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害死的?”‘磕巴嘴’朱賓瞪大眼睛,“冷哥,孫,孫奎明,明明,明明…”


    “明明是出車禍死的,對嗎?”


    “啊,嗯嗯。”


    我‘哼’了一聲,“之所以出車禍,是因為有人害他。一時半時的,我跟你解釋不清楚,總之,把棺材打開吧。”


    “這我做,做做不了主啊。”


    “那誰能做主?”


    朱賓告訴我說,孫奎沒有親兄弟姐妹,他爹又癡癡呆呆的,因此,孫奎兩口子的喪事由孫奎的姨表弟負責。朱賓他們這些人,不過是作為朋友在這裏幫忙的。至於外麵其他那些人,則是村上過來的人。


    “孫奎的姨表弟?他人呢?”


    “出去處,處理事情了啊,應該快,快回來了吧。”


    我朝外麵望了一眼,看了看表說,“不等他了,開棺吧。”


    “冷哥,不,不能開啊。不然我沒,沒法交待。”


    “那你就出去吧,我自己開,你就當沒看見就好了。”


    “冷哥這,這這…”


    “怎麽?”我眼睛一瞪。


    朱賓吞了口唾沫,“那你到時候別,別說我讓你開,開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連連擺手,“跟你說話真費勁。”


    朱賓咧嘴幹笑了兩聲,走了出去。我把門帶上,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到盛殮孫奎的那口棺材旁。


    “阿冷。”


    “嗯?”


    “死人的眼睛裏,會有影像麽?”晨星眉頭微皺。


    “或許會有,我聽師父說過,一些屈死的人,怨念比較強烈,屍體的眼睛裏會有死亡瞬間的影像,可以保留五到十個小時…”


    一邊說,我一邊緩緩擼起袖子。


    “晨星你站遠一點兒,這孫奎活著時就夠難看的,死了估計更難看,別把你嚇著。”


    晨星嘟了嘟嘴,依言站到遠處的一個櫃子旁,“那你自己也小心。”


    “放心吧。”我衝她微微一笑,“連邪煞都不怕,我會怕一個死人麽?”


    嘴上這樣說,其實我心裏很緊張。屋子裏冷森森的,充斥在空氣中的那股死氣,吸到鼻子裏,感覺極不舒服。


    我定一定神,抓住棺材蓋,往上一掀,沒掀動,隻得用兩隻手,力沉雙臂,再一掀,隨著‘吱嘎’一聲響,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從棺材裏躥出來,嗆的我一陣幹嘔。好容易止住,我閉住氣,一點點將棺材蓋往旁邊移,猛一鬆手,棺材蓋‘梆’一下扣在了地上。


    往棺材裏一看,我感覺頭發根‘倏’一下立了起來…棺材裏,孫奎渾身都是幹涸的血跡,胸口癟癟的,凹下去一大塊,表情痙攣扭曲,臉上那些疙瘩,全部呈現一種黑紫的顏色,右臉頰少了一塊肉,可能是被碎玻璃給切的,露出裏麵黑乎乎的牙齒…眼下孫奎這副樣子,比我以前見到的邪煞都要恐怖。


    我扭過頭,大口大口喘了幾口氣。


    “阿冷你怎麽了?”晨星緊張的問。


    “沒事沒事。”


    我強顏一笑,再次看向棺材裏的孫奎,隻見他兩隻眼睛閉的緊緊的。我來到棺頭,咽了口唾沫,心裏麵念叨著,老兄,我是要給你報仇,查找害死你的那人,你可別跳起來嚇唬我…我把手緩緩伸進棺材,觸到孫奎冰涼的死臉時,心猛的一抽。停頓了大概五六秒鍾,我的手移向他眼睛。拇指和食指按著,緩緩撐開他的眼皮…死人的眼皮,觸感就像餃子皮一樣,上下撐開的過程中,有一種黏黏滯滯的感覺。


    終於撐開,我屏住呼吸,趴在棺沿上瞪大眼睛看去。光線太暗,再加上距離遠,根本什麽也看不清楚。我沒膽量把腦袋探下去看,心中一動,用手扳住孫奎的肩膀,往上一掀,他便緩緩的坐了起來。這孫奎的屍體還沒僵硬,我一點點將他掀坐起來,令他的後背靠住棺材壁。晨星看清孫奎的樣子以後,‘啊’一聲驚呼,捂住了嘴。


    “別怕。”


    我一邊寬慰晨星,一邊再次翻開孫奎的眼皮…孫奎的黑眼珠看起來烏蒙蒙的,像蒙了一層霧。我的心在腔子裏‘撲騰’‘撲騰’的跳,緩緩把臉湊到近前,瞪大眼睛仔細一看,隻見孫奎的眼睛裏果然隱隱約約有一個影像…


    我心裏一驚,左右扭擺身子,然後又將手放在孫奎臉前揮了揮,裏麵的影像紋絲不動…


    “阿冷,怎麽樣?”晨星問。


    “有,有的!”我揮了揮手,“晨星,快,去車裏,把手電筒拿來給我!”


    晨星拿來手電筒,我打開照向孫奎的眼睛,終於看清了裏麵那影像…影像是倒著的,影像裏,一個長長的杆子,立在像是河岸邊的地方,應該就是支撐喇叭的那水泥杆子,在水泥杆子的側邊,蹲著一個人…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緊緊盯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隻見影像裏這人往前伸展著胳膊,不知在做什麽…由於太小了,根本看不清,也分辨不出他的長相…


    “阿冷,你有辦法把他眼睛裏的影像提出來嗎?”


    我想了想,關掉手電筒說,“我給師父打個電話問問…”


    起身剛掏出手機,就聽朱賓的聲音從院子裏傳進來。


    “冷,冷哥…”


    我轉過身的工夫,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我不由一愣,因為,這人是昨天我們送啞巴老頭兒過來時,和孫奎喝酒的那兩個人的其中一個。見到我,這人也愣住了,隨後便看到了打開的棺材,以及靠坐在棺材裏的孫奎,‘啊’一聲大叫,往後退了一步。


    “這是…”


    這時候,朱賓進來了,也大叫一聲,做出一副驚訝之極的樣子,“啊呦,冷哥你這是幹,幹幹啥?”


    先前進來的這人反應過來以後,伸手指住我鼻子,怒道,“你這小子又跑過來,到底這是要幹嘛?”


    “你倆,倆認識?”朱賓問。


    “他難道就是…”我問朱賓。


    “奎,奎奎哥的姨,姨表弟。”


    我點點頭,想也沒想,脫口道,“哦,表弟你好,又見麵了。”


    “誰他媽是你表弟?你昨天跑過來跟我奎哥打架,現在人他媽都死了,連死人也不放過,你到底這是要幹啥?!”


    “你誤會了。”


    “誤會。”這人‘哼’了一聲,指指孫奎,“你連死人眼睛都給掰開了,這是誤會?”


    孫奎的眼睛被我掰的時間久了,雖然鬆開了有一會兒,但還沒完全閉合。


    “我正要跟你說呢…”


    我把我的發現給他講了一遍,一邊說,我一邊緊盯著他的表情。


    聽我說完以後,孫奎表弟‘嗤’的一聲冷笑,“被人害死,害他的那人影像在他眼睛裏,你當老子三歲小孩兒呢!這種謊話也編的出來,你到底想要幹嘛?!”


    “阿冷說的都是實話。”晨星道。


    孫奎表弟看了晨星一眼,將目光移向一旁,“實個屁話!”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我冷冷的說,“孫奎家裏最近接連出事,先是他爹,那老爺子,一下子變啞巴失蹤了。現在,孫奎兩口子又莫名奇妙出了車禍,兩口子都死了…”


    “倒黴唄,這有什麽辦法?”


    “不是倒黴,而是有人害的。”


    孫奎表弟‘嘿’的一聲冷笑。


    “你不相信?”我問。


    這人臉上一副輕蔑的表情。


    “把你的出生年月日時告訴我。”


    “你問這個幹嘛?”


    我冷笑道,“如果關於你的事,我說的不準,任你處置。”


    這人想了想,告訴了我。


    “晨星,到車裏幫我把起局用的九宮格和那些木牌拿過來。”


    “好。”


    拿過來以後,我用孫奎表弟的生辰八字起了一局,通過分析局象,他小時候生過哪些病,身上哪裏有疤,哪裏有痣,我說的分毫無誤。這人越聽眼睛瞪的越大。


    “你到底是什麽人?”


    “不用管我是什麽人,總之,我沒有惡意。現在我說,孫奎是被人給害死的,你信了麽?”


    這人愣愣的點點頭。


    “好,那我後麵要想辦法把孫奎眼睛裏的影像給提出來,你同意麽?”


    這人朝棺材裏的孫奎看了一眼,再次點點頭。


    我長出一口氣,朝外麵望了一眼,低聲說,“留意著每一個過來幫忙的人,我懷疑,其中可能會有害孫奎的那人所派來的…”


    交代完以後,我撥通師父鄰家的電話。鄰居叫來師父,我把這兩天的遭遇大體講了一遍。


    “師父,用奇門法術能不能把孫奎眼睛裏的影像提出來?”


    “能…”


    “真的?”我一喜,“要怎麽提?”


    “冷兒。”


    “嗯?”


    “你先用銀針封住孫奎眼睛四周的穴位,然後在他兩邊太陽穴上各釘一道符紙。這麽一來,他眼睛裏的影像即便超過五個時辰,也就是十個小時,也不會消失。具體怎麽提出來,等下我研究一下,讓阿風過去助你。”


    “阿風?”


    “對,他陪雨馨從市裏過來看我,還沒走。”


    我差點脫口問‘那雨馨也會過來嘍?’,最終忍住沒問,掛掉了電話。


    奇門,以及陰陽五行,都和中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那時候,趙村長的兒子趙小虎得了‘絕症’,我就用奇門給他斷的病根),因此,師父在教我們奇門的同時,也教一些醫學知識,比如認穴紮穴等等。


    遵照師父的吩咐,封住孫奎屍身眼睛的穴位,在他太陽穴上釘過符紙以後。我和晨星坐在屋裏,隔窗留意著外麵的所有人,靜靜的等待著。


    傍晚時,阿風和雨馨還沒過來。孫奎表弟給我和晨星送進來晚飯,要出門時,被我給叫住了。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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