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仔細一想,我對艾爾蜜拉·馬卡托尼這位少女並不是很了解。


    盡管跟她立了許多旗,我從來沒細問過她的來曆。


    手中的資料隻有「出生於東歐」、「【朱雀】的繼承者」、「喜歡寫小說」、「異能是自由自在操縱火焰」……這點程度。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怎麽想都是「是吸血鬼」……不過我對吸血鬼的認知,跟她的設定似乎差了不少。


    ——首先,艾爾蜜拉同學不怕太陽。


    被太陽照到也不會變成灰,能正常活動。雖然她白天上課常打瞌睡,這一點我也一樣。


    ——另外,也不怕大蒜和十字架。


    豈止不怕,聽說她非常喜歡吃煎餃。心髒被木樁刺穿的話好像會死,可是她說「誰遇到這種事都會死吧」。確實如此。


    ——然後,也沒辦法靠吸血增加同族。


    之所以吸人類的血,是因為血液是她操作火焰的能量來源。她的異能是「將血液轉化為火焰的能力」。如果隻是要攝取營養,吃一般的食物就夠。


    (但她對血的味道挺挑的……我被她抓去當「專屬捐血者」,似乎也是因為血的味道濃鬱又順口。)


    ……或許該趁這個機會,多了解一下艾爾蜜拉同學。


    再說,主要角色明明全是日本人,為何隻有她是外國人?為何【朱雀】的家係離開封印四凶的這座城市,跑到歐洲去了?


    至於她是吸血鬼這一點,事到如今無須深究。都有使徒和【魔神】了,存在吸血鬼、狼人、科學怪人、q太郎這種生物也沒差。


    我隻對跟主線劇情有關的事物感興趣。


    (龍牙她們會不會知道得更清楚?)


    我如此心想,決定在陪大家搜索艾爾蜜拉同學的同時,順便收集情報。結果得到一點收獲。


    ——第一位,火乃森龍牙說。


    「其實【朱雀】的家係一直下落不明。爸爸說三百年前,有一些使徒逃到歐洲……當時的【朱雀】繼承者就是追著他們過去的。」


    「然後就下落不明了?」


    「嗯,沒想到他們竟然在東歐跟吸血鬼的家係融合。」


    看來艾爾蜜拉同學那麽自由奔放又奇怪,是遺傳自她的祖先。


    ——第二位,雪宮汐莉說。


    「繼承【朱雀】的家係,本來好像姓『赤鳥』。」


    「這樣啊。畢竟原本是日本人嘛。」


    「仔細一想,『馬卡托尼』以東歐來說是挺罕見的姓氏對吧?會不會是從『赤鳥』轉變而來的?從『赤紅色的鳥』變成『馬卡托尼』……」(注1「赤紅色的鳥」音近「馬卡托尼」。)


    說不定「常暗的血族」也是從其他異名變來的。那個詞怎麽想都是在指吸血鬼……


    ——第三位,蒼崎憐說。


    「艾爾蜜拉是馬卡托尼家的現任當家。據說擁有異能的人,除了嫡子外相當罕見。」


    「對喔,你跟艾爾蜜拉剛見麵的時候打了一架對不對?」


    「是啊。要是龍牙沒阻止,我們之中說不定會有一人喪命。」


    當時的我是完全不知道有這樣子的內幕,負責日常篇的配角。真想趕快坐回那個位置。


    ——第四位,黑龜裏菜說。


    「小艾爾她嘛,之後就會自己咚出來了吧。嗯?好像是碰出來?啊,是蹦出來才對!」


    「…………」


    算了,我一開始就沒寄望這隻烏龜。


    ——總而言之,看得出大家十分信賴艾爾蜜拉同學。她們完全沒有考慮「與她為敵」這個選項的樣子。


    (可見主要角色間的羈絆有多麽強烈……這段信賴關係肯定會是讓艾爾蜜拉同學回歸的關鍵。)


    在大家真心誠意的呼喚下,以敵人的身分阻擋在前方的艾爾蜜拉同學,想必下不了手攻擊。


    說出「我做不到……我怎麽可能忍心傷害龍牙他們……」之類的台詞。


    使徒們見狀激動不已。


    說出「艾爾蜜拉,你在做什麽!殺了那些家夥!嘖,沒想到他們之間的羈絆這麽強烈!」之類的台詞。


    嗯,可以期待頗熱血的展開。感覺也不會跟我扯上關係,拜托務必要走這條路線。


    (為此必須早點讓艾爾蜜拉同學登場。總之先請三姬也幫忙找找看吧。)


    我如此決定,當天也晚了一點回家。補課後又在街上晃來晃去,導致我最近幾天都八點以後才到家。


    今天是九月十日。不知不覺,已經隻剩一堂課要補。


    2


    晚餐時間,我立刻請三姬幫忙搜索艾爾蜜拉同學。


    她們是將軍級的使徒幹部,卻跟其他「奈落的使徒」不同,對人類沒有惡意。是定位有點特殊的敵方角色。


    三姬效忠的【魔神】饕餮,迷上了龍牙。


    饕餮的容器本人我,跟三姬關係也算不錯。


    她們自己也挺喜歡現在的生活,徹底融入人類社會。


    話雖如此,三姬還沒跟龍牙她們完全和解。因此聽見我的請求,三人明顯麵有難色。


    「用不著找她吧?艾爾蜜拉·馬卡托尼倒戈,跟我們又沒關係。」


    三姬中次女般的存在,最可靠的魅怨表示。


    這個側馬尾製服少女是一手包辦家務的「小林家的媽媽」。三餐的配菜和零用錢統統掌握在她手中……是連【魔神】饕餮都不敢反抗的隱藏頭目。


    「比起那個,一郎大人,請您專心處理多加的作業。不好意思,我不能洗腦老師幫助您。這麽做也是為您好……」


    接著,長女般的存在兼賣肉擔當咒理表示。


    別看她這樣,這位一張嘴就開黃腔的爆乳金發美女,其實使命感非常強烈。她當上央明高中的保健老師,是目前令人擔憂的問題之一。


    「那個吸血鬼跟原子分光人一樣討厭滴說。」


    最後,三女般的存在忌綺別過頭表示。


    這個講話發音不標準的妹妹頭幼女,是特攝英雄片《原子分光人》的狂熱粉絲。不如說是怪獸的粉絲,因此她將原子分光人視為敵人。


    ——以上三位就是借住在我家的「奈落的三姬」。


    在異界甚至有粉絲團,實力足以以一擋千的使徒。盡管表麵看起來並不像。


    「別這樣說,幫幫忙啦。看到人跟我說一聲就好。」


    我夾起第三個可樂餅,不屈不撓地拜托她們。


    裝在大盤子中的馬鈴薯可樂餅、奶油可樂餅、炸肉餅,全都炸得酥酥脆脆,非常美味。我的胃袋正逐漸被魅怨抓住。


    「艾爾蜜拉同學加入窮奇陣營的話,你們也會感到困擾吧?」


    「到時隻要打倒她就行。如果艾爾蜜拉成了饕餮大人跟一郎的敵人,她也會包含在我們的肅清對象中。」


    「一郎大人,請聽我說。吃完晚餐,請您趕快寫作業。明天就要交了喔?」


    「一郎男爵,不可以隻吃炸肉餅滴說。忌綺到現在隻夾了一個而已。」


    ……完全沒希望。看這情況,叫饕餮命令大概也沒用。以那家夥的智商,反而會被她們說服。


    我歎了口氣,一點反派氣息都沒有的溫馨晚餐時間仍在持續。


    「忌綺,菠菜也要吃。你盤子裏的菠菜根本沒少喔?」


    「隻有忌綺盤子裏的菠菜比大家多。魅怨在找碴滴說。」


    「不吃蔬菜會長不大。」


    「反正忌綺不會再成長了!」


    「說不定身高還會變高呀。菠菜有豐富的鐵質、維他命跟蘿卜素,人稱綜合營養蔬菜——」


    「忌綺不想知道這種小知識!」


    蝦夷狼型使徒臉頰鼓得跟河豚一樣,揮動叉子。


    白鷺型使徒見狀,困擾地看過來,對我投以一副在說「你也幫忙念她幾句」的老婆般的視線。


    可惜,我正在聽眼鏡王蛇型使徒說教。


    「話說回來,一郎大人,請您在學校不要叫我咒理。在保健室的我是蛇塚,不可以公私不分唷。」


    「你可不可以辭掉保健老師這個工作……」


    「那怎麽行,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保健老師似乎是我的天職。現在很多學生會到保健室找我人生諮詢。」


    「我知道。拜你所賜,沒地方可以摸魚啦。」


    「那麽,剩下幾張作業?」


    「八張。」


    「還有那麽多嗎?作業跟性欲都是不能累積的!」


    「跟性欲有屁關係!不要一逮到機會就插入下流梗!」


    「不!今晚我一定要讓您插入!」


    「此插入非彼插入!這是可以在吃飯時間講的話題嗎!」


    我和咒理的呐喊聲,跟忌綺和魅怨的呐喊聲重疊。


    「忌綺不想再看到菠菜了!忌綺要靠肉和零食活下去!」


    「忌綺!壞壞!一郎,你也來說說這孩子!」


    「那你來罵咒理幾句!這個下流梗大將軍!」


    「賣肉角色也是我的天職!」


    ……小林家的餐桌一直是這種調調。


    哪能招待客人來。


    熱鬧的晚餐時間結束後,我關進房間寫作業。


    剛才跟咒理說還有八張,其實剩下十六張。萬一她發現我說謊,蛇塚老師又要罵人了。還會夾雜大量下流梗。


    (晚一兩天交作業又不會怎樣……根據我的經驗,照理說可以拖到三天。)


    我邊想邊坐在書桌前奮鬥,過了十分鍾,注意力很快就分散了。


    我基本上是個完全沒有讀書欲的男人,除非扮演死黨角色時會用到。


    作業這種東西很麻煩。在有遊戲、有漫畫,甚至連電腦跟床都一應俱全的房間裏,怎麽可能有心思念書。在這種記不進腦袋裏的狀態下念書有何意義?


    「……喂,小餮。你醒著嗎?」


    我呼喚體內的【魔神】饕餮,沒有反應。


    八成又是熬夜打電動。饕餮最近整個變夜行性生物,晚餐時間也沒出現。半夜去翻冰箱找東西吃,結果被魅怨抓包而臭罵一頓的【魔神】,我看過不隻一兩次。(他現在沉迷於奇幻風rpg……哪有【魔神】在拯救世界啊。)


    我發揮無限趨近於零的集中力,好不容易寫完第三張講義時。


    突然一陣腳步聲接近,房門被人敲響。過沒多久,門微微敞開,從門縫間探頭往裏麵瞄的——是剛才吵著不要吃菠菜的妹妹頭幼女。


    「嗨,忌綺,怎麽了?」


    「嘿嘿嘿,一郎男爵,心情如何滴說?」


    蝦夷狼型使徒小跑步繞到我身後,從後麵抱住我。語氣這麽撒嬌,有點可疑。


    「忌綺乖乖把菠菜吃掉了,很努力滴說。」


    「是啊,還搶走我吃到一半的炸肉餅。」


    「順利完成任務的忌綺,應該要有獎勵。」


    ……這時,我猜到忌綺的目的。


    「其實,有件事想拜托一郎男爵滴說。」


    「照這個模式……是怪獸模型對吧。」


    我早她一步說出口,妹妹頭幼女又「嘿嘿嘿」笑出來。


    剛認識時表情缺乏變化的忌綺,如今變得非常豐富。也許代表她的生活就是如此充實。或者當初她是在裝乖?


    「不愧是一郎男爵,真好說話。傷腦筋滴素,海洋怪獸劄巴傑巴傑和剛腕怪獸基歐哥波恩同時發售滴說。」


    「這兩隻怪獸名字真拗口……」


    「有了這兩隻,忌綺的收藏會變得非常豪華。地底怪獸貝爾貝隆它們應該也會想要更多同伴。」


    「我很缺錢耶……」


    我的確是小林家的主人,卻無權掌管家計。


    我們家的錢由魅怨管理。以前送過忌綺幾隻怪獸模型,也是用我為數不多的零用錢買的。


    「之前不是才買了焦熱怪獸布爾諾斯嗎?用它忍耐一下吧。」


    「一郎男爵!你腦袋沒問題嗎!」


    「沒問題啦。買那麽多隻幹麽?」


    忌綺已經有五隻怪獸模型。其中她最喜歡的是地底怪獸貝爾貝隆,經常放在小包包裏帶著走。


    明明不需要更多同伴了……


    「劄巴傑巴傑和基歐哥波恩是因為人類破壞大自然而覺醒的怪獸!身為人類的一員,一郎男爵照理說也會有罪惡感!」


    「跟我講這個也沒用……」


    「該把那兩隻怪獸請回家道歉滴說!」


    想到自己跟怪獸模型下跪道歉的模樣,不禁覺得有點可悲。


    「欸,忌綺。總有一天會出現比起劄巴傑巴傑和基歐哥波恩,讓你更想要的模型喔?到時怎麽辦?」


    「那忌綺就吃青椒換獎勵。跟一郎男爵換。」


    「不能等到聖誕節嗎?」


    「現在才九月滴說!聖誕節一定已經出現比起劄巴傑巴傑和基歐哥波恩、讓忌綺更想要的模型了!」


    「你自己也知道!給我玩現在那五隻忍耐!」


    「不可以跟魅怨說同樣的話!魅怨是冷血怪獸鳥老太婆滴說!」


    忌綺趴在我背上口吐暴言,下一刻。


    「——我聽得見好嗎!」


    聲音突然傳來。轉頭一看,當事人魅怨從半開的門縫間盯著我們。


    「哇、哇哇哇哇哇……!」


    忌綺立刻鑽進桌子底下。


    我懂她的心情。白鷺少女全身散發出非比尋常的邪氣,室溫明顯下降三度。


    「欸,忌綺,誰是冷血怪獸鳥老太婆?」


    魅怨對在我腳邊縮成一團的忌綺展露微笑,眼神卻帶著殺氣。


    「誤、誤會滴說,忌綺是在誇你……」


    「這樣呀。那來跟鳥老太婆一起洗澡吧。今天你會乖乖聽話,不會抵抗對不對?」


    「會、會滴說。會乖乖聽話滴說。」


    ……於是,忌綺被魅怨帶進浴室。


    忌綺還沒辦法一個人洗澡。偶爾會由我幫她洗,我當然不會興奮。哪可能對外表隻有四、五歲的幼女起反應。


    「忌綺最近是叛逆期到了嗎……」


    我聽見魅怨離去前歎著氣這麽說。


    使徒也有叛逆期?這樣的話,搞不好吸血鬼也有。


    (不曉得艾爾蜜拉同學跟敵方的使徒處得好不好……)


    在我認真擔心起來時。


    數小時後,我意外發現了艾爾蜜拉同學。


    當時的我完全沒預料到——那會釀成將小林家卷進去的騷動。


    3


    在那之後,我憑借毅力及惰性與作業奮戰,好不容易寫到剩下四張,精神力終於耗盡。


    (不行了……我連自己在寫哪一科的作業都分不清楚……)


    望向時鍾,淩晨一點。


    三姬當然早就上床睡覺了。魅怨在十一點左右幫我做了飯團當消夜,在那之後就沒聽見任何聲音。


    (我需要休息一下。去便利商店買個冰吃吧……)


    這樣應該還能再撐一小時——不對,二十分。可是一旦離開書桌,搞不好會徹底解除念書模式。


    到底該不該出門……煩惱了一會兒,我決定去便利商店。饕餮剛好在這個時候醒來。


    「咦?大哥,你還沒睡喔?」


    夜行性【魔神】伸了個懶腰,悠哉地問。


    這家夥的外表還是跟我長得一模一樣,不過側頭部有對像羊角的角,臉也比我蠢一點。雖然龍牙和三姬都說「沒有吧,你們長得一樣啊?」。


    「嗨,小餮,時機正好。我去便利商店一趟,幫我寫一下功課。」


    我立刻抓住饕餮的肩膀,讓他坐到書桌前麵代替我。


    我對他並沒有抱持過度的期待,能寫完一張就不錯了。


    「呃……這就是那個多出的作業嗎?」


    「沒錯,愚蠢的你也寫得出來,因為你是【魔神】嘛。」


    「等、等一下!不是我在自誇,我可是連小五的計算題都看不懂的男人!」


    「別擔心!這是日本史!你不是說過你跟織田信長是好麻吉嗎!」


    「阿信的事我早忘光了啦!我隻記得他有香港腳!而且我等等要去打電動……得拯救被暗黑龍盯上的村莊才行……」


    「先拯救宿主的危機啦!我買泡麵回來給你吃!附贈洋芋片!」


    「嗚呼呼……真拿你沒辦法……快點回來喔?」


    就這樣,我成功走出家門。


    我沉浸在解放感中,在路上晃來晃去。都這個時間了,外麵當然沒有半個人。


    (去遠一點的便利商店好了。太快回家的話,小餮八成一題都還沒解出來。這麽做也是為他好。)


    我在心中祈禱饕餮能寫得順利,走過轉角時——身體有點不寒而栗。我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麽。


    (這是……邪氣嗎?)


    不會錯。盡管沒有將軍級的三姬那麽強烈,前方傳來複數的邪氣。也就是說——「奈落的使徒」就在附近。


    (前麵是墓地。啊,之前也在那裏遇過使徒。)


    記得是叫做醐武留的水牛型使徒。那家夥似乎是咒理的部下,一下就被黑龜同學打倒。而且隻花了一分鍾。


    (怎麽辦……我想盡量避免單獨與使徒接觸……)


    話雖如此,在這麽晚的時間找龍牙她們出來也有點那個。熬夜會傷皮膚。


    果然隻能由我處理了。從邪氣來判斷,好像是兵卒級,隻要偷偷打倒,不告訴其他人就行。照理說不至於影響主線。


    (這些家夥大概是【魔神】窮奇的部下。順利的話說不定能得到窮奇的情報,或是艾爾蜜拉同學的情報。)


    本想說要不要把饕餮叫來,以防萬一,但還是算了。那家夥現在身負寫作業這個比使徒更重要的使命,我想讓他以作業為優先。


    「唉……出門喘口氣,結果竟然遇到這種麻煩事。」


    我下意識抱怨道,驚覺這句台詞有點主角味,急忙收回前言。


    「糟、糟糕,腿抖個不停……可是我得幫上龍牙的忙……關鍵時刻我也是會認真起來的!我要成為那家夥的助力!」


    我改口說出死黨角色會說的台詞,走向墓地。


    我躡手躡腳走在小路上,旁邊是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墓碑。


    很快就發現一隻使徒。正確地說,是使徒的殘骸。


    倒在地上的那家夥,身體已經有一半以上消失。連他是哪種類型的異形都無法分辨。


    (被解決掉了……?對喔,邪氣的數量好像少了不少……)


    剛才我感覺到的邪氣有五、六隻,現在隻剩一、兩隻。看這個狀況,使徒不是撤退……而是被人打倒。


    (難道又是黑龜同學?感謝她代替我打倒使徒,不過那個健康寶寶會在這種時間醒著嗎?)


    我加快腳步前進,又看見三具殘骸。


    不知道是誰做的,看來對方的戰鬥力不容小覷……才剛這麽想。


    前方的黑暗突然竄起烈焰。


    接著傳來「嘎啊啊啊啊!」」疑似使徒發出的慘叫聲。


    (火焰?那個異能力,莫非是……!)


    我立刻飛奔而出,趕往現場。在棋盤似的道路上轉了好幾個彎,抵達路麵較為寬敞的十字路口。


    ——看見一名紅發少女。


    製服穿得有點隨便的女高中生,背對著我站在那裏。周圍飄著一群小小的鬼火。那當然不是幽靈,我知道她是誰,因為這幾天我一直在找她。


    果不其然……是下落不明、害大家擔心得不得了的吸血鬼。


    「艾、艾爾蜜拉同學?」


    聽見我的聲音,她猛然回過頭,腳邊是疑似水母型的使徒,正在融解、蒸發。


    「哎呀,小林一郎,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麽?」


    艾爾蜜拉同學消去鬼火,用一如往常的態度和我搭話。我才想問咧。你都倒戈到使徒陣營了,怎麽可以打倒同伴呢?


    「艾爾蜜拉同學!你這陣子都跑到哪裏去了!龍牙他們也很擔心你!」


    「這附近的短租套房。因為我家被使徒發現了。」


    艾爾蜜拉同學聳了下纖細的肩膀,卷發隨夜風晃動。


    「被使徒發現……有什麽問題嗎?讓他們住下來不就得了?」


    「為什麽我要讓『奈落的使徒』住在家裏?」


    「因為,你們是同伴啊……」


    「什麽?他們是【魔神】窮奇的部下喔?你知不知道我這幾天遭到幾次襲擊?」


    我一頭霧水。簡單地說,使徒在追殺她嗎?那她在簡訊裏說她「站到使徒那一邊了」,又是什麽意思?


    我搞不清楚狀況,困惑不已。


    這時,嘹亮的哭聲突然劃破寧靜的墓地。令人驚訝的是,是嬰兒「嗚啊,嗚啊」的哭聲。


    「咦?」


    而且不知為何,聲音是從艾爾蜜拉同學身上傳來。


    「嗯嗯?」


    我憑借月亮的光定睛凝視……吸血鬼少女胸前有個小嬰兒。用嬰兒背帶綁在身上,像吊床一樣掛在那裏。


    「…………」


    艾爾蜜拉同學無視目瞪口呆的我,開始哄小嬰兒。


    「喔~乖乖乖。不可以哭唷,靜馬。」


    「…………」


    「沒事了。很可怕對不對?媽媽把壞人都解決掉囉。」


    「…………」


    吸血鬼在深夜的墓地裏,溫柔地上下搖晃小貝比。


    誰都可以。來人跟我說明一下這次的劇情綱要好嗎!


    「尿布沒濕呀……抱著他一下跑步一下跟使徒戰鬥,果然不太好嗎?」


    大腦的處理速度跟不上劇情展開,不過,我還是得出一個結論。


    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艾爾蜜拉·馬卡托尼當媽了。她失蹤的原因是要去生小孩。


    「……艾爾蜜拉同學,想問你一個問題。」


    「請說?」


    「呃,那個……孩子的爸是誰?不好意思,我得揍飛那家夥。」


    此乃當務之急。必須製裁那個擅自跟主要角色生小孩的混帳東西。我要抓住他然後閹掉他。


    (開、開什麽玩笑……!生過小孩的女主角客群有限耶!看我把那家夥的老二拔下來!讓那家夥也變成孩子的媽!)


    我心中燃起殺意,卻因為嬰兒哭得越來越厲害而迅速冷卻。用力揮動小小四肢的模樣,讓熊熊燃燒的怒火逐漸熄滅。


    ……沒錯,孩子是無辜的。事到如今,哀歎他的誕生也改善不了情況。既然出生了,就算變成一個調皮鬼也好,希望他健健康康長大。


    「艾爾蜜拉同學,是不是該喂奶啊……」


    我姑且提出建議,艾爾蜜拉同學立刻羞紅了臉,怒罵我:


    「我、我哪擠得出那種東西!請你不要性騷擾別人!」


    「可是喝母奶好像有讓小嬰兒紆解壓力的效果。不隻小嬰兒,大部分的男人都可以靠吸奶子舒壓……」


    「那不叫喂奶!」


    「你自己應該也知道啊!你也被吸過好幾次吧!」


    「被誰!?」


    「那孩子的爸爸!也就是你老公!」


    「你似乎誤會了,靜馬不是我的孩子喔?」


    「咦?你不是為了生小孩才失蹤嗎……」


    「你以為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懷孕、生小孩——」


    出乎意料,艾爾蜜拉同學否認自己是孩子的媽。就在這瞬間。


    離我們數公尺遠的地方,樹枝晃了一下。與此同時,一道黑影竄出,朝艾爾蜜拉同學飛過去。


    「艾爾蜜拉·馬卡托尼!把那個嬰兒交出來!」


    高速接近的黑影,是飛鼠型使徒。原來還剩下一隻。那家夥隱藏邪氣,潛伏在樹叢中等艾爾蜜拉同學放鬆戒心。


    (把嬰兒交出來?難道被使徒盯上的其實是靜馬?)


    我內心困惑不已,身體卻下意識拔出旁邊的卒塔婆(注2插在墳墓後方的木板。),扔向那個使徒。卒塔婆直接命中目標,飛鼠型使徒「噗呃!」慘叫著墜落。


    艾爾蜜拉同學馬上用右手召喚出火焰漩渦,緩緩伸出右手,對使徒宣告:


    「我拒絕。靜馬雖然是使徒——更是『常暗的血族』。」


    這句話令我更加混亂,甚至忘記斥責自己做了「反射性擊退使徒」這種死黨角色不該有的行為。


    (靜馬是使徒?還是「常暗的血族」?)


    艾爾蜜拉同學把不知所措的我晾在一旁,一口氣揮下右手。


    「給我燒成灰燼吧!焰奏·圓舞曲!」


    她射出的火焰瞬間纏住飛鼠型使徒的全身上下。火勢越來越大,紅蓮焰火將異形吞噬殆盡。


    「嗚啊啊啊啊!【魔神】窮奇大人——!」


    飛鼠型使徒在最後來了個喊出頭目名字的老梗展開,立即消滅。


    艾爾蜜拉同學的異能還是一樣恐怖。單論攻擊力雖然不及蒼崎同學,卻具備足以彌補這一點的廣大攻擊範圍和招式多樣性,再加上吸血鬼淩駕於人類的身體能力。前衛及後衛皆可勝任的萬能隊員……那就是艾爾蜜拉·馬卡托尼。


    「呼……這樣這次的襲擊應該就告一段落了。」


    艾爾蜜拉同學深深籲出一口氣,轉身麵對我。靜馬不知何時停止哭泣,在她胸前睡得很香。這個小嬰兒膽子真大。


    「小林一郎,遇到你真是太幸運了。我剛好隻想跟你取得聯係。」


    我錯愕地「咦?」了一聲,艾爾蜜拉同學身體忽然開始左右搖晃。


    「差不多該……補充血液了……」


    原來是這個啊——我才剛這麽想,她就無力地倒了下來。


    我急忙衝過去,抱起吸血鬼少女。在這麽近的距離一看,這個人真的漂亮得跟洋娃娃一樣。左眼眼角的淚痣,為她增添了幾分性感氣息。


    (比平常還要沒力……八成會被吸一堆血。)


    艾爾蜜拉同學使用火焰的能量來源,是「人類的血液」。此乃萬能型隊員艾爾蜜拉·馬卡托尼最大的弱點。


    然而她因為跟龍牙做過約定,不能吸龍牙以外的人的血。我是她的「專屬捐血者」這件事,沒有告訴其他人。


    「小林一郎……先回我住的短租套房吧……詳細情形到那邊再跟你解釋……」


    「嗯,知道了。」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幫忙抱靜馬嗎……?對現在的我來說有點重……」


    「沒問題。」


    我最後一次讓她吸血,至少是近兩個禮拜前。這段期間她經曆過好幾次戰鬥,能量應該見底了。


    我將嬰兒背帶解開,迅速綁到自己身上。幸好靜馬沒有醒來。


    「好,走吧,艾爾蜜拉同學。」


    「可以請你順便背我回去嗎……?」


    「…………」


    「我站不起來。」


    於是,我胸前抱著神秘的小嬰兒,背上背著吸血鬼,無奈地離開墓地。剛才扔出去的卒塔婆也插回去了,拜托別詛咒我。


    (唉……為什麽我動不動就遇到這種麻煩事……)


    我不小心又抱怨了一句頗有主角味的台詞,不過是在心中說的,所以算安全過關。


    4


    我在艾爾蜜拉同學的導航下,來到離墓地徒步約十分鍾的住宅區。


    是棟極為平凡的五層樓公寓。她租的套房位在四樓角落。明明是最近才搬過來的,家電、家具等日用器具卻應有盡有。還有嬰兒床。


    (沒想到在我家附近……這就是所謂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吧。)


    到家後,艾爾蜜拉同學馬上狂吸我的血,徹底恢複,跟剛才虛弱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則被吸到昏過去,在三途川前徘徊了幾秒鍾。祖父——小林喜八郎好像在對岸跟我招手。


    「小林一郎的血果然是極品。甜度酸度適當,清爽又有股果香味……你抓住我的胃袋了。」


    吸血鬼少女滿足地擦拭嘴角,嫣然一笑。並不想知道自己的血是什麽味道,好惡的食記。


    「這裏的家具全是你買的嗎?」


    我趴在客廳的桌子上,用毫無生氣的聲音詢問。頭還在暈,不過講點話倒是沒問題。


    「不,是前一位房客的。這裏不是我租的地方……是名為赤鳥日出夫的男人的家。」


    「赤鳥、日出夫?」


    赤鳥——我聽過這姓氏。記得【朱雀】的家係還在日本時,就是姓這個。


    (該不會是艾爾蜜拉同學的親戚?如果嬰兒床也是那人準備的,代表靜馬的父親是……)


    艾爾蜜拉同學離開我身邊,走去看在嬰兒床上睡覺的靜馬。


    她盯著靜馬的睡臉,給出如我所料的答案。


    「是這孩子的爸爸——跟我一樣是『常暗的血族』的吸血鬼。」


    「吸血鬼……」


    「本名是希迪歐·馬卡托尼。但我並不認識那個人,聽說他在靜馬出生前就遇到交通事故,去世了。」


    「去世了……」


    我知道吸血鬼也會死,不過沒想到是因為交通事故。是一起讓人不知道該做何反應的悲劇。


    「我們馬卡托尼家有不少分家。其中似乎有殘留較多日係血統的人……想不到回到祖國日本的人中會有異能力者……還是來自鮮少出現異能力者的分家。」


    「異能力者?意思是那個日出夫先生也能操控火焰囉?」


    「對呀。可是好像幾乎沒有戰鬥能力,頂多在指尖製造出一小團火。」


    這樣根本沒辦法和「奈落的使徒」戰鬥。隻能用在烤肉上。


    「希迪歐——也就是日出夫,生前似乎在這座城市當平凡的上班族。」


    「他隱瞞自己是吸血鬼的事實,以人類的身分生活嗎……」


    「嗯,不操縱火焰的話,自然不太需要吸血……日出夫之所以特地回到使徒頻繁出沒的這座城市,大概是赤鳥末裔的歸巢本能使然。」


    ……艾爾蜜拉同學的說法,讓我一直覺得怪怪的。


    靜馬的父親是赤鳥日出夫先生,然而他在靜馬出生前就去世了。艾爾蜜拉同學又說不認識他。


    這樣的話……艾爾蜜拉同學是怎麽知道這個人的?


    知道日出夫先生在日本當上班族。知道他是異能力者。知道靜馬的存在……明明他已經不在人世。


    (想都不用想。正常情況下,告訴她這些情報的會是——日出夫先生的太太,靜馬的親生母親。)


    ……我大概掌握劇情綱要了。


    這一集的關鍵,恐怕是那個媽媽。因為我已經在墓地得到提示。


    艾爾蜜拉同學剛才說過,「靜馬雖然


    是使徒,更是『常暗的血族』」。


    孩子是使徒,但他的父親並不是。也就是說——很簡單的三段論。


    「某一天,赤鳥日出夫……遇見一名女性。兩人墜入愛河,還有了小孩。那個小孩就是靜馬。」


    艾爾蜜拉同學的說明逐漸接近核心。


    「諷刺的是,那名女性——是使徒。」


    「…………」


    「大約一年半前,名為麗斐墮的女使徒經由時空歪斜來到人界。」


    果然如此。


    「奈落的使徒」本來是無法懷孕的。但有個例外,假如是跟某種「特殊的人類」,有極低機率懷孕。


    所謂特殊的人類,就是像我和杏花這種【魔神】的容器。或是龍牙及女主角她們那種異能力者……赤鳥日出夫屬於後者。


    「意思是,靜馬是吸血鬼和使徒的混血……」


    「沒錯。看來隻要是異能力者,對象是吸血鬼也生得出小孩。因為這樣,這孩子背負了沉重的十字架。」


    靜馬在床上安詳地睡著,艾爾蜜拉同學輕輕撫摸他的臉頰。


    「那艾爾蜜拉同學,那個女使徒——靜馬的媽媽現在在哪裏?」


    「死了。」


    「死、死了?不隻日出夫,母親也死了?」


    「嗯,被理應是同伴的使徒殺死……不對,使徒在人界不會死,正確地說應該是『魂化』吧?」


    她慢慢對啞口無言的我述說事情經過。


    靜馬托付到她手中的經過——


    那是……跟月翔館比賽完的當天晚上。


    我跟平常一樣,在深夜出去散步。因為吸血鬼基本上都是夜行性。記得我當時是想到街上巡邏,順便租個恐怖電影。


    ——接著,我感覺到好幾隻使徒的邪氣。


    我當然立刻趕過去殲滅他們。你也知道,我的使命感比一般人高出一倍。咦?從來沒聽過這回事?麻煩不要插嘴。


    我來到離市街有好一段距離的小巷中。


    不知為何,有五隻使徒在攻擊一隻女使徒。


    「你這個舍棄使徒驕傲的女人,丟盡我們使徒的臉!」


    「嗬嗬嗬,回去冷靜個兩百年吧。麗斐墮,給我做好覺悟!」


    「不過,那個小鬼我們要帶走!」


    ……他們一個接一個這麽說。


    使徒起內訌了——對我而言是件好事……我卻忍不住介入其中。


    因為就算是使徒,這麽多人欺負一個人,而且還是女性,誰有辦法視而不見?


    同為女性,我無法忍受。別看我這樣,我的正義感比一般人高出一倍。咦?叫我別扯那麽多快點講下去?要不要我再吸幾口血呀?


    「等一下。你們的暴行,我看不下去了!」


    我威風凜凜地大叫,瞬間把那五隻放肆的使徒解決掉。幸好他們都是雜兵,不費吹灰之力。


    他們哀號著「呃啊!」「好燙好燙!」「怎、怎麽這麽強!怎麽這麽美!」,一下就消滅了。我可沒加油添醋。你那一臉懷疑的表情是怎樣?


    不過,我救下來的女使徒已經不行了,同樣開始消失。


    自稱麗斐墮的那個使徒,懷裏抱著一名嬰兒,向我提出意外的要求。


    「常、『常暗的血族』的首領……艾爾蜜拉·馬卡托尼……」


    「哎呀,你認識我?」


    「請你、請你幫幫這孩子……」


    「你從哪裏拐來的?」


    「他是我的孩子……我和,赤鳥日出夫的……」


    聽見那個名字,我大吃一驚。麗斐墮用剩下的力氣告訴我她的遭遇。


    來到人界卻跟同伴分散,手足無措。


    就在這時,她遇見了赤鳥日出夫。


    跟他相戀,舍棄身為使徒的自己,決定以人類的身分活下去。


    靜馬快要出生的時候,日出夫死於交通事故。


    然後——剛出生的靜馬以使徒來說非常優秀,窮奇想收他為部下。


    ……靜馬身上似乎蘊藏足以成為將軍級的可能性。畢竟他是使徒和吸血鬼的混血,有這麽強的力量並不奇怪。


    「可是我……不希望這孩子被卷入紛爭……希望他能與人類共存……希望他能跟我們一樣,抓住幸福……」


    「麗斐墮,你……」


    「日出夫先生也是這麽希望的……人類和非人類,是能相互理解的……」


    「是啊。我們吸血鬼都能跟人類共存了……使徒或許也有可能。」


    「艾爾蜜拉·馬卡托尼……請你、請你守護這孩子……等到我複活的那一天……不對,至少三年也好……」


    那就是麗斐墮的遺言。


    於是——我決定好好保護靜馬。


    5


    艾爾蜜拉同學講完的時候,我已恢複到能從椅子上站起來。


    總而言之,我明白那封「我因為某些原因,決定站到使徒那一邊」的簡訊的真相了。


    是啦,即使是使徒,總不能放著小嬰兒不管。從外表看來,靜馬大概才三個月大。這麽小就失去了雙親。


    (假如他落到窮奇手中,一定會被養成凶暴的使徒。麗斐墮應該也不會希望靜馬去做壞事。)


    我想起前陣子蒼崎同學打倒的「奈落的八傑」之一——罵亂。


    那個隸屬於窮奇陣營的將軍使徒得意洋洋地說,「使徒也有辦法得到孩子……那不是謠言,因為我知道真實案例」。


    現在回想起來,他說的真實案例搞不好是指麗斐墮。


    所以罵亂也打算親自實驗。而且竟然選了蒼崎同學當對象,假扮成月見裏朝雄,企圖跟蒼崎同學做色色的事。


    (我明白艾爾蜜拉同學的苦衷了,不過——)


    現在又多出一個問題。


    我認為必須確認清楚,詢問艾爾蜜拉同學。


    「艾爾蜜拉同學,這樣的話,跟大家商量不就行了嗎?」


    「…………」


    「龍牙他們又不會因為靜馬是使徒的小孩就對他怎樣?你應該也很清楚。」


    龍牙正在跟混沌和饕餮談和解,過程相當順利。


    蒼崎同學與魅怨的關係,也從之前的殺氣騰騰逐漸產生變化。


    咒理也認真當起保健老師,受到學生的景仰。雖然我覺得這樣不太對。


    ……人類與「奈落的使徒」共存的大門即將敞開。我不認為坦承靜馬的存在,風險會比之前大。


    「……辦不到。」


    艾爾蜜拉同學卻垂著目光搖頭。


    「這起事件不是人類和使徒的問題——而是我們『常暗的血族』的問題。」


    「咦……」


    「靜馬不僅是使徒,更是吸血鬼,也就是我的同胞。」


    她邊說邊用扇子輕輕幫靜馬扇風。之所以不開冷氣,大概是為了防止嬰兒著涼。


    「身為馬卡托尼家的當家,身為送走麗斐墮最後一程的人,我有義務保護靜馬。也有責任教育這孩子,以免他對人類抱持敵意。」


    「呃,可是。」


    「不能因為我這邊的問題,給龍牙他們添麻煩。處理這起事件,是身為一族宗家的我個人的職責。」


    「等等,艾爾蜜拉同學。既然這孩子是使徒,就不是隻屬於馬卡托尼家的問題了吧……窮奇陣營也想把他拐走。」


    「小林一郎,希望你能體諒這複雜的母親心情。」


    「我說,你又不是他媽。今天這樣的襲擊你遇過不隻一次吧?這裏也遲早會被敵人發現喔?如果不能讓龍牙他們知道,至少找三姬幫忙——」


    我試圖說服她,吸血鬼少女卻堅持己見。


    「的確,三姬或許跟其他使徒不同。不過我還無法完全信賴她們。要是她們知道靜馬的存在,說不定會想吸收他做為戰力。」


    「不會啦!魅怨是超級老媽子屬性!」


    「你怎麽知道?」


    「啊,那個……對對對!跟月翔館比賽的時候,咒理跟忌綺不也來幫忙了嗎!她們不是幫你們一起對付使徒?」


    「就是因為這樣!我不想讓這孩子卷進跟使徒的戰爭!我希望他過著平靜、健康的生活!身為母親,這是理所當然的願望吧!」


    「就說你不是他媽了!」


    「不是親生母親,至少算得上養母!」


    不行。我隱約察覺到了……艾爾蜜拉同學對靜馬投入相當強烈的感情。近半個月沒找到她,竟會產生這樣的影響。


    「我知道我在耍任性,可是……請先給我一點時間。靜馬的存在,就當成我們之間的秘密。」


    「…………」


    「使徒的襲擊根本不算什麽,因為今後有可靠的小林一郎陪我嘛。」


    ——之後,我跟她約好明天放學也會來,踏上歸途。


    回家路上順便去便利商店買泡麵、洋芋片和冰淇淋。由於我回家的時間比當初預計的晚太多,還幫【魔神】多買了抹茶布丁。


    (第三部剛開始,就迎接奇妙的展開。而且又是隻有我牽扯上主線劇情……)


    艾爾蜜拉同學都對我下封口令了,自然不能告訴龍牙她們。要講也得先征求艾爾蜜拉同學的同意。


    (到目前為止,我當過各種死黨角色,不過實在缺乏養小孩的經驗……我們家雖然也有個幼女,跟嬰兒還是有差。)


    令人擔憂的是,艾爾蜜拉同學怎麽說都不是女子力高的少女。就我所知,她幾乎不會做家事。家政課的分數也總是低空飛過。


    這樣有辦法照顧好靜馬嗎?明明完全沒有育兒知識。窮奇陣營也想抓走靜馬……憑我們兩個人是能怎麽辦?


    身為「故事的配角」,身為「死黨角色」,我該如何行動?能不能幹脆當作不知道這回事?


    (不,萬萬不可。假如艾爾蜜拉同學帶靜馬逃到東歐就糟糕了。)


    不能讓艾爾蜜拉同學從主線劇情的舞台上退場。


    而且,一直隻有我知道真相也不太好。


    (總而言之,必須盡快讓龍牙她們跟這件事扯上關係……為此我得快點說服艾爾蜜拉同學。)


    我這麽告訴自己,回到家中。


    當我打開房門,準備跟被我扔了一堆作業寫的饕餮道歉時。


    ——那家夥在打電動。沒在寫作業,而是在跟暗黑龍對峙。


    「啊,大哥。好慢喔。你剛不是說馬上回來?」


    這個【智障魔神】還敢跟我抱怨,我正想把幫他買的抹茶布丁砸過去時。


    「講義都寫完啦。剩下四張統統解決掉了。」


    「什、什麽?」


    饕餮這句話出乎我的意料,我急忙跑到書桌前檢查。


    ……的確都寫完了,而且每一題的答案都寫得煞有其事。


    騙人的吧,一點都不像小餮。我以為他絕對會寫跟腦筋急轉彎一樣的答案!還有點期待的說!


    (不對,等一下。這個筆跡是……)


    以饕餮的字來說太漂亮了。這家夥的字基本上跟鬼畫符一樣醜。雖然我也差不了多少。


    我忽然發現桌角有張便條紙,上麵寫著一行字。


    『一郎大人,下不為例唷。』


    饕餮邊打電動邊告訴我:


    「是跑來夜襲你的咒理幫忙寫的。她說『再怎麽樣都不能讓【魔神】大人寫學校的功課……』。哎呀,真是個好部下。」


    蛇塚老師嘴上說不會幫忙,結果還是對我很好。


    是說原來那家夥這麽聰明,我還以為她隻會教性教育。


    「先跟你說,我也寫了一題喔?『請回答侍奉織田信長的黑人的名字』這一題。」


    這一題的話,拜大河劇所賜,我也知道答案。記得是叫「彌助」。信長非常喜歡那個彌助,一直讓他隨侍在旁。


    「嘖,可惡的日本史老師齋藤,竟然出這麽冷僻的問題。」


    我抱怨著檢查作業。


    答案欄中用醜到爆的字寫著「饕餮」。


    「怎麽是你!」


    「是的,是我。雖然我並沒有侍奉阿信。」


    ……我想起第二部出現過的饕餮戰鬥型態。當時的他跟影子一樣,全身漆黑。搞不好信長是把那個型態看成黑人。


    彌助原來是你。


    就算是事實好了,這個答案並不正確。


    6


    在墓地遇見艾爾蜜拉同學的數日後,到了星期六。


    擺脫補課和作業的我,卻沒時間高興。恢複自由之身,代表我必須認真參與龍牙她們的「艾爾蜜拉同學搜索任務」。


    這件事本身沒有問題。在死黨角色的任務範疇之類。然而——


    (啊啊,好想跟龍牙她們打小報告……)


    明知道吸血鬼少女身在何方,還要尋找她的下落……對我而言非常沒意義。


    不過,龍牙她們當然是認真的。今天所有人也不屈不撓地分頭在街上尋找。順帶一提,我今天跟龍牙共同行動。


    「沒看見艾爾耶。都找了這麽久,竟然還找不到人……」


    龍牙沮喪地垂下肩膀,歎了口氣。


    雖然講這種話對她不太好意思,找不到是正常的。因為這邊和艾爾蜜拉同學住的公寓是反方向。不能開口告訴她,令我非常過意不去。


    「龍牙,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們已經找超過一小時囉?」


    「可是,還沒找到艾爾。」


    「該找到的時候一下就會找到啦。等我,我去那邊的自動販賣機買個飲料。咖啡可以嗎?」


    我不顧她的反對,決定休息。別看她這樣,龍牙對這種強硬的態度很沒抵抗力。之前她還拗不過饕餮,把頭發綁成麻花辮給他看。


    我們來到公宅旁的小公園。裏麵一座遊樂設施都沒有,不過有張小長椅。


    我和龍牙並肩坐在椅子上,帥氣地將罐裝咖啡一口氣喝完。龍牙則用雙手捧著鐵罐,小口小口喝著。


    ……雖說附近沒有任何人,請你不要這麽秀氣好嗎?你難得穿男生製服耶。這可是能跟男性模式的你相處的珍貴場景。


    「對了龍牙,杏花還好嗎?」


    我將個人的願望擱在一旁,詢問龍牙。


    之前說要去探病,然而發生了許多事,我到現在還沒去看杏花。這件事我一直放在心上。


    「嗯,好很多了……不過好像還沒辦法下床。」


    「你不用陪她嗎?艾爾蜜拉同學交給我和大家找就好。你爸媽也不在家,最好以杏花為優先。」


    「可是……」


    「讓混沌照顧她也有極限吧?那個大叔不能離開杏花身邊,沒辦法幫她煮粥或換冰袋。」


    混沌跟饕餮不同,無法和宿主分開行動。離開杏花兩、三公尺,就會不能維持實體。


    能離開容器行動,是饕餮獨有的特殊能力。


    混沌則擁有「打開通往異界的門」這個我們家的【魔神】沒有的特殊能力。但他現在失去大量的力量,沒辦法使用這招。


    「也是……那我不客氣了,今天再找一小時就回家。謝謝你這麽為我著想,一郎。」


    很好。比起艾爾蜜拉同學,龍牙現在更該擔心妹妹。不甘願歸不甘願,那對吸血鬼母子暫時由我照顧吧。


    (今天也要去公寓露個臉……艾爾蜜拉同學叫我順便買奶粉跟嬰兒爽身粉……)


    我在


    心中為這麻煩的處境歎息。


    這時,一名主婦推著嬰兒車走在公園旁的步道上,從麵前經過。


    我瞬間嚇了一跳,擔心是艾爾蜜拉同學,結果隻是一般的年輕太太,鬆了一口氣。不對,如果是她,我反而比較高興。


    「啊,是小寶寶。好可愛喔。」


    龍牙當然不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喃喃自語。接著她挪動身子,跟我拉近距離。


    ……怎麽看都不是兩個男人該有的距離。這是戀人的距離。


    「總有一天,我也會當媽媽吧……但願如此……」


    「是、是啊。為了你的未來,現在得守護世界才行。得英勇奮戰才行。」


    「一郎,你想要男生還女生?」


    我想扯開話題,無奈事與願違,龍牙不肯收起她的少女心,還靠得更近了。


    我往旁邊挪了幾下,屁股已經有一半懸空。


    「我呀,男生女生都想要。不如說我想生一堆小孩!我一直很向往大家庭!」


    ……糟糕。繼續陪她聊這個的話,我的入贅旗幟會越來越穩固。


    然而看龍牙這麽開心,我也不好意思潑她冷水。因為艾爾蜜拉同學和杏花的問題,八成讓這家夥壓力很大。


    (照顧主角是死黨角色的職責。可是陪她聊這個話題,死黨地位會逐漸崩壞……太難以抉擇了吧。)


    在我煩惱該如何回應時,龍牙突然輕笑出聲。


    「怎、怎麽了龍牙?」


    「你都坐到外麵囉?」


    屁股挪著挪著,不知不覺坐到了什麽都沒有的地方。也就是所謂的空氣椅,還翹著腳。我真厲害。下半身真有力。


    「那個姿勢不累嗎?」


    「還、還好啦。最近有點缺乏運動,我在鍛煉肌肉。」


    「缺乏運動?之前不是才跟月翔館比賽過?一郎真的好奇怪。雖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對、對吧?這種怪人當一般朋友比男友更有趣喔?無尾熊也一樣,偶爾去動物園看看才可愛,一天到晚都在家的話看了就不爽——」


    「啊哈哈,那差不多該走囉。」


    龍牙無視我的忠告,站起身來。


    我迫於無奈,跟著從空氣椅上站起來,兩人一起走向公園出口,回到剛才那台自動販賣機旁邊,把空罐丟進垃圾桶。


    「一郎,等等把重點放在問話上吧。艾爾的紅發很引人注目,說不定會有人對她有印象。」


    「嗯,知道了。」


    看龍牙如此認真,罪惡感再度湧上心頭。


    有這麽擔心自己的夥伴,那個吸血鬼少女是在堅持什麽?她打算一直顧慮血族的顏麵嗎?


    「……其實,我也跟憐同學一樣——在遇見艾爾的那一天跟她打起來。」


    重新開始搜索後沒多久,龍牙像在緬懷過去般輕聲說道。


    「她知道使徒又出現在人界,為了完成【朱雀】的使命來到日本……起初好像以為我是危險的異能力者。」


    「因為艾爾蜜拉同學一開始是神秘的轉學生嘛。是說她明明是【朱雀】,怎麽不認識火乃森家的人?」


    「聽是聽過,但她好像忘記了。她說『經你這麽一說,婆婆似乎跟我提過』。」


    真是個自由奔放又愛惹麻煩的吸血鬼。


    順帶一提,婆婆是指艾爾蜜拉同學在故鄉東歐的祖母。那個人當然也是吸血鬼,才一百歲左右的樣子。


    至於艾爾蜜拉同學,她竟然是貨真價實的十七歲。我還以為她已經活了數百年……聽說吸血鬼的壽命頂多隻有人類的兩倍。


    「那個時候,我還控製不住【龍神】的力量……也不知道吸血鬼的存在,以為艾爾肯定是使徒。」


    跟加入前的夥伴角一戰,是戰鬥作品的王道發展。


    看到艾爾蜜拉同學轉來的時候,我也大鬧了一場。不斷重複拚命跟她搭訕、被打槍、灰心喪誌這個過程。真想快點回到那個位置。


    「龍牙,我問你喔,艾爾蜜拉同學沒解釋原因就鬧失蹤……你會生氣嗎?」


    為求保險起見,我詢問龍牙,她回答得毫不猶豫。


    「我沒有生氣,隻是擔心她而已。畢竟我跟憐同學也有事瞞著大家……我們隻是想確認艾爾平安無事。」


    「是嗎?夥伴間的羈絆真不錯。」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當然是跟一郎的羈絆。與其說羈絆,不如說紅線吧?」


    龍牙仿佛要重現長椅上的那一幕,又把身體靠過來。


    她肩膀都跟我貼在一起了,還用小指勾我的小指。哪有朋友會做這種事!?


    「喂,太近了!別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們!」


    「我們是好朋友,有什麽奇怪的?男生也會喜歡肌膚接觸呀。我看他們常常勾肩搭背。」


    「隻有在夕陽下會這樣!」


    「還常互摸胸部玩。」


    「這種事隻會對胖子做!」


    我跟緊貼而來的主角拉開距離,一腳踩進路邊的水溝裏。


    在那之後。我們按照計劃,於一小時後結束搜索。


    跟龍牙道別後,我急忙趕往超市購買奶粉和爽身粉,還順便買了一堆紙尿布,


    前往艾爾蜜拉同學住的短租套房。


    一用她給我的備用鑰匙打開門,靜馬的哭聲便刺進耳中,接著是驚慌失措的艾爾蜜拉同學抓住我的手。


    「太慢了!快給我奶粉!」


    「家裏沒奶粉了嗎?用完要記得補啦!」


    ……從那一天開始,我就負責協助艾爾蜜拉同學育兒。


    照顧小嬰兒比想像中更累。何況我們兩個是沒經驗的高中生,一堆疏漏之處。


    「小林一郎,拿奶瓶出來!」


    「喔、喔。」


    「扮鬼臉逗他笑!」


    「喔、喔。」


    「去換尿布!」


    「喔、喔。」


    「換一下廁所的芳香劑!」


    「你自己換!」


    做什麽事都亂七八糟,始終手忙腳亂。連我都有種當爸爸的感覺。


    「呼……安靜下來了。幸好有你在。」


    三十分鍾後。靜馬終於睡著,我們鬆了一口氣。


    「靜馬真的好有精神,長得又帥……一定是像我。」


    「你在說什麽啊……」


    順帶一提,靜馬是男生。確實是個精力十足的小寶寶,常常哇哇大笑,常常哇哇大哭。脖子也長硬了,抱起來輕鬆許多。


    (外表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人類的小嬰兒……使徒都這樣嗎?)


    我很想問問三姬,可是艾爾蜜拉同學的封口令尚未解除。真麻煩。


    「不過,終於習慣帶小孩了。我們可能會是對好夫婦。」


    「別擅自把我加入血族!」


    「事已至此,要不要生第二胎?」


    「什麽叫事已至此!」


    「金錢方麵你不必擔心。盡管不及汐莉同學家,馬卡托尼家也挺有錢的唷。生五個都沒問題。」


    「別小看小嬰兒!光靜馬一個就累成這樣了!」


    「安靜點!會吵醒靜馬的!」


    「你也在大叫啊!」


    我們吵架的模樣超像一對夫妻,好想哭。


    得快點想辦法解決這個狀況……不然連我都快對靜馬產生感情。


    「欸,艾爾蜜拉同學,還是跟龍牙他們商量一下吧。光我們兩個忙不過來啦。」


    「小林一郎,你很煩。上次在墓地遇襲後,就沒再遇到使徒……他們應該也放棄了吧?」


    「太早下定論了。要是靜馬有個萬一,後悔也來不及。」


    「總之,我希望龍牙他們專注在跟【魔神】窮奇的戰鬥上。靜馬的問題,隻需要我跟你背負。」


    為何把我算進去?我隻是單純的配角(希望)。非戰鬥人員(希望)。


    最近三姬好像也在懷疑我。前幾天,我不小心把育兒書放在桌上沒收。書名是《小寶寶完全攻略手冊~今天起你也是育兒專家》。


    (不能跟龍牙她們商量,也不能找三姬的話,幹脆問問小餮好了。【魔神】跟容器是一心同體,理論上不算對別人告密。問題是他感覺不太派得上用場……)


    在我沉思的期間,靜馬又有點要哭的樣子。


    「哎呀哎呀,靜馬怎麽啦?乖孩子,我們睡覺覺好不好?」


    艾爾蜜拉同學馬上跑過來,溫柔地哄靜馬。


    神秘的小惡魔係角色跑哪去了?跟這副德行比起來,真的倒戈到使徒陣營,穿著sm女王風的衣服揮鞭大笑「喔——嗬嗬嗬!給我跪下!」還比較好。


    「對了,我念故事書給你聽。」


    「不不不,他還聽不懂吧……」


    「沒關係。母親的聲音帶給他的安心感……才是最重要的。」


    堅持自己是「母親」的艾爾蜜拉同學,開始念故事。


    ……這個畫麵真的很像母子,我不禁覺得有點溫馨。


    對他灌注這麽深厚的愛情,靜馬不可能長成危險的使徒吧。


    「——這時龍也大叫道:『次郎!我愛你!比全世界的任何人都還要愛你!』龍也就這樣推倒次郎,粗魯地吻上他的唇——」


    「別念你自己寫的小說給他聽!」


    我發自內心怒罵深情朗讀兩個男人的床戲的腐吸血鬼。順帶一提,這部作品的主角是以我和龍牙當範本。


    靜馬在另一種意義上,可能會長成危險的使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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