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閆老板,魏妞妞三人,跟在這趙老板後麵,出了辦公室,朝包裝車間走去。


    這五金廠的廠房總共隻有兩層,順著二樓長長的走廊,來到最邊上的一個房間,門口上方釘著一個木頭牌子,寫著‘包裝車間’四個字。側頭再往上看,隻見門口的斜上方有一個四四方方的窗口,便是閆老板所說的,通往樓頂的那個天窗口了。


    趙老板當先推門走了進去,扭頭衝我們招了招手。進到裏麵,隻見車間挺大,包裝好的成箱的金屬製品,靠牆堆疊的高高的。車間正中的工作台旁,圍坐著十多個工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輕,正一邊說笑一邊忙碌,見老板帶人進來,急忙閉住了口。


    “你們再說說說,不好好做事,我扣你們工資啊!”魏妞妞說。


    一眾人全部低下了頭。


    我朝魏妞妞咧嘴一笑,豎了豎大拇指。魏妞妞眼睛一瞪,衝我揚了揚拳頭。


    “大師。”


    “嗯?”我看向趙老板。


    “就是這裏了。”


    我點點頭,從包裏取出羅盤,在車間裏走了一圈,磁場沒任何異常。


    “摔斷腿的那員工出事那晚,跟他一起上夜班的那三個人,有沒有在這裏?”收起羅盤,我問道。


    趙老板說隻有一個在,其餘兩個都辭職了,說著,指向背對著我們坐著的一個瘦瘦的年輕人。


    “他麽?”我走過去,回頭問。


    “嗯。”趙老板說。


    我扭過頭,隻見那幾個女員工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目不轉睛看著我。


    “看什麽看,做你們的事,今天產量完的成麽?”魏妞妞斥道。


    閆老板‘嘿’的一笑,“醋勁真大,別人看看你的香香帥帥冷相公都不行…哎呦!”


    閆老板話沒說完,就被魏妞妞提住了耳朵。我強忍住笑,輕輕拍了拍那年輕人的肩膀,“跟我來一下,有點事問你。”


    那年輕人畏畏縮縮看向魏妞妞,然後又看向趙老板。


    “小大師叫你,就跟他去吧。”魏妞妞說,趙老板則擺了擺手。


    來到外麵,我抽出一根煙遞給那年輕人,“兄弟,別緊張,我就是問你,前段時間你們上夜班那時候,你們那工友從樓上掉下去摔斷腿的事,把你見到的和知道的,詳詳細細給我講一遍。”


    那年輕人抖抖的吸了幾口煙,看起來鎮定了一些,便給我講了起來。他所講的,跟閆老板講的沒多少出入,我一邊皺緊眉頭聽,一邊緩緩點頭。


    “他說他從樓頂上掉下去的,咋可能呢?”年輕人指了指上麵的天窗口,“這麽高,連梯子都沒有,他又不會飛。”


    我不置可否,抬頭朝天窗口看了一眼。


    “那天晚上停電以後,你們立馬就睡了麽?”我問。


    “沒有,我們聊了會兒天。”


    “哦?聊些什麽?”


    年輕人咧嘴一笑,朝車間裏麵望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還能聊啥,聊大閨女唄,先是聊我們廠裏誰最騷,誰奶子最大屁股最大,後麵聊著聊著,聊到跟女人睡覺上了。我們四個裏頭,那大剛年紀最大,就他跟女人睡過覺,他牛逼烘烘給我們講跟女人睡覺的各種細節,哎呀,老帶勁了…”


    說著,這年輕人伸舌頭舔了舔嘴唇。我簡直哭笑不得。


    “那大剛,就是摔斷腿那個麽?”我問。


    “不是,那個是小劉,那小劉可色了,沒碰過女人,不停的問大剛怎樣怎樣,大剛講到後來,小劉不說話了。黑燈瞎火的,我往他褲襠裏一摸,哎呀娘哎,跟手電筒似的,嘻嘻…”


    “然後呢?”


    年輕人看了我一眼,“咋,你也對那事兒感興趣?哥們兒你這麽帥還缺女人麽?你要是在我們廠裏待個幾天,這些大閨女不發瘋才怪,想睡哪個睡哪個…”


    我咽了口唾沫,“我是問你,那小劉後來不說話了,有沒有什麽反常的舉動。”


    “反常的舉動?”年輕人想了想,“那倒沒有,就是後麵聊完以後吧,小劉說他出去撒尿,撒了好長時間,我們三個都說,這小子肯定是憋的難受,出去打飛機了。小劉回來以後,我們問他,他‘吭吭哧哧’不承認。大剛心眼兒壞,跟我們低聲一合計,抓胳膊的抓胳膊,抓腿的抓腿,把他架到工作台上,然後把他褲子給扒了,用手往褲襠裏一摸,哎呀黏糊糊的,這小子真是去打飛機了,哈哈…”


    我聽的又好氣又好笑,忽然間,我想到在河北楊書軍家那村子時,遇到的那個‘黑臉男人’,那混蛋在接親的途中,跑到橋底下臭水窪子旁打了一炮,然後就衝煞了,莫非,這廠子裏有邪煞?那‘小劉’之所以摔斷腿是因為衝煞了?…可是,邪煞害人是有‘應期’的,一般衝煞的人,當時不會有事,要過個幾天,甚至幾個月,幾年,才會出事…


    “行了,沒別的事了,你回去上班吧。”


    一進車間,這年輕人又變成了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耷拉著腦袋坐回自己工位。


    “怎麽樣?”見我進來,趙老板緊張的問。


    我搖頭想了想,衝魏妞妞道,“妞妞,跟我來一下。”


    魏妞妞是這廠裏的文員兼主管,正在訓一個男員工,聽我一叫,抬眼應道‘好,等一下’,然後繼續敲著桌子訓,“把這麽多好產品當廢品扔廢料箱裏,眼睛長哪兒去了!說你還不服氣,染個黃毛,一天到晚吊兒郎當的,老爸老媽辛辛苦苦養大,難道還指望他們養你一輩子?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你還能做什麽!啊?能做什麽!人家小大師跟你年紀一樣大,小車都開上了!人家女朋友都好幾個!…”


    最後一句,差點讓我吐血。魏妞妞一撩頭發,馬上換了一副表情,笑著朝我走來,“小大師,啥事兒?”


    “出來一下。”


    來到外麵,我朝底下廠院望了一眼,低聲說,“女廁所在哪兒,帶我去,然後像上次一樣,我進去以後,在門口幫我守著。”


    魏妞妞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推了我一把,“你咋每次來人家廠裏都往女廁所裏鑽…”


    我急忙一伸手捂住了她嘴巴,魏妞妞一邊‘唔唔’,一邊捶我胸口。


    “哎呀你別這麽大聲,我懷疑女廁所裏有髒東西…”


    我心說,像‘小劉’那種色鬼,如果大半夜在這廠裏擼管子,肯定是去女廁所,而不是男廁所。


    從樓上下來,魏妞妞帶我去了女廁所。這個廠的廁所麵積,要頂閆老板那廠的三個大。用羅盤測來測去,沒測到任何磁場異常的東西,我不禁有些疑惑了。從女廁所出來,我又去了男廁所,然後,我圍著整個廠區轉了一圈,沒任何發現。‘鈴鈴鈴’,電鈴響了起來,下班了。還別說,被閆老板把我這麽一裝扮,回頭率真高,那些女員工一個個看向站在我旁邊的魏妞妞,目光裏透著豔羨,可能認為我是她男朋友。


    中午,趙老板請吃飯。


    “大師,怎麽樣,我廠裏到底有沒有鬼?”趙老板向我敬了一杯酒,問道。


    “難說。”我搖搖頭,反問他道,“你真不記得那晚你看到了什麽麽?”


    趙老板說,那文員轉過身來以後他就暈過去了,第二天醒過來什麽都不記得…我心說,一般邪煞害人,被害者醒後會忘掉一切,莫非,這趙老板那晚遭遇了邪煞?我用趙老板的生辰八字起了一局,命格沒變動,壽數很正常,沒有衝煞。


    “這樣吧,趙老板,今晚我留在你廠裏。”


    趙老板瞪大眼睛,“你是說,你留在我廠裏,看晚上會不會鬧鬼?”


    “嗯。”


    “膽子也太大啦!”


    我微微一笑。


    閆老板抹抹嘴,點上一支煙,“冷大師專門就是幹這個的,當然膽子大,再說,也不是他一個人,妞妞肯定會跟他作伴,是吧妞妞…哎呦…”


    吃過飯,閆老板就走了。這天下午,我往魏妞妞辦公桌上一趴睡了一覺,醒來看看時間,離天黑還早。


    魏妞妞笑道,“走,跟我巡車間去,讓那些小姑娘們見識見識冷大師的風采…”


    風采什麽的,我一點兒沒感覺到,魏妞妞背著手走在前麵,我跟她後頭,從一個車間到另一個車間,隻有種小跟班兒的感覺。終於挨到廠子下班,站在二樓走廊看去,隻見那些員工像一隻隻小鳥一樣,‘嘰嘰喳喳’的在底下洗手。晚霞鋪滿西天,紅彤彤一片。


    我緊了緊衣服,“趙老板,我就不出去了,你等下給我送些吃的來就可以了。”


    “好…大師,你真決定晚上在這裏守夜麽?”


    “怎麽…”我微微一笑,“趙老板如果不放心,可以把你廠裏值錢的東西收集起來,然後鎖起來。”


    “哎呀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擔心你的安全。”


    “放心吧。”我笑了笑。


    “大師。”


    “嗯?”


    “趁現在員工還沒走,要不要安排兩個人把梯子抬過來,你去樓頂上看看。”


    “行。”我點點頭。


    “哎,你們幾個…”


    趙老板命人抬來梯子,架上天窗口,我們兩個一先一後攀援而上,來到樓頂上。


    這樓年紀很大了,樓頂看起來斑斑駁駁的,不少裂紋。走了一圈,什麽也沒發現。


    “趙老板,那小劉一口咬定,他是從樓頂上掉下去的?”我問。


    “嗯,是啊,開始我不信,後麵我自己撞鬼,有點信了。”


    我點點頭,一隻帶哨子的白鴿,‘嗚嗚’從我頭頂飛過。那鴿子遠去以後,我把目光收回來,落在工廠後麵的一座院子裏,隻見那院子裏散放著許多箱子之類的雜物。


    “咦?趙老板,那座宅院也是你的產業麽?”我用手指著那院子。


    “哦,是的,存放五金材料的。冷大師你還別說,那宅子可是有革命曆史的。”


    “哦?”


    “抗日戰爭那時候,有一個八路軍連隊被鬼子從太行山一直追到我們這鎮上,包圍了起來,當時那連隊的人就躲藏在這座宅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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