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端著羅盤,垂吊在羅盤下方的那紙人微微顫蕩…看情形,我先前跳進陣圈裏,那死鬼也尾隨著我進了陣圈,師父施法,令它附在了紙人上。想到先前在樹林邊的一幕,我此刻仍然心有餘悸,那種慘叫聲聽起來無比真實,以至於我後麵一邊衝進樹林往坳地方向猛跑,一邊擔心雨馨是不是出了事。還好,雨馨此刻正好端端的站在這裏。


    看樣子,我先前在土崖那裏胡思亂想時,這死鬼可能感知到了我內心的念頭,因此後麵用‘雨馨’來迷惑我…說不定,我當時站在土崖底下那種‘想死’的念頭也是受這死鬼迷惑所產生的。連續這幾天我都沒睡好覺,精神萎萎靡靡,再加上因為‘情感糾葛’從下午到晚上一直魂不守舍的,被這死鬼鑽了空子。


    不然的話,像我這麽熱愛生活的人怎麽會突然想死?情感糾葛確實讓我心裏像堵了團東西,但再怎麽樣也不至於尋死覓活…還好,我當時求死的方式不是在土崖上找根樹根吊死,而是把這死鬼招出來讓它把我給弄死…照這麽說的話,那狐狸誤打誤撞反而把我給救了,如果不是聽到狐狸在草叢裏爬動發出的聲音,我不會清醒,渾渾噩噩之下,早被這死鬼給附身了…


    所以說,有些時候,壞事可以變好事,就好比奇門格局,根據時間與事物的不同,有些時候凶格可以變吉格…經曆了先前的死裏逃生,我現在覺得周遭的一切都那麽美好,空氣清新而又令人陶醉,渾身軟綿綿的…


    直到被人推了一把,我才從一種‘癔症’狀態下清醒過來。仔細一看,是雨馨。


    “喂,你被鬼嚇傻了麽?”雨馨低聲問。


    “嗯?”我‘嘿嘿’一笑,“沒有…你沒事,那就好,那就好…”


    “我能有什麽事?”雨馨疑惑的問,隨即臉一紅,扭過頭,低聲說,“快把口水擦擦走吧,都等你呢。”


    我這才感覺下巴濕乎乎的,‘吸溜溜’抹了抹口水,發現他們都已經走了。師父在前,向風和老狐正站在十多米開外望著我們。


    “冷大師,快走。”向風揮了揮手。


    雨馨當先朝他們走去,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上去。向風說,師父施完法以後,我從一睜開眼睛就站在那裏傻笑,他把手伸到我眼前晃來晃去我都沒反應,還以為我中邪了。師父翻開我眼皮看了看說,沒事。那死鬼已經指明了陶土盆子所在的方位,師父檢查完我的狀況以後,端著羅盤便走了…


    我們跟上師父,很快便來到坳地邊緣,沿著斜坡登上高處。在羅盤的指引下,眾人一路向北,誰也不說話。火把的火光跳動閃爍,一時把我們的影子投射在樹上,一時投射在土丘上。沒用很長時間,我們便來到那條溝。那些狐狸一直都沒出現,站在溝邊,朝對岸遠處望去,我心說,不知道它們今晚還會不會聚合在昨晚那地方。又想,這死鬼會不會蒙我們,故意把我們指引進狐狸群裏?按說應該不會,它已經被師父施法給控製了…


    這樣想著,師父已經當先朝溝底走去,我們緊隨在後。來到溝底,我正準備一鼓作氣爬上對岸時,被師父給叫住了。


    “等等…”


    師父緊盯著羅盤,借著火光看去,隻見指針正在擺動,先是緩緩由北方指向東方,然後顫動幾下,又指向東南…突然間,我發現羅盤底下吊著的那紙人也在隨著指針轉動,當指針指向東南停下來以後,它也跟著停了下來。從我這個角度看,那紙人剛好側對著我,給我感覺,它好像在側耳聆聽著什麽…


    我不禁捏了把冷汗,低聲問,“師父,這是怎麽回事。”


    “它在感應。”師父說。


    “感應?”向風眉頭一皺。


    “嗯。”師父點點頭,“感應那隻盆子所在的方位。”


    雨馨看起來頗有些緊張,如果換做以前,她會靠在我旁邊,抓住我的胳膊。


    就這樣,停頓了大概兩三分鍾以後,那指針以及紙人再次轉動起來,由東南到正南,再到西南,最終指向正西…當指針指向正西以後,羅盤正中貼的那道符紙抖顫了幾下。


    “走。”師父手一揮,“往西…”


    我們順著溝往西,走了不到半裏,溝道折往正北,羅盤的指針也跟著轉向,指往北方。越走溝道越窄,兩邊溝壁在近來雨水的衝刷下,裸露出顏色很新的黃土,以及一條條的樹根。就這樣,走了好長一段,師父停了下來,羅盤指針一蕩,指向西邊溝壁上的一條岔溝。這一帶除了有很多舊時黃河泛濫淤積形成的土丘以外,還有不少像這樣的縱橫交錯的土溝。


    眼前這條岔溝很窄,兩個人並排的話,勉強可以通過。溝底淤積著很多泥土,一點也不平整,由於光照不到,又濕又軟,如果落腳力度大一點,鞋子就會陷進去。老狐走起來輕的像飄一樣,不會下陷,其餘我們每個人都走的十分小心。


    走著走著,師父突然道:“看。”


    眾人看去,隻見前方右側的溝壁上有很多爪印。那些爪印淩雜交疊在一起,順著溝壁而下,一直延伸到前麵的溝道裏…


    “師父,是狐狸…”我惴惴的說。


    老狐趴下來嗅了嗅,然後又把耳朵貼在地上聽了聽,起身道,它們此刻不在這裏。


    師父點點頭,“走。”


    再往前走,溝道被狐狸踩的硬邦邦的。那種凹凹凸凸的觸感從腳底傳上來,令人感覺極不舒服。走著走著,我突然聽到‘蹦蹦’兩聲響。師父停下來,我看過去,隻見羅盤的指針正在跳動,跳著跳著,恢複了正常指向。


    “就是這裏了。”師父說。


    我朝左右一望,隻見左前方的溝壁上有一個黑乎乎的洞,我第一個念頭就是,狐狸洞…


    來到洞前,隻見那洞口不大,勉強可以容一個人過身。火把照進去,黑幽幽的,看不到底。


    “那隻陶土盆子應該就在這洞裏了。”師父說,“先等一下進去,冷兒,跟我來,把這紙人處理了。”


    說著,師父躍上左側溝壁,一手拿著紙人,一手抓住樹根藤草往上攀爬。我也跟著往上爬,很快,和師父一先一後爬到了上麵。師父看了看表,此刻已經是淩晨的兩點多鍾了,四野一片漆黑,水霧相比先前越發濃重了,不時有陰冷的風吹過,霧氣便漫來蕩去的。


    師父掐指推算出死門的落宮,朝東南方向走去。來到一個小土坑邊,師父停了下來,把紙人放在坑邊。那坑裏積有不少雨水,我打開手電往裏一照,不禁嚇了一跳,水裏除了我的倒影以外,還有一個‘人’,模模糊糊的站在我旁邊…其實就是這紙人,它倒映在水裏的影像是一個模糊的‘人’…我急忙走到一旁,不敢再往水裏看了。


    師父圍著那紙人擺了一圈符紙,命我拿著七星劍捏訣站在與死門相對衝的生門位,鎮住生門。師父點燃一炷香,圍著那紙人念念有詞走了一圈,伸指往香頭上一彈,一點火星便朝那紙人飛去,落在紙人身上,‘轟’一下燃了起來…這時候,我就看到有一團‘黑霧’從紙人裏冒出來,‘出溜’一下鑽進了那坑裏…紙人燃盡以後,我和師父一起動手,將紙灰全部撥入坑中,返回溝底。


    “師父,可以進去了嗎?”向風問。


    “可以了。”師父說。


    說完以後,當先鑽進了那洞裏,然後是向風,再然後是老狐。剩下我跟雨馨兩個時,雨馨伸了伸手,意思是讓我先進去,我便讓她先進,均讓之下,結果兩個人同時往裏進,‘砰’一下撞在了一起。黑暗中看不到雨馨臉色,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紅了。我也有些尷尬,急忙道,你先進吧,萬一那些狐狸回來往裏鑽的話,我在最後麵,要搖也是咬我的屁股…


    雨馨輕輕的‘哼’了一聲,沒說什麽,當先鑽了進去。我跟在她後麵,一直鑽了五六十米,那洞突然霍然開朗,由於太黑,我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一種什麽情況,隻依稀覺得,似乎是一道敞開的門…


    我直起身,摸索著跨進門裏,腳下觸到堅硬的實地。隨著師父點燃火把,一間石室呈現在眼前。準確的說,這是一座位於地底下的石屋,屋頂是一塊巨大的青石。四壁也是用一塊塊的青石壘就的,嚴絲合縫,打磨的十分光滑…


    所有人都驚奇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我發現這種格式的石室我好像在哪裏見過,當我的目光落在牆壁上一個放油燈的壁甕上時,頓時恍然大悟,眼前這間石室,跟我和雨馨當初在石頭村後山裏發現的那間石室格式一模一樣!我看向雨馨,隻見她眼光中也透著驚奇。


    石室的角落裏散放著許多陶土做的鍋碗瓢盆,還有石製的刀具。


    “師父,看!”


    向風指著石刀旁邊的一隻陶土盆子,其實,師父早就注意到了那隻盆子。眾人全部圍上去,火光下,隻見那盆子上刻有許多縱橫交錯的圖案。老狐激動的渾身發抖。


    “河圖,這就是河圖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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