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浴堂老板的確是見鬼了…看樣子,那黃老板跑去磚窯廠撒尿,確實將一個死鬼給帶了回去。那死鬼附在大醉的黃老板身上,第二天一大早跑去公園,不知跟小晴父親說了些什麽,更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導致他再次折壽…


    我心裏浮想聯翩,害小晴父親的這死鬼王會計,當初是在那王老板手底下做事的。那麽,他應該也認識小晴父親。會計是管錢管賬的,當初小晴父親指引王老板買下那座廢宅的時候,說不定這王會計也有參與…莫非,王會計之所以死後去找小晴父親,是跟之前王老板的死,或者跟那座廢宅有關?…


    我的眼前仿佛出現一團迷霧,把所有的一切都給包裹了起來…


    “老板,那王會計老家是哪兒的,你知道嗎?”我問。


    “就是我們市一個村子的,那村子叫啥來著,我想想…哦,想起來了…”


    老板說了一個村名,我忽然覺得,我好像知道這麽個村子,並且還去過。


    “咦?你問這些幹嘛?”老板打斷我思路道。


    “沒什麽,打擾了。”


    我笑了笑,挽起晨星,朝外麵走去。


    下了半夜的雨,到處都濕漉漉的。天陰沉的厲害,冷風夾帶著水氣從遠處的路口吹過來,令人渾身發緊。


    “阿冷,你在想什麽?”晨星問。


    “嗯?我在想,王會計老家那村子我好像什麽時候去過,剛才思路被那老板給打斷了…算了,先不想了,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再說,我餓的腸子都快斷了…”說著,我衝晨星壞壞一笑,壓低聲音附在她耳邊說,“必須得好好吃點東西,補補身子…”


    晨星臉一紅,擰了我一下。回想昨晚的溫柔纏綿,我此刻一顆心仍然‘砰砰’亂跳,情不自禁的在晨星臉頰上輕輕一吻,一把將她抱起來,朝車子走去。


    “喂,你這家夥,大白天的,快放我下來…人家都看呢…”


    “嗬嗬,隨他們看去,這幫人也真是的,不就是一帥小夥兒抱著美媳婦兒嘛,這也看…”


    “你這家夥…”


    我和晨星來到鎮上的早市,找了個安靜的位置坐了,一人叫了碗羊湯,兩根油條。這早市的羊雜湯相當不錯,牛奶般的色澤,加入檔主特製的調味料,香氣撲鼻,一點膻味也沒有,幾口下肚,身上便暖了起來。一邊吃,我一邊展望著四周,可能由於天冷,來吃早餐的人不多,整個早市冷冷清清的。


    “阿冷,等下我們是不是去王會計老家那村子?”晨星問。


    “嗯。”我點點頭,“等下吃過早餐,我們打聽一下那村子的位置…”


    那浴堂老板隻知道村名,不知道具體位置。


    “來,我幫你把油條撕成段,泡在羊湯裏吃,容易消化…咦?這早市有燒餅賣呢?那什麽,喂,老板,來倆燒餅!…”


    不一會兒,燒餅檔老板用盤子端了兩個烤的金黃的熱氣騰騰的燒餅,放在我們桌上。


    我輕輕一嗅,長長的‘嗯’了一聲,衝晨星笑了笑,“燒餅泡在羊湯裏吃,特別有滋味,你嚐嚐,話說,我都好久沒這樣吃過了…”


    “那我幫你泡。”晨星說。


    這個時候,我忽然想到去年和小晴去借喜氣和喪氣時,在早市上吃羊湯泡燒餅的情景…


    “啊,我知道我什麽時候去過那村子了!…”


    王會計老家,竟然是我和小晴當初借死氣的那個村子!…當初我和小晴根據向風的指示,借到新娘胸前的喜花,也就是那‘喜氣’以後,為了借到死人身上的紐扣,去了一個村子。那村子裏死了個老頭兒,掉水塘裏淹死的。我還記得那老頭兒兒子的名字,叫什麽王滿貴。那些王家族人氣勢洶洶,硬要把老爺子土葬,跟村長帶來的人以及幾個民警發生衝突。眼看就要有流血事件,關鍵時刻,我發現棺材裏的老頭兒是假死。不僅製止了衝突,救醒了那老頭兒,我還幫他們找到了將王老頭兒推下水塘的那凶手…


    眼下,磚窯廠死的這王會計居然也是那個村子的,不知道跟那些王家族人有沒有親緣關係…


    世間的事,有時就是這般巧法。既然知道了王會計老家那村子的位置,就不用太著急了。吃過早餐,我先帶著晨星去了市裏,在商城一人買了套衣服換在身上,然後便出了市區,朝那村子的方位駛去。


    一路上,一邊開車,一邊給晨星講述當初為了給老爺子續命,我和小晴去借喜氣和喪氣的事。講到小晴沒頭沒腦拍人城管肩膀說‘恭喜發財’的情景時,晨星笑的臉都紅了,連連說‘晴姐太可愛了’。


    “嗯…”我聳了聳肩膀,‘哼哼’兩聲道,“確實可愛,可的太愛了,跟她一起去辦事,我早晚吐血而死…”


    “那我呢?”晨星問。


    “跟你一起去辦事嘛,就像打了雞血。”


    “你這家夥…”


    說說笑笑間,無形中的那種壓抑詭異的氣氛被緩解了不少。差不多十一點鍾時,我們終於來到那個村子。


    行駛在穿村而過的路道上,隻見村子裏十分寧靜。眼看就快到飯點,不少房戶的屋頂上籠罩著飄渺的炊煙。憑借記憶,來到一個路口,我轉彎駛上村中的另一條路道,沿著路道走了一段,鑽入道旁的一條巷子。


    這條巷子裏,靠牆栽著一排電線杆,當初就是在這裏,我製止的糾紛。為了鎮住那些氣勢洶洶的族人,我在其中一根電線杆上掄斷了一條哭喪棒。王滿貴家就在這巷子裏。


    “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這裏了…”


    來到一戶宅院門口,我停住車。從車上下來,隻見院門緊閉著。


    “有人在家嗎?”叩了幾下門環,我湊在門縫上喊道。


    隨著幾聲‘嘎嘎’的鵝叫,一陣腳步聲奔著門口而來。‘嘩嘩啦啦’一陣響,門開了。開門的這人正是王滿貴,他先是看了看我,然後看向晨星,不禁一愣,疑惑的問,“你們是?”


    “滿貴大叔,不認識我了嗎?”我掏出一根煙遞給他。


    “你是…”


    “去年的時候,你父親被人推進水塘,你們以為他去世了,要下葬,是我給阻止的…”


    王滿貴長長的‘喔’了一聲,一拍大腿,“想起來了,你是那小師父,快,快,家裏坐!”


    “不用了。”我笑了笑,“大叔,向你打聽個人…”


    “你說的是王滿強吧?”


    “具體那王會計叫什麽,我不大清楚,他是你們王家族人嗎?”


    “是,哎呦,比我還年輕呢,就死了!”


    “他是怎麽死的,你知道嗎?”


    “就是不知道怎麽死的,屍體這些天一直在殯儀館放著,今天才剛拉回來的。我跟著一起去的,這不,剛回來換了套衣服,你就來了!”


    “那照這麽說,那王會計現在還沒下葬嘍?”我問。


    “沒有,今天才搭的靈棚,停兩天靈,後天下葬。”


    “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這王滿貴挺爽快,二話沒說,也沒問原因,把大門一鎖就帶我們去了。王會計王滿強家,緊靠著這村子的後街,大門朝南,門上貼著兩個大大的‘喪’字。門口左側的牆壁上,掛著一麵老舊的牛皮鼓。


    王滿貴取下鼓槌,‘梆梆’敲了兩下,一陣哭聲便從院子裏傳出來。我挽著晨星來到院中,在陰陽先生的指引下,徑直來到靈棚正中。和晨星一人點了三炷香,插在靈桌的香爐上以後,我的目光落在靈桌正中的遺像上。


    遺像裏的這王會計板著一張臉,背梳著頭,一副幹部打扮。我心說,就是這人,死了以後鬼魂附在黃老板身上,去見了小晴父親…冷風鑽進靈棚,吹得香爐上的煙柱四處飄蕩,煙霧繚繞間,那遺像看起來頗有些鬼氣…


    我和晨星一人隨了兩百塊的喪禮,那陰陽先生察言觀色,見晨星這般長相打扮,又見王滿貴點頭哈腰對我這麽客氣,可能認為我們是遠方來的貴客,沒讓我們跟院子裏那些王家族人以及王會計的親朋坐在一起,而是將我們領進了一間偏屋裏,親自泡了壺茶水,由王滿貴作陪。


    “大叔,這王會計是怎麽被發現死了的?”幾杯熱茶下肚,我問。


    “他一直住在那磚窯廠裏的,據說是那天晚上,看大門的那人回家了,廠裏就他一個人,也不知發生了啥事兒,第二天早上,上工的人發現他死在了距離門衛室不遠的地方。警察也查不出他是怎麽死的,隻說在他身上發現了尿水成分啥啥的,說是有人在他死了以後,往他身上灑過尿…”


    聽王滿貴這麽一說,我後背一涼,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副情景…那天晚上,載著黃老板的那輛車緩緩停在磚窯廠門口,喝醉酒的黃老板搖搖晃晃從車上下來,朝開著大門的磚窯廠走去。來到廠院裏,黃老板拉開褲子就尿,他根本就不知道,在他的腳下躺著一個死人,那死人正睜著大眼看著他…照這麽說,莫非那黃老板是在王會計身上沾到的,導致家裏有陰性煞氣的那‘東西’?…


    王滿貴所知道的內情也就這些了,那王會計的嫡係親屬都在涼棚底下坐著,暫時不方便詢問他們。陪我們喝了會兒茶水,王滿貴說他出去幫忙做菜,然後便走了。


    “我也出去看看。”我起身微微一笑說,“我的星大美女太過惹人注目,所以你就在屋裏坐會兒吧。”


    晨星衝我輕輕撅了撅嘴,點點頭。


    我在外麵轉了一圈,沒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天越來越陰了,去年剛立冬不久就下了第一場雪,今年的雪看情形也會來的挺早。


    這樣想著,我緊了緊衣服,正準備往屋裏走時,隱隱聽到外麵似乎有車聲,然後便是兩聲鼓響。我停住腳步,看向門口。片刻,隨著一陣‘嗒嗒‘的腳步聲,一個身穿白色風衣的女郎,目不斜視的,款款的走了進來。


    我不由愣住了,因為,來的這女郎不是別人,正是雨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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