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需要精確丈量距離,因此,這一次,我沒在紙上起局,而是從包裏把那個特製的繪有九宮格的布,以及那些起局用的木牌拿了出來。看過時間以後,我命楊書軍和那副院長退開,抓住布的兩角猛然一抖,鋪展在了地板上。然後,我閃展騰挪,‘劈裏啪啦’根快就起好了一局。這一次要測的是下水道出口,由於沒有可以參照的用神,那麽,就以日時幹和值符為用神,日幹為下水道,值符為我,地盤時幹為下水道出口,局象顯示,日幹和值符同宮,落在內盤,地盤時幹落震三宮,陰遁局時,震三宮為外,也就是外盤,說明下水道出口在醫院外麵,另外,震三宮代表東方。我丈量了一下距離掐指算了算,對那副院長道,這條下水道的出口離這裏並不遠,距醫院東牆大約三四米。


    “東牆?”副院長看起來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摳了好幾下禿亮的腦門兒才道,“東牆外麵是樹林啊,那裏有條臭水溝。”


    “走吧,出口就在那裏。”我說道。


    “那得找人拿鑰匙打開後門才出的去。”副院長說。


    “那就快去呀,院長同誌。”楊書軍道。


    那副院長看起來還有些猶豫。


    “怎麽,還不相信我嗎?”我問道。


    副院長吞了口唾沫,轉身去拿鑰匙了。


    這家醫院的後門隻有護工往外倒垃圾才會進出,我們來到後門時我看了下表,七點過一刻,時間還很充裕。雖然還在下雨,但已經很小了,漆黑的夜空不時有細小的閃電劃過,傳來隱隱約約的雷聲。這是我頭一次請龍神,心裏不由有些興奮,同時又帶點緊張。那副院長斜披件雨衣,打開鎖,‘吱吱嘎嘎’拉開鐵門。


    我們來到外麵,隻見這裏非常荒僻,用手電往四處一照,大大小小好幾座垃圾堆散落在臭水溝旁,散發著難聞的臭味兒。臭水溝對岸是一大片樹林。


    在羅盤的指引下,我沿著臭水溝往南走了大約二三十米遠,停在了一處位置。


    “出口應該就在這個位置。”我用腳在地麵踩了踩,說道。


    這裏的溝壁頗有些陡,我們小心翼翼站在溝邊上,用手電往下一照,果然看到溝壁上隱隱約約有一個洞,有水順著那洞口稀稀拉拉的往下流。


    “你確實很神呐。”副院長道。


    “那當然。”楊書軍牛逼兮兮的說,“不是這個神一樣的小夥子,又怎麽能泡到那個神一樣的小姑娘。”


    我吞了口唾沫,楊書軍這句話讓我想到了《水滸傳》裏,陽穀縣令初見武鬆時心裏麵說的一句話,‘不是這個漢,怎打的了這個虎’…


    請龍神,要看八神‘九天’的落宮,以及天盤‘天蓬’的落宮。在奇門中,‘九天’雖然位列八神之一,但它其實並不是確切的一個神,而是宇宙二十八星宿群的總代理,自然也包括‘天蓬’。古代行兵打仗有這麽一句話:‘九天之上好揚兵’,如果用奇門遁甲占測乘飛機出行的話,九天則代表‘航道’。在法奇門裏,九天方位適於請天神。至於‘天蓬’,在法奇門裏為水神,《西遊記》中,豬八戒之所以被叫做天蓬元帥,就是因為他掌管天河之水。當然,我們這裏要請的不是豬八戒,而是龍神,豬八戒隻是神話小說裏的一個虛構人物。在法奇門中,因為龍主水,所以,天蓬水神在哪個方位,龍神就在哪個方位…


    我掐指算了算,這個時間,‘九天’落在艮八宮,‘天蓬’落在坤二宮。然後,我命楊書軍和副院長遠遠躲開,以腳尖觸地,畫了一個九宮格。這一塊地方比較平整,沒有雜物和垃圾,由於雨水浸泡,泥土比較鬆軟。


    九宮格畫好以後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用‘移星換鬥’法,把‘天蓬’從坤二宮移到艮八宮裏麵去,讓它和‘九天’在一起,然後才能請龍神。


    我深吸一口氣,穩定心神以後從我攜帶的令牌裏麵取出一道‘天蓬令’,放在了九宮格坤二宮的中央位置。隨後,我腳踏罡步,一邊捏決默念‘天蓬咒’,一邊圍繞九宮格走動。連轉三圈以後,我猛然跨進艮八宮,用手指對著那‘天蓬令’一指,然後奮力一腳踏了下去。隨著我的腳與地麵接觸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那‘天蓬令’在震動之下跳了起來,‘啪’的一下落在了我腳邊。


    成功了…


    我長鬆一口氣,有一種虛脫一樣的感覺。


    把‘天蓬’移到艮八宮隻是第一步,接下來才是最關鍵的,就看能不能請到天龍,令它把地龍給引出來了。我看了看時間,離八點隻剩下十幾分鍾了。


    我猛喘幾口氣,抽出一道‘九天神符’,壓在了‘天蓬令’下麵,然後我腳踏八宮,默念‘八神咒’,當第二圈來到艮八宮的時候,我雙腳一錯,擺了個丁字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隨著我猛一閉眼的同時,我隻覺仿佛有一道冷水當頭淋了下來,渾身的毛孔瞬間張開了。緊接著,我感覺從上到下,然後再從下到上,有一股水流在我身上盤旋遊走,鼻子裏一股接一股的水腥味兒。我強抑著劇烈的心跳,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我看到一種無與倫比的奇妙情景,有一種像雲霧一樣的東西包圍著我,上下盤旋遊走,龍神,這就是龍神!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圍繞我遊走的那東西,看了差不多有一分鍾。忽然間,我腳下那條臭水溝裏就像著了火一樣,有一種煙氣升騰起來,準確的說,那是一種很像煙霧的絲帶狀的東西。


    那‘煙霧’升騰到我頭頂大概四五米遠的空中就不再往上升了,嫋嫋漂浮,緩緩遊移。突然,圍繞我的那雲霧離我而去,升騰起來,和那煙霧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一種雲煙。


    那雲煙盤旋遊動,越來越淡,最終消失不見了。當我一個激靈回過神時,發現雨已經停了。


    我從九宮格裏走出來,隻見楊書軍和那副院長都張大嘴巴,就像傻了一樣看著我。


    “我…我草。”楊書軍哆裏哆嗦的問,“剛才那是什麽玩意兒?”


    “你們也看見了?”我問。


    二人愣愣的點了點頭。


    “是龍神。”


    “太他媽神了。”副院長摘下眼鏡,抹了抹眼睛,“原來這個世上真的有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


    “科學…”我‘嗬嗬’一笑,“什麽是科學?今晚見到的事,不要告訴別人。行了,該引那蛇出來了…”


    想把那蛇引出來必須要下到臭水溝裏,那副院長怕髒,本來是一萬個不會下去的。可是,見到剛才那龍神以後,他對我的方術產生了濃烈的興趣。我不讓他下去,他反而硬要跟著下去。


    我們找了個坡度沒那麽陡的地方,脫了鞋子,挽起褲腳下到溝裏,趟著水來到那下水道口。溝裏確實很髒,汙水和雨水以及穢物混雜在一起,一直沒到膝蓋,滿鼻子都是難聞的氣味兒,熏的我直想吐。


    引蛇出洞就比較簡單了,地龍被天龍引走了,那蛇沒有了庇佑,隻要把‘生氣’引出來,它就會跟著出來。所謂‘生氣’,不是氣體,而是一種無形的氣場。無論陰宅還是陽宅,都離不開‘生氣’。《藏經》有雲,葬者,乘生氣也,就是指的這個‘生氣’。蛇這種東西,對這種氣場尤為敏感。


    隻要把一張‘太陰神符’伸進洞裏麵燒掉,用‘八神咒’催發它的威力,就能把下水道裏的‘生氣’給引出來。因為‘太陰’五行屬水,水可以吸納生氣。


    雖然很簡單,但我卻遭遇到了‘橫來災禍’,就在我強忍著惡心,俯下身點燃一道‘太陰神符’,把燃燒的符伸進洞裏時,在那種衝人欲嘔的氣味兒作用下,我有種頭暈眼花的感覺,一個沒留神,一坨屎順著汙水流飄了出來,差點貼到我衣服上。


    好容易等符紙燒完,我急忙直起腰,掐指捏訣,默念‘八神咒’。過了大約有五分鍾左右,我聽到洞裏傳出一種‘嘶嘶’的聲音,急忙收攝心神,片刻的工夫,一條又粗又大的蛇從洞口躥了出來。我早已做好了準備,因此,一伸手就抓住了那蛇的七寸。


    從溝裏上來用手電一照,隻見這不是毒蛇。這條蛇足有小孩兒胳膊粗細,但它卻隻有不到一米長,形狀十分古怪,兩頭細,中間粗,頭和尾巴粗細差不多,如果冷不丁一看,會認為這蛇有兩個頭。


    這條蛇力氣很大,在我手裏拚命掙紮,我用手捏了捏,感覺它肚子裏沒有吃東西,應該是天生就這種形狀。看著這條怪蛇,我心裏麵十分疑惑,心說,這鬼東西為什麽要往骨科住院樓的二樓爬…


    回到醫院以後,三人就著水龍頭衝洗了很久才把腿上的穢物衝洗幹淨。副院長找來一隻塑料桶,把那蛇放進去,蓋緊蓋子,鎖進了雜物室裏,準備明天送給科研機構,看看這條攪的醫院人心惶惶的蛇究竟是個什麽品種。


    我因為跑去上廁所,比楊書軍回病房要遲一些。


    “楊叔你別攔著我,我要去看他!”


    我本來正要推門的,聽白小姐這麽一說,急忙停住了手。心說,她這是要去看誰?


    “別去,好閨女,等下手術完了咱一起去。”楊書軍道。


    “那你告訴我,他到底傷的嚴不嚴重?”


    “不是很嚴重,別擔心。”楊書軍說,“隻是斷了三根肋骨,一條腿而已。”


    “這麽嚴重還不嚴重!”白小姐急道,“他怎麽那麽笨,我教了他那麽久的身手,站在臭水溝邊都能掉進去!”


    “唉,誰知道呢。”楊書軍歎了口氣,用一種悲涼的語氣說,“他就那樣‘撲通’掉進去了,剛好下麵有塊大石頭,我和副院長沒拉住。好侄女,要是他腿治不好了,殘疾了,你還要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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