語調,然後他走了出來。
尹夏開心的迎了過去,仰著頭欣喜叫他小宇哥哥。
他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頭發,眼睛裏帶著笑意,林小小隻覺得一瞬間入墜地獄,她叫他小宇哥哥,他居然如此溫柔的回應,那是她從不曾奢望過的場景,如今,卻在她眼前,發生在另一個女孩身上,這讓她如何去麵對。
她看見他眼裏凝結起來的類似寵溺般的表情,他們還在說著什麽,而林小小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她呆立在原地看著他們親密的交談,隻覺得耳鳴。
什麽時候開始,她的小王子,可以這樣以親密的姿態與別的女孩子交談,可以看著對方的眼睛帶著笑意,可以用那雙全世界最好看的眼睛認真的看著別人?
那本該是她的位置,林小小想,如果她不曾離開,那麽此刻他這樣微笑一定隻會對她展露。尹夏笑得那麽開心,那笑顏讓她心裏發酸,可誰麵對這樣的男孩子不會開心呢?
過了一會尹夏似乎才想起林小小的存在,然後她一臉開心對著他介紹道:“小宇哥哥,這是我同桌林小小。”
然後轉過頭來以同樣的語調,對林小小說:“小小,這是我最好的朋友周星宇。”
林小小有些窘迫的對著他笑笑,並沒有任何期望的看著他,卻忽然發現他漂亮的眼睛動了動,直直的看著她,像是呢喃般的重複著她的名字,“小小……小小……”
林小小看著他若有所思的臉,一瞬間做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震驚的動作,她撲過去抱住了他,他細瘦的身體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溫暖,被她抱住的時候明顯僵了一下,但他沒有推開她,林小小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流出的眼淚,她放開他,努力對著他擠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周星宇,好久不見。”
他依然是淡淡的表情,絲毫沒有因為她突然的擁抱而有一絲改變,尹夏倒是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她。
林小小顧不了那麽多了,她的小王子就站在她麵前,她已經失去了理智,她想要擁抱他,很想很想,她滿含期待的望著他,希望他能想起她來,可他隻是那樣淡淡的望著她,有些不解的樣子。
尹夏倒是先解釋道:“小宇哥哥你是不是被嚇到了,小小剛從美國回來,是比較……熱情一點,西方人見麵都喜歡這樣的。”
他點點頭,對著她微微笑著,“沒關係,你們去忙吧,我還要畫畫。”
他又轉頭看了林小小一眼,生疏有禮的說,“再見小小。”
說完就走進了畫室,繼續他之前未完成的內容,他一拿起畫筆,就開始專注起來,又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隻有他一個人的世界,林小小留戀的看了幾眼,轉過頭對著同樣在觀望的尹夏說,“走吧,去買零食。”
路上的時候,尹夏忽然問她,“小小,你剛剛對小宇哥哥說好久不見,你認識他嗎?”
林小小有些苦澀的笑笑,“小時候見過罷了,現在看來,他早就不忘記了。”
尹夏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隨即解釋道:“你不要怪小宇哥哥,他小時候有些自閉,除了特別親近的人,他很難去記住別人,所以小小,你也不要難過啊。”
林小小給了她一個放心的表情,“我知道,我不會介意的。”
我隻是介意自己,為何傻得可以。
到最後原來就是這樣的結局,連爭取的權利也沒有,林小小隻是你生命裏曾經吹動過你眼角飛微風,風過後,一切回歸原位。
可是周星宇,我又該怎麽才能把你放下?
周末的時候,尹夏邀林小小一起去爬山,林小小本來不想去的,可是經不住她的死磨硬泡終於還是答應下來。
其實早該想到的,他也在,而一大群全都是她不認識的男生女生,然後大家一起嬉鬧朝山頂爬去,隻有林小小顯得很安靜,一個人在後麵懶懶的爬著,完全沒有熱情,就在她被一塊石頭差點絆倒的時候,突然就被一雙手穩穩的接住,抬頭就看到一張好看的笑臉,眼睛裏就像是一片冰藍色的湖水般瀲灩迷人,眼睛的主人含笑著對她輕聲說:“小心。”
林小小站穩後連忙說了聲謝謝,然後那個男孩就同她一起走在了人群的最後麵,他主動說,“林小小你好,我是張元希”
林小小倒是有些錯愕,她並不認識他,而他卻準確的叫出了她的名字,她隻得笑笑說:“你好。”
一路上叫張元希的男孩總是有綿綿不斷的話題,林小小好久不曾這樣與人交談了,他說話很有趣,他們像兩個快樂的孩子一樣笑個不停,尹夏在他們前麵,不時轉過頭來曖昧的朝她眨眨眼。
再後來,林小小忽然看到他轉過頭來看了看他們,那眼神依舊冷冷的,並沒有停留太久,很快就轉過去,拉著尹夏往上麵爬,張元希還在說著什麽,林小小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然後張元希似乎是注意到她情緒不太對了,就換了個話題,他極力賣弄,她就真的忍不住笑出聲來。太久不曾有過的快樂,卻不是關於她的小王子。
然而整個過程中,他都再未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尹夏一直跟在他身邊,不時的交頭耳語,他除了尹夏很少跟其他人交流,隻偶爾與旁人搭上兩句,林小小看著他們,他今天穿著質地上好的白襯衫外搭一件英倫風的米色鑲藍邊針織衫,卡其長褲,而尹夏也穿著米色的外套搭配淺灰色運動褲,說不出的相配,簡直就像是現實版的小王子與小公主。
林小小還沉浸在這小小的失落裏的時候,張元希忽然深吸了兩口氣,幾乎是有些忘形的拉起她就往前跑去,邊跑邊喊“林小小,我們一定要第一個到達。”
然後林小小被他帶著奔跑起來,超過了前麵所有的人,在經過他和尹夏的時候,她往他的方向看過去,正好與他的視線相遇,林小小看不懂他的眼神,那裏麵有太多複雜的情緒,跟小時候一樣,因為太清澈,反而看不透。
某一瞬間她似乎看到那雙眼睛裏有一絲失落,但很快就被林小小否定,她不知道他是否會懂青春期那種朦朧的感情,而他身邊也有那麽美好的女孩子,他們看起來是那麽快樂,而她,隻是一個被他忘記的過去,那一刻她離他那麽近,卻又相隔了無數個銀河,她望不進他心裏去。
自從那個周末爬山以來,張元希似乎是纏上林小小了,總是不定時的出現在她眼前,有時是在去教室門口,有時是在食堂,甚至是在她回家的站台上,他總是會很高興的跟她打招呼,接著就很自然的過來與她聊天,林小小用了很長的時間才發現這並不是一種巧合,直到有一天他們在公園裏“偶然”遇到的時候,他用一種相當深邃的表情看著她,然後走過來坐在他旁邊,林小小第一次突然覺得有些局促起來,因為從來就沒有見到過他如此嚴謹的表情。
但好在很快就被他眼裏舒化的溫柔與寧靜定下心來,在陽光稍稍顯得明媚的時候,他突然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彼時是初秋,她的雙手早就開始變得冰冷,被這樣的溫暖包圍,突然就動容的流下了眼淚,張元希似乎是沒有想到她會是如此的反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但是他依然沒有放開她的手,他說:“林小小,我喜歡你,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我會讓你快樂。”
陽光透過樹幹枝椏流灑到他身上,斑駁的影子如浮光剪影,他的表情如此認真專注,冰藍色的眼睛裏那潭深水放射出動人的光澤,林小小忽然有些感動,她是如此需要有雙手來溫暖她,她決定忘記那段隻屬於她一個人的回憶,如果再繼續執著於過去那段單薄的回憶,她想,她將永遠無法從舊事裏走出來。
那麽就這樣吧,林小小想,讓我們都幸福一點。
林小小喝張元希在一起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校園,尹夏聽說後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說:“張元希第一次見到你的眼神都不一樣,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不過你真的喜歡他麽?”
她這樣問她的時候,林小小卻忽然答不上來,然後尹夏似乎是有些懂的轉過頭去繼續看書了,女生之間就是會這樣一種特殊的心靈感應,不需要說任何話。
張元希每次放學都會在教室門口等林小小,倚在欄杆上的樣子有些孤單,有時老師拖堂,他會從窗口向她望來,表情有些調皮的眨眨眼,那個時候她會對著他無奈但又有些羞澀的笑笑,尹夏就會在旁邊打趣。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林小小想她是真的挺快樂的,青春期的女孩子,總是會因為一些細膩的感情而動容,張元希很愛護她,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年少的愛情大概就是這樣,並沒有那麽深刻,但你會感到真實與不可失去,林小小想,即使做不了小王子的公主,有一個守護她的騎士也很好。
有時候他會和張元希一起出現在林小小班級的教室門口,隻是他等的那個人不是她,她看著他和張元希一起斜斜的倚在欄杆上,有時候會說著些什麽,但大多的時候他們就像兩個孤單的孩子,一直望著天空,不說任何話,她就在教室裏,這樣看著他,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此去經年啊,他們都不再是一起趴在地板上畫畫的小孩了。
就這樣過了兩個多月,某天,林小小在體育課偷懶,準備繞去操場後麵的小樹林休息,她覺得有些迷茫,突然遠遠的就看到她的小王子坐在小樹林的草地上,膝蓋上放著畫板,低著頭認真的在畫畫,她甚至不需要細看就知道那一定是他,他渾身沐浴著午後的陽光,帶著近乎不真實的光暈,她輕輕的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突然就難過得哭泣起來。
他聽到哭聲,終於抬起頭來,看到她,他眼睛裏的星星閃了閃,然後微微笑著把畫板遞給她,輕聲說:“畫紙會收藏好你所有不開心的情緒,然後你就會變得快樂,你可以試試。”
林小小止住眼淚,忽然看到他的畫板上是一幅雪景圖,在寒風中快樂的堆著雪人的兩個小孩,紅紅臉頰,熟悉的眉眼,她忽然覺得心口像是被人砸中,她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周星宇,你還記得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點點頭,“我和夏夏小時候,我大概記得的樣子,就畫下來了。”
林小小那一刻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她很確定,他並沒有完全忘記她,隻是那些久遠的記憶被他換了一個人,她認真的看著那幅畫,心裏是說不出的複雜情感,她轉頭望著他,看著那雙從未染上任何雜色的依然清澈得不像話的眼睛,輕輕的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在那個時候她好像看到張元希的身影在遠處一閃而過。
第二天見到他的時候,他依然是那樣冷淡疏離的樣子,見到她也隻是微微點了下頭,和從前那般沒有任何過多的動作宇感情,林小小知道,即使陰差陽錯,她也沒有任何資格去怪任何人。
林小小開始盡力的躲著他,因為不想讓更多的不甘心占據自己的大腦,尹夏問她為什麽周末都不肯和他們一起出去玩了,她也隻是說學習太累了不想出去,好在尹夏並沒有繼續追究下去,反而是勸她不要太拚,要勞逸結合。
林小小隻能假裝很受用的點頭,其實那個時候她很心虛,她怕她會忍不住說出他們之間的那些過往,她知道尹夏很喜歡他,這樣不僅會影響到他們的感情,更會連她與尹夏的友情都出現危險。
像周星宇那樣的人,他的世界很小,很難走進其他人,即使他如今看起來是那樣正常的少年,或許他能如常同人交流,但真正能靠近他的人必然很少很少,能被他認定的人,那必定是付出了無數的努力與堅持,而那些她不再的年歲,一直都是她在他身邊默默的陪伴,給他溫暖。
現在麵對尹夏,林小小反而在心裏默默的感激她,感激這個善良的女孩,她如此義無反顧不計任何回報的陪在他身邊這麽多年,必定讓他能同這個世界正常交流做出了別人想象不到的努力。
而她隻要知道,在他的小王子的心裏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她這就夠了,林小小的幸福如此微小,甚至隻是他輕淡的一個笑容。
尹夏過生日,她在市中心的一間ktv裏設宴,這次林小小再也沒有理由去拒絕她,那天的她穿了鵝黃的短衫搭配白色短裙,頭發斜斜的披散下來,看起來美麗得有些不真實,而周星宇穿黑色的襯衫,頭發剪短了些,站在她旁邊就像是孤獨冷峻的王子。
張元希那天似乎有點不開心,一個人在角落裏喝酒,然後就開始唱那些傷感的歌曲,背影看上去很是落寞,林小小走過去才發現他居然在流淚,她嚇了一跳,但不知道該怎麽才能安慰他,在他唱完一曲後,轉過來看著她,表情裏是掩飾不住的悲傷與認真,他說,林小小,我們分手吧。
林小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並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有了什麽無法釋解的問題需要到這種境地,他見她錯愕的楞在原地,忽然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小小,你能陪我這段日子我很感激,但我以為你真的會喜歡上我,原來隻是我太天真了,你不用勉強自己,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然後他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林小小呆在原地,眼淚撲簌地掉下,尹夏趕忙跑過來問她發生什麽事了,但她一句話也說不來,林小小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此刻她是真的很難受,然後她看到她的小王子向她投來疑惑的眼光,她很快就轉過視線,林小小不想讓他看到她的眼淚,但好在他並沒有過來追問。
她知道她的感情被張元希看透了,旁人尚且清楚,而她卻隻會逃避。
林小小沒有去追張元希,因為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她在心裏不斷的責罵自己,都是自己的一時貪心釀成今日的局麵,尹夏一直陪在她身邊,她卻更加的難過了,如果讓她知道她也喜歡他,不知道她會是怎樣的反應。應該會為難吧。
那個晚上,林小小第一次喝了啤酒,隻是聽說醉了什麽煩惱都會忘掉,她隻想醉一次,而她真的醉了,第二天差不多中午才醒過來,醒來的時候床邊坐著尹夏,她紅紅的眼睛讓她知道,也許自己就快要失去她了。
過了好久,尹夏才開始說,你知道嗎?小小,那次爬山回來後我就知道你了,你是小宇哥哥心裏念念不忘的那個小小,小時候剛搬到他家附近,第一次見到我,他就叫我小小,還對我笑,當時就被那個笑容震驚了,你知道的,像他那樣的男孩子,沒有人會不喜歡的,當時我第一次去小區的花園裏玩,他主動過來跟我玩,他一直叫我小小,我也一直以為他在叫我夏夏,所以並沒有在意,從那天起我就常常去他家玩了,後來沈阿姨才告訴我,之前我住的房子裏有一個叫小小的女孩,她從小跟他一起玩耍,感情很好,後來她去了國外,他便開始每天念著這個名字,直到後來我出現,他就以為是你回來了,然後我並沒有跟他解釋太多,反而更加努力的融入他的生活,並糾正他的叫法,到後來他的情況越來越好,他已經幾乎跟正常人無異,小時候的那段記憶也早就模糊,所以他一直都以為他的小小一直在身邊,小小,對不起,即使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小小也還是自私的沒有告訴你真相,因為我是真的想要做他的小小。
聽完她的話後林小小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她又流淚了,她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自始至終她都是一個善良的女孩,給過她很多女孩子之間細微的溫暖,她不忍心她難過,她無所謂的笑笑,安慰道:“有什麽關係呢,是小小還是夏夏,能真實的陪在他身邊,走進他孤獨的世界裏,帶給他快樂就夠了,而他心裏的那個小小是誰,又有什麽重要。”
尹夏抬起頭,淚痕未幹的臉上重新帶上笑容,她點點頭,“我們都是他的小小。”
林小小覺得很釋然,她沒有失去她,而青春期的快樂與憂傷說起來到底又算什麽呢?當下的快樂與美好才最值得去珍惜。
【尾聲】
周星宇還是那個孤獨少年,天才畫家,身邊除了常常跟著兩個女孩便總是獨身一人,他有一雙讓所有人過目不忘的漂亮眼睛,酷愛畫畫,小小年紀,想象力驚人,他的畫總是展現出許多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奇妙世界,繁複而又華麗,從十五歲就開始每年舉辦個人畫展,中外不少行家慕名而來。
有傳言說他有自閉症,但親眼見過他的人都對這個傳言一笑置之,天才總是孤獨,而孤獨又怎會是常人輕易能理解,想要有不同於世的成就,沒有獨自活在自己世界的覺悟又怎麽能成?
天才與殘缺總是差那麽一丁點,不過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罷了。
林小小永遠記得那一天,她偷偷去他的畫室看他畫畫,她坐在他身後,時光都似乎靜止,整整一個下午她絲毫沒有感覺,就像小時候一樣,在他身邊,時間總是不夠慢,一眨眼就過去許久。
他畫的是小王子,在他的星球上與玫瑰跳舞。她看入了神,像是在看一場遙遠的夢境,他忽然轉過頭來,逆光的笑容,帶著星星的雙眼直直的看著她。
“小小,你送我那本書裏的小王子,他最後回去了他原來的地方,那裏還有等著他的玫瑰,這樣的結局你覺得好嗎?”
林小小對著他璀然一笑,然後點點頭,“很好。”
本來以為很多年不曾回想起了,卻不知為何最近開始頻繁夢見那道小小的身影,他有著一雙讓人過目不忘大而長的清澈雙眸,漂亮好看的臉,從第一眼在小區的花園裏見到,她就被他吸引,她常想,如果她沒有離開,而是一直都在他身邊,陪他看每一個落日的黃昏、細數流年的穿巡而過,那麽是不是,現在她就不會因為想念而獨自難受了。
南加州的夏天,陽光還是這樣猛烈,林小小從九歲來到這裏,已經過去了八年,她還是不能習慣這裏的生活,剛來這裏的時候,她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趕緊飛回c市,可是她知道一切都不可能。
她在這裏生活,在這裏成長,奇怪的是,這裏也不乏金發碧眼的漂亮男孩兒,但是她卻從來沒有像對記憶裏那個男孩那樣上心主動過,她常常想念他,她隻有唯一一張與他的合影,那是他十歲生日的時候,他媽媽邀請她去他家裏的時候拍的。
照片裏他眼神淡淡卻泛著柔軟的看著鏡頭,而她笑得像一朵花一樣離他很近很近,他媽媽拍照技術真的非常棒,照片拍得像寫真一樣,記錄著那一天她的快樂。
後來隨著自己在異國生活的開始,她開始漸漸把記憶裏的那個小少年塵封進一個角落裏,開始接受新的生活,但不知為何,最近卻頻繁的夢見他,林小小從抽屜的角落裏翻出那張合影,看到他的臉,十七歲的她,竟然開始了小小的期待。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還很小,記得那是一個冬天,她在小區的花園裏玩耍,忽然一個漂亮的女人帶著一個小孩來到了她玩耍的草地上,她所有的目光頓時都被他吸引住了,他的眼睛清澈而漂亮,皮膚白而嫩,頭發妥帖柔軟,完全就是她還在看的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小王子。
她主動跑過去同他玩耍,一起堆雪人,打雪杖,但他並不怎麽說話,表情總是淡淡的,偶爾才會開心的笑,但是她喜歡極了那種感覺,他身上總是散發出一股好聞的味道,軟軟的,像棉花糖,隻可惜玩了沒多久,他媽媽就帶著他回家了,不過走之前那個漂亮的阿姨還邀請她有空去他們家玩,還告訴了她家的位置。
那個時候她還一直在相信童話裏所有的美好故事,還一直認為每個人都是會像這些故事一樣,有一個很美麗的結局。
後來,她一有空就會往他家裏鑽,兩家的房子離得不是很遠,她最喜歡去他家裏玩了,後來她發現難怪他能長得那麽好看,他有一個漂亮的媽媽,還有一個帥得不像話的老爸,他尤其跟他爸長得像,眼睛幾乎一模一樣。
他總是不喜歡說話,大部分時間都不會搭理她,一開始她也很受傷,可後來無意間在一次與他一起玩遊戲的時候,他不知道為什麽對著她輕輕的笑了,那個笑容讓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清澈的眼睛裏有無數的星星在閃動,後來無論他怎麽不理她,她都會厚著臉皮去他家跟他一起玩,即使一切在別人看來都像是自言自語她也不在意。
後來那個沈阿姨才告訴她,他有先天性自閉症,很難正常與人交流,她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很陌生,記得那天晚上她縮在房間裏的小床上哭了,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很難受,想到也許這麽久以來,他根本就不認識她,她甚至對他來說還不如他的玩具重要,她就哭得不能停止,她自以為他們是朋友,可是,他知道朋友是什麽嗎?
從小到大,她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家庭優越父母疼愛,從來沒有受過任何挫折,從來沒有任何的不如意,那是第一次,小小的她感覺到那麽委屈與無奈,她是真心想跟他做朋友,跟他一起玩耍,可是,無論她再怎麽努力,他總是不會回應她,也想過不如放棄,然而哭過之後,她還是決定要更加努力的去同他交流。
既然他不願走出自己的世界,那她就進入他的世界好了。
從第二天開始,她比過去更加頻繁的出入他家,也更努力的去同他交流,他畫畫的時候,她就坐在旁邊跟他一起畫,他學習的時候她就不出聲安靜的坐在一旁安靜的看,他玩耍的時候她就積極的加入,就這樣過了幾年,他的情況慢慢的好轉,到後來他已經能在見到她的時候叫出她的名字,出去玩的時候他也會小心的牽她的手,開心的時候也會對著她展露出全世界最好看純淨的笑顏。
他越長越好看了,始終幹淨而漠然的樣子,但林小小知道,他有著全世界最幹淨的心靈,最純粹的眼神,他知道她的名字,他會對她微笑,他的世界裏已經有她的存在,無論小區裏的其他女孩子多喜歡他,但是對他而言,她始終是特別的。就連他媽媽沈阿姨也說過這點,所以對此她無比堅信。
隻是後來林小小堅信的童話故事破滅了,她爸爸因為公司拓展業務要被派去美國,而他最後決定帶全家一起過去,無論她怎麽哭鬧,這一次,從小對她千依百順的父母都沒能順她意留下,到最後她被迫接受這個無奈的現實。
還好,走之前,她最後參加了他十歲的生日宴會,她記得那天晚上他穿著黑色的小禮服,戴著小領結,頭發軟軟的耷在額前,又讓她想起童話裏的小王子,他真的好好看,他們一起吹滅蠟燭,吃了蛋糕,還一起合影,雖然她一直開心的祝他生日快樂,但是心裏卻難受得緊。
她就要離開她的小王子了,沒有她,小王子會習慣嗎?會因為她的離開而難過嗎?這些,她都沒有答案,最後她將自己為他準備的禮物遞給他,他接過來對她說了聲謝謝,她忽然不怕死的問了他,“小宇哥哥,我要去很遠的地方了,你以後會忘記我嗎?”
讓她沒想到的是,他直直的看著她,眼睛裏帶著星星,表情依然淡淡的,然後他說,“我不會忘記你,小小。”
隻是這樣一句話,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個承諾,她的小王子說,不會忘記她,這是怎樣讓人開心的事,林小小已經記不起自己是怎樣回家的,隻記得那天晚上小王子說這句話時那張生動的臉。
離開的時候,林小小沒有哭,她想未來還有那麽長,她的小王子,總會再見的。
時間像行雲流水般匆匆而過,林小小也已經長大,長大到再也無法去相信曾經在內心裏固不可催的童話故事,然而她始終沒有忘記她,沒有忘記當初那個讓她無限迷戀的小王子,她最近總是想起他長長的睫毛,安靜而好看的臉,還有那雙讓人過目不忘的眼睛,還有他說,我不會忘記你的,小小。
十七生日剛過沒幾天,林小小的父親終於告訴她,他們終於要回國了,林小小想,她終於可以再見到她的小王子了,這麽多年過去,他一定變得比過去更好了,他的病好了嗎?身邊有了其他的人嗎?還會記得她嗎?
帶著滿心的疑問,林小小終於再次站在了c城的土地上,過去的房子已經賣掉了,他們全家暫時住在市區的一間公寓裏,然後她特意打聽了他現在的近況,知道從十三歲開始已經正常入學了,她止不住的驚喜,然後央求父親轉學去了他所在的高中。
在臨近開學前林小小卻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樣麵對他,她怕他早就已經忘記了她,她開始每天都在害怕與期待中矛盾的過著。
終於還是開學了,林小小站在c城一中的校門口感覺有些不太真實,似乎這一直就隻能是出現在夢裏的情景,誰都不知道她當時內心的激動與期待,那樣美好的年紀,對未來充滿了無數的期待與熱愛,她期望他們會在校園裏的某個角落裏再次相遇,然後他會像從前那般對著她微笑。
林小小在六班,不知道什麽原因,她沒有去他所在的班級,他在十二班,我們之間相隔了很多的教室和樓層,林小小周圍都是不認識的同學,第一天進教室的時候,旁邊的女孩子很大方的伸出手來微笑著說:“你好,我叫尹夏,以後我們就是同桌了,好好相處哦。”
那個女孩的眼睛很大,瘦瘦的臉,雪白的皮膚,倒是跟她有幾分相似,隻是她早就被加州的陽光曬成了小黑妹,她也開心的把手伸過去,然後點點頭說:“你好,我是林小小。”
叫尹夏的女孩子聽後若有所思的說,“小小,很好聽的名字。”
其實林小小覺得她的名字更好聽,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我隻想要在新的環境裏好好的生活,然後以最好的姿態去麵對他。
學校並不是很大,可是開學都快要一個月了,林小小卻一次也沒有見到他,但她怎麽也無法鼓起勇氣去找他,因為她很怕他已經忘記她,那樣,她滿心的期冀都將化為泡影。不過林小小依然還是覺得很欣喜,畢竟她知道,她的小王子就在離她很近很近的地方,而不再是虛幻的照片。
然而等到她真正見到他的時候,林小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樓梯的轉角處,她一眼就認出了他,比記憶中長高了許多,身形瘦長,頭發依然柔軟妥帖,在陽光下微微泛這金黃的色澤,臉部輪廓在時光的精雕細琢下變得更家漂亮精致,眼睛依然清澈透亮,恍惚間依然像是當初的那個純真的小小少年。
林小小猶豫著想叫出他的名字,他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一秒後就轉開,沒有一絲猶豫,林小小表情僵在那裏,回頭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很沒有骨氣哭了出來。
她的小王子果然沒有認出她,可是她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他,即使他就已經不再是記憶中那個安靜乖巧的小孩,她還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間認出了他,可是那又有什麽用,他根本早就忘記了她,這是個多讓人無力的事實。
漸漸的她聽說了更多關於他的事,孤僻的天才,少年畫家,獨來獨往,家世驚人……她才發現,他的小王子已經在她看不到的角落裏成長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完全跟她想象一樣,而她呢,沒有愛好,沒有夢想,在美國渾渾噩噩的過了八年,什麽都不突出,什麽都不起眼,她忽然覺得,一切都回不去了。
林小小一直記得當初她他表情認真的對她說“我不會忘記你。小小。”可是如今,他心裏卻沒有她哪怕是最小最微弱的位置,他早就已經忘記了她,什麽都抵不過忘記這個殘忍的事實。
林小小告訴自己,醒醒吧林小小,那隻是童年是的一段不平的際遇而已,就算你曾強硬的闖入過他的世界,但是現在,他早就不再記得你,你對他來說,連一絲波瀾都經不起。
和周圍同學漸漸熟悉起來,林小小也慢慢適應了高中的生活,尹夏總是說她太認真,每天都認認真真一絲不苟的學習,其實她隻是想要讓自己忙碌起來,那樣就不會去想他了,也不會因為想到他就難過,他們早就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道,並且朝著不同的方向漸行漸遠。
那天林小小陪尹夏去學校的小賣部,在路過畫室的時候,林小小在一群男孩子中一眼就看見了他,他拿著鉛筆,認真起來的時候習慣微微擰著眉頭,這個習慣還是沒變,表情始終淡淡的,認真的在畫板上畫著什麽,那個時候的他,就像是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獨有世界,看上去那樣孤單,似乎誰都無法打擾到他,她就站在離他不到十米的距離直直的看著他,像是虔誠的信徒。
忽然,他的目光轉了過來對著她,這一次他沒有快速移開視線,而是以一種探究的目光看著她,然後他的目光移向了她身後正在結賬的尹夏,林小小隻聽到他用柔軟的聲音輕輕的叫了她的名字,非常自然的語調,然後他走了出來。
尹夏開心的迎了過去,仰著頭欣喜叫他小宇哥哥。
他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頭發,眼睛裏帶著笑意,林小小隻覺得一瞬間入墜地獄,她叫他小宇哥哥,他居然如此溫柔的回應,那是她從不曾奢望過的場景,如今,卻在她眼前,發生在另一個女孩身上,這讓她如何去麵對。
她看見他眼裏凝結起來的類似寵溺般的表情,他們還在說著什麽,而林小小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她呆立在原地看著他們親密的交談,隻覺得耳鳴。
什麽時候開始,她的小王子,可以這樣以親密的姿態與別的女孩子交談,可以看著對方的眼睛帶著笑意,可以用那雙全世界最好看的眼睛認真的看著別人?
那本該是她的位置,林小小想,如果她不曾離開,那麽此刻他這樣微笑一定隻會對她展露。尹夏笑得那麽開心,那笑顏讓她心裏發酸,可誰麵對這樣的男孩子不會開心呢?
過了一會尹夏似乎才想起林小小的存在,然後她一臉開心對著他介紹道:“小宇哥哥,這是我同桌林小小。”
然後轉過頭來以同樣的語調,對林小小說:“小小,這是我最好的朋友周星宇。”
林小小有些窘迫的對著他笑笑,並沒有任何期望的看著他,卻忽然發現他漂亮的眼睛動了動,直直的看著她,像是呢喃般的重複著她的名字,“小小……小小……”
林小小看著他若有所思的臉,一瞬間做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震驚的動作,她撲過去抱住了他,他細瘦的身體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溫暖,被她抱住的時候明顯僵了一下,但他沒有推開她,林小小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流出的眼淚,她放開他,努力對著他擠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周星宇,好久不見。”
他依然是淡淡的表情,絲毫沒有因為她突然的擁抱而有一絲改變,尹夏倒是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她。
林小小顧不了那麽多了,她的小王子就站在她麵前,她已經失去了理智,她想要擁抱他,很想很想,她滿含期待的望著他,希望他能想起她來,可他隻是那樣淡淡的望著她,有些不解的樣子。
尹夏倒是先解釋道:“小宇哥哥你是不是被嚇到了,小小剛從美國回來,是比較……熱情一點,西方人見麵都喜歡這樣的。”
他點點頭,對著她微微笑著,“沒關係,你們去忙吧,我還要畫畫。”
他又轉頭看了林小小一眼,生疏有禮的說,“再見小小。”
說完就走進了畫室,繼續他之前未完成的內容,他一拿起畫筆,就開始專注起來,又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隻有他一個人的世界,林小小留戀的看了幾眼,轉過頭對著同樣在觀望的尹夏說,“走吧,去買零食。”
路上的時候,尹夏忽然問她,“小小,你剛剛對小宇哥哥說好久不見,你認識他嗎?”
林小小有些苦澀的笑笑,“小時候見過罷了,現在看來,他早就不忘記了。”
尹夏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隨即解釋道:“你不要怪小宇哥哥,他小時候有些自閉,除了特別親近的人,他很難去記住別人,所以小小,你也不要難過啊。”
林小小給了她一個放心的表情,“我知道,我不會介意的。”
我隻是介意自己,為何傻得可以。
到最後原來就是這樣的結局,連爭取的權利也沒有,林小小隻是你生命裏曾經吹動過你眼角飛微風,風過後,一切回歸原位。
可是周星宇,我又該怎麽才能把你放下?
周末的時候,尹夏邀林小小一起去爬山,林小小本來不想去的,可是經不住她的死磨硬泡終於還是答應下來。
其實早該想到的,他也在,而一大群全都是她不認識的男生女生,然後大家一起嬉鬧朝山頂爬去,隻有林小小顯得很安靜,一個人在後麵懶懶的爬著,完全沒有熱情,就在她被一塊石頭差點絆倒的時候,突然就被一雙手穩穩的接住,抬頭就看到一張好看的笑臉,眼睛裏就像是一片冰藍色的湖水般瀲灩迷人,眼睛的主人含笑著對她輕聲說:“小心。”
林小小站穩後連忙說了聲謝謝,然後那個男孩就同她一起走在了人群的最後麵,他主動說,“林小小你好,我是張元希”
林小小倒是有些錯愕,她並不認識他,而他卻準確的叫出了她的名字,她隻得笑笑說:“你好。”
一路上叫張元希的男孩總是有綿綿不斷的話題,林小小好久不曾這樣與人交談了,他說話很有趣,他們像兩個快樂的孩子一樣笑個不停,尹夏在他們前麵,不時轉過頭來曖昧的朝她眨眨眼。
再後來,林小小忽然看到他轉過頭來看了看他們,那眼神依舊冷冷的,並沒有停留太久,很快就轉過去,拉著尹夏往上麵爬,張元希還在說著什麽,林小小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然後張元希似乎是注意到她情緒不太對了,就換了個話題,他極力賣弄,她就真的忍不住笑出聲來。太久不曾有過的快樂,卻不是關於她的小王子。
然而整個過程中,他都再未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尹夏一直跟在他身邊,不時的交頭耳語,他除了尹夏很少跟其他人交流,隻偶爾與旁人搭上兩句,林小小看著他們,他今天穿著質地上好的白襯衫外搭一件英倫風的米色鑲藍邊針織衫,卡其長褲,而尹夏也穿著米色的外套搭配淺灰色運動褲,說不出的相配,簡直就像是現實版的小王子與小公主。
林小小還沉浸在這小小的失落裏的時候,張元希忽然深吸了兩口氣,幾乎是有些忘形的拉起她就往前跑去,邊跑邊喊“林小小,我們一定要第一個到達。”
然後林小小被他帶著奔跑起來,超過了前麵所有的人,在經過他和尹夏的時候,她往他的方向看過去,正好與他的視線相遇,林小小看不懂他的眼神,那裏麵有太多複雜的情緒,跟小時候一樣,因為太清澈,反而看不透。
某一瞬間她似乎看到那雙眼睛裏有一絲失落,但很快就被林小小否定,她不知道他是否會懂青春期那種朦朧的感情,而他身邊也有那麽美好的女孩子,他們看起來是那麽快樂,而她,隻是一個被他忘記的過去,那一刻她離他那麽近,卻又相隔了無數個銀河,她望不進他心裏去。
自從那個周末爬山以來,張元希似乎是纏上林小小了,總是不定時的出現在她眼前,有時是在去教室門口,有時是在食堂,甚至是在她回家的站台上,他總是會很高興的跟她打招呼,接著就很自然的過來與她聊天,林小小用了很長的時間才發現這並不是一種巧合,直到有一天他們在公園裏“偶然”遇到的時候,他用一種相當深邃的表情看著她,然後走過來坐在他旁邊,林小小第一次突然覺得有些局促起來,因為從來就沒有見到過他如此嚴謹的表情。
但好在很快就被他眼裏舒化的溫柔與寧靜定下心來,在陽光稍稍顯得明媚的時候,他突然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彼時是初秋,她的雙手早就開始變得冰冷,被這樣的溫暖包圍,突然就動容的流下了眼淚,張元希似乎是沒有想到她會是如此的反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但是他依然沒有放開她的手,他說:“林小小,我喜歡你,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我會讓你快樂。”
陽光透過樹幹枝椏流灑到他身上,斑駁的影子如浮光剪影,他的表情如此認真專注,冰藍色的眼睛裏那潭深水放射出動人的光澤,林小小忽然有些感動,她是如此需要有雙手來溫暖她,她決定忘記那段隻屬於她一個人的回憶,如果再繼續執著於過去那段單薄的回憶,她想,她將永遠無法從舊事裏走出來。
那麽就這樣吧,林小小想,讓我們都幸福一點。
林小小喝張元希在一起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校園,尹夏聽說後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說:“張元希第一次見到你的眼神都不一樣,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不過你真的喜歡他麽?”
她這樣問她的時候,林小小卻忽然答不上來,然後尹夏似乎是有些懂的轉過頭去繼續看書了,女生之間就是會這樣一種特殊的心靈感應,不需要說任何話。
張元希每次放學都會在教室門口等林小小,倚在欄杆上的樣子有些孤單,有時老師拖堂,他會從窗口向她望來,表情有些調皮的眨眨眼,那個時候她會對著他無奈但又有些羞澀的笑笑,尹夏就會在旁邊打趣。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林小小想她是真的挺快樂的,青春期的女孩子,總是會因為一些細膩的感情而動容,張元希很愛護她,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年少的愛情大概就是這樣,並沒有那麽深刻,但你會感到真實與不可失去,林小小想,即使做不了小王子的公主,有一個守護她的騎士也很好。
有時候他會和張元希一起出現在林小小班級的教室門口,隻是他等的那個人不是她,她看著他和張元希一起斜斜的倚在欄杆上,有時候會說著些什麽,但大多的時候他們就像兩個孤單的孩子,一直望著天空,不說任何話,她就在教室裏,這樣看著他,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此去經年啊,他們都不再是一起趴在地板上畫畫的小孩了。
就這樣過了兩個多月,某天,林小小在體育課偷懶,準備繞去操場後麵的小樹林休息,她覺得有些迷茫,突然遠遠的就看到她的小王子坐在小樹林的草地上,膝蓋上放著畫板,低著頭認真的在畫畫,她甚至不需要細看就知道那一定是他,他渾身沐浴著午後的陽光,帶著近乎不真實的光暈,她輕輕的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突然就難過得哭泣起來。
他聽到哭聲,終於抬起頭來,看到她,他眼睛裏的星星閃了閃,然後微微笑著把畫板遞給她,輕聲說:“畫紙會收藏好你所有不開心的情緒,然後你就會變得快樂,你可以試試。”
林小小止住眼淚,忽然看到他的畫板上是一幅雪景圖,在寒風中快樂的堆著雪人的兩個小孩,紅紅臉頰,熟悉的眉眼,她忽然覺得心口像是被人砸中,她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周星宇,你還記得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點點頭,“我和夏夏小時候,我大概記得的樣子,就畫下來了。”
林小小那一刻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她很確定,他並沒有完全忘記她,隻是那些久遠的記憶被他換了一個人,她認真的看著那幅畫,心裏是說不出的複雜情感,她轉頭望著他,看著那雙從未染上任何雜色的依然清澈得不像話的眼睛,輕輕的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在那個時候她好像看到張元希的身影在遠處一閃而過。
第二天見到他的時候,他依然是那樣冷淡疏離的樣子,見到她也隻是微微點了下頭,和從前那般沒有任何過多的動作宇感情,林小小知道,即使陰差陽錯,她也沒有任何資格去怪任何人。
林小小開始盡力的躲著他,因為不想讓更多的不甘心占據自己的大腦,尹夏問她為什麽周末都不肯和他們一起出去玩了,她也隻是說學習太累了不想出去,好在尹夏並沒有繼續追究下去,反而是勸她不要太拚,要勞逸結合。
林小小隻能假裝很受用的點頭,其實那個時候她很心虛,她怕她會忍不住說出他們之間的那些過往,她知道尹夏很喜歡他,這樣不僅會影響到他們的感情,更會連她與尹夏的友情都出現危險。
像周星宇那樣的人,他的世界很小,很難走進其他人,即使他如今看起來是那樣正常的少年,或許他能如常同人交流,但真正能靠近他的人必然很少很少,能被他認定的人,那必定是付出了無數的努力與堅持,而那些她不再的年歲,一直都是她在他身邊默默的陪伴,給他溫暖。
現在麵對尹夏,林小小反而在心裏默默的感激她,感激這個善良的女孩,她如此義無反顧不計任何回報的陪在他身邊這麽多年,必定讓他能同這個世界正常交流做出了別人想象不到的努力。
而她隻要知道,在他的小王子的心裏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她這就夠了,林小小的幸福如此微小,甚至隻是他輕淡的一個笑容。
尹夏過生日,她在市中心的一間ktv裏設宴,這次林小小再也沒有理由去拒絕她,那天的她穿了鵝黃的短衫搭配白色短裙,頭發斜斜的披散下來,看起來美麗得有些不真實,而周星宇穿黑色的襯衫,頭發剪短了些,站在她旁邊就像是孤獨冷峻的王子。
張元希那天似乎有點不開心,一個人在角落裏喝酒,然後就開始唱那些傷感的歌曲,背影看上去很是落寞,林小小走過去才發現他居然在流淚,她嚇了一跳,但不知道該怎麽才能安慰他,在他唱完一曲後,轉過來看著她,表情裏是掩飾不住的悲傷與認真,他說,林小小,我們分手吧。
林小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並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有了什麽無法釋解的問題需要到這種境地,他見她錯愕的楞在原地,忽然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小小,你能陪我這段日子我很感激,但我以為你真的會喜歡上我,原來隻是我太天真了,你不用勉強自己,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然後他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林小小呆在原地,眼淚撲簌地掉下,尹夏趕忙跑過來問她發生什麽事了,但她一句話也說不來,林小小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此刻她是真的很難受,然後她看到她的小王子向她投來疑惑的眼光,她很快就轉過視線,林小小不想讓他看到她的眼淚,但好在他並沒有過來追問。
她知道她的感情被張元希看透了,旁人尚且清楚,而她卻隻會逃避。
林小小沒有去追張元希,因為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她在心裏不斷的責罵自己,都是自己的一時貪心釀成今日的局麵,尹夏一直陪在她身邊,她卻更加的難過了,如果讓她知道她也喜歡他,不知道她會是怎樣的反應。應該會為難吧。
那個晚上,林小小第一次喝了啤酒,隻是聽說醉了什麽煩惱都會忘掉,她隻想醉一次,而她真的醉了,第二天差不多中午才醒過來,醒來的時候床邊坐著尹夏,她紅紅的眼睛讓她知道,也許自己就快要失去她了。
過了好久,尹夏才開始說,你知道嗎?小小,那次爬山回來後我就知道你了,你是小宇哥哥心裏念念不忘的那個小小,小時候剛搬到他家附近,第一次見到我,他就叫我小小,還對我笑,當時就被那個笑容震驚了,你知道的,像他那樣的男孩子,沒有人會不喜歡的,當時我第一次去小區的花園裏玩,他主動過來跟我玩,他一直叫我小小,我也一直以為他在叫我夏夏,所以並沒有在意,從那天起我就常常去他家玩了,後來沈阿姨才告訴我,之前我住的房子裏有一個叫小小的女孩,她從小跟他一起玩耍,感情很好,後來她去了國外,他便開始每天念著這個名字,直到後來我出現,他就以為是你回來了,然後我並沒有跟他解釋太多,反而更加努力的融入他的生活,並糾正他的叫法,到後來他的情況越來越好,他已經幾乎跟正常人無異,小時候的那段記憶也早就模糊,所以他一直都以為他的小小一直在身邊,小小,對不起,即使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小小也還是自私的沒有告訴你真相,因為我是真的想要做他的小小。
聽完她的話後林小小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她又流淚了,她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自始至終她都是一個善良的女孩,給過她很多女孩子之間細微的溫暖,她不忍心她難過,她無所謂的笑笑,安慰道:“有什麽關係呢,是小小還是夏夏,能真實的陪在他身邊,走進他孤獨的世界裏,帶給他快樂就夠了,而他心裏的那個小小是誰,又有什麽重要。”
尹夏抬起頭,淚痕未幹的臉上重新帶上笑容,她點點頭,“我們都是他的小小。”
林小小覺得很釋然,她沒有失去她,而青春期的快樂與憂傷說起來到底又算什麽呢?當下的快樂與美好才最值得去珍惜。
【尾聲】
周星宇還是那個孤獨少年,天才畫家,身邊除了常常跟著兩個女孩便總是獨身一人,他有一雙讓所有人過目不忘的漂亮眼睛,酷愛畫畫,小小年紀,想象力驚人,他的畫總是展現出許多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奇妙世界,繁複而又華麗,從十五歲就開始每年舉辦個人畫展,中外不少行家慕名而來。
有傳言說他有自閉症,但親眼見過他的人都對這個傳言一笑置之,天才總是孤獨,而孤獨又怎會是常人輕易能理解,想要有不同於世的成就,沒有獨自活在自己世界的覺悟又怎麽能成?
天才與殘缺總是差那麽一丁點,不過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罷了。
林小小永遠記得那一天,她偷偷去他的畫室看他畫畫,她坐在他身後,時光都似乎靜止,整整一個下午她絲毫沒有感覺,就像小時候一樣,在他身邊,時間總是不夠慢,一眨眼就過去許久。
他畫的是小王子,在他的星球上與玫瑰跳舞。她看入了神,像是在看一場遙遠的夢境,他忽然轉過頭來,逆光的笑容,帶著星星的雙眼直直的看著她。
“小小,你送我那本書裏的小王子,他最後回去了他原來的地方,那裏還有等著他的玫瑰,這樣的結局你覺得好嗎?”
林小小對著他璀然一笑,然後點點頭,“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