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在海城的景況比不得在深城,行事也一反從前在深城的低調,在企宣上不遺餘力。


    繼與永輝在記者發布會上高調簽約合作,正式打亮孟氏的招牌後,孟氏成立二十八周年的紀念儀式也轟轟烈烈拉開帷幕。


    對於消費者而言,是孟氏服裝為期半個月的優惠活動,而對於業界內而言,則是對於紀念酒會邀請函如何處理了。


    實在些的,聯係孟氏進入海城這大半年的時間一個個不俗的手筆,自是明白與之來往百利而無一害。還在觀望的或是眼見短淺些的,不約而同地將趙氏的態度作為了風向標。


    趙氏當然受到了邀請,卻不是以趙淩宇私人的名義,相反,邀請函中規中矩地送到了趙氏的公關部中,不僅僅是趙氏,其餘大家門第就是李家孟氏都沒落下。


    孟氏這樣的舉動分明是來鬧笑話的,可是趙氏已在頗有交情的行列內,邀請其他人似乎又在理,牽涉的人情世故不可謂不複雜。


    類似這樣的邀請趙氏一天不知要受到幾十份,這其中若有一份能得趙氏電話中拒絕的已屬少見,但今天這一份邀請函卻不好這麽處理。


    既是公事公辦,趙氏的公關部長便直接將這份邀請函呈到了當家人手上。


    孟氏?


    看了眼孟暉龍飛鳳舞的落款,趙二伯直接叫了侄兒上來,這事怎麽辦全看他樂意。這是明擺著即使他打上趙氏的招牌公然捧孟氏的場他也不介意,侄兒無欲無求的模樣見慣了,難得見一回偏心,還不許他端起長輩的架子表表慈愛?


    嘿,興許能看著他這個做二伯的好,趁早把這擔子給接過去呢!


    一起生活久了,難免染上些孟池朗的習性,此時趙淩宇挑了挑眉,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接受了二伯大人的好意。


    宴會當晚,最叫人跌破眼鏡的,卻不是趙氏公關部長的出席,而是白家的一位副總攜禮來賀,繼而藍、武甚至是李家都送來了賀禮,將整個宴會的氣氛推向了□。


    在這樣的場合,池家受到忽視在所難免,但不表示這能夠讓某些人安分。


    “哪裏哪裏,我這個妹夫本事還用得你老譚和我說啊,就是我這個做大哥跟他比也不得不——”說話人豎起了大拇指,拍著孟暉的肩膀,笑談四方。


    正是池家的長子,池靜姝的大哥。


    “誒,這不是陳總嘛,真是好久不見了,下回約高爾夫你可不能再跑了。來來,阿暉來認識一下,這位是海川的陳總。”


    “對對,這就是小朗,之前可都是在國外讀書的,我這個舅舅一年也見不上幾麵,你們可不覺得眼生,不過我這外甥可真是沒得說。”


    “哈哈,這可要問阿暉的意思,要找我做媒我是一萬個樂意啊。”


    一整晚耳邊充斥著他這位大舅舅如雷貫耳的聲音,孟池朗隻覺腦袋生疼。再看他爸爸從頭至尾笑顏以對的模樣,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終於被他媽媽招手過去,擺脫了舅舅的魔音催腦,孟池朗還沒來得及對他媽媽投以感激的眼神,哪想是出了狼窩進虎穴!


    “媽,你饒了我吧!”


    趁著給母上大人倒酒的功夫,孟池朗哀求道。


    池靜姝眼睛一瞪,她臉上還掛著那樣客氣的笑容,手指卻狠狠地掐了兒子的腰一把,“給我撐著。”然後滿麵笑容地把自家優秀的兒子推到了纏人的女眷麵前,任人誇耀,任人宰割。


    以她的功力,在這些個不斷夾雜著海城話和脂粉味濃厚的氣氛裏,叫她大嫂這麽一摻合,麵對這些指甲紅豔掩麵笑著還得撐著眼角不讓自己露出魚尾紋的富太太她也扛不住了。


    反正丈夫應付起那些人來如魚得水,把兒子拉過來給自己擋災她是用得毫不手軟。


    孟池朗臉上帶笑,麵對女士他那股子紳士之風儼然而生,體貼地站在能為他媽媽很好地擋住敬酒和香水味的位置,談笑風聲。


    “聽你舅媽說,你是設計師呢,你看我今天這一身怎麽樣?”


    論過了相貌,談過了學曆,接著就是職業了。


    孟池朗道:“您今天很漂亮,不過我覺得還不是最漂亮的,您的腰線很美,我沒有見過比您更適合穿旗袍的人了。”


    說話人被哄得心花怒放,直誇他會哄人。


    孟池朗笑得真誠,心裏狂吼,我沒有見過比你更會毀香奈兒的人了!拜托您歲數一大把就別擠胸前那一坨脂肪成嗎,有礙觀瞻!


    “那你覺得我怎麽樣?”


    說話的是個年輕女士,正挽著她媽媽的手,說完這句話也不知興奮著什麽,直和她媽媽吐了吐舌頭。


    別的或許不是孟池朗的專項,但論在裝扮上,孟池朗能有多毒舌,麵對這些女士他就能說出多虛偽的話。


    在場的女士都很喜歡他。


    這樣的人,年輕帥氣,文質彬彬,笑談中不乏幽默,一張嘴能把狗尾巴草誇成玫瑰,很難叫女性不喜歡。


    甚至有太太這樣對他媽媽說:“了不得了,我看你家這個可能哄人了,將來嫁進來的小姑娘還不得看得死死的。”


    池靜姝:“嗬嗬,這孩子從小嘴就甜,我有時候氣狠了,被他一哄什麽話都不忍心說了。”


    一番嬌笑。


    話題一下子就扭到了孟池朗的另一半上,名言暗指少不得帶上幾句自家閨女,孟池朗不堪其擾,可依然掛著笑時而靦腆時而附和,連他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


    看兒子的表情都要僵了,池靜姝有點內疚:“忍著點啊,寶貝。”


    孟池朗靜靜地看著她三秒,認命了。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的時候,看了眼信息,孟池朗終於活過來。


    “媽媽,不是我不幫你啊,趙淩宇在外頭呢,你知道他進來不方便。”今晚夠熱鬧了,池靜姝也想若是這位趙太子來插一腳,恐怕今晚這應酬更要命,接下來的日子更是消停不了,衡量了下,母上大人終於準奏。


    趙淩宇早等在了外頭,這會兒是估摸著他差不多要撐不住了,才出手救場。


    孟池朗果然哭喪著一張臉,一頭癱在座椅上一動不動,說虛脫了都不誇張,瞧他甚至一句抱怨的話都沒和趙淩宇說,就知道他現在是真的心力交瘁了。


    他滿身混雜的香水味,趙淩宇皺著眉,代替了他的手給他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孟池朗轉頭看了他一眼,忽的撲過來,一頭紮進他肩窩裏,狠狠地深吸了幾口氣。


    “我鼻子都要壞掉了……”他聲音低低喃喃的,說不出的委屈。


    趙淩宇的表情軟化開,心疼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輕輕擁著他。


    孟池朗總算好受了點,抬頭指了指自己的臉,露出一個掛在臉上一整晚的‘笑’皮,“你看,跟個傻子一樣。”罵了聲,孟池朗的臉馬上就垮了下來。


    “誒,帶我回去啦,大佬。”久不說的深城話,孟池朗嘻嘻笑著喊了他一聲,在撒嬌。


    趙淩宇的手指在他額頭上扣了扣,隻道:我給你帶了吃的,要不要?


    想也知道不可能,孟氏為這一次的宴會下了這麽大的心血,他這位小太子半路撂下未免不像話,何況他要是拆他老爹的台,快活這一晚,明兒就準備受死吧。


    孟池朗也懂,可還是忍不住鬱悶。


    “不想吃,一肚子的香檳,難受。”


    趙淩宇抱著他換了個讓他能夠舒展的姿勢,手貼著他的胃部給他揉了揉。孟池朗抓著他另一隻手貼在臉上,除了某種血液循環太過劇烈的時候,趙淩宇的手溫一向很低,涼涼的讓人很舒服。


    “不好使。”靠在趙淩宇胸口半晌,孟池朗才悶悶出聲,他拍了拍趙淩宇給他按摩的手讓他別費工夫了。


    “我沒法想象我以後的生活……”這麽說了一句,孟池朗很快打住了。與趙淩宇發展成這樣的關係,有些事情反而說不出口,因為趙淩宇已經成為他不安定的另一個主因。


    孟家尚且如此,趙家隻怕更恐怖。


    他不無知,和趙淩宇在一起很難,要走下去更不易,要麵對的東西太多了——他們的家世,他們不為人接受的同性感情,有太多太多的阻礙。現在看來,即使他們最後真的走到了一起,不論之前犧牲了多少,那時候的日子他也不能寄予多美好的想象。


    單看今晚這一遭,往後……往後如果真的走到一起,他要應付的一定比他媽媽更……


    孟池朗對著趙淩宇一瞪眼,趕緊打住了這種可惡的聯想!


    他和他媽媽有什麽可比性啊!


    想到就來氣。


    趙淩宇低頭看著他,麵上有著淺淺的笑容,很淡卻很真實。


    你想怎樣,就怎樣。


    趙淩宇這樣說。


    他不是說說而已,現在抑或將來,他正在做的或是將來的奮鬥,隻是因為這一句話。


    他這樣努力去改變自己,去做他以前不會做的事情,大刀闊斧地開辟他的疆域,可不是要讓他將來麵對更大的壓力。他隻想自己手中握有足夠的籌碼,讓雙方各自的家庭,乃至整個社會都不能動搖他們的關係。


    若不能讓他為所欲為,重獲的人生豈不失敗透頂。


    孟池朗看出了他的認真,這讓他心裏湧起一種陌生而溫暖的感受,或許是感動,又或許比感動更多了些什麽。


    那讓他的笑容重新有了肆意的活力。


    “嗯哼,我想怎樣,就怎樣?這可是你說的!”他一把揪住他的臉,放肆地扯出各種形狀發泄他今晚的煩悶,兩個人在駕駛座狹窄的空間鬧著鬧著,扭成一團。


    小心點。


    再胡鬧。


    趙淩宇說了什麽,孟池朗看不見,他隻得小心地把他抱著防著他撞上方向盤上,這麽沒輕沒重的,撞疼了哪裏可要受罪。


    實在被他折騰沒邊了,幹脆一把壓著他在座椅上,將他護在一個絕對安全的懷抱裏,擋住所有不安全的可能性。


    孟池朗消停了,低喘了會,扯著他的領口就把他拽了下來。


    吻。


    很熱。


    孟池朗發現了,盡管很多時候自己心理上接受不了這種肌膚相親的深入,可往往自己比這個人還容易有這樣的衝動。


    孟池朗不知道的是,趙淩宇隻不過是勝在控製力。


    兩個男人,彼此這麽有感覺,又怎麽可能沒有欲.望。


    趙淩宇比他還不如,他的感情太深沉,也更濃烈,帶著兩輩子的情愫擁抱著他,所忍的都是非人的折磨。有些東西渴望太久了,一旦碰觸到,豈能不小心看顧著,怕磕著碰著了,更怕毀了。


    他比如今的孟池朗多出這麽多年的歲月的磨礪和沉澱,有些事情自然不比少年人的輕狂。何況,如何控製自己不讓他難受,幾乎上是上輩子用十幾年的時間去學習並做到的事,他也早習慣了再孟池朗麵前克製自己。


    不想讓他逃開,不想讓他反感,隻有自己學會安分。


    但若是這寶貝自己招惹上來,可就另當別論了!


    有退場的車子經過,高亮的車燈在黑色的車身上一掃而過,透著隔離膜,隱約能看到糾纏在一起的模糊人影,接著不甚感興趣地駛過。


    “輕點……”孟池朗很快就招架不住了,聲音低而壓抑:“咬破了要你好看!”


    直到孟池朗受不了喊停。


    動了動,示意對方把某隻該死的手從他衣服裏拿出來。


    孟池朗瞪了瞪他,靠著椅背平複自己的心情。


    趙淩宇的眸光暗了暗,還是聽話。


    動手把他皺的不成樣子的襯衫重新整齊地塞會褲子裏,盯著對方起了反應的某個部位半晌,被孟池朗紅著臉粗魯的扯回了視線。


    “別,我不用。”他急急地說了一聲,自己把西裝外套拉直了,重新扣上,時間場合都不合適,他也沒那心理準備,“你老實點。”


    某人的處境比他可還不如呢。


    趙淩宇看了一陣,動手整理他胸前露在西裝外的襯衫。他的襯衣上三顆扣子一貫閑置,他覺得扣著束縛,再說露出來毫無壓力,那一塊的肌肉很韌,美觀十分。


    孟池朗被他圈在懷裏也看不見自己此時的狀況,接受了他的好意。


    可是——


    “靠!”


    “趙淩宇你完了!”


    “鬆開,你還來!”


    趙淩宇埋在他胸前,不動如山,貪婪地啃。


    襯衫第三顆扣子瀟灑地開著,露出的那一部分肌膚在某人猝不及防的動作中,烙下了一個不淺的吻痕和齒印。


    當晚,孟池朗重新歸隊時,表情都嚴肅了幾分。


    襯衫的扣子整整齊齊一口不落,扣得嚴嚴實實,他隻能走成熟淡漠風,還能豪放得起來麽!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長兮風的地雷!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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