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所遇到的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居然有三個我,如果再這樣下去,說不定還會有第四個,所以,當前方路道上的這個‘我’,抬腳要朝最前雪野裏的那個‘我’走過去時,我實在忍不住了,大喝了一聲‘站住’,吃我這麽一喝,那個‘我’身子震了一下,停住了腳步,緩緩轉過身,朝我看過來…


    當我和‘他’的目光對觸在一起的時候,我感覺腦門兒上的筋猛的一跳,隨後,整個人有一種缺氧的感覺,兩腿發軟,似乎隨時都會摔倒…而當他看清我以後,好像也吃了一驚,往後跳了一步…


    我和‘他’就這麽對視著,用餘光朝遠處看去,那第三個‘我’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雪還在下著,一片一片的落在我頭上,然後滑落進我脖子裏,我已經感覺不到了涼意,目光直直的盯著路道上的這個‘我’…突然之間,我心裏產生一種強烈的,莫名的憎恨,憎恨眼前和我一模一樣的這個人,心底由衷的覺得,如果不將他除去,任由他跑掉的話,他會剝奪我的一切,師父,晨星,向風,雨馨,楊叔,小晴…所有這些人,將全部倒向他那邊,屬於他的世界,不再屬於我…除此以外,還有我的小狐,汽車,銀行卡,等等所有的一切,都將屬於他,而我,最終將一無所有,孤零零的遊蕩在天地之間…


    想到這裏,我心底有一種撕裂般的痛,腦袋裏一個聲音道,‘殺了他,奪回屬於你的一切!’…沒錯,殺了他!…我咬了咬牙,眼眶一熱,把七星劍和包一扔,‘呼’的一下朝那個‘我’撲了過去,與此同時,他也扔掉東西朝我撲了過來。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滾倒在了雪地裏,最後,我掐住了他的脖子,他也掐住了我的脖子,兩個人各出全力對掐,我感覺四周的一切都在晃動,呼吸越來越困難,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突然,我發現了不對勁,我身上根本就感覺不到另一個人的重量…猛然間,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依靠殘餘的力氣,我把舌尖抵在上牙上,下牙猛往上一咬,疼痛使我一下子驚醒了過來,然後我就發現,我正躺在地上,用兩隻手猛掐自己的脖子。


    我急忙鬆開手,氣喘籲籲的從地上坐起來,朝四周看去,隻見我正坐在一條路上,身周的雪地上,到處都是人體翻滾碾壓的痕跡。而除了我以外,根本就沒有其他人的影子,那麽,這些痕跡毫無疑問是我留下來的…我整個人有一種恍恍惚惚的感覺,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迷迷怔怔的站起來,我揉揉脖子,拍了拍身上的雪,朝四下裏看去,隻見七星劍和裝法器的包都躺在雪地裏,包已經摔開了,法器散落的到處都是。就在我準備撿拾法器的時候,我看到距我不遠的雪地上,有一行動物留下的腳印,蜿蜿蜒蜒往南而去…看到這行腳印,我突然之間回憶起了先前所發生的一切…


    眼前的雪地上,除了那一行動物的腳印以外,再沒有其它印痕。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一點過一刻。在那條水溝邊上,我施法前曾看過時間,是十二點多。從時間上來看,眼下應該是我施完法之後,來到這條路上沒多久…


    再次看向雪地裏的這一行動物腳印,我終於明白了…先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真實情況應該是這樣的:我發現雪地裏的動物腳印,然後就走了過來,準備順著腳印南去的時候,不知怎的,突然迷失了心智,我明明根本就停在原地沒動,然而大腦中卻‘出現’我往南走,遇到另一個我,之後又遇到第三個我的情景…除此之外,感官上也出現錯覺,那種走路走熱了的感覺十分真實,我低頭看了看,隻見我的大衣扣子是解開的…


    這樣一來我就明白了,我先前被某種東西給控製了心神,差點自己把自己給掐死…師父曾對我說過,有些路道上,如果出事故橫死過人,容易有冤魂逗留。比如被車軋碎,死的很慘的人,在身體碎裂的同時,魂魄也被撕裂了,投不了胎,殘魂平常的時候躲藏在路麵裏。當天氣突變,陰陽磁場不穩定的時候,它們就會出來尋找替身,比如大霧天,大雨天,還有像這樣的大雪天…


    我心說,我先前差點自己把自己給掐死,可能就是遇到尋找替身的冤魂了。隻是不知道是自己出來的,還是被我踏罡步鬥給招出來的。由於我身上帶有各種法器,那冤魂不敢攻擊我,所以就依靠眼前這大雪紛飛的迷蒙景象製造幻覺,想讓我自己把自己掐死…


    我心說,這條路鬼裏鬼氣的,還是不要逗留的好。到時候回二丫頭那村上打聽打聽,如果這路出過事故,橫死過人,真的有冤魂,就到出事的位置想辦法超度一下…


    想到這裏,我把地上的法器一一撿起來裝進包裏,拿著七星劍,順著雪地裏的腳印走去。這雪地裏的動物腳印挺深,雖然雪下的挺大,但一時半時的掩蓋不住。我生怕再出什麽變故,一邊走,我一邊前後左右到處張望。一路上,根本就沒看到有什麽‘大雪堆’,墳包倒是有幾座,但都挺小。除此之外,那腳印也不是一直往南的。往南延伸了大概兩三百米,折而往西,來到一條南北走向的小水渠邊,順著水渠又折而往南。


    從這條水渠的走向來看,應該是通向我先前施法的那條水溝的。眼前這條水渠隻有一米多寬,兩邊內壁是由青磚壘就的,斜而往下。根據渠底雪光所映照的青磚顏色來分析,這條渠修築的年頭應該不小了,不少磚縫裏生著青苔或枯草,落滿了雪。


    沿著渠走了五六十米,隻見那腳印忽然一斜,下到了渠道裏,之後就順著渠道往前延伸。一直又走了兩三百米,渠道來到盡頭,出現一個小小的涵洞,那腳印消失在了涵洞裏…


    我踩在涵洞口部的頂上,隻見這條涵洞大概五六十米長,順著斜坡往下,通到一個黑黑的小屋。借著雪光看去,隻見那小屋後麵又有條渠,通向南麵遠處的河溝。


    看情形,這小屋是用來揚水的,把河溝裏的水引過來,順著涵洞流到我身後剛才所走的這條渠裏,然後再順著渠往北,流到我先前施法處的那條水溝,用於灌溉…


    不知道我剛才所看到的腳印,是不是邪煞留下的,如果是的話,難道它鑽進了下麵這小屋裏?…我心裏麵浮想聯翩,當初這邪煞,從小屋裏出來,順著渠溝一直走,走到北邊那條水溝,碰到了別人扔在溝裏麵的衣服,然後,就把楊老爺子的陽壽沾在了那衣服上…是這樣麽?


    師父曾說過,如果是人為養煞的話,首先要有水,然後要有密閉的空間。眼前這小屋是揚水用的,有水,然後,這小屋黑乎乎的,像是個骨灰盒子,屬於密閉的空間…綜合來看,這小屋符合養煞的條件,可是,眼下我要找到是個天然邪煞…


    雖然我所處身的位置,也就是這涵洞的頂部,地勢上挺高,可眼下大雪紛飛,目力所及的地方有限,再者,到處都被白雪覆蓋,沒有了原貌,因此,沒法辨別這裏風水的好壞。把羅盤取出來測,磁針的表現跟先前在那條水溝邊的表現差不多…


    思前想後,我決定去房子那裏看看。把羅盤收起來,我下了斜坡,小心翼翼來到這座房子跟前。從上麵看,房子不大,然而來到跟前看,也不是很小。這房子沒有窗,看起來像電影裏鬼子那種炮樓似的。上麵高處隱約有個小小的通風口。


    房子的底部有一道鐵門,已經被雪掩埋了一小截。借著雪光看去,門上有一個把手,被一根釘進地麵緊貼著牆的粗鋼筋給卡著。


    我試著抓住把手往下按了按,紋絲不動。站起身,力沉腳底,猛踩了幾下,‘咯呀’一聲響,把手似乎活動了。我心裏一喜,用手再試著一按,果然動了。‘咯咯呀呀’往下力推,當把手轉過鋼筋以後,那門‘騰’的一下往裏麵彈開一條縫,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裏麵一直拉著一樣…


    我吃了一嚇,往後一退,差點一屁股坐倒在雪地裏。等了兩三分鍾,屋裏沒任何動靜,也沒東西從裏麵躥出來。我定了定神,把門縫推的大些,朝裏麵看去,隻見屋子裏麵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當我的臉湊到門邊的時候,我隱隱約約覺得似乎有一種詭異的氣流從門裏麵吹出來…


    我定了定神,摸出手機照著,鑽了進去…屋子裏空氣悶悶的,有些汙濁,靜的嚇人。外麵的雪花落地聲,在屋裏聽起來‘沙踏踏’的,像是來自睡夢之中…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以及粗重的鼻息。


    一點點站起身,用手機照去,隻見屋子正中是一台大型抽水機,鏽跡斑斑的,也不知還能不能用。此外,便是靠牆立著的一架木梯子,然後屋裏就什麽也沒有的。


    這屋子隻有一扇小門,然後就是小門上方高處那個磚洞大小的通風口。由於空氣無法對流,待的時間長了,那種憋悶感越發的強烈。


    在屋裏什麽也沒發現,我決定出去,當我一弓腰正準備鑽出去的時候,我突然看到,門外的雪地裏立著一個木頭一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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