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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入學典禮前的衝擊實在太大,老實說我幾乎不記得典禮的內容。校長好像說了很多事情,有建校精神、友情的重要性,還談了最近的時事話題,就是有顆隕石正不自然地繞行地球,然後講到他養在自家的雞尾鸚鵡有多可愛(最後這件事情談論最久),而我唯一有印象的是他那大到不自然的頭部,感覺是帶了假發。
如此的入學典禮結束後,所有新生開始前往各自的教室。
我是一年四班,進到校舍爬上樓梯,走向位在四樓的教室。在這所齋條東高中裏,學年越低教室就會位在越高的樓層,依此配置就是一年級在四樓、二年級在三樓、三年級在二樓……看來校方是要我們趁年輕多運動吧。
費勁地花掉五分鍾左右爬完樓梯後,終於抵達教室,尋找座位。看來座位是照日文五十音順序安排,我坐到了自走廊側起算第二排的最後一個。
確認座位無誤後吐了一口氣。
教室裏,接下來這一年會是同班同學的學生們,正在相互自我介紹兼聊天。
「那個那個,你是什麽國中畢業的啊?」
「我是南中。你決定要加入什麽社團了嗎?」
「啊,還沒呢,不過我是想參加運動類的。」
「不過說到社團,我在入學典禮前看到很誇張的事情耶。就是有外星人在社團大樓上演講……」
「沒錯,那個我也有看到!你是說那個小灰人吧?我還以為那是什麽萬聖節變裝咧。但是聽說這所學校有很多那一類的奇怪傳聞耶,比如說會有外形像大黃蜂的外星人活體實驗品在學校一帶徘徊;還有男學生幽靈無法向中意的學妹告白,每晚都帶著夜視鏡在校舍裏遊蕩;更聽說有外星人混血兒參雜在學生裏過生活。」
「真的假的啊?」
「討厭,好恐怖喔。」
周遭滿是這種對話。
我邊整理桌麵邊不露聲色地聽著其他人交談。
「——-同學同學,你現在能說話嗎?」
「喔?」
突然有人向我搭話。
從一旁出聲的是一個女孩子。她發色偏亮,臉上掛著惡作劇般的表情,但是整體卻又散發出容易親近的氣息。
「我叫碑文穀淺蔥,畢業於齋條南中。你呢?」
女孩邊露出虎牙邊綻放貓咪般的笑容後,略為歪過頭這麽詢問我。
「啊,我叫護田,護田映一朗,西海老中畢業的。」
我這麽回答後,女孩露出稍顯驚訝的神情。
「等等,你是說西海老中?從那麽遠的地方來喔。是有什麽緣故嗎?你該不會看起來是這個樣子,但實際上是個小混混,然後口頭禪還是『……欠人把你剁成絞肉喔?』之類的。」
「……很可惜隻是家庭因素而已。」
不是那種暴力性質的特殊原因。
「嗯……原來如此。總而言之,很高興認識你,映一朗。你以後稱呼我碑文穀閣下就好。」
「要我跳過『同學』、『小姐』這些稱謂,直接叫閣下?」
這個人到底是有多麽位高權重!?
「啊哈哈,騙你的啦,叫我淺蔥就可以。不過你剛剛的反應很讚喔。」
女孩——淺蔥輕輕搖了搖手,不怕生地邊笑邊和我聊起天。看樣子她就如同她的行為舉止,是個開朗的人。
「話說剛才的入學典禮,實在有夠無聊。校長絕對是戴假發,那顆頭根本是弗利沙的第三型態。」
「對啊,那真的是太誇張了啦。明明隻要花點工夫處理應該就不會那麽明顯了。」
「你是說去米〇雅或是魔〇部屋之類的喔?但是本人該不會自以為那樣大家都看不出來啊?就是俗話說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人人皆佛祖』吧。」(※注1:即中文裏「無知便是福」或「難得糊塗」之意。)
「可是講到佛祖的話應該是會電棒燙吧。」
「啊,你說得對。」
我們這麽說完後相視而笑。
「嗯——話雖如此,不過我們明明好不容易考上了高中,但又覺得好像跟國中沒什麽兩樣。校長講的話隻是比較長,入學典禮的內容也是千篇一律,難道高中會和國中差不多嗎?好不容易才變成花樣女高中生,明明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啊,映一朗,你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嗎?」
淺蔥如此發問。
唔嗯……想做的事情喔。
這個問題在我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嗯嗯,有喔。我想要盡情享受青春。」
「青春………?」
「嗯啊,人一生當中隻能在有限的時間內體驗的就是青春……我的目標是用閃耀七彩光輝的青春活動,填滿自己那本至今還是空白一片的青春相簿。」
我試著滿懷熱情地闡述,但是……
「……唔嗯,感覺會很辛苦。我雖然不是很懂,不過你要加油喔。」
淺蔥臉上根本寫著「我沒興趣」,幾乎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唔,看來我沒能好好地傳達出青春的重要性。算了,反正這也不是什麽需要別人認同的事情。
……不過姑且不論這點,從剛剛開始有件事情讓我相當在意。
要說是什麽的話,就是眼前這位淺蔥的動作。她從剛剛開始便格外頻繁地變換翹腳姿勢。那應該是她的習慣,不過在青春的概念裏,這種事情極為引人注目。瞧瞧她那件不知有無膝上二十公分的短裙,如果一個不注意,說不定什麽都會被看個精光……
「嗯,怎麽了?你在看什麽?」
「沒有啦,就是……(你的裙子好像……)」
「……嗯?啊,這個喔?沒事沒事,被瞄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給你看一下。」
「哇,你、你幹嘛,快停下來!」
她刻意抬起腳擺出幾近猥褻的姿勢,不過在最後關頭還是沒能發現青春的新大陸。
「嘿嘿嘿,所以我就說不會有事,因為很懂得要怎麽弄才能弄成看起來像是看得到,但實際上什麽都見不著。」
「是、是那麽一回事喔。」
「是啊是啊,就是這麽一回事。——等、等等,你流鼻血了啦!」
「什麽?」
唔哇。
經她一說我用手摸了摸,結果傳來一股留至鼻子下方的溫熱觸感。番茄醬般的鮮紅鼻血宛如瀑布似地噴泄而出。
「真是的………你是有多興奮啊?看來你就如你張臉,根本是個悶騷大色狼啊?話說回來,你剛才講的青春是指這類的事情喔?」
「才、才不是!」
我急忙否認,再說這個鼻血的定位根本和青春一八〇度相反。
話雖如此,但還是很奇怪,我為什麽會在這種情況下流鼻血?畢竟以結論來說,我什麽都沒看到……
總而言之,繼續談論這件事情隻會有百害而無一利。
我用衛生紙抵住鼻子的同時還清了清喉嚨,決定變換話題。
「對了,話說我今天在入學典禮前看到了小灰人,你也有看到嗎?」
「小灰人?」
「嗯嗯,一種灰色的大頭外星人,雖然她好像是在社團大樓的屋頂上進行社團招生。」
在我說明當時的情況後,淺蔥像是想到什麽事情,邊點頭邊交叉了雙手。
然後露出感覺在思考什麽的表情,抬起頭說:
「嗯……那個外星人,應該是——」
她邊搔頭邊準備要說出某些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
嗚……
「……嗯?」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那邊。
有道感覺小巧又毛茸
茸的人影,一邊稍稍掐住淺蔥製服的袖子,一邊蹲在地上。頭上戴著星形發箍的嬌小女學生,像是在偷窺般惴惴不安地抬頭看著我這邊。
「……這隻小動物是怎麽回事?」
如此形容真的是恰到好處。如果說淺蔥是貓,那眼前這位就像隻狗。而且不是黃金獵犬或秋田犬等給人強壯感覺的種類,而是像長毛臘腸或馬爾濟斯那種小型犬。
「……手來。」
「……汪、汪嗯?」
啪。
我這麽說完試著伸出手後,對方居然瞬間把手放了上來。
「換手。」
「……汪、汪汪……!」
碰。
她的反應十分迅速。嗯嗯,調教得真好。
在我一臉感佩小狗訓練有素之後,淺蔥一臉五味雜陳地看著女學生的模樣,接著開口說話了。
「嗯……那個,這位是我的朋友……不是小狗。」
「……是喔?」
我聽完淺蔥的話後將視線移往小狗——不對,是她朋友的身上後,對方像是亂了手腳般慌張地上下擺動頭部。
「…………是、是的……」
她的聲音好小喔,剛剛學狗的叫聲遠遠好過現在。
「她的名字叫白羽根鈴緒,跟我同一間國中畢業,是我的好朋友喔。」
「……你、你好……」
她又小小聲地說話後,怯聲怯氣地垂下了頭。
「啊,喔喔,你好啊。」
「……唔……」
我這麽回應後,白羽根同學顫抖了一下身體,並退縮至淺蔥的身後,接著隻像是隻膽小的小狗,偶爾才探一下頭。嗯——感覺她好像在提防我什麽……
「啊………嗯,鈴緒有點怕生啦,就是不太會和第一次見麵的人相處。不過映一朗的臉也長得像是殺紅眼的殺人魔,感覺很恐怖,總之她就是這樣,你多體諒一下吧。」
「……」
與其說有點像,我倒覺得這個女生幾乎已經神經質到小鳥的境界。還有淺蔥剛剛是不是趁亂講了非常沒有禮貌的事情?
麵對無緣無故遭人眨低的事實,我露出大感震驚的表情。
【p019】
「…………那、那個…………」
「嗯?」
那名小鳥女孩,邊從淺蔥背後探出臉邊,發出要瀕死鈴蟲般的聲音。嗯,她怎麽了?是想說什麽事情嗎?
「……剛、剛剛那個…………小灰人——」
「?」
她好像開始說了什麽。
喀啦。
「好,大家回座位坐好,接下來要開班會了喔。」
此時一名感覺是班級導師的女老師扯著嗓子進到了教室。「哎呀,待會再聊喔。」淺蔥急忙麵向前方。白羽根同學也快速地點了一下頭後,急忙跑往自己的座位,結果她的膝蓋在途中狠狠地撞上了桌子,「……唔唔唔……」地痛到快暈過去。
「……」
嗯,她真的很像小狗。
不過話說回來,她剛剛確實說了些什麽吧?
班會以自我介紹揭開了序幕。
這是新學期時的例行公事。首先班級導師先簡單講了幾句,接著從窗戶側的麻生同學開始依序進行。
「我叫麻生一,畢業於齋條西中,興趣是斯瓦希裏語、搭遊艇釣旗魚和煮一桌法國料理全餐……這些都是我從以前就想嚐試的事情啦(笑)。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大家都自我介紹時都會開個玩笑,或是加入一段能夠誘人發笑的內容。
嗯~~這種事情果然是一開始的地方最重要。為了能過上青春洋溢的高中生活,我必須要做個恰到好處的自我介紹。
眼下我正在煩惱是要模仿某個非官方認證,但知名度卻超越擁有認證的梨子妖精,還是要談論我擅長的溜溜球。
如此的情況中班會仍舊持續進行。
「很好,佐藤同學,謝謝你。那麽,下一位換白羽根同學。」
「……是、是。」
(啊……)
在老師的提醒下,白羽根同學站起了身子。我能感受到周遭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而白羽根同學則像是很有壓力似地低下頭說:
「……嗯,那個……我叫白羽根鈴緒,畢、畢業於齋條南國中。興、興趣主要是……觀測夏天夜空的舔吻、閱讀和巡遊曆史古跡……啊,還有就是我想養看看的寵物是蒙古死亡蠕蟲<mongoliah worm>……」
聲音果然小得可憐!
我的座位疆她僅僅兩公尺左右,但她的聲音小到我還得費上一番功夫才能聽清楚。話說那個觀測舔吻和蒙古死亡蠕蟲<mongoliah worm>是怎樣……?等等,冷靜思考一下就能從前後句理解到那個觀測舔吻應該是觀測天文,問題在於另一個蒙古死亡蠕蟲<mongoliah worm>啊。蒙古死亡蠕蟲<mongoliah worm>……這是一種爬蟲類還是什麽生物?不過那個發音聽起來感覺是種非常危險的東西……
嗯……我還是搞不懂那個女孩是何方神聖。雖然隻在剛剛稍微有過接觸,但是就是格外地讓人在意。
「我叫碑文穀淺蔥,畢業於齋條南中。興趣是觀察人性、驅除害蟲、探尋美食和手機遊戲,無時無刻都想交朋友,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當我從思考的事情裏回過神時,淺蔥已經做完自我介紹了。慘了,就快輪到我了,然後我還沒想好要怎麽講!
「謝謝你,保茂田同學。那麽接下來是護田<morita>同學。」
「啊,好、好的。」
被老師叫到名字後,我急忙站起身子。冷——冷靜冷靜我得冷靜,以平常心麵對就沒問題,講完名字後稍微提一下哪裏畢業和興趣就好。
我「吸、吸、吐」地做了個深呼吸。
「那、那個……我叫護<mo>、護<mo>,護德<moruda>。畢業於西海老中……」
我大舌頭了。
突然就大舌頭了。
而且偏偏是在最一開始講出自己名字的地方,護德<moruda>是什麽鬼啦!
我立刻吐槽了自己,本人又不是什麽可同時切削木材四個麵的木工機器……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喀噠!
不知是誰伴隨那個聲響站了起來。
從椅子上站起身子並以驚訝表情凝視著我的人是……白羽根同學。咦?她幹嘛這樣?難道她會用那種表情怒飆我「你這個廢物,做個自我介紹少在那拖拖拉拉口齒不清!」之類的嗎……?
我畏懼了白羽根同學的隱性暴力傾向(推測),但是她卻以顫抖的聲音對我開口說:
「……穆<mo>、穆德<moruda>?你叫做穆德嗎……?」
「……什麽……?」
是她至今說話時最大的聲音(但是仍是低於一般人的水準)。
白羽根同學邊不停眨著眼邊直視著我。她剛剛說穆德,那個難道是……
「那、那個,白羽根同學,你有什麽事情嗎……?」
班級導師納悶地這麽詢問。
「……唔……」
不知是不是老師的聲音讓她回過了神,白羽根同學瞬間滿臉通紅,搗住臉部後坐回了座位。在這之後她就一直低著頭,直到班會結束前完全是一動也不動。
至於白羽根同學剛才說的名字……以前在美國有過某部非常受歡迎的連續劇,日本也曾轟動一時,我知道穆德就是那部連續劇男主角的名字。
然後那是一部……
以【超自然現象】為主題的連續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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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由於是入學典禮,因此班會結束後就能放學回家了。
意思就是今天隻是來了解學校生活的大略方向,正式授課等全都是明天才開始。
當大家在收拾物品準備離開時,隔壁的淺蔥也「嘿唷」一聲站起了身子。
「好嘍,走吧走吧。難得這麽早放學,今天就來場少女的殘酷戰役,去吃一頓現烤餅乾吃到飽!映一朗,你有什麽事情嗎?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要去參觀一下社團。」
「參觀社團?」
「嗯啊,我聽說今天就開始在辦了。」
「開班會時,我的確有聽到類似的事情……入學典禮當天就去參觀,你還真有熱忱。」
「那是當然的,畢竟要進入哪個社團,是青春中重大的抉擇啊。」
絕不能草草了之。
「也對,今日事最好今日畢,因為明天不一定能遇上相同的機會。那麽你加油喔,明天見。」
淺蔥揮揮手後離開了教室。話說回來,白羽根同學的身影不知曾幾何時就從教室裏消失了。難道她是偷偷跟在淺蔥身後一起離開的嗎?她在班會上的那種反應,讓我有點在意就是了……
我邊若有似無地思考著這件事情,邊拿起放在桌上的書包後,也走出了教室。
那麽我要從哪個社團參觀起呢?說到大型社團,棒球社、籃球社和排球社這些實在難以取舍。然而學校不隻有運動社團,文化類社團中的吹奏樂器社、合唱社或許也不錯。不過文藝社或美術社也很有可能出乎意料,是個充滿青春的地方……
我的腦海裏正轉著各式各樣的畫麵。
「……」
話說早上遇見的那個小灰人(♀)……她好像也是在做社團招生吧。我記得好像是叫什麽「超自然現象☆探求社」,然後宣傳單上好像也有寫生物教室就是社團教室……等等、等等!就隻有那個社團完全不用列入考慮!
我不想再和國中時期一樣,白白糟蹋能夠徹底享受青春的大好機會。
我使勁甩甩頭後,打算繼續思考接下來要去何處時,突然——
「——那邊的穆德同學!」
有人對我這麽喊。
那個聲音的音量明明算不上大,卻非常清晰悅耳。
我有些不好的預感,回頭察看後……看見小灰人(♀)不知為何邊手插腰邊屹立在樓梯上方的身影。
「…………」
她怎麽會出現在那邊?
我剛剛確實有想到她,但是絕沒有呼喚她……真要說的話,她明明是我不希望出現在眼前的那類人(外星人)……
我的臉色不禁變得難看,但是她仍對我說:
「午安,穆德同學,放學後的時光很美好吧。」
「……我叫護田<morita>。」
「那隻是小問題啦。」
最好是,這個問題一點都不小!我才不想被拿來和那種奇怪的fbi幹員相提並論。話說回來,這個小灰人居然知道我有那種稱呼。
我露出納悶的神情後,小灰人繼續講:
「我說穆德同學。」
「就跟你講我叫護田——」
「我有一個提議,穆德同學,你能不能聽我說?」
看樣子這個小灰人根本沒在聽人說話。她迅讓震的抗謹,往前踏出一步後,像是要講什麽天大的好事似地開口說:
「……想不想和我來場第四類接觸啊?」
「…………………………蛤?」
「我是說第四類接觸。啊,這樣講是不是有點難懂。這種接觸從第一到第七類,總共有七種,定義上第—類是目擊ufo,第二種則是受到ufo的某些影響。第四類在其中也算近距離的接觸,是拘禁搭乘ufo的外星人,或是遭到外星人拘禁。所以我剛才那樣說隻是兜了一大圈詢問你要不要被我拘禁……」
「……」
「總之,簡單來說我是在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探求未知的超自然現象。看樣子你對我好像也感興趣,而且更重要的是你那個名字……我隻能用命中注定來形容。總覺得我不是今天才第一次遇見你,言而總之穆德根本是個命定的名字,為的是要讓你加入『超自然現象☆探求社』,若你做出其他選擇,就隻能過上既單調又極其無聊、宛如工蟻般的人生。」
「…………」
……那種命運感覺狹隘又毫無附加價值,我打死都不會接受。
而且我對那個小灰人又沒有什麽興趣。我承認自己確實是有些在意她,但是那樣的在意與其說是興趣,反倒更像越恐怖越讓人想要窺視的那種看熱鬧心態。
因此……
「抱歉,我沒有意願加入。再見。」
我這麽說完後便打算速速離開這個地方。
「你、你給我等一下!我話還沒有講完!」
但是小灰人並沒有放過我。她就像一個在獵捕酷愛人類(以食物角度來看)的大棕熊的獵人,露出拚老命的神情追了過來。嘖,實在有夠煩人。跟她對上,我一定會敗下陣來。
「…………」
麵對那陣聲音,我沒有做出任何回應,打算小跑步離開而已。
「我、我不是要你等一下!等等!請等一下……!啊……」
「?」
此時傳來小小的叫聲。
怎麽了……我這麽心想後轉頭察看,結果眼前是小灰人在空中大幅翻轉的身影。
她不知是踩空階梯,還是刻意讓裙子隨風飄蕩,一直線往我這邊跳過來……
「等、哇……」
我根本沒時間閃躲。
碰……!
「唔呃……」
一記淩空側踢狠狠地落到了我的臉上。
我瞬間意識模糊。
發出連自己都覺得愚蠢的聲音,整個人像是癱瘓般當場倒趴在地。在完全失去意識前一刻,我聽到的是小灰人出聲說:「呃、呃呃呃呃呃!他、他死了,死翹翹了!我、我該怎麽辦……?」然後整個視野都被裙底純白的布料填滿。……我還沒死啦。
★
一陣潔白的光芒。
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白,那是陣令人目眩的刺眼光芒。
宛如裹覆住全世界似地蓋滿了附近一帶,根本看不見其他任何東西。
完全純白的畫麵中,傳來了聲音。
「振作點!你沒事吧……!」
那是拚命喊叫的聲音。
我已清醒至有些朦朧的意識,但身體還是無法動彈。
「不會有事的……!我現在馬上救你……!」
此時背部感受到柔軟的觸感。
看來有人讓我躺到了棉被之類的上頭。雖然不清楚實物為何,不過躺起來還滿舒服的,害我想一直這樣躺下去。
「……」
不過我為什麽會躺在這種地方啊……?
我用還無法好好思考的腦袋追溯記憶,最後回憶出來的是某種純白物體迎麵而來的畫麵。那個物體塞滿視野後,再次回神便已經像這樣躺著了……
就在這個時候——
「不可以睡著!快起來……!我可不能讓你死掉啊……!」
我的意識就像在呼應這陣喊叫,越來越清晰——
★
我睜開眼後,看見了淡淡閃耀的白光。
那是在頭上不停閃爍的不穩定光源,背部則是傳來蓬鬆的柔軟觸感。這裏是哪裏……?我為什麽會躺著……?腦袋昏昏沉沉,視線無法聚焦。總覺得之前也有過這樣的經
驗……
在想這些事情的同時,我察看了四周。
「——喔、喔喔,你醒了啊!」
唔。
眼前突然出現了小灰人的臉。
「唔、唔喔喔喔喔喔喔!?」
現、現在、現在是怎樣!?這是怎麽一回事!?難、難道我真的被外星人綁架了……!?
小灰人看見我陷入恐慌後,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你看到我的臉,然後慌亂成那樣,真的讓我感到非常失落……」
聲音聽起來十分悲傷。不對,就算你這麽說,但是當一個人剛清醒過來,突然在眼前看到小灰人的話,任誰都會嚇一大跳啦!我剛剛心髒差點要停止不動了……
我用右手按住心跳還是很快的胸口後,小灰人說:
「不過既然你能發出那麽大的聲音,看樣子是沒什麽大礙。我有一瞬間還擔心你是不是死了,現在沒事就好。話說回來剛剛真的是很對不起……」
「剛剛……?……啊。」
在她這番話語中,我的記憶一點一滴地恢複了。對了,我是因為這家夥的一記淩空側踢失去了意識……
「你外表看起來沒受重傷,再加上保健室醫生不在,所以暫時先把你帶回社團教室,畢竟這裏也有棉被,但是我認為這麽做太過冒失了。」
確實我躺臥的是柔軟的棉被,而且感覺是高級的羽毛被。不過生物教室裏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
我邊納悶邊坐起身子,環視四周。
由於此處是生物教室,因此裏頭除了棉被之外,還擺放了各式各樣的物品,包含必備的人體模型、顯微鏡、試管,桌上放著酒精燈,還有浸泡福馬林的青蛙標本,甚至連看起來充滿怨恨的乾燥人頭都出現了……等等,乾燥人頭!?
我不禁再次確認。
「啊,那是受詛咒的乾燥人頭,名字叫做巨尊比。據說跟它對到眼,會整整痛苦三天,最後還會全身毛孔噴血至死。」
「!」
不要把那麽危險的東西像掃地機器人一樣隨便放!
「不會有事的,因為它的眼睛被縫起來了。不過也有報告指出,有人偶爾會看見它瞪大眼睛,露出猶如憎恨世上一切的銳利眼神,所以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
那種東西就該拋出窗外啊。
算了,暫且不談此事。
「所以……把我帶到這種地方來,是想要我怎麽樣?」
我試著觸及了核心問題。話雖如此,不過我已從至今發生的所有事情中想像出了個大概。麵對這個提問,小灰人「嗯」了一聲點點頭後,像是在窺視似地看向了我。
接著以有別過往的聲音說:
「其實……我希望你能加入『超自然現象☆探求社』。」
「抱歉,我拒絕。再見。」
「我、我不是叫你等一下!你從一開始就太快做決定了!可不可以稍微聽一下我要說的話啊!」
正當我快步準備離開生物教室時,小灰人宛如熱海那《金色夜叉》的銅像(阿宮那尊),緊跟著追了過來。(※注2:《金色夜叉》是日本明治時期小說家尾崎紅葉的作品。男主角貫一和女主角阿宮從小一起長大,漸生情愫,但銀行家之子富山唯繼出現後,阿宮最後選擇嫁給富山。貫一受此刺激,成為放高利貸的魔鬼。兩人訣別的熱海成為熱門的觀光景點,現在還能看到貫一穿著木屐一腳踢開阿宮的塑像。)
「真、真是的……你是在趕什麽啦。」,
「青春的時光有限啊。」
我如果一直耗在這邊,就會沒時間去參觀其他的社團。再說剛才聽到的穆德還是命運什麽的,如果她要用這些莫名其妙理由,講句直接的,我一點都不想要參加這個社團。
麵對我的這番話,小灰人「呼……」地輕輕吐了口氣,然後邊稍稍垂下橢圓形的臉,邊像已經放棄似地這麽說:
「其實……再這樣下去,『超自然現象☆探求社』就會從這個學校裏消失了。」
「……」
「這個『超自然現象☆探求社』在好幾年前就已經廢社了……現在本來是不會有這個社團。不過我想盡辦法想讓這個社團複活,從入學之前就一直跟校方交涉,但是他們的回應都不太理想。即使如此,在拚命交涉後終於獲得作為妥協方案的條件。那個條件就是……在第一學期結束之前社員人數要達到五個人。如果未達成條件,就無法讓社團複活了……」
她痛苦地陳述出此事。
原來如此……原來背後有這種事情。不管是早上撒的宣傳單,還是現在這種死纏爛打的方式,所以她才會用這些感覺已經豁出去的方式進行社團招生。由於攸關社團存亡,難怪她會那麽拚命。對這個小灰人來說,「超自然現象☆探求社」恢複運作肯定是件值得她做到這種地步的重要大事。現在我了解這一點了。
但是……就算如此還是與我無關。我這樣說可能會有人覺得冷酷,但是如果要去關心所有正在苦惱的人,根本會沒完沒了。而且我為了青春,也極力不想和這方麵的事情扯上關係。
因此……
「很抱歉,我幫不上你的忙——」
我這麽啟齒後,她說:
「……這個社團裏,滿滿都是青春喔。」
「青春?」
聽聞這個詞匯,我不禁停下腳步做出反應。
小灰人微微點點頭。
「嗯,沒錯,我是說青春。對於未知事物的夢想,或許也能換句話說,那是種對於不知真麵目、不了解之事物的憧憬和愛情。就我而言,超自然現象就是所謂的青春。這種事物即使要賭上自己目前一切的生活,我也還是去追尋。ufo、奇特現象、異能現象、都市傳說、妖怪、超能力、未知生物uma、超古代文明……你有看過真的ufo嗎?不想試著追捕吸血怪物『卓柏卡布拉』看看嗎?不想知道廁所的花子究竟是不是頂著河童頭?姆大陸真的是一夕之間沉入海底的嗎?任何人內心深處都偷偷持有不確定的事物,我想去探求那些事情,那隻是種單純的欲望……有個地方是為了取回過去失去的夢想而存在,那裏就是『超自然現象☆探求社』。整體來說這個社團根本就等於青春,我……不想失去這個代表青春的地方……」
「……」
從小灰人的這番話中,我能感受到她為這個社團付出的熱忱。
對於不知不覺中遺失的未知事物,還能懷抱夢想及率直的好奇心。對她(?)來說追求這些事物便是青春這檔事吧。她那番激昂的話語具體來說,提到卓柏卡布拉和廁所的花子我認為是有點適得其反,而且也難以獲得一般人的讚同。
話雖如此……但就是無法打從內心否定她的作為。她如果希望我成為助力,那麽我是想盡可能地幫助她。但是啊,問題在於那個社團偏偏要麵對超自然現象……
小灰人(♀)看到我遲遲無法下定決心後,像是想到什麽似地開口說話。
「對、對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接下來要不要享受一下片刻的青春啊?」
「片刻的青春?」
「嗯,就是所謂的體驗行程。你試著實際親身體驗一下超自然現象,我認為這樣能有最好的了解,畢竟百聞不如一見。現在剛好有非常棒的超自然現象事件唷!」
她以拚上性命的神情對我說。
假如……隻是體驗的話,陪她一下也沒差吧。
畢竟直接掉頭走人,心裏之後也會有點過意不去。
「好,如果隻是體驗的話沒有問題。」
「喔——喔喔!這樣就夠了!謝謝,謝謝你!」
小灰人發
出像是打從心底感到高興的聲音。
然而這個輕易做出的判斷,居然是無底洞泥沼的入口……後來才驚覺此事的我,根本到了厭世的地步。
小灰人說的超自然現象事件,就如以下敘述:
「聽說放學後沒有任何人的保健室中,會傳出『誘人前往四次元的聲音』。雖然很多人說聽到那種聲音後就會被帶去四次元……但是我的第六感和第七感都吶喊著,有必要去調查此事。」
「誘人前往四次元的聲音」就是這麽一回事,是種要說常聽到還真的很常聽到的校園神秘事件,不過引誘至四次元倒是有點罕見。話雖如此,但是這個小灰人從剛剛開始講的內容都普通到令人意外。
我邊思考著這些事情,邊和小灰人離開生物教室,前去保健室。
此時校舍中出乎意料地冷清。
再加上今天是入學典禮,原本來學校的學生就比較少,而且看樣子我昏睡了滿長一段時間(這也證明那記淩空側踢的威力有多強大了……),附近一帶都開始變得昏暗了。周圍除我們以外,幾乎沒看見其他學生的身影。
「太陽也開始下山了,這氣氛真是讚,這就是人家常說的陰陽交界時刻<twilight zone>。總覺得今天肯定會發生什麽事情,嗬嗬嗬嗬嗬嗬……」
「……」
小灰人開心地嘀咕,令人感到詭異。我完全不知道有沒有什麽事情可以讓我開心到那種地步。話說回來,我認為超自然現象這種東西,不像能在路邊找到的四葉幸運草那種東西,會發生的機率本來就小之又小。實際上現在這個時間點,根本算是毫無相關的徵兆。
「那個……你如果太過期待,我想等等會大失所望喔。」
「沒問題的啦,我總覺得今天可以有所斬獲!」
「嗯……」
當下我認為是我的錯覺……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
「…………過……來…………」
「!」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細微的女子說話聲。
剛剛那是……?
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後,又聽見那個聲音。
「…………過……來……異……次……元……」
「這、這是………」
「你、你聽見了嗎?穆德同學!這個聲音……這肯定就是『誘人前往四次元的聲音』!嗬、嗬嗬嗬嗬嗬,一切果然如我所料……!現在這個聲音絕對是真的超自然現象!」
小灰人用力握住手後,露出興奮的表情吶喊。
「超自然現象,e true!」
……唉,暫且不論她那種不明所以的命名品味。
嗯……這個聲音真的是「誘人前往四次元的聲音」嗎……?是真的超自然現象嗎……?我覺得應該不是這麽一回事……
然而小灰人無視歪過頭的我,情緒沸騰到了極點。不知是不是因為格外地開心,她那邊「呼呼呼……」喘氣邊快步行走的身影,講明了就像是個可疑人物。越看越恐怖……
抵達保健室門前之後,小灰人用更加尖銳的聲音,看著我的臉說:
「前、前往四次元的引誘就在這扇門的另一邊。」
「……」
「那、那麽我開門了喔?穆德同學,你做好心理準備嗎?」
小灰人說話時聲音帶有緊張,她盡量在不發出聲響的狀態下緩緩打開門。
門扉靜靜地橫向滑開,眼前宛如一處要通往未知地域的入口。
門另一端的是——
「那、那個,老師,可以吧……」
「咦?但、但是在這種地方……」
「不會有事的,這種時間沒有人會來這種地方啦。」
「可、可是,啊……」
「……」
「……」
「啊、啊啊嗯……好舒服……要去了……老師要去了……要去異次元了……!」
「也、也把我帶去,老師……!」
「好啊……過、過來……我們一起去……異次元吧……!」
「啊、啊啊,要去了,我也要去了喔……!」
「快過來!」
眼前是如此難以名狀的光景。
「……」「……」
……那個,看到這種畫麵,我該說什麽才好。
位在床上的人是感覺像保健室老師的性感女子和男學生……他們倆就在我和小灰人的眼前做起了那檔事。
「佐織老師,你居然穿這麽下流的內褲啊……再讓我看得清楚一點啦。」
「討、討、討厭……不、不要看,好害羞喔……」
「你說那什麽話,老師你害羞的地方我全部都看過了啊。」
「討……厭……」
此時保健室老師(好像是叫佐織老師)發出嬌豔的喘息聲。
從她那貼身的緊身窄裙縫隙中可看見黑色內褲,在昏暗燈光的折射下,其上頭有些地方好像已經浸濕。她的上半身早已一絲不掛,白皙的乳房正像波浪般煽情地搖晃。男學生則用嘴巴含住胸部的前端,還輕輕咬了幾下。佐織老師為此有了反應,微微地發出「……嗯、嗯……」的聲音。男學生的舌頭接著像是要爬過佐織老師全身,緩緩移向下麵的私密處。佐織老師更是與此呼應,吐出憋悶的喘息。那個不是教師的聲音,完全隻是一名女子的嬌喘……話說,我幹+嘛把這件事情解釋的這麽仔細?看來這也是平日愛好閱讀(名為色情書刊的)青春書籍累積出的成果……
當我在這樣吐槽自己的時候,才注意到小灰人從剛剛開始就格外地安靜,明明距今三分鍾之前還在喧騰「超自然現象出現了出現了!」之類的。她怎麽了嗎?該不會是眼前情況出乎意料之外,所以她現在覺得十分尷尬?
此時我瞥看了旁邊。
「………………」
噗咻……
從她的頭頂噴出了好大一片蒸氣。
「喂、喂……?」
她沒事吧?
我「啪啪」地拍了她的臉頰也沒有反應。
「你怎麽了啊?沒事吧?」
「……」
「喂——小灰人同學。」
「…………」
我邊呼喊邊使力搖晃她的肩膀。
「討——」
她終於發出細微的聲音。
「逃?」
「討、討厭厭厭厭厭厭厭厭厭厭厭厭丨」
「!」
她在大叫的同時,像是突然著火似地衝了出去。床上原本打算前去異次元的佐織老師兩人,也被這陣巨大聲響嚇了一跳(而且在這之後還繼續說「慢、慢著,你該不會一個人先去了吧……?」「啊,嗯、嗯……」「你、你好過分,剛剛明明說要一起去的啊……」「那、那是因為……」你一言我一句地吵了起來),不過我基本上沒有時間理會那兩個人。
我急忙朝小灰人追了過去。
幸好她腳程不快,馬上就看見她的背影。
「前麵的等一下!」
我出聲呼喚。
啊。
她跌倒了。
她可能是內心劇烈動蕩,因而在轉角的地方絆到腳,像具圓頭圓身的木偶在地麵翻滾。嗯~~看樣子她對超自然現象雖然興趣濃厚,但對這種情色現象卻毫無招架之力。話說回來,無論是剛剛在樓梯那邊還是現在,感覺這個小灰人應該沒什麽運動神經吧?正當我在想這些事情時,小灰人的臉「喀嘍」地滾到了我的腳邊。
「!」
她、她的頭掉下來了嗎!?
……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情。那隻是她在滾動時頭上的
頭罩掉下來而已。真是的,我之所以誇張看待眼前發生的事物,完全是受到這個小灰人的影響。
我邊歎氣邊拾起頭罩後,靠往小灰人(真身)的身邊。
仔細想想,我好像還沒拜見過這個小灰人的廬山真麵目……
她的真身究竟是多瞎的女生啊?我伸出手攙扶她的同時瞥了一下臉部。
眼前的那張臉是——
「……啊……」
說不定我在某些地方就已經有預感會是如此。
雖然先前都未刻意猜測,但是在直覺上或許曾經想過不無這種可能。
所以,我並未太過訝異。
現場一名女學生正一邊用手探找頭罩想要撿起,一邊「唉唷唉唷」地喊。
她就是白羽根鈴緒。
3
「……」
「……」
「……總之,你如果能解釋一下事情始末,我會很感激的……」
我把「唉唷唉唷」地呻吟的小灰人真身——白羽根同學帶回生物教室,讓她喝下放在櫥櫃中的少女超聖水(很詭異),平複她的精神後,這麽詢問。
「……好、好的……」
白羽根同學以一如往昔的細小聲音開始講述。
「…………我、我隻是想讓『超自然現象☆探求社』複活而已……就隻是那樣而已……」
「……」
「…………可、可是,這件事實在太難了……」
根據白羽根同學說的來龍去脈……整體聽來和剛才小灰人講的大致相同。她打算想辦法讓這個「超自然現象☆探求社」複活,為此必須在第一學期結束前再招得四名社團成員。不過她從屋頂上撒傳單並未獲得多少回響,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其他有效的宣傳方式,然而我就出現在這種時候。我這個同班同學不僅對小灰人感到興趣(白羽根同學確信如此),穆德這個名字還散發出令人懷念的氛圍。看來這兩件事深得她心,白羽根同學真的這麽認為……若是我應該會加入。
因此,她等到班會結束後的放學時刻向我搭話(以小灰人之姿)。
到這邊為止,和我直至剛才的親身體驗幾乎一樣,所以沒有太大的疑問。
但是目前依舊留有一個最大、最根本的謎團。
那就是——
「……你幹嘛戴這種東西啊?」
這就是問題所在。
即使要阿諛奉承,也說不出此種小灰人頭罩會受歡迎。
目前所有的疑問都集中在白羽根同學為什麽要戴那樣的小灰人頭罩……然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卻十分單純。
「…………我、我戴上這個頭罩後,對自己就會很神奇地變得稍微有自信……感覺就像變成另一個自己,畢竟平時的我沒辦法跟任何人說話……因為我、我在跟人說話這件事上有些障礙……」
她這個問題根本不是用有些障礙就足以解釋,拿青蛙來比喻,根本是日本雨蛙蝌蚪的等級。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樣的效果,不過看樣子她戴上那頂小灰人頭罩後,就能情緒高漲、能言善道到剛剛那種地步。可能是因為掩蓋住真麵目,所以除去了多餘的緊張和不安,總之好像蘊含著什麽我不了解的宇宙神奇功效。但是,我倒也親眼目睹了成效。
「……」
這頂小灰人頭罩啊……
我雖然在眼前實際見識過小灰人效果,但還是覺得相當可疑,為了證實因此試著把頭罩戴到了白羽根同學的臉上。
此時小灰人的眼睛炯炯發光。
「……事情就是這樣。我並不是要刻意隱瞞,請你原諒我沒有主動跟你解釋,畢竟這是種很難說明的情況。因此可以的話,希望你也能把這種狀態下的我當成另一個人,這樣我會很感謝你的。」
拿下頭罩。
「……啊,我、我是不起眼的步行蟲……(小聲)」
幫她戴上頭罩。
「你、你在幹嘛啦!居然拿我那顆得來不易的珍貴頭部來玩,沒禮貌也不是這個樣子吧——」
再拿下來。
「…………請、請住手……我大概隻有麵對水黽時才有辦法說出這句話……(非常小聲)」
再戴上去。
「喂、喂!我、我不是跟你講了,我的頭不是什麽可穿脫的有趣玩具!我又不是無頭騎士……!」
喔喔,真有意思。
即使心裏過意不去,但還是忍不住覺得她那種落差十分可愛,因而停不了手。
「………………嗚、嗚嗚,請不要把小羅拿來玩……(小聲)」
我重複數次後,白羽根同學淚眼婆娑地說。
「小羅?」
「……是的。這孩子的名字叫做小羅……」
看樣子頭罩擁有名字。雖然是我個人推測,但這個名字應該是取自那個著名的ufo事件「羅斯威爾事件」。如何啊,我說的對吧。
「……全名是羅德裏格斯,是取自我家以前養的文鳥名字……」
「跟羅斯威爾沒有關係喔!」
在這種地方要徹底貫徹理念才對啊!
呼,我已經搞不懂了啦……
我無法掌握眼前這位白羽根同學的思考模式,頭變得好痛,此時她對我說:
「…………然、然後,穆德同學……」
「我叫護田<morita>。啊算了啦……」
反正她也沒有想改的意思。
「…………那、那個,其實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
一個什麽?還有一個這種小灰人的頭罩嗎?
「……我是指學校內流傳的超自然現象,還有一個叫做『奇特!每晚出現於屋頂的謎樣不明飛行物體與徘回附近的弗拉特伍茲怪物』。」
她怯聲怯氣地說。
也就是說……社團的體驗行程還沒結束。白羽根同學的意思應該是,目前這座學校裏流傳的超自然現象,除了「恐怖!保健室內誘人前往四次元的聲音」之外,還有另一個,希望我能繼續陪她一探究竟。
唉……反正都已經跟到這裏,已經騎虎難下了。
如果見證完這件事白羽根同學就能滿意,我就陪她到最後吧。
「我知道了,接下來到屋頂去就可以了吧。」
「……嗯……」
聽聞我的回答後,白羽根同學露出了稍顯開心的表情。
那是除小灰人裝扮之外,我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容。
「我剛才也有提到,另一個超自然現象是『奇特!每晚出現於屋頂的謎樣不明飛行物體與徘回附近的弗拉特伍茲怪物』。」
重回到小灰人——小羅的白羽根同學,離開生物教室後這麽說。
「這件事情是這樣的,最近在學校屋頂上目擊到不明飛行物體ufo的人層出不窮。那個ufo好像持續在傳送某種像是訊息的東西,然後ufo下方徘徊著一群弗拉特伍茲怪物,彷佛在保護ufo——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外星人……嗯嗯,這種狀況光是用想的就讓胸口發熱。」
「ufo加上外星人…………」
又出現這種形影不離的組合……
話說回來,看到她以小灰人的模樣對外星人感到興奮,我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順帶一提,所謂的弗拉特伍茲怪物是種著名的外星人,發現於美國西維吉尼亞州布拉克斯頓郡的弗拉特伍茲村。據說身高達三公尺,擁有非人類、會發光的眼睛,而且頭部形狀像是撲克牌的黑桃a圖案,還將亮綠色的衣服打褶後,自腰部垂下。同時胳臂短,手如爪,浮在半空中移動。」
小羅為我講解了弗拉特伍茲怪物。這種東西
與其說是外星人,根本快算是隻單純的怪物了。
「我說穆德同學,你對ufo了解到什麽程度?」
「咦?大概跟一般人差不多……」
我這麽回答後,小羅眼睛頓時閃閃發亮!
「喔喔喔!這麽說來你幾乎算是個初學者耶!這真是個好機會,讓我來告訴你ufo的基礎知識吧。」
「啊,其實可以不——」
「說到ufo,首先就必須要講……」
小羅完全不等我回話,便高興地開始說起話來了。啊,嗯……她很想說吧……
「談到ufo會最先出現的就是『羅斯威爾事件』了。這起事件就如穆德同學剛才所說,稱它為最著名的ufo事件也不為過。一九四七年七月,有架ufo墜落在美國新墨西哥州的羅斯威爾附近,之後被美軍帶回而聲名大噪。」
「因為有張兩手都被架住的小灰人照片而家喻戶曉的那個事件吧?」
「嗯,那張照片應該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吧,就是出名到這種地步,堪稱外星人照片的代名詞。」
她這樣說確實沒錯。即使是對外星人或超自然現象這類事情沒興趣的人,我認為應該也都看過一次。
「其他著名的相關事件還有,被稱為三大經典ufo目擊事件的『曼特爾幽浮事件』、
『一九四七年東方航空幽浮事件』和『高曼少尉事件』,近年來的也有『俄羅斯沃羅尼斯外星人事件』和『比利時不明飛行物體事件』等。對從事超自然現象相關活動者,這幾起事件都是絕對要牢記的重要事項。」
「……」
「接下來你或許會感到意外,其實日本國內也曾發生過多起ufo的目擊事件。最有名也許當屬『甲府事件』和『日航大型運輸機遭遇ufo事件』。這兩起事件的當事人分別遇到外表光滑的巧克力色外星人和母艦型ufo……」
她滔滔不絕地說著。真不愧是想讓「超自然現象☆探求社」複活的人,了解得相當透徹。看來她不是個隻是愛好角色扮演的超自然現象迷。
就在我稍稍感到佩服的時候……
「然後這座齋條市事實上在幾年前也發生過大規模的目擊事件,據說當時有超過五十個人同時目擊到一艘巨大的ufo……——唔嗯嗯,四周變得稍微有點暗了,再這樣下去會妨礙到我們的探查作業。我開一下手電筒喔。」
喀……
「唔喔!?」
她幹嘛故意從臉下麵往上照啊!?
害我突然嚇了一大跳……
「…………我的長相就那麽震撼喔,會把人嚇得像電影《駭客任務》那樣往後仰倒喔……哈、哈哈哈……」
接著小羅坐到地上,用手抱膝的同時,在地上畫圈圈。如果那麽在意的話,很多事情明明可以多思考一點再去做……
而且總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小羅的臉確實越看越覺得惡心,太陽下山後,夜裏的校舍整體來說感覺也不太舒服,然而即使扣除掉這些事情,周遭還是呈現出恐怖的氛圍。以四月來說,不知該說現在是格外地涼,還是讓人覺得冷。再說,也能看到窗外隱約飄散著像是霧氣的東西……
「……這座齋條市中有很多ufo的目擊情報,但其實不隻是ufo,與此同時也有眾多靈異現象、奇特現象和都市傳說等的相關通報。」
小羅可能是稍微打起了精神,所以說了這些。
「是那樣子喔?」
「嗯,這所齋條東高中裏也有七大不可思議的傳聞,也聽說發生過都市傳說。或許是所在位置剛好有什麽原因,會吸引匯集那一類的東西。所以除了ufo之外,即使發生靈異現象之類的事情,感覺也不足為奇。」
目前的氣氛與其說偏向ufo現形,感覺反而會出現的是鬼魂或都市傳說裏的怪人。
「話雖如此,但是我認為……無論是ufo還是鬼魂,其骨子裏流竄的都是相同的東西。兩者擁有都是異界訪客的共通點,在給予警告或啟示等各種意義上都影響著我們人類,這一點也十分類似。或許在這兩者之間根本沒有確切的不同,隻是我們看待或定義他們的模式具有差異而已。也有一說主張,事實上外星人和鬼魂是相同的存在。」
經她這麽一說,我也覺得不無這種可能。畢竟外星人和鬼魂一樣都是未經實證的存在,再者他們分別來自宇宙和陰間,這兩個地方也都是與人類社會完全分離的場域。這種想法還真是有趣。
話說回來,小羅在某種意義上,居然具有此般靈活的思維,實在叫人意外。畢竟瞧瞧她那身裝扮,我之前都以為這個人完全是以外星人為上。
麵對我的反應,她說:
「事情不像你想的喔。我對所有超自然現象的愛是平等的,一直都想站在盡量中立的立場進行判斷。這個名為小羅的存在,其實隻不過是白羽根鈴緒體內眾多超自然現象中的一個麵向罷了。」
「……?」
不過我日後就會了解她這番話的個中含意。
我們邊聊這些事情邊前往屋頂。
就在這個時候——
咚……!
「啊……」
眼下剛好是正要轉進通往階梯的轉彎處。
傳來的是細小的聲音,我在這裏撞到了某種物體。
仔細一看……眼前是一名女學生。這個時間還有我們倆之外的學生……?我在感到詫異的同時也正打算伸出手,但是對方可能是因為倒臥到地,因此裙子翻了起來,視線再往前就快能窺見一眼令人目眩、世外桃源般的青春寶地……我急忙撇開了眼睛。
「啊——抱、抱歉!」
「啊,沒、沒關係,因為我剛剛也在看其他地方……」
女學生邊小幅甩了甩頭,邊爬起身子。從她製服蝴蝶結的顏色來看,應該同是一年級學生。
「咳、咳咳,話說回來這種時間你在這裏做什麽?」
「啊,那、那個,我其實想上去屋頂……」
「屋頂?」
女學生點了點頭。
「嗯、嗯……阿悟——啊,就是朋友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講,所以把我叫到這裏,但是我正在煩惱屋頂的門打不開。」
唔,會是什麽事情需要在這種時間把人叫到屋頂上,總覺得有嗅到青春的氣息。
不過,她剛剛好像說打不開屋頂的門。
我用眼神確認此事情後,小羅回答道:
「啊,你大可不必擔心這件事情。我在白天的時候就從教職員辦公室借了鑰匙,然後打了一副。」
「你那樣是犯罪吧……?」
「沒問題的啦。人家不是常說目的會正當化手段,在探究真理的麵前這些都是小事情啦。」
「……」
小羅一派輕鬆地說。這個小灰人說不定意外地有骨氣。
「……?」
這時我在鼻子的下方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用手一抹,發現那是宛如赤紅番茄汁的液體。我……流鼻血了。
小羅見狀說:
「!穆德同學,你沒事吧?……唔嗯,難道你剛剛看到那種撩人的醜態,感、感到興奮……」
「才、才不是!」
才不是那麽一回事。自撞見保健室中的激情後已過了一段時間,即使在剛剛的碰撞中雖然差點看到青春寶地,但終究是沒看見,那麽在這個時間點上流鼻血不就代表……
「!那、那是……!」
「?」
小羅出聲告示。
沿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後……發覺在窗戶外麵有某種閃耀光輝的飄浮物體,位置剛好就在屋頂的上
空一帶。
「果、果然出現了!那是三角形還是菱形種類的啊……,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不是亞當斯基型的幽浮。也就是說那也有可能是至今從未發現過的全新類型……?總、總之我們得快點去現場確認!」
她說完話後,就像箭矢般迅速地當場衝了過去。
「啊,等我一下!」
我這麽呼喊。
接著急忙跟在衝出去的小羅身後追了上去。
通往屋頂的門扉,就如女學生所言上了鎖。
聽說很久之前屋頂上發生過墜樓事件,在那之後就遭上鎖封閉。小羅以熟稔的手法打開了門上的掛鎖。看樣子她至今幹過不少這種遊走法律邊緣的事情……
大家都出到了屋頂。
然後,那個物體就剛好位在屋頂的正上方。
那是個閃爍光芒的發光體。
大小約略是………直徑三公尺左右,靜悄悄地漂浮在仰頭望去的遙遠上空中,彷佛在進行偵察作業。
「那是……」
我頓時無法言語。
那是種未曾見過的不可思議光景,眼前那個充滿神秘的漂浮物體,完全可以套用不明飛行物體這個詞匯。那個物體漂浮在距離屋頂一百公尺左右的高空,既神秘又從未見過……再怎麽看確實都像是ufo。我心裏雖然覺得哪有這麽剛好,但是眼前的景象或許就是真的超自然現象……
ufo(推測)悠然懸浮空中,宛如在蠱惑這麽想的我。
那個物體在沒有月亮、一片漆黑的暗夜中,以一定間隔不停閃爍光芒,我內心不禁浮現一種奇特的興奮之情。
我難道是在半夢遊狀態嗎?這是怎麽一回事?總覺得之前也碰過類似的場麵……
「……呼。」
現在可不是能夠這樣恍神的時候。
如果頭頂上的ufo是真的超自然現象,我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麵對。
為了要讓恍惚的腦袋清醒過來,我甩甩頭,在鼻子裏塞進止血用的衛生紙後,看了小羅的臉。
在這裏終於遇上夢寐以求的超自然現象了——正當我以為她會因此感到開心時,她的反應卻非如此。
「…………唉……」
她垂下肩膀的同時,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奇怪,她幹嘛這樣?
「……?你不覺得高興嗎?明明你已經遇到朝思暮想的超自然現象啊……」
麵對我這番話,她回應說:
「……那個不是。」
「咦?」
小羅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個物體……不是ufo。雖然長得很像,但很可惜的是,那是其他東西……」
「啊,可是……」
此時小羅打斷我的話,清楚地說:
「——【那是風箏】。」
「風、風箏……?」
風箏是指……過年期間會在河畔放上空中的那種東西?
「嗯嗯,那是裝有燈飾的風箏。這個東西最常被錯認成ufo,在錯誤的目擊情報中最多的也是風箏。大型風箏由於可達十三公尺見方,有的類型甚至能放飛到距離地麵十公裏遠的高空,因此很容易遭到錯認。最近還有人在東京赤羽放這種風箏還放到上了新聞。」
「那是……風箏……?」
「嗯嗯,沒錯。」
小羅點點頭。
經她一說並仔細觀看後,看起來確實也像是風箏……但是那也是有人那麽主張的緣故,畢竟若無具備任何相關知識,搞錯風箏和ufo也不足為奇。然而像現在這樣近距離觀看,我覺得那個物體看起來果然還是像ufo……而且也有點在意鼻血還在繼續流一事。
我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漂浮於黑暗中的發光體。
「……嗯?」
此時,我發現了某個地方。
推測為ufo——小羅認為是風箏——的物體表麵散發出好幾道光芒,那個好像排列成某種文字耶。
我更加努力注視,想看出上頭寫著什麽。我瞧瞧喔,誌·帆……
『誌帆,我喜歡你!』
燈飾構成的文字,確實寫著這句話。……嗯,那個……這是怎麽一回事……?
我當下愣住,不過位在一旁的女學生看見那些字後小聲嘀咕:
「這、這是……阿、阿悟弄的……?是、是阿悟嗎……?」
阿悟……?
當我歪過頭時,身旁的女學生向前走出了一步。
她的視線另一端,感覺有道魁梧的黑色人影。位在那個地方的是……一名高個兒的男學生,身高應該有一百八十公分吧。他在齋東高中的製服外還套了件大衣,頭上則戴著鏡片會閃爍詭異紅光的防風鏡類物品。那名男學生就是風箏的主人嗎……?
我已經徹頭徹尾搞不清楚狀況了,然而女學生無視這樣的我,往人影靠了過去,然後說:
「阿悟,這些都是你弄的……?」
「嗯,沒錯,因為我無論如何都想把讓你了解我的心意……」
「原來……如此……」
「……」
「……我好開心,因為你終於說出口了……」
「嗯……」
聽聞女孩的那番話後,男學生——應該是叫阿悟——拿下防風鏡,露出了笑容。
兩人互視後分別點了點頭,接著緊緊相擁。
「阿悟……我也喜歡你……」
「誌帆……」
「我打從加入『科學社』後,就一直喜歡你喔……我非常喜歡身為社長又很努力的你,你十分耀眼,和你一起做實驗和整理資料時,每次都讓我心跳加速喔……」
「是、是喔,我都沒有發現……」
「真是的……你也太遲鈍了……」
聽聞女學生的話語,阿悟難為情地將手放到頭上。
「…………」
……也就是說,事情是這麽一回事吧。
身為「科學社」社長的阿悟,想向身為學妹的女學生——誌帆告白,但又苦無能好好告白的機會。因此,他想出的辦法就是,叫誌帆晚上來屋頂,然後在風箏寫上告白的話語。這個方法真的可以說是具有十足的「科學社」風格。
小羅和我完全不知該說什麽才好,誌帆和阿悟正在我們倆的眼前擁抱,感覺幸福洋溢。這時那個寫有「誌帆,我喜歡你!」的風箏,正在兩人頭頂上閃耀光芒。
「……」
……唉,算了,雖然覺得格外疲憊,也沒碰上期望的超自然現象,不過倒是遇見這種充滿青春酸甜滋味的場麵,以青春的角度來看,或許可說是個不錯的結果。
「誌帆,我、我喜歡你……!」
「我、我也是……但是你太慢了啦,這十八年來我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
「抱、抱歉……」
「別那麽講,反正你已經確實傳達心意了,這樣就夠了……」
此時兩人的身體又貼得更緊了。
嗯……真的是青春能量全開耶。
「我喜歡你,誌帆……我最喜歡你了……嗯……」
「唔,阿、阿悟……?不、不可以啦,不能在這種地方……」
「我、我也知道!但是不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再來我們就沒有任何機會了!好、好啦,我會溫柔慢慢來……!」
「但、但是……啊、不可以……」
等等,他們的行徑有點奇怪……
「不會有事的,交、交給我就好……我想和誌帆合為一體……!」
「阿、阿悟……唔、唔嗯,我知道了……如果是和阿悟,我也想要和你一起……」
「那我開始了喔……」
阿悟語畢後便輕輕地放倒誌帆,並且順勢將手放到她的製服西裝外套胸口處,輕輕敞開襯衫後,讓她露出了底下的白皙肌膚。
「好美……我從沒想過自己能像現在這樣,可以和誌帆有肌膚之親……」
「啊,那、那邊……好、好害羞喔……」
「我想好好確認一下你那個我還沒確認過的地方……」
「啊……嗯……唔……」
誌帆口中吐出甜膩的嬌喘。
阿悟的右手就像是在呼應那股喘息,玩弄起誌帆的胸部。
他撩起胸罩,像是對待易碎物品,輕柔碰觸外露的雙峰,接著以小心翼翼的手法,有節奏地不斷大幅撫揉。期間誌帆則像在忍耐什麽,發出「……嗯、嗯……」的悶哼聲。
誌帆露出陶醉的神情,阿悟更是直接把自己的嘴唇蓋上了她那早已濕潤的雙唇。黏膜與黏膜相互疊混,兩人的舌頭宛如生物般噗茲噗茲地交纏在一起。他們感覺完全沉溺其中,不停地相互尋求著對方的肉體。這根本是段空氣都因此潮濕的香豔時光。不一會兒,阿悟的手滑進了誌帆的裙子裏,誌帆的身體不禁微微地顫抖。阿悟那隻在白襯衫地下蠢動的手,彷佛是某種其他生物,正在布料底下不斷竄移……話說,我幹嘛描述得這麽詳細啦!?
話說回來,為什麽所有人都不挑一下地方就開始做那檔事啦!在公共場所裏能不能稍微自重一下啊!這裏難道是性解放區喔!?
「……呼,呼……」
我在心中吐槽完一輪後,才想起來這個現場還存在著另一個人,然而這個人剛剛完全無法麵對眼前的火辣場景……
我瞥看了身旁。
噗咻咻咻咻咻咻……!
該說是預料中事嗎?小羅已經呈現出劇烈的過熱狀態。
「你、你沒事吧!?」
「嗯、嗯嗯……ufo是風箏,弗拉特伍茲怪物是肉色的……」
看樣子大事不妙。
趕緊撤離此處感覺才是上策,畢竟在這打攪阿悟和誌帆也很不識相。此時小羅像是剛川燙起鍋的章魚(講的是水中生物),臉上不停竄出水蒸氣,我急忙帶著她離開了屋頂。
這段期間裏,我的鼻血一直沒有停過。
「奇特!每晚出現於屋頂的謎樣不明飛行物體與徘徊附近的弗拉特伍茲怪物」此事就這樣在風箏、章魚和鼻血之下收場。
4
「——以上就是事情經過。」
「啊哈哈哈哈,映一朗,辛苦你了。」
翌日。
我在早晨的教室裏,將昨晚的始末告訴淺蔥後,便被她大笑一番。
「真是的……你知情的話幹嘛不早點告訴我,說白羽根同學就是那頂小灰人頭罩下的人。」
「抱歉抱歉,但是就算我講到口沫橫飛,沒親眼確認之前,你不是也不會相信嗎?」
「嗯,確實是那樣………」
如果昨天有人跟我說白羽根同學和那個小灰人小羅是同一人物,要我相信的可能性,是連蒲公英冠毛般大小都沒有吧。
「是吧?不過事情沒你想像中的複雜吧。還是你覺得有些複雜?再說我覺得小羅好像滿在意你的事情,因此猜想你們最近應該就會有所接觸。——不過映一朗,你居然一下子就碰上『se—檔案』,或許潛力無窮喔。」
「『se—檔案』……?」
那是什麽東西,怎麽突然迸出這種猥褻的單詞。
「昨天你已經飽嚐那種片斷了吧?那是『鈴緒·情色·檔案』的略稱喔,然後命名者是我。」
「啊,嗯……」
原來是那個意思啊……
「很驚人吧。她這個人啊,從以前就一直追著超自然現象跑,但是每次撞見的都不會是超自然現象而是情色現象,她可是這種稀有才能的擁有者喔。而且撞見的機率是百發百中,厲害吧?」
「……」
也就是說那些事情並非偶然,而是她每次這樣收場……?這該怎麽說呢?好像有種吃不消的感覺……
會讓人覺得有些厭倦。
「但是啊,即使如此她還是全力以赴喔。」
淺蔥小聲嘀咕。
「她隻朝著一個目標筆直前、全力以赴,打從心底想碰上超自然現象,然後解開那個謎團。然而以結果來說都會變成你看到的【那種】情色現象……不過,我希望你能了解到她並非是不正經。而且她國中時還因為這件事,產生了些不好的回憶……」
「唔唔。」
這部分我是能夠理解。
她的做事方法和成果雖然滿是各式吐槽點,但是目的和內心深處絕對不骯髒,畢竟若非這樣,她應該也不會具備那麽充足的相關知識與熱忱了。正因如此我才沒辦法丟下她不管,或許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所謂的青春。
「所以我也要拜托你,如果你不覺得困擾,今後就偶爾陪陪她做那些事情好不好?拜托你了。」
淺蔥邊深深鞠躬邊對我說了這番話。
不過就算她沒說這些,我心裏也早就下了決定。
「……沒事的,你用不著擔心,我不會做那些會讓白羽根同學傷心的事情。」
「——嗯,我就隱約覺得你會這樣說?」
淺蔥露出開朗的神情笑了。
真是的,她也太抬舉我了吧。
「——我決定要加入『超自然現象☆探求社』了。」
「咦……?」
當天放學後。
麵對我前往生物教室告知的這番話,白羽根同學露出像是麻雀吃上米粒子彈的表情。
「……為、為什麽啊……?啊,我、我當然非常歡迎你的加入……可、可是用昨天的體驗結果來想,我不懂你為什麽會加入……」
「啊,你是要問這個喔。」
該怎麽說呢?我的理由和淺蔥說的大致相同。
為的是白羽根同學和小羅那種笨拙卻勇往直前、全力以赴的身影。
因為我在那邊感受到了青春,所以隻好乖乖加入了。
再加上【本人所具備的特性】,一定能替「超自然現象☆探求社」的活動貢獻一份心力。
「……可、可是……」
白羽根同學還是用不可置信的表情不停眨著眼,我對她說:
「好了啦,你別想太多,社團成員變多是好事吧?」
「……那、那個,嗯……是沒錯……」
她點了好幾下頭。
而且——整體說來我昨天過得很開心。
和白羽根同學及小羅一起探索夜晚校舍的那段時間,真的很快樂。
「……不、不過……我真的好高興……」
「嗯?」
接著白羽根同學用蜂鳥鳴叫般的聲音說:
「……就是穆德同學你說你願意加入『超自然現象☆探求社』。其實……我一直都很不安,一直在想如果沒有任何人要加入的話,我該怎麽辦;如果無法讓『超自然現象☆探求社』複活的話,我該怎麽辦……因為在這之前,我一直都是孤軍奮戰……」
「白羽根同學……」
「…………」
她不發一語地緊抓住我的製服袖子。
那就像隻怕生的小狗,雖然心感畏懼但還是跑過來撒嬌……
「……」
我有點遲疑,不過還是輕輕將手放到了白羽根同學的頭上,這時掌心傳來柔順的觸感。啊——這就是那回事,就與觸碰愛犬時的情感如出一轍,毫無其他居心。
「……啊……」
白羽根同學雖然浮現略顯驚嚇的表情
由於入學典禮前的衝擊實在太大,老實說我幾乎不記得典禮的內容。校長好像說了很多事情,有建校精神、友情的重要性,還談了最近的時事話題,就是有顆隕石正不自然地繞行地球,然後講到他養在自家的雞尾鸚鵡有多可愛(最後這件事情談論最久),而我唯一有印象的是他那大到不自然的頭部,感覺是帶了假發。
如此的入學典禮結束後,所有新生開始前往各自的教室。
我是一年四班,進到校舍爬上樓梯,走向位在四樓的教室。在這所齋條東高中裏,學年越低教室就會位在越高的樓層,依此配置就是一年級在四樓、二年級在三樓、三年級在二樓……看來校方是要我們趁年輕多運動吧。
費勁地花掉五分鍾左右爬完樓梯後,終於抵達教室,尋找座位。看來座位是照日文五十音順序安排,我坐到了自走廊側起算第二排的最後一個。
確認座位無誤後吐了一口氣。
教室裏,接下來這一年會是同班同學的學生們,正在相互自我介紹兼聊天。
「那個那個,你是什麽國中畢業的啊?」
「我是南中。你決定要加入什麽社團了嗎?」
「啊,還沒呢,不過我是想參加運動類的。」
「不過說到社團,我在入學典禮前看到很誇張的事情耶。就是有外星人在社團大樓上演講……」
「沒錯,那個我也有看到!你是說那個小灰人吧?我還以為那是什麽萬聖節變裝咧。但是聽說這所學校有很多那一類的奇怪傳聞耶,比如說會有外形像大黃蜂的外星人活體實驗品在學校一帶徘徊;還有男學生幽靈無法向中意的學妹告白,每晚都帶著夜視鏡在校舍裏遊蕩;更聽說有外星人混血兒參雜在學生裏過生活。」
「真的假的啊?」
「討厭,好恐怖喔。」
周遭滿是這種對話。
我邊整理桌麵邊不露聲色地聽著其他人交談。
「——-同學同學,你現在能說話嗎?」
「喔?」
突然有人向我搭話。
從一旁出聲的是一個女孩子。她發色偏亮,臉上掛著惡作劇般的表情,但是整體卻又散發出容易親近的氣息。
「我叫碑文穀淺蔥,畢業於齋條南中。你呢?」
女孩邊露出虎牙邊綻放貓咪般的笑容後,略為歪過頭這麽詢問我。
「啊,我叫護田,護田映一朗,西海老中畢業的。」
我這麽回答後,女孩露出稍顯驚訝的神情。
「等等,你是說西海老中?從那麽遠的地方來喔。是有什麽緣故嗎?你該不會看起來是這個樣子,但實際上是個小混混,然後口頭禪還是『……欠人把你剁成絞肉喔?』之類的。」
「……很可惜隻是家庭因素而已。」
不是那種暴力性質的特殊原因。
「嗯……原來如此。總而言之,很高興認識你,映一朗。你以後稱呼我碑文穀閣下就好。」
「要我跳過『同學』、『小姐』這些稱謂,直接叫閣下?」
這個人到底是有多麽位高權重!?
「啊哈哈,騙你的啦,叫我淺蔥就可以。不過你剛剛的反應很讚喔。」
女孩——淺蔥輕輕搖了搖手,不怕生地邊笑邊和我聊起天。看樣子她就如同她的行為舉止,是個開朗的人。
「話說剛才的入學典禮,實在有夠無聊。校長絕對是戴假發,那顆頭根本是弗利沙的第三型態。」
「對啊,那真的是太誇張了啦。明明隻要花點工夫處理應該就不會那麽明顯了。」
「你是說去米〇雅或是魔〇部屋之類的喔?但是本人該不會自以為那樣大家都看不出來啊?就是俗話說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人人皆佛祖』吧。」(※注1:即中文裏「無知便是福」或「難得糊塗」之意。)
「可是講到佛祖的話應該是會電棒燙吧。」
「啊,你說得對。」
我們這麽說完後相視而笑。
「嗯——話雖如此,不過我們明明好不容易考上了高中,但又覺得好像跟國中沒什麽兩樣。校長講的話隻是比較長,入學典禮的內容也是千篇一律,難道高中會和國中差不多嗎?好不容易才變成花樣女高中生,明明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啊,映一朗,你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嗎?」
淺蔥如此發問。
唔嗯……想做的事情喔。
這個問題在我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嗯嗯,有喔。我想要盡情享受青春。」
「青春………?」
「嗯啊,人一生當中隻能在有限的時間內體驗的就是青春……我的目標是用閃耀七彩光輝的青春活動,填滿自己那本至今還是空白一片的青春相簿。」
我試著滿懷熱情地闡述,但是……
「……唔嗯,感覺會很辛苦。我雖然不是很懂,不過你要加油喔。」
淺蔥臉上根本寫著「我沒興趣」,幾乎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唔,看來我沒能好好地傳達出青春的重要性。算了,反正這也不是什麽需要別人認同的事情。
……不過姑且不論這點,從剛剛開始有件事情讓我相當在意。
要說是什麽的話,就是眼前這位淺蔥的動作。她從剛剛開始便格外頻繁地變換翹腳姿勢。那應該是她的習慣,不過在青春的概念裏,這種事情極為引人注目。瞧瞧她那件不知有無膝上二十公分的短裙,如果一個不注意,說不定什麽都會被看個精光……
「嗯,怎麽了?你在看什麽?」
「沒有啦,就是……(你的裙子好像……)」
「……嗯?啊,這個喔?沒事沒事,被瞄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給你看一下。」
「哇,你、你幹嘛,快停下來!」
她刻意抬起腳擺出幾近猥褻的姿勢,不過在最後關頭還是沒能發現青春的新大陸。
「嘿嘿嘿,所以我就說不會有事,因為很懂得要怎麽弄才能弄成看起來像是看得到,但實際上什麽都見不著。」
「是、是那麽一回事喔。」
「是啊是啊,就是這麽一回事。——等、等等,你流鼻血了啦!」
「什麽?」
唔哇。
經她一說我用手摸了摸,結果傳來一股留至鼻子下方的溫熱觸感。番茄醬般的鮮紅鼻血宛如瀑布似地噴泄而出。
「真是的………你是有多興奮啊?看來你就如你張臉,根本是個悶騷大色狼啊?話說回來,你剛才講的青春是指這類的事情喔?」
「才、才不是!」
我急忙否認,再說這個鼻血的定位根本和青春一八〇度相反。
話雖如此,但還是很奇怪,我為什麽會在這種情況下流鼻血?畢竟以結論來說,我什麽都沒看到……
總而言之,繼續談論這件事情隻會有百害而無一利。
我用衛生紙抵住鼻子的同時還清了清喉嚨,決定變換話題。
「對了,話說我今天在入學典禮前看到了小灰人,你也有看到嗎?」
「小灰人?」
「嗯嗯,一種灰色的大頭外星人,雖然她好像是在社團大樓的屋頂上進行社團招生。」
在我說明當時的情況後,淺蔥像是想到什麽事情,邊點頭邊交叉了雙手。
然後露出感覺在思考什麽的表情,抬起頭說:
「嗯……那個外星人,應該是——」
她邊搔頭邊準備要說出某些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
嗚……
「……嗯?」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那邊。
有道感覺小巧又毛茸
茸的人影,一邊稍稍掐住淺蔥製服的袖子,一邊蹲在地上。頭上戴著星形發箍的嬌小女學生,像是在偷窺般惴惴不安地抬頭看著我這邊。
「……這隻小動物是怎麽回事?」
如此形容真的是恰到好處。如果說淺蔥是貓,那眼前這位就像隻狗。而且不是黃金獵犬或秋田犬等給人強壯感覺的種類,而是像長毛臘腸或馬爾濟斯那種小型犬。
「……手來。」
「……汪、汪嗯?」
啪。
我這麽說完試著伸出手後,對方居然瞬間把手放了上來。
「換手。」
「……汪、汪汪……!」
碰。
她的反應十分迅速。嗯嗯,調教得真好。
在我一臉感佩小狗訓練有素之後,淺蔥一臉五味雜陳地看著女學生的模樣,接著開口說話了。
「嗯……那個,這位是我的朋友……不是小狗。」
「……是喔?」
我聽完淺蔥的話後將視線移往小狗——不對,是她朋友的身上後,對方像是亂了手腳般慌張地上下擺動頭部。
「…………是、是的……」
她的聲音好小喔,剛剛學狗的叫聲遠遠好過現在。
「她的名字叫白羽根鈴緒,跟我同一間國中畢業,是我的好朋友喔。」
「……你、你好……」
她又小小聲地說話後,怯聲怯氣地垂下了頭。
「啊,喔喔,你好啊。」
「……唔……」
我這麽回應後,白羽根同學顫抖了一下身體,並退縮至淺蔥的身後,接著隻像是隻膽小的小狗,偶爾才探一下頭。嗯——感覺她好像在提防我什麽……
「啊………嗯,鈴緒有點怕生啦,就是不太會和第一次見麵的人相處。不過映一朗的臉也長得像是殺紅眼的殺人魔,感覺很恐怖,總之她就是這樣,你多體諒一下吧。」
「……」
與其說有點像,我倒覺得這個女生幾乎已經神經質到小鳥的境界。還有淺蔥剛剛是不是趁亂講了非常沒有禮貌的事情?
麵對無緣無故遭人眨低的事實,我露出大感震驚的表情。
【p019】
「…………那、那個…………」
「嗯?」
那名小鳥女孩,邊從淺蔥背後探出臉邊,發出要瀕死鈴蟲般的聲音。嗯,她怎麽了?是想說什麽事情嗎?
「……剛、剛剛那個…………小灰人——」
「?」
她好像開始說了什麽。
喀啦。
「好,大家回座位坐好,接下來要開班會了喔。」
此時一名感覺是班級導師的女老師扯著嗓子進到了教室。「哎呀,待會再聊喔。」淺蔥急忙麵向前方。白羽根同學也快速地點了一下頭後,急忙跑往自己的座位,結果她的膝蓋在途中狠狠地撞上了桌子,「……唔唔唔……」地痛到快暈過去。
「……」
嗯,她真的很像小狗。
不過話說回來,她剛剛確實說了些什麽吧?
班會以自我介紹揭開了序幕。
這是新學期時的例行公事。首先班級導師先簡單講了幾句,接著從窗戶側的麻生同學開始依序進行。
「我叫麻生一,畢業於齋條西中,興趣是斯瓦希裏語、搭遊艇釣旗魚和煮一桌法國料理全餐……這些都是我從以前就想嚐試的事情啦(笑)。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大家都自我介紹時都會開個玩笑,或是加入一段能夠誘人發笑的內容。
嗯~~這種事情果然是一開始的地方最重要。為了能過上青春洋溢的高中生活,我必須要做個恰到好處的自我介紹。
眼下我正在煩惱是要模仿某個非官方認證,但知名度卻超越擁有認證的梨子妖精,還是要談論我擅長的溜溜球。
如此的情況中班會仍舊持續進行。
「很好,佐藤同學,謝謝你。那麽,下一位換白羽根同學。」
「……是、是。」
(啊……)
在老師的提醒下,白羽根同學站起了身子。我能感受到周遭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而白羽根同學則像是很有壓力似地低下頭說:
「……嗯,那個……我叫白羽根鈴緒,畢、畢業於齋條南國中。興、興趣主要是……觀測夏天夜空的舔吻、閱讀和巡遊曆史古跡……啊,還有就是我想養看看的寵物是蒙古死亡蠕蟲<mongoliah worm>……」
聲音果然小得可憐!
我的座位疆她僅僅兩公尺左右,但她的聲音小到我還得費上一番功夫才能聽清楚。話說那個觀測舔吻和蒙古死亡蠕蟲<mongoliah worm>是怎樣……?等等,冷靜思考一下就能從前後句理解到那個觀測舔吻應該是觀測天文,問題在於另一個蒙古死亡蠕蟲<mongoliah worm>啊。蒙古死亡蠕蟲<mongoliah worm>……這是一種爬蟲類還是什麽生物?不過那個發音聽起來感覺是種非常危險的東西……
嗯……我還是搞不懂那個女孩是何方神聖。雖然隻在剛剛稍微有過接觸,但是就是格外地讓人在意。
「我叫碑文穀淺蔥,畢業於齋條南中。興趣是觀察人性、驅除害蟲、探尋美食和手機遊戲,無時無刻都想交朋友,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當我從思考的事情裏回過神時,淺蔥已經做完自我介紹了。慘了,就快輪到我了,然後我還沒想好要怎麽講!
「謝謝你,保茂田同學。那麽接下來是護田<morita>同學。」
「啊,好、好的。」
被老師叫到名字後,我急忙站起身子。冷——冷靜冷靜我得冷靜,以平常心麵對就沒問題,講完名字後稍微提一下哪裏畢業和興趣就好。
我「吸、吸、吐」地做了個深呼吸。
「那、那個……我叫護<mo>、護<mo>,護德<moruda>。畢業於西海老中……」
我大舌頭了。
突然就大舌頭了。
而且偏偏是在最一開始講出自己名字的地方,護德<moruda>是什麽鬼啦!
我立刻吐槽了自己,本人又不是什麽可同時切削木材四個麵的木工機器……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喀噠!
不知是誰伴隨那個聲響站了起來。
從椅子上站起身子並以驚訝表情凝視著我的人是……白羽根同學。咦?她幹嘛這樣?難道她會用那種表情怒飆我「你這個廢物,做個自我介紹少在那拖拖拉拉口齒不清!」之類的嗎……?
我畏懼了白羽根同學的隱性暴力傾向(推測),但是她卻以顫抖的聲音對我開口說:
「……穆<mo>、穆德<moruda>?你叫做穆德嗎……?」
「……什麽……?」
是她至今說話時最大的聲音(但是仍是低於一般人的水準)。
白羽根同學邊不停眨著眼邊直視著我。她剛剛說穆德,那個難道是……
「那、那個,白羽根同學,你有什麽事情嗎……?」
班級導師納悶地這麽詢問。
「……唔……」
不知是不是老師的聲音讓她回過了神,白羽根同學瞬間滿臉通紅,搗住臉部後坐回了座位。在這之後她就一直低著頭,直到班會結束前完全是一動也不動。
至於白羽根同學剛才說的名字……以前在美國有過某部非常受歡迎的連續劇,日本也曾轟動一時,我知道穆德就是那部連續劇男主角的名字。
然後那是一部……
以【超自然現象】為主題的連續劇。
2
這天由於是入學典禮,因此班會結束後就能放學回家了。
意思就是今天隻是來了解學校生活的大略方向,正式授課等全都是明天才開始。
當大家在收拾物品準備離開時,隔壁的淺蔥也「嘿唷」一聲站起了身子。
「好嘍,走吧走吧。難得這麽早放學,今天就來場少女的殘酷戰役,去吃一頓現烤餅乾吃到飽!映一朗,你有什麽事情嗎?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要去參觀一下社團。」
「參觀社團?」
「嗯啊,我聽說今天就開始在辦了。」
「開班會時,我的確有聽到類似的事情……入學典禮當天就去參觀,你還真有熱忱。」
「那是當然的,畢竟要進入哪個社團,是青春中重大的抉擇啊。」
絕不能草草了之。
「也對,今日事最好今日畢,因為明天不一定能遇上相同的機會。那麽你加油喔,明天見。」
淺蔥揮揮手後離開了教室。話說回來,白羽根同學的身影不知曾幾何時就從教室裏消失了。難道她是偷偷跟在淺蔥身後一起離開的嗎?她在班會上的那種反應,讓我有點在意就是了……
我邊若有似無地思考著這件事情,邊拿起放在桌上的書包後,也走出了教室。
那麽我要從哪個社團參觀起呢?說到大型社團,棒球社、籃球社和排球社這些實在難以取舍。然而學校不隻有運動社團,文化類社團中的吹奏樂器社、合唱社或許也不錯。不過文藝社或美術社也很有可能出乎意料,是個充滿青春的地方……
我的腦海裏正轉著各式各樣的畫麵。
「……」
話說早上遇見的那個小灰人(♀)……她好像也是在做社團招生吧。我記得好像是叫什麽「超自然現象☆探求社」,然後宣傳單上好像也有寫生物教室就是社團教室……等等、等等!就隻有那個社團完全不用列入考慮!
我不想再和國中時期一樣,白白糟蹋能夠徹底享受青春的大好機會。
我使勁甩甩頭後,打算繼續思考接下來要去何處時,突然——
「——那邊的穆德同學!」
有人對我這麽喊。
那個聲音的音量明明算不上大,卻非常清晰悅耳。
我有些不好的預感,回頭察看後……看見小灰人(♀)不知為何邊手插腰邊屹立在樓梯上方的身影。
「…………」
她怎麽會出現在那邊?
我剛剛確實有想到她,但是絕沒有呼喚她……真要說的話,她明明是我不希望出現在眼前的那類人(外星人)……
我的臉色不禁變得難看,但是她仍對我說:
「午安,穆德同學,放學後的時光很美好吧。」
「……我叫護田<morita>。」
「那隻是小問題啦。」
最好是,這個問題一點都不小!我才不想被拿來和那種奇怪的fbi幹員相提並論。話說回來,這個小灰人居然知道我有那種稱呼。
我露出納悶的神情後,小灰人繼續講:
「我說穆德同學。」
「就跟你講我叫護田——」
「我有一個提議,穆德同學,你能不能聽我說?」
看樣子這個小灰人根本沒在聽人說話。她迅讓震的抗謹,往前踏出一步後,像是要講什麽天大的好事似地開口說:
「……想不想和我來場第四類接觸啊?」
「…………………………蛤?」
「我是說第四類接觸。啊,這樣講是不是有點難懂。這種接觸從第一到第七類,總共有七種,定義上第—類是目擊ufo,第二種則是受到ufo的某些影響。第四類在其中也算近距離的接觸,是拘禁搭乘ufo的外星人,或是遭到外星人拘禁。所以我剛才那樣說隻是兜了一大圈詢問你要不要被我拘禁……」
「……」
「總之,簡單來說我是在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探求未知的超自然現象。看樣子你對我好像也感興趣,而且更重要的是你那個名字……我隻能用命中注定來形容。總覺得我不是今天才第一次遇見你,言而總之穆德根本是個命定的名字,為的是要讓你加入『超自然現象☆探求社』,若你做出其他選擇,就隻能過上既單調又極其無聊、宛如工蟻般的人生。」
「…………」
……那種命運感覺狹隘又毫無附加價值,我打死都不會接受。
而且我對那個小灰人又沒有什麽興趣。我承認自己確實是有些在意她,但是那樣的在意與其說是興趣,反倒更像越恐怖越讓人想要窺視的那種看熱鬧心態。
因此……
「抱歉,我沒有意願加入。再見。」
我這麽說完後便打算速速離開這個地方。
「你、你給我等一下!我話還沒有講完!」
但是小灰人並沒有放過我。她就像一個在獵捕酷愛人類(以食物角度來看)的大棕熊的獵人,露出拚老命的神情追了過來。嘖,實在有夠煩人。跟她對上,我一定會敗下陣來。
「…………」
麵對那陣聲音,我沒有做出任何回應,打算小跑步離開而已。
「我、我不是要你等一下!等等!請等一下……!啊……」
「?」
此時傳來小小的叫聲。
怎麽了……我這麽心想後轉頭察看,結果眼前是小灰人在空中大幅翻轉的身影。
她不知是踩空階梯,還是刻意讓裙子隨風飄蕩,一直線往我這邊跳過來……
「等、哇……」
我根本沒時間閃躲。
碰……!
「唔呃……」
一記淩空側踢狠狠地落到了我的臉上。
我瞬間意識模糊。
發出連自己都覺得愚蠢的聲音,整個人像是癱瘓般當場倒趴在地。在完全失去意識前一刻,我聽到的是小灰人出聲說:「呃、呃呃呃呃呃!他、他死了,死翹翹了!我、我該怎麽辦……?」然後整個視野都被裙底純白的布料填滿。……我還沒死啦。
★
一陣潔白的光芒。
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白,那是陣令人目眩的刺眼光芒。
宛如裹覆住全世界似地蓋滿了附近一帶,根本看不見其他任何東西。
完全純白的畫麵中,傳來了聲音。
「振作點!你沒事吧……!」
那是拚命喊叫的聲音。
我已清醒至有些朦朧的意識,但身體還是無法動彈。
「不會有事的……!我現在馬上救你……!」
此時背部感受到柔軟的觸感。
看來有人讓我躺到了棉被之類的上頭。雖然不清楚實物為何,不過躺起來還滿舒服的,害我想一直這樣躺下去。
「……」
不過我為什麽會躺在這種地方啊……?
我用還無法好好思考的腦袋追溯記憶,最後回憶出來的是某種純白物體迎麵而來的畫麵。那個物體塞滿視野後,再次回神便已經像這樣躺著了……
就在這個時候——
「不可以睡著!快起來……!我可不能讓你死掉啊……!」
我的意識就像在呼應這陣喊叫,越來越清晰——
★
我睜開眼後,看見了淡淡閃耀的白光。
那是在頭上不停閃爍的不穩定光源,背部則是傳來蓬鬆的柔軟觸感。這裏是哪裏……?我為什麽會躺著……?腦袋昏昏沉沉,視線無法聚焦。總覺得之前也有過這樣的經
驗……
在想這些事情的同時,我察看了四周。
「——喔、喔喔,你醒了啊!」
唔。
眼前突然出現了小灰人的臉。
「唔、唔喔喔喔喔喔喔!?」
現、現在、現在是怎樣!?這是怎麽一回事!?難、難道我真的被外星人綁架了……!?
小灰人看見我陷入恐慌後,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你看到我的臉,然後慌亂成那樣,真的讓我感到非常失落……」
聲音聽起來十分悲傷。不對,就算你這麽說,但是當一個人剛清醒過來,突然在眼前看到小灰人的話,任誰都會嚇一大跳啦!我剛剛心髒差點要停止不動了……
我用右手按住心跳還是很快的胸口後,小灰人說:
「不過既然你能發出那麽大的聲音,看樣子是沒什麽大礙。我有一瞬間還擔心你是不是死了,現在沒事就好。話說回來剛剛真的是很對不起……」
「剛剛……?……啊。」
在她這番話語中,我的記憶一點一滴地恢複了。對了,我是因為這家夥的一記淩空側踢失去了意識……
「你外表看起來沒受重傷,再加上保健室醫生不在,所以暫時先把你帶回社團教室,畢竟這裏也有棉被,但是我認為這麽做太過冒失了。」
確實我躺臥的是柔軟的棉被,而且感覺是高級的羽毛被。不過生物教室裏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
我邊納悶邊坐起身子,環視四周。
由於此處是生物教室,因此裏頭除了棉被之外,還擺放了各式各樣的物品,包含必備的人體模型、顯微鏡、試管,桌上放著酒精燈,還有浸泡福馬林的青蛙標本,甚至連看起來充滿怨恨的乾燥人頭都出現了……等等,乾燥人頭!?
我不禁再次確認。
「啊,那是受詛咒的乾燥人頭,名字叫做巨尊比。據說跟它對到眼,會整整痛苦三天,最後還會全身毛孔噴血至死。」
「!」
不要把那麽危險的東西像掃地機器人一樣隨便放!
「不會有事的,因為它的眼睛被縫起來了。不過也有報告指出,有人偶爾會看見它瞪大眼睛,露出猶如憎恨世上一切的銳利眼神,所以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
那種東西就該拋出窗外啊。
算了,暫且不談此事。
「所以……把我帶到這種地方來,是想要我怎麽樣?」
我試著觸及了核心問題。話雖如此,不過我已從至今發生的所有事情中想像出了個大概。麵對這個提問,小灰人「嗯」了一聲點點頭後,像是在窺視似地看向了我。
接著以有別過往的聲音說:
「其實……我希望你能加入『超自然現象☆探求社』。」
「抱歉,我拒絕。再見。」
「我、我不是叫你等一下!你從一開始就太快做決定了!可不可以稍微聽一下我要說的話啊!」
正當我快步準備離開生物教室時,小灰人宛如熱海那《金色夜叉》的銅像(阿宮那尊),緊跟著追了過來。(※注2:《金色夜叉》是日本明治時期小說家尾崎紅葉的作品。男主角貫一和女主角阿宮從小一起長大,漸生情愫,但銀行家之子富山唯繼出現後,阿宮最後選擇嫁給富山。貫一受此刺激,成為放高利貸的魔鬼。兩人訣別的熱海成為熱門的觀光景點,現在還能看到貫一穿著木屐一腳踢開阿宮的塑像。)
「真、真是的……你是在趕什麽啦。」,
「青春的時光有限啊。」
我如果一直耗在這邊,就會沒時間去參觀其他的社團。再說剛才聽到的穆德還是命運什麽的,如果她要用這些莫名其妙理由,講句直接的,我一點都不想要參加這個社團。
麵對我的這番話,小灰人「呼……」地輕輕吐了口氣,然後邊稍稍垂下橢圓形的臉,邊像已經放棄似地這麽說:
「其實……再這樣下去,『超自然現象☆探求社』就會從這個學校裏消失了。」
「……」
「這個『超自然現象☆探求社』在好幾年前就已經廢社了……現在本來是不會有這個社團。不過我想盡辦法想讓這個社團複活,從入學之前就一直跟校方交涉,但是他們的回應都不太理想。即使如此,在拚命交涉後終於獲得作為妥協方案的條件。那個條件就是……在第一學期結束之前社員人數要達到五個人。如果未達成條件,就無法讓社團複活了……」
她痛苦地陳述出此事。
原來如此……原來背後有這種事情。不管是早上撒的宣傳單,還是現在這種死纏爛打的方式,所以她才會用這些感覺已經豁出去的方式進行社團招生。由於攸關社團存亡,難怪她會那麽拚命。對這個小灰人來說,「超自然現象☆探求社」恢複運作肯定是件值得她做到這種地步的重要大事。現在我了解這一點了。
但是……就算如此還是與我無關。我這樣說可能會有人覺得冷酷,但是如果要去關心所有正在苦惱的人,根本會沒完沒了。而且我為了青春,也極力不想和這方麵的事情扯上關係。
因此……
「很抱歉,我幫不上你的忙——」
我這麽啟齒後,她說:
「……這個社團裏,滿滿都是青春喔。」
「青春?」
聽聞這個詞匯,我不禁停下腳步做出反應。
小灰人微微點點頭。
「嗯,沒錯,我是說青春。對於未知事物的夢想,或許也能換句話說,那是種對於不知真麵目、不了解之事物的憧憬和愛情。就我而言,超自然現象就是所謂的青春。這種事物即使要賭上自己目前一切的生活,我也還是去追尋。ufo、奇特現象、異能現象、都市傳說、妖怪、超能力、未知生物uma、超古代文明……你有看過真的ufo嗎?不想試著追捕吸血怪物『卓柏卡布拉』看看嗎?不想知道廁所的花子究竟是不是頂著河童頭?姆大陸真的是一夕之間沉入海底的嗎?任何人內心深處都偷偷持有不確定的事物,我想去探求那些事情,那隻是種單純的欲望……有個地方是為了取回過去失去的夢想而存在,那裏就是『超自然現象☆探求社』。整體來說這個社團根本就等於青春,我……不想失去這個代表青春的地方……」
「……」
從小灰人的這番話中,我能感受到她為這個社團付出的熱忱。
對於不知不覺中遺失的未知事物,還能懷抱夢想及率直的好奇心。對她(?)來說追求這些事物便是青春這檔事吧。她那番激昂的話語具體來說,提到卓柏卡布拉和廁所的花子我認為是有點適得其反,而且也難以獲得一般人的讚同。
話雖如此……但就是無法打從內心否定她的作為。她如果希望我成為助力,那麽我是想盡可能地幫助她。但是啊,問題在於那個社團偏偏要麵對超自然現象……
小灰人(♀)看到我遲遲無法下定決心後,像是想到什麽似地開口說話。
「對、對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接下來要不要享受一下片刻的青春啊?」
「片刻的青春?」
「嗯,就是所謂的體驗行程。你試著實際親身體驗一下超自然現象,我認為這樣能有最好的了解,畢竟百聞不如一見。現在剛好有非常棒的超自然現象事件唷!」
她以拚上性命的神情對我說。
假如……隻是體驗的話,陪她一下也沒差吧。
畢竟直接掉頭走人,心裏之後也會有點過意不去。
「好,如果隻是體驗的話沒有問題。」
「喔——喔喔!這樣就夠了!謝謝,謝謝你!」
小灰人發
出像是打從心底感到高興的聲音。
然而這個輕易做出的判斷,居然是無底洞泥沼的入口……後來才驚覺此事的我,根本到了厭世的地步。
小灰人說的超自然現象事件,就如以下敘述:
「聽說放學後沒有任何人的保健室中,會傳出『誘人前往四次元的聲音』。雖然很多人說聽到那種聲音後就會被帶去四次元……但是我的第六感和第七感都吶喊著,有必要去調查此事。」
「誘人前往四次元的聲音」就是這麽一回事,是種要說常聽到還真的很常聽到的校園神秘事件,不過引誘至四次元倒是有點罕見。話雖如此,但是這個小灰人從剛剛開始講的內容都普通到令人意外。
我邊思考著這些事情,邊和小灰人離開生物教室,前去保健室。
此時校舍中出乎意料地冷清。
再加上今天是入學典禮,原本來學校的學生就比較少,而且看樣子我昏睡了滿長一段時間(這也證明那記淩空側踢的威力有多強大了……),附近一帶都開始變得昏暗了。周圍除我們以外,幾乎沒看見其他學生的身影。
「太陽也開始下山了,這氣氛真是讚,這就是人家常說的陰陽交界時刻<twilight zone>。總覺得今天肯定會發生什麽事情,嗬嗬嗬嗬嗬嗬……」
「……」
小灰人開心地嘀咕,令人感到詭異。我完全不知道有沒有什麽事情可以讓我開心到那種地步。話說回來,我認為超自然現象這種東西,不像能在路邊找到的四葉幸運草那種東西,會發生的機率本來就小之又小。實際上現在這個時間點,根本算是毫無相關的徵兆。
「那個……你如果太過期待,我想等等會大失所望喔。」
「沒問題的啦,我總覺得今天可以有所斬獲!」
「嗯……」
當下我認為是我的錯覺……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
「…………過……來…………」
「!」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細微的女子說話聲。
剛剛那是……?
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後,又聽見那個聲音。
「…………過……來……異……次……元……」
「這、這是………」
「你、你聽見了嗎?穆德同學!這個聲音……這肯定就是『誘人前往四次元的聲音』!嗬、嗬嗬嗬嗬嗬,一切果然如我所料……!現在這個聲音絕對是真的超自然現象!」
小灰人用力握住手後,露出興奮的表情吶喊。
「超自然現象,e true!」
……唉,暫且不論她那種不明所以的命名品味。
嗯……這個聲音真的是「誘人前往四次元的聲音」嗎……?是真的超自然現象嗎……?我覺得應該不是這麽一回事……
然而小灰人無視歪過頭的我,情緒沸騰到了極點。不知是不是因為格外地開心,她那邊「呼呼呼……」喘氣邊快步行走的身影,講明了就像是個可疑人物。越看越恐怖……
抵達保健室門前之後,小灰人用更加尖銳的聲音,看著我的臉說:
「前、前往四次元的引誘就在這扇門的另一邊。」
「……」
「那、那麽我開門了喔?穆德同學,你做好心理準備嗎?」
小灰人說話時聲音帶有緊張,她盡量在不發出聲響的狀態下緩緩打開門。
門扉靜靜地橫向滑開,眼前宛如一處要通往未知地域的入口。
門另一端的是——
「那、那個,老師,可以吧……」
「咦?但、但是在這種地方……」
「不會有事的,這種時間沒有人會來這種地方啦。」
「可、可是,啊……」
「……」
「……」
「啊、啊啊嗯……好舒服……要去了……老師要去了……要去異次元了……!」
「也、也把我帶去,老師……!」
「好啊……過、過來……我們一起去……異次元吧……!」
「啊、啊啊,要去了,我也要去了喔……!」
「快過來!」
眼前是如此難以名狀的光景。
「……」「……」
……那個,看到這種畫麵,我該說什麽才好。
位在床上的人是感覺像保健室老師的性感女子和男學生……他們倆就在我和小灰人的眼前做起了那檔事。
「佐織老師,你居然穿這麽下流的內褲啊……再讓我看得清楚一點啦。」
「討、討、討厭……不、不要看,好害羞喔……」
「你說那什麽話,老師你害羞的地方我全部都看過了啊。」
「討……厭……」
此時保健室老師(好像是叫佐織老師)發出嬌豔的喘息聲。
從她那貼身的緊身窄裙縫隙中可看見黑色內褲,在昏暗燈光的折射下,其上頭有些地方好像已經浸濕。她的上半身早已一絲不掛,白皙的乳房正像波浪般煽情地搖晃。男學生則用嘴巴含住胸部的前端,還輕輕咬了幾下。佐織老師為此有了反應,微微地發出「……嗯、嗯……」的聲音。男學生的舌頭接著像是要爬過佐織老師全身,緩緩移向下麵的私密處。佐織老師更是與此呼應,吐出憋悶的喘息。那個不是教師的聲音,完全隻是一名女子的嬌喘……話說,我幹+嘛把這件事情解釋的這麽仔細?看來這也是平日愛好閱讀(名為色情書刊的)青春書籍累積出的成果……
當我在這樣吐槽自己的時候,才注意到小灰人從剛剛開始就格外地安靜,明明距今三分鍾之前還在喧騰「超自然現象出現了出現了!」之類的。她怎麽了嗎?該不會是眼前情況出乎意料之外,所以她現在覺得十分尷尬?
此時我瞥看了旁邊。
「………………」
噗咻……
從她的頭頂噴出了好大一片蒸氣。
「喂、喂……?」
她沒事吧?
我「啪啪」地拍了她的臉頰也沒有反應。
「你怎麽了啊?沒事吧?」
「……」
「喂——小灰人同學。」
「…………」
我邊呼喊邊使力搖晃她的肩膀。
「討——」
她終於發出細微的聲音。
「逃?」
「討、討厭厭厭厭厭厭厭厭厭厭厭厭丨」
「!」
她在大叫的同時,像是突然著火似地衝了出去。床上原本打算前去異次元的佐織老師兩人,也被這陣巨大聲響嚇了一跳(而且在這之後還繼續說「慢、慢著,你該不會一個人先去了吧……?」「啊,嗯、嗯……」「你、你好過分,剛剛明明說要一起去的啊……」「那、那是因為……」你一言我一句地吵了起來),不過我基本上沒有時間理會那兩個人。
我急忙朝小灰人追了過去。
幸好她腳程不快,馬上就看見她的背影。
「前麵的等一下!」
我出聲呼喚。
啊。
她跌倒了。
她可能是內心劇烈動蕩,因而在轉角的地方絆到腳,像具圓頭圓身的木偶在地麵翻滾。嗯~~看樣子她對超自然現象雖然興趣濃厚,但對這種情色現象卻毫無招架之力。話說回來,無論是剛剛在樓梯那邊還是現在,感覺這個小灰人應該沒什麽運動神經吧?正當我在想這些事情時,小灰人的臉「喀嘍」地滾到了我的腳邊。
「!」
她、她的頭掉下來了嗎!?
……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情。那隻是她在滾動時頭上的
頭罩掉下來而已。真是的,我之所以誇張看待眼前發生的事物,完全是受到這個小灰人的影響。
我邊歎氣邊拾起頭罩後,靠往小灰人(真身)的身邊。
仔細想想,我好像還沒拜見過這個小灰人的廬山真麵目……
她的真身究竟是多瞎的女生啊?我伸出手攙扶她的同時瞥了一下臉部。
眼前的那張臉是——
「……啊……」
說不定我在某些地方就已經有預感會是如此。
雖然先前都未刻意猜測,但是在直覺上或許曾經想過不無這種可能。
所以,我並未太過訝異。
現場一名女學生正一邊用手探找頭罩想要撿起,一邊「唉唷唉唷」地喊。
她就是白羽根鈴緒。
3
「……」
「……」
「……總之,你如果能解釋一下事情始末,我會很感激的……」
我把「唉唷唉唷」地呻吟的小灰人真身——白羽根同學帶回生物教室,讓她喝下放在櫥櫃中的少女超聖水(很詭異),平複她的精神後,這麽詢問。
「……好、好的……」
白羽根同學以一如往昔的細小聲音開始講述。
「…………我、我隻是想讓『超自然現象☆探求社』複活而已……就隻是那樣而已……」
「……」
「…………可、可是,這件事實在太難了……」
根據白羽根同學說的來龍去脈……整體聽來和剛才小灰人講的大致相同。她打算想辦法讓這個「超自然現象☆探求社」複活,為此必須在第一學期結束前再招得四名社團成員。不過她從屋頂上撒傳單並未獲得多少回響,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其他有效的宣傳方式,然而我就出現在這種時候。我這個同班同學不僅對小灰人感到興趣(白羽根同學確信如此),穆德這個名字還散發出令人懷念的氛圍。看來這兩件事深得她心,白羽根同學真的這麽認為……若是我應該會加入。
因此,她等到班會結束後的放學時刻向我搭話(以小灰人之姿)。
到這邊為止,和我直至剛才的親身體驗幾乎一樣,所以沒有太大的疑問。
但是目前依舊留有一個最大、最根本的謎團。
那就是——
「……你幹嘛戴這種東西啊?」
這就是問題所在。
即使要阿諛奉承,也說不出此種小灰人頭罩會受歡迎。
目前所有的疑問都集中在白羽根同學為什麽要戴那樣的小灰人頭罩……然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卻十分單純。
「…………我、我戴上這個頭罩後,對自己就會很神奇地變得稍微有自信……感覺就像變成另一個自己,畢竟平時的我沒辦法跟任何人說話……因為我、我在跟人說話這件事上有些障礙……」
她這個問題根本不是用有些障礙就足以解釋,拿青蛙來比喻,根本是日本雨蛙蝌蚪的等級。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樣的效果,不過看樣子她戴上那頂小灰人頭罩後,就能情緒高漲、能言善道到剛剛那種地步。可能是因為掩蓋住真麵目,所以除去了多餘的緊張和不安,總之好像蘊含著什麽我不了解的宇宙神奇功效。但是,我倒也親眼目睹了成效。
「……」
這頂小灰人頭罩啊……
我雖然在眼前實際見識過小灰人效果,但還是覺得相當可疑,為了證實因此試著把頭罩戴到了白羽根同學的臉上。
此時小灰人的眼睛炯炯發光。
「……事情就是這樣。我並不是要刻意隱瞞,請你原諒我沒有主動跟你解釋,畢竟這是種很難說明的情況。因此可以的話,希望你也能把這種狀態下的我當成另一個人,這樣我會很感謝你的。」
拿下頭罩。
「……啊,我、我是不起眼的步行蟲……(小聲)」
幫她戴上頭罩。
「你、你在幹嘛啦!居然拿我那顆得來不易的珍貴頭部來玩,沒禮貌也不是這個樣子吧——」
再拿下來。
「…………請、請住手……我大概隻有麵對水黽時才有辦法說出這句話……(非常小聲)」
再戴上去。
「喂、喂!我、我不是跟你講了,我的頭不是什麽可穿脫的有趣玩具!我又不是無頭騎士……!」
喔喔,真有意思。
即使心裏過意不去,但還是忍不住覺得她那種落差十分可愛,因而停不了手。
「………………嗚、嗚嗚,請不要把小羅拿來玩……(小聲)」
我重複數次後,白羽根同學淚眼婆娑地說。
「小羅?」
「……是的。這孩子的名字叫做小羅……」
看樣子頭罩擁有名字。雖然是我個人推測,但這個名字應該是取自那個著名的ufo事件「羅斯威爾事件」。如何啊,我說的對吧。
「……全名是羅德裏格斯,是取自我家以前養的文鳥名字……」
「跟羅斯威爾沒有關係喔!」
在這種地方要徹底貫徹理念才對啊!
呼,我已經搞不懂了啦……
我無法掌握眼前這位白羽根同學的思考模式,頭變得好痛,此時她對我說:
「…………然、然後,穆德同學……」
「我叫護田<morita>。啊算了啦……」
反正她也沒有想改的意思。
「…………那、那個,其實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
一個什麽?還有一個這種小灰人的頭罩嗎?
「……我是指學校內流傳的超自然現象,還有一個叫做『奇特!每晚出現於屋頂的謎樣不明飛行物體與徘回附近的弗拉特伍茲怪物』。」
她怯聲怯氣地說。
也就是說……社團的體驗行程還沒結束。白羽根同學的意思應該是,目前這座學校裏流傳的超自然現象,除了「恐怖!保健室內誘人前往四次元的聲音」之外,還有另一個,希望我能繼續陪她一探究竟。
唉……反正都已經跟到這裏,已經騎虎難下了。
如果見證完這件事白羽根同學就能滿意,我就陪她到最後吧。
「我知道了,接下來到屋頂去就可以了吧。」
「……嗯……」
聽聞我的回答後,白羽根同學露出了稍顯開心的表情。
那是除小灰人裝扮之外,我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容。
「我剛才也有提到,另一個超自然現象是『奇特!每晚出現於屋頂的謎樣不明飛行物體與徘回附近的弗拉特伍茲怪物』。」
重回到小灰人——小羅的白羽根同學,離開生物教室後這麽說。
「這件事情是這樣的,最近在學校屋頂上目擊到不明飛行物體ufo的人層出不窮。那個ufo好像持續在傳送某種像是訊息的東西,然後ufo下方徘徊著一群弗拉特伍茲怪物,彷佛在保護ufo——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外星人……嗯嗯,這種狀況光是用想的就讓胸口發熱。」
「ufo加上外星人…………」
又出現這種形影不離的組合……
話說回來,看到她以小灰人的模樣對外星人感到興奮,我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順帶一提,所謂的弗拉特伍茲怪物是種著名的外星人,發現於美國西維吉尼亞州布拉克斯頓郡的弗拉特伍茲村。據說身高達三公尺,擁有非人類、會發光的眼睛,而且頭部形狀像是撲克牌的黑桃a圖案,還將亮綠色的衣服打褶後,自腰部垂下。同時胳臂短,手如爪,浮在半空中移動。」
小羅為我講解了弗拉特伍茲怪物。這種東西
與其說是外星人,根本快算是隻單純的怪物了。
「我說穆德同學,你對ufo了解到什麽程度?」
「咦?大概跟一般人差不多……」
我這麽回答後,小羅眼睛頓時閃閃發亮!
「喔喔喔!這麽說來你幾乎算是個初學者耶!這真是個好機會,讓我來告訴你ufo的基礎知識吧。」
「啊,其實可以不——」
「說到ufo,首先就必須要講……」
小羅完全不等我回話,便高興地開始說起話來了。啊,嗯……她很想說吧……
「談到ufo會最先出現的就是『羅斯威爾事件』了。這起事件就如穆德同學剛才所說,稱它為最著名的ufo事件也不為過。一九四七年七月,有架ufo墜落在美國新墨西哥州的羅斯威爾附近,之後被美軍帶回而聲名大噪。」
「因為有張兩手都被架住的小灰人照片而家喻戶曉的那個事件吧?」
「嗯,那張照片應該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吧,就是出名到這種地步,堪稱外星人照片的代名詞。」
她這樣說確實沒錯。即使是對外星人或超自然現象這類事情沒興趣的人,我認為應該也都看過一次。
「其他著名的相關事件還有,被稱為三大經典ufo目擊事件的『曼特爾幽浮事件』、
『一九四七年東方航空幽浮事件』和『高曼少尉事件』,近年來的也有『俄羅斯沃羅尼斯外星人事件』和『比利時不明飛行物體事件』等。對從事超自然現象相關活動者,這幾起事件都是絕對要牢記的重要事項。」
「……」
「接下來你或許會感到意外,其實日本國內也曾發生過多起ufo的目擊事件。最有名也許當屬『甲府事件』和『日航大型運輸機遭遇ufo事件』。這兩起事件的當事人分別遇到外表光滑的巧克力色外星人和母艦型ufo……」
她滔滔不絕地說著。真不愧是想讓「超自然現象☆探求社」複活的人,了解得相當透徹。看來她不是個隻是愛好角色扮演的超自然現象迷。
就在我稍稍感到佩服的時候……
「然後這座齋條市事實上在幾年前也發生過大規模的目擊事件,據說當時有超過五十個人同時目擊到一艘巨大的ufo……——唔嗯嗯,四周變得稍微有點暗了,再這樣下去會妨礙到我們的探查作業。我開一下手電筒喔。」
喀……
「唔喔!?」
她幹嘛故意從臉下麵往上照啊!?
害我突然嚇了一大跳……
「…………我的長相就那麽震撼喔,會把人嚇得像電影《駭客任務》那樣往後仰倒喔……哈、哈哈哈……」
接著小羅坐到地上,用手抱膝的同時,在地上畫圈圈。如果那麽在意的話,很多事情明明可以多思考一點再去做……
而且總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小羅的臉確實越看越覺得惡心,太陽下山後,夜裏的校舍整體來說感覺也不太舒服,然而即使扣除掉這些事情,周遭還是呈現出恐怖的氛圍。以四月來說,不知該說現在是格外地涼,還是讓人覺得冷。再說,也能看到窗外隱約飄散著像是霧氣的東西……
「……這座齋條市中有很多ufo的目擊情報,但其實不隻是ufo,與此同時也有眾多靈異現象、奇特現象和都市傳說等的相關通報。」
小羅可能是稍微打起了精神,所以說了這些。
「是那樣子喔?」
「嗯,這所齋條東高中裏也有七大不可思議的傳聞,也聽說發生過都市傳說。或許是所在位置剛好有什麽原因,會吸引匯集那一類的東西。所以除了ufo之外,即使發生靈異現象之類的事情,感覺也不足為奇。」
目前的氣氛與其說偏向ufo現形,感覺反而會出現的是鬼魂或都市傳說裏的怪人。
「話雖如此,但是我認為……無論是ufo還是鬼魂,其骨子裏流竄的都是相同的東西。兩者擁有都是異界訪客的共通點,在給予警告或啟示等各種意義上都影響著我們人類,這一點也十分類似。或許在這兩者之間根本沒有確切的不同,隻是我們看待或定義他們的模式具有差異而已。也有一說主張,事實上外星人和鬼魂是相同的存在。」
經她這麽一說,我也覺得不無這種可能。畢竟外星人和鬼魂一樣都是未經實證的存在,再者他們分別來自宇宙和陰間,這兩個地方也都是與人類社會完全分離的場域。這種想法還真是有趣。
話說回來,小羅在某種意義上,居然具有此般靈活的思維,實在叫人意外。畢竟瞧瞧她那身裝扮,我之前都以為這個人完全是以外星人為上。
麵對我的反應,她說:
「事情不像你想的喔。我對所有超自然現象的愛是平等的,一直都想站在盡量中立的立場進行判斷。這個名為小羅的存在,其實隻不過是白羽根鈴緒體內眾多超自然現象中的一個麵向罷了。」
「……?」
不過我日後就會了解她這番話的個中含意。
我們邊聊這些事情邊前往屋頂。
就在這個時候——
咚……!
「啊……」
眼下剛好是正要轉進通往階梯的轉彎處。
傳來的是細小的聲音,我在這裏撞到了某種物體。
仔細一看……眼前是一名女學生。這個時間還有我們倆之外的學生……?我在感到詫異的同時也正打算伸出手,但是對方可能是因為倒臥到地,因此裙子翻了起來,視線再往前就快能窺見一眼令人目眩、世外桃源般的青春寶地……我急忙撇開了眼睛。
「啊——抱、抱歉!」
「啊,沒、沒關係,因為我剛剛也在看其他地方……」
女學生邊小幅甩了甩頭,邊爬起身子。從她製服蝴蝶結的顏色來看,應該同是一年級學生。
「咳、咳咳,話說回來這種時間你在這裏做什麽?」
「啊,那、那個,我其實想上去屋頂……」
「屋頂?」
女學生點了點頭。
「嗯、嗯……阿悟——啊,就是朋友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講,所以把我叫到這裏,但是我正在煩惱屋頂的門打不開。」
唔,會是什麽事情需要在這種時間把人叫到屋頂上,總覺得有嗅到青春的氣息。
不過,她剛剛好像說打不開屋頂的門。
我用眼神確認此事情後,小羅回答道:
「啊,你大可不必擔心這件事情。我在白天的時候就從教職員辦公室借了鑰匙,然後打了一副。」
「你那樣是犯罪吧……?」
「沒問題的啦。人家不是常說目的會正當化手段,在探究真理的麵前這些都是小事情啦。」
「……」
小羅一派輕鬆地說。這個小灰人說不定意外地有骨氣。
「……?」
這時我在鼻子的下方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用手一抹,發現那是宛如赤紅番茄汁的液體。我……流鼻血了。
小羅見狀說:
「!穆德同學,你沒事吧?……唔嗯,難道你剛剛看到那種撩人的醜態,感、感到興奮……」
「才、才不是!」
才不是那麽一回事。自撞見保健室中的激情後已過了一段時間,即使在剛剛的碰撞中雖然差點看到青春寶地,但終究是沒看見,那麽在這個時間點上流鼻血不就代表……
「!那、那是……!」
「?」
小羅出聲告示。
沿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後……發覺在窗戶外麵有某種閃耀光輝的飄浮物體,位置剛好就在屋頂的上
空一帶。
「果、果然出現了!那是三角形還是菱形種類的啊……,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不是亞當斯基型的幽浮。也就是說那也有可能是至今從未發現過的全新類型……?總、總之我們得快點去現場確認!」
她說完話後,就像箭矢般迅速地當場衝了過去。
「啊,等我一下!」
我這麽呼喊。
接著急忙跟在衝出去的小羅身後追了上去。
通往屋頂的門扉,就如女學生所言上了鎖。
聽說很久之前屋頂上發生過墜樓事件,在那之後就遭上鎖封閉。小羅以熟稔的手法打開了門上的掛鎖。看樣子她至今幹過不少這種遊走法律邊緣的事情……
大家都出到了屋頂。
然後,那個物體就剛好位在屋頂的正上方。
那是個閃爍光芒的發光體。
大小約略是………直徑三公尺左右,靜悄悄地漂浮在仰頭望去的遙遠上空中,彷佛在進行偵察作業。
「那是……」
我頓時無法言語。
那是種未曾見過的不可思議光景,眼前那個充滿神秘的漂浮物體,完全可以套用不明飛行物體這個詞匯。那個物體漂浮在距離屋頂一百公尺左右的高空,既神秘又從未見過……再怎麽看確實都像是ufo。我心裏雖然覺得哪有這麽剛好,但是眼前的景象或許就是真的超自然現象……
ufo(推測)悠然懸浮空中,宛如在蠱惑這麽想的我。
那個物體在沒有月亮、一片漆黑的暗夜中,以一定間隔不停閃爍光芒,我內心不禁浮現一種奇特的興奮之情。
我難道是在半夢遊狀態嗎?這是怎麽一回事?總覺得之前也碰過類似的場麵……
「……呼。」
現在可不是能夠這樣恍神的時候。
如果頭頂上的ufo是真的超自然現象,我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麵對。
為了要讓恍惚的腦袋清醒過來,我甩甩頭,在鼻子裏塞進止血用的衛生紙後,看了小羅的臉。
在這裏終於遇上夢寐以求的超自然現象了——正當我以為她會因此感到開心時,她的反應卻非如此。
「…………唉……」
她垂下肩膀的同時,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奇怪,她幹嘛這樣?
「……?你不覺得高興嗎?明明你已經遇到朝思暮想的超自然現象啊……」
麵對我這番話,她回應說:
「……那個不是。」
「咦?」
小羅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個物體……不是ufo。雖然長得很像,但很可惜的是,那是其他東西……」
「啊,可是……」
此時小羅打斷我的話,清楚地說:
「——【那是風箏】。」
「風、風箏……?」
風箏是指……過年期間會在河畔放上空中的那種東西?
「嗯嗯,那是裝有燈飾的風箏。這個東西最常被錯認成ufo,在錯誤的目擊情報中最多的也是風箏。大型風箏由於可達十三公尺見方,有的類型甚至能放飛到距離地麵十公裏遠的高空,因此很容易遭到錯認。最近還有人在東京赤羽放這種風箏還放到上了新聞。」
「那是……風箏……?」
「嗯嗯,沒錯。」
小羅點點頭。
經她一說並仔細觀看後,看起來確實也像是風箏……但是那也是有人那麽主張的緣故,畢竟若無具備任何相關知識,搞錯風箏和ufo也不足為奇。然而像現在這樣近距離觀看,我覺得那個物體看起來果然還是像ufo……而且也有點在意鼻血還在繼續流一事。
我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漂浮於黑暗中的發光體。
「……嗯?」
此時,我發現了某個地方。
推測為ufo——小羅認為是風箏——的物體表麵散發出好幾道光芒,那個好像排列成某種文字耶。
我更加努力注視,想看出上頭寫著什麽。我瞧瞧喔,誌·帆……
『誌帆,我喜歡你!』
燈飾構成的文字,確實寫著這句話。……嗯,那個……這是怎麽一回事……?
我當下愣住,不過位在一旁的女學生看見那些字後小聲嘀咕:
「這、這是……阿、阿悟弄的……?是、是阿悟嗎……?」
阿悟……?
當我歪過頭時,身旁的女學生向前走出了一步。
她的視線另一端,感覺有道魁梧的黑色人影。位在那個地方的是……一名高個兒的男學生,身高應該有一百八十公分吧。他在齋東高中的製服外還套了件大衣,頭上則戴著鏡片會閃爍詭異紅光的防風鏡類物品。那名男學生就是風箏的主人嗎……?
我已經徹頭徹尾搞不清楚狀況了,然而女學生無視這樣的我,往人影靠了過去,然後說:
「阿悟,這些都是你弄的……?」
「嗯,沒錯,因為我無論如何都想把讓你了解我的心意……」
「原來……如此……」
「……」
「……我好開心,因為你終於說出口了……」
「嗯……」
聽聞女孩的那番話後,男學生——應該是叫阿悟——拿下防風鏡,露出了笑容。
兩人互視後分別點了點頭,接著緊緊相擁。
「阿悟……我也喜歡你……」
「誌帆……」
「我打從加入『科學社』後,就一直喜歡你喔……我非常喜歡身為社長又很努力的你,你十分耀眼,和你一起做實驗和整理資料時,每次都讓我心跳加速喔……」
「是、是喔,我都沒有發現……」
「真是的……你也太遲鈍了……」
聽聞女學生的話語,阿悟難為情地將手放到頭上。
「…………」
……也就是說,事情是這麽一回事吧。
身為「科學社」社長的阿悟,想向身為學妹的女學生——誌帆告白,但又苦無能好好告白的機會。因此,他想出的辦法就是,叫誌帆晚上來屋頂,然後在風箏寫上告白的話語。這個方法真的可以說是具有十足的「科學社」風格。
小羅和我完全不知該說什麽才好,誌帆和阿悟正在我們倆的眼前擁抱,感覺幸福洋溢。這時那個寫有「誌帆,我喜歡你!」的風箏,正在兩人頭頂上閃耀光芒。
「……」
……唉,算了,雖然覺得格外疲憊,也沒碰上期望的超自然現象,不過倒是遇見這種充滿青春酸甜滋味的場麵,以青春的角度來看,或許可說是個不錯的結果。
「誌帆,我、我喜歡你……!」
「我、我也是……但是你太慢了啦,這十八年來我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
「抱、抱歉……」
「別那麽講,反正你已經確實傳達心意了,這樣就夠了……」
此時兩人的身體又貼得更緊了。
嗯……真的是青春能量全開耶。
「我喜歡你,誌帆……我最喜歡你了……嗯……」
「唔,阿、阿悟……?不、不可以啦,不能在這種地方……」
「我、我也知道!但是不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再來我們就沒有任何機會了!好、好啦,我會溫柔慢慢來……!」
「但、但是……啊、不可以……」
等等,他們的行徑有點奇怪……
「不會有事的,交、交給我就好……我想和誌帆合為一體……!」
「阿、阿悟……唔、唔嗯,我知道了……如果是和阿悟,我也想要和你一起……」
「那我開始了喔……」
阿悟語畢後便輕輕地放倒誌帆,並且順勢將手放到她的製服西裝外套胸口處,輕輕敞開襯衫後,讓她露出了底下的白皙肌膚。
「好美……我從沒想過自己能像現在這樣,可以和誌帆有肌膚之親……」
「啊,那、那邊……好、好害羞喔……」
「我想好好確認一下你那個我還沒確認過的地方……」
「啊……嗯……唔……」
誌帆口中吐出甜膩的嬌喘。
阿悟的右手就像是在呼應那股喘息,玩弄起誌帆的胸部。
他撩起胸罩,像是對待易碎物品,輕柔碰觸外露的雙峰,接著以小心翼翼的手法,有節奏地不斷大幅撫揉。期間誌帆則像在忍耐什麽,發出「……嗯、嗯……」的悶哼聲。
誌帆露出陶醉的神情,阿悟更是直接把自己的嘴唇蓋上了她那早已濕潤的雙唇。黏膜與黏膜相互疊混,兩人的舌頭宛如生物般噗茲噗茲地交纏在一起。他們感覺完全沉溺其中,不停地相互尋求著對方的肉體。這根本是段空氣都因此潮濕的香豔時光。不一會兒,阿悟的手滑進了誌帆的裙子裏,誌帆的身體不禁微微地顫抖。阿悟那隻在白襯衫地下蠢動的手,彷佛是某種其他生物,正在布料底下不斷竄移……話說,我幹嘛描述得這麽詳細啦!?
話說回來,為什麽所有人都不挑一下地方就開始做那檔事啦!在公共場所裏能不能稍微自重一下啊!這裏難道是性解放區喔!?
「……呼,呼……」
我在心中吐槽完一輪後,才想起來這個現場還存在著另一個人,然而這個人剛剛完全無法麵對眼前的火辣場景……
我瞥看了身旁。
噗咻咻咻咻咻咻……!
該說是預料中事嗎?小羅已經呈現出劇烈的過熱狀態。
「你、你沒事吧!?」
「嗯、嗯嗯……ufo是風箏,弗拉特伍茲怪物是肉色的……」
看樣子大事不妙。
趕緊撤離此處感覺才是上策,畢竟在這打攪阿悟和誌帆也很不識相。此時小羅像是剛川燙起鍋的章魚(講的是水中生物),臉上不停竄出水蒸氣,我急忙帶著她離開了屋頂。
這段期間裏,我的鼻血一直沒有停過。
「奇特!每晚出現於屋頂的謎樣不明飛行物體與徘徊附近的弗拉特伍茲怪物」此事就這樣在風箏、章魚和鼻血之下收場。
4
「——以上就是事情經過。」
「啊哈哈哈哈,映一朗,辛苦你了。」
翌日。
我在早晨的教室裏,將昨晚的始末告訴淺蔥後,便被她大笑一番。
「真是的……你知情的話幹嘛不早點告訴我,說白羽根同學就是那頂小灰人頭罩下的人。」
「抱歉抱歉,但是就算我講到口沫橫飛,沒親眼確認之前,你不是也不會相信嗎?」
「嗯,確實是那樣………」
如果昨天有人跟我說白羽根同學和那個小灰人小羅是同一人物,要我相信的可能性,是連蒲公英冠毛般大小都沒有吧。
「是吧?不過事情沒你想像中的複雜吧。還是你覺得有些複雜?再說我覺得小羅好像滿在意你的事情,因此猜想你們最近應該就會有所接觸。——不過映一朗,你居然一下子就碰上『se—檔案』,或許潛力無窮喔。」
「『se—檔案』……?」
那是什麽東西,怎麽突然迸出這種猥褻的單詞。
「昨天你已經飽嚐那種片斷了吧?那是『鈴緒·情色·檔案』的略稱喔,然後命名者是我。」
「啊,嗯……」
原來是那個意思啊……
「很驚人吧。她這個人啊,從以前就一直追著超自然現象跑,但是每次撞見的都不會是超自然現象而是情色現象,她可是這種稀有才能的擁有者喔。而且撞見的機率是百發百中,厲害吧?」
「……」
也就是說那些事情並非偶然,而是她每次這樣收場……?這該怎麽說呢?好像有種吃不消的感覺……
會讓人覺得有些厭倦。
「但是啊,即使如此她還是全力以赴喔。」
淺蔥小聲嘀咕。
「她隻朝著一個目標筆直前、全力以赴,打從心底想碰上超自然現象,然後解開那個謎團。然而以結果來說都會變成你看到的【那種】情色現象……不過,我希望你能了解到她並非是不正經。而且她國中時還因為這件事,產生了些不好的回憶……」
「唔唔。」
這部分我是能夠理解。
她的做事方法和成果雖然滿是各式吐槽點,但是目的和內心深處絕對不骯髒,畢竟若非這樣,她應該也不會具備那麽充足的相關知識與熱忱了。正因如此我才沒辦法丟下她不管,或許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所謂的青春。
「所以我也要拜托你,如果你不覺得困擾,今後就偶爾陪陪她做那些事情好不好?拜托你了。」
淺蔥邊深深鞠躬邊對我說了這番話。
不過就算她沒說這些,我心裏也早就下了決定。
「……沒事的,你用不著擔心,我不會做那些會讓白羽根同學傷心的事情。」
「——嗯,我就隱約覺得你會這樣說?」
淺蔥露出開朗的神情笑了。
真是的,她也太抬舉我了吧。
「——我決定要加入『超自然現象☆探求社』了。」
「咦……?」
當天放學後。
麵對我前往生物教室告知的這番話,白羽根同學露出像是麻雀吃上米粒子彈的表情。
「……為、為什麽啊……?啊,我、我當然非常歡迎你的加入……可、可是用昨天的體驗結果來想,我不懂你為什麽會加入……」
「啊,你是要問這個喔。」
該怎麽說呢?我的理由和淺蔥說的大致相同。
為的是白羽根同學和小羅那種笨拙卻勇往直前、全力以赴的身影。
因為我在那邊感受到了青春,所以隻好乖乖加入了。
再加上【本人所具備的特性】,一定能替「超自然現象☆探求社」的活動貢獻一份心力。
「……可、可是……」
白羽根同學還是用不可置信的表情不停眨著眼,我對她說:
「好了啦,你別想太多,社團成員變多是好事吧?」
「……那、那個,嗯……是沒錯……」
她點了好幾下頭。
而且——整體說來我昨天過得很開心。
和白羽根同學及小羅一起探索夜晚校舍的那段時間,真的很快樂。
「……不、不過……我真的好高興……」
「嗯?」
接著白羽根同學用蜂鳥鳴叫般的聲音說:
「……就是穆德同學你說你願意加入『超自然現象☆探求社』。其實……我一直都很不安,一直在想如果沒有任何人要加入的話,我該怎麽辦;如果無法讓『超自然現象☆探求社』複活的話,我該怎麽辦……因為在這之前,我一直都是孤軍奮戰……」
「白羽根同學……」
「…………」
她不發一語地緊抓住我的製服袖子。
那就像隻怕生的小狗,雖然心感畏懼但還是跑過來撒嬌……
「……」
我有點遲疑,不過還是輕輕將手放到了白羽根同學的頭上,這時掌心傳來柔順的觸感。啊——這就是那回事,就與觸碰愛犬時的情感如出一轍,毫無其他居心。
「……啊……」
白羽根同學雖然浮現略顯驚嚇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