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風話沒落音,我就感覺到有一股陰風撲麵襲過來,頭發根兒一下子就立起來了。我根本就來不及思考,猛往旁邊一跳的同時,有東西貼著我胳膊擦了過去…


    當我回過神的時候,師父和向風已經來到了我跟前。


    “冷兒你沒事吧?”


    “阿冷你怎麽樣?”


    我呆呆的搖了搖頭。


    “這鬼東西有意識。”向風說。


    師父點點頭。


    “你是說,它像人一樣,有思想?”我問。


    “嗯。”向風說。


    師父朝四周看了看,“先不管它,走,看看那女老師怎麽樣了…”


    辦公區這裏黑乎乎的,那女老師正蜷在地上發抖。師父抽出一根銀針,在她眉心和人中分別刺了刺,幫她安神,然後把她扶進了辦公室裏。


    向風倒了杯熱水遞給這女老師,喝過熱水以後,她的氣色看起來好了一些,一雙眼睛裏仍透著懼意,直勾勾的盯著窗外漆黑的夜色。


    “你怎麽跑這裏來了?”向風冷冰冰的問。


    “我…我解完手感覺不大舒服,所以就過來休息…”女老師聲音像蚊子一樣。


    我心說,先前在宴席上時,師父明明說有髒東西來學校了,這女老師怎麽膽子這麽大,敢一個人跑去解手不說,還敢一個人跑到辦公室這裏休息…


    “別怕。”師父說,“走,我們送你出學校。”


    “我…我…”


    “怎麽了?”師父問。


    “我不出去…”


    “為什麽?”我皺眉問。


    “因為,因為…”


    我的心怦然一動,突然產生一個念頭,脫口道,“你知道這鬼東西是什麽!”


    女老師抬起頭,看了看我。


    “我說中了,對不對?”我問,“告訴我們,它到底是誰,或者說,它是個什麽?”


    女老師低下頭,咬了咬嘴唇,“是…是王滿強…”


    王滿強?…我覺得這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但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是誰…突然,我想到去年跟小晴一起,給她父親續命,借‘死氣’時所到過的那個村子,想到那村子以後,緊接著我便想到那個叫王滿貴的孝子。王滿貴…王滿強…我知道是誰了,這個王滿強不是別人,正是燒磚窯死的那王會計!他的本名,當初我和晨星去吊唁時,那王滿貴講過一次,但由於一直稱呼他為王會計,因此,對他的本名比較生疏…


    “這個王滿強,就是被萬金山害死的那個王會計,對不對?”我問。


    女老師先是一愣,然後點了點頭,“應該是的。”


    “應該是?”向風眉頭一皺,“你既然知道他名字,為什麽又應該是?”


    “我知道它是王會計,可是…”女老師說,“可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被萬金山害死的,還是被村長害死的,可能都有份吧…”


    “照這麽說,王會計是過來複仇的?”我問。


    “嗯…”


    “你別緊張…”師父溫和的說,然後又倒了一杯水給她,“等一下問什麽你就答什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好麽?”


    “嗯…”


    “王會計活著的時候,你認識他嗎?”向風問。


    “認識…”


    “怎麽認識的?”


    “我跟他…”


    看這女老師扭扭捏捏的樣子,我心裏一亮,“也有一腿?”


    女老師臉一紅,沒說話,沒說話就代表默認了,我不禁伸了伸舌頭。


    “你跟他是怎麽認識的,說說。”向風道。


    “那時候…”女老師說,“我在xx市的一個幼兒園裏上班…”


    這女老師所說的xx市,就是我們市,聽她說到幼兒園,我心裏一動,“哪個幼兒園?”


    女老師看了我一眼,然後又低下了頭,“那幼兒園現在早就沒了吧,聽說那片小區被規劃了,住戶都搬走了…”


    從這女老師所說的地址來看,應該就是老六摔死的那個幼兒園,怎麽會這麽巧?…


    “你繼續說。”我說道。


    這女老師說,那是幾年前了,當時她在那幼兒園裏教小孩子,拿著微薄的薪水,住著簡陋的房子。她的住處離那幼兒園挺遠,要走過一條挺長的小路,有一天下了班,她回家晚了,騎車行駛在那小路上時,突然從路旁的樹林裏衝出一個提著刀,蒙著臉的男人,一把將她從自行車上拽下來,捂住她嘴就往樹林裏拽。就在她嚇得幾乎暈過去的時候,也不知從哪裏衝出另一個男人,一樹枝打在了那蒙麵男人的頭上。然後,兩個男人就打了起來。後來,那蒙麵男人跑了,救了女老師的這男人身上挨了兩刀,昏倒在了地上。女老師當時已經嚇懵了,不知道報警,隻會哭喊。最後,哭喊聲引來路人,將那男人送去了醫院…


    那男人醒過來以後,告訴女老師說,他叫王滿強,是市郊一個磚窯廠的會計,到市裏來辦事,吃過晚飯回去的路上,碰到這女老師被人劫持,他想也沒想,把摩托車往道旁一扔便衝過來,和劫匪搏鬥,把這女老師給救了…在醫院照顧王會計的過程中,女老師和他產生了感情。王會計比女老師要大不少歲,而且結過一次婚,多年前老婆得癌症去世了,遺下一個兒子在家裏。


    王會計是農村戶口,在市裏沒房,工資也很一般。所以,女老師沒想過要和他結婚,之所以和他交往,主要是為了排解寂寞。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女老師租住的那簡陋小屋,便成了兩人的愛巢,王會計隔三差五便跑過去和她私會…


    王會計對這女老師是真心的,他知道自己沒啥本事,並且年紀又大她許多,所以,一直沒敢跟她提過結婚的事。不過,這並不代表王會計心裏麵沒有這個念頭。他省吃儉用,為了節約房租,他住在廠裏,每天自己做飯,吃的最多的就是開水燙青菜,他把省下的錢都給女老師買了衣服和化妝品。可是,他所做的所有一切,並沒有打動女老師的心,對於和王會計結不結婚,女老師一直搖擺不定,即便如此,王會計仍然無怨無悔的為她付出著。今年的一天,王會計告訴女老師說,他幫她找到一份好的工作…


    “王會計所說的好的工作,就是到這學校裏來當老師嗎?”師父問。


    “嗯…”


    “你的意思是說,是王會計介紹你到這裏來的?”我問。


    女老師點了點頭,“他聽說這有個學校招老師…”


    “你繼續說。”我說道。


    女老師說,她當時聽說是到一個挺偏遠的村上教小學,不怎麽想去。但是,那學校開的工資比她目前的工資要多很多,所以,最終由於心動,還是過來了。從她一過來,這村長就看上她了,時不時晚上到她辦公室來磨蹭。這女老師原本就不是什麽貞潔女子,三磨蹭兩磨蹭,就跟村長倆人磨蹭在了一個被窩裏。當然,這一切都是瞞著王會計進行的。雖然路途遠了,但王會計還是時不時的騎摩托車過來看這女老師。這麽一來,村長受不了了,私下裏要求女老師和王會計斷路。村長跟她說,如果她跟王會計斷路,就給她加多一倍的工資。


    在錢的誘惑下,女老師答應了村長的要求。當王會計再一次過來學校的時候,女老師便把要分手的事告訴了他。王會計當場就崩潰了,‘撲通’跪倒在女老師麵前,痛哭流涕,希望女老師能他機會,說哪怕去賣腎,他也要弄到錢在市裏買房子。想到當初王會計舍身救自己性命,女老師心軟了,倆人抱頭痛哭,分手的事便不了了之。


    村長過來以後,女老師如實告訴了他,把村長氣的發抖,一咬牙伸出三個手指頭,說再給這女老師加三倍的工資。於是,很輕易的,女老師又倒在了村長這邊。可是,對於如何跟王會計分手,女老師卻犯了愁,思前想後,女老師跟村長說,這工作她不要了,王會計她也不見了,她現在就離開這裏,去一個誰也不認識她的地方…這是很多女人的慣用伎倆…


    村長當時便把女老師拉住,說怎麽擺平王會計,他來想辦法,實在不行就把王會計給幹掉。聽村長這樣一說,女老師差點沒當場嚇暈過去,不是由於擔心王會計的安危,而是怕村長幹掉王會計以後,萬一事發,自己也要擔責任。村長跟女老師說讓她不用怕,要幹就幹的神不知鬼不覺。然後,村長跟女老師說,讓她如此如此…


    第二天一早,女老師就按照村長所說的,給王會計打電話,說這老村有個高人,也就是當初出錢修建金山小學的人,萬金山,萬大老板。在電話裏,女老師說這萬老板精通陰陽五行之術,聽說他們倆人的事以後,萬老板很為王會計的癡情所感動,說想給他測算測算,幫他指點指點求財的門路。


    掛掉電話,王會計二話沒說便趕來了老村。在女老師辦公室裏等沒多久,村長和萬金山倆人便出場了。三人照麵以後,王會計盯著萬金山,還沒等女老師開口介紹,他便道,怎麽是你?…


    “他們兩個認識?”我,向風,師父,三人異口同聲問。


    “我當時也很奇怪…”女老師說,“我就問,你倆認識?萬金山一臉迷茫,搖了搖頭。王會計說,幾年前,他跟磚窯廠的王老板去xx縣城拜訪一個姓楊的,進門的時候,碰到了正要出門的萬金山。出於禮貌,三人象征性的打了個招呼,並且握了下手。當時,王會計並不知道萬金山的名字,也不知他的來曆,因為萬金山相貌比較特別,他一眼就記住了。所以,當再次和萬金山倆人一照麵,他本能的第一句就是,怎麽是你?…”


    這女老師所說的xx縣城,正是小晴家那縣城。至於‘姓楊的’,女老師不知道具體名字,但我想,很大可能就是楊小晴的父親…如果是的話,那麽,說明小晴父親認識萬金山。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所以,王會計死後,亡魂附在去磚窯廠撒尿的那黃老板身上,跑去xx縣城見小晴父親。我想,他的目的,可能是想從小晴父親口中探知到仇人萬金山的具體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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