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裏麵烏漆抹黑的,我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照著,定一定神,沿著樓梯朝上走去。這樓梯的扶手是那種木頭做的,手扶上去,感覺有點搖晃,使人不由的擔心,如果用的力氣稍微大一點兒,這扶手會斷掉。


    小心翼翼的來到二樓,迎麵是一個客廳,我驚奇的看到,這客廳裏居然有沙發,有茶幾,此外,還有一台老式彩電,上麵都落滿了灰塵。


    從一上來,我就聞到一股怪怪的氣味兒,不是黴味兒,而像是什麽東西腐爛發出的,腐味兒之中,還夾雜著一種臭味兒…


    我揉了揉鼻子,移開目光,落向正對著客廳的兩個房間,房門都是關著的。抬腳走向離我最近的這間房,輕輕拉開房門,用手機一照,隻見這間房裏麵亂七八糟的,靠牆一張小床,床頭立著一個小櫥子,還有一個衣帽架,地板上,散落著很多髒兮兮的,玩具娃娃之類的東西,而就在這些玩具娃娃之間,躺著一個人…仔細一看,正是之前我和向風所看到的,站在二樓窗口朝我們呼救的那個女孩兒…


    她就像快死一樣,直挺挺躺著,臉頰凹癟,胸口一起一伏的…感覺到有人來了,這女孩兒睜開渾濁的眼睛,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嘴裏發出一種‘喔喔’的怪聲,連挺了幾下,挺起身子,掙紮著朝我爬過來。


    我急忙上前兩步,往地上一蹲。這女孩兒伸出像雞爪一樣的兩隻手,抓住了我的褲腿。


    “你是誰?”我問。


    “吃…吃的,有沒有…吃的…”


    我記得之前在車裏吃東西時,兩隻小蛋糕我沒吃完,隨手放進了外套的口袋裏。用手一摸,還在,急忙掏了出來。


    這女孩兒的兩隻眼睛放射出餓狼一樣的那種光,‘喔喔’兩聲,一把便將其中一隻蛋糕從我手裏搶了過去。連咬帶撕,怎麽都弄不開包裝袋,急切中,‘啪嗒’,蛋糕掉在了地上。


    我不禁皺起眉頭,“我幫你吧。”


    拾起蛋糕,撕開包裝袋,遞給這女孩兒。她連蛋糕外麵的紙殼都不去,就往嘴裏麵塞,咬下一塊,嚼都不嚼便吞,噎的脖子一展。


    “你慢點兒吃。”


    我拍打了幾下她的背,好容易助她咽下去,她便瘋狂的咬下第二口,三兩口吃完一個,然後又吃完第二個,問我道,“還…還有沒?”


    “沒有了。”


    “水…我要喝水…”


    “這裏有水嗎?”我問。


    “有…我知道哪裏有…”


    說著,這女孩兒掙紮著要起身,我便將她扶了起來。出了這房間,來到隔壁那間房門口,剛把門一拉開,腐臭便撲鼻而來,嗆的我兩眼一黑,本能的一抬腳,我感覺踢到了什麽東西上,‘砰’,那東西飛了起來,也不知撞到了什麽玩意兒,那玩意兒被牆一彈,倒飛過來,‘啪’,不偏不倚,剛好落在我腳背上。用手機往下一照,居然是一隻腐的爛渣渣的人頭…


    “我操!”


    我急忙一抬腳,那人頭飛回了屋裏,‘骨碌碌’滾到一具朽腐的屍體旁。至於最初被我踢飛的那個東西,則是一隻空的,飲用水桶。


    “這人是誰?”我指著那屍體問。


    “我男朋友。”這女孩兒冷冰冰的說。


    “他怎麽死了?”


    “因為沒有吃的,他想把我殺了吃,結果,反而被我給殺了…”


    “那麽你…”


    我後腦勺一麻,看向那具屍體,隻見屍身上有被人切割,咬噬過的痕跡…


    “嘿嘿…”這女孩兒目光直直的盯著那具屍體,陰森森笑了笑,“這些天,我就是靠吃他的屍體才熬過來的,可惜,沒法保鮮,到了後麵,他的屍體已經腐的快沒法吃了,我每天隻吃一點點…”


    我腸胃一陣痙攣,急忙鬆開攙扶著這女孩兒胳膊的手。


    “喝水吧…”


    這女孩兒說完,走進了屋子,我看過去,隻見這屋裏靠牆還有兩隻飲用水桶,左邊那隻密封著,裏麵是滿的,右邊那隻,已經被喝了一半了…


    這女孩兒將嘴湊到右邊那隻桶的桶口上,把桶一歪,‘咕咚咕咚’連喝了幾大口。


    “你要不要喝?”女孩兒用袖子抹抹嘴。


    我搖搖頭,被她吃過腐屍的嘴貼過的桶口,我去喝…光想想,我就想吐。


    繞過那屍體,我來到這屋子的窗邊,朝外麵看過去,霧氣蒙蒙,什麽也看不清楚。


    “不用看了,根本就出不去的…”


    “你跟你男朋友,以前租住在xx小區,一棟出租樓的六樓,對不對?”我問。


    這女孩兒一愣,“你怎麽知道?”


    我冷笑了一下,“我還知道,你懷過一個姓劉的,開網吧的,胖子老板的孩子,你跟你男朋友,用那孩子,企圖訛詐那劉胖子,結果,孩子掉了。”


    “你…”


    “不用管我是怎麽知道的,我隻問你,是,還是不是?”


    女孩兒不敢接觸我的目光,把頭低下,輕輕的道,“是…”


    我‘哼’了一聲,“說說吧,你那孩子是怎麽掉的,你和你男朋友兩個是怎麽在那樓裏麵打架的,然後又是怎麽跑到這裏來的,怎麽被困到這座樓裏的…”


    至於訛詐劉胖子的過程,這女孩兒所說的,和那劉胖子當初所說的,基本一致。關於孩子是怎麽掉的,女孩兒說,那晚她睡的迷迷糊糊,看到有個人從外麵走進房間,對著自己的肚子踢了一腳,驚醒一看,下身流了好多血,孩子掉了…


    “踢了一腳?”我問。


    “嗯…”


    我想到魏妞妞她們那鎮子上,那個小花花,她和男朋友軍子,晚上跑到鎮南去偷情,結果懷了孩子。後麵軍子被機器絞斷手住院,小花花家人強迫她跟軍子分了手。後麵一天,小花花在廠裏麵午睡的時候,夢到有個人走進來,對著自己的肚子踢了一腳,然後,孩子就掉了…


    “你接著說,你跟你男朋友打架,是怎麽回事?”我問。


    這女孩兒說,孩子掉了以後,她跟她男朋友兩個的發財美夢落了空,動不動就吵架。後麵的一天晚上,吵著吵著,這女孩兒忽然聽到有個聲音在自己耳邊說,‘這種人你還跟著他幹嘛,殺了他算了’…


    這女孩兒鬼使神差一樣,跑進廚房便抄菜刀,她男朋友也跑進去抄了一把,兩個人互相把對方都給砍傷了。


    “看…”女孩兒撩起頭發,臉頰上現出一道疤,“這就是當初被他給砍的…”


    至於後續,女孩兒說,住院期間,她跟她男朋友兩個人又和好了,互相都沒追究對方的責任。


    “那…你們是怎麽搬到這裏那座出租樓來的?”


    “是一個叫小九的混混告訴我,這裏有房子出租的。”


    “小九告訴你的?!”


    “嗯…”女孩兒看了看我,可能是疑惑我為什麽這麽驚訝。


    “你和小九是什麽關係?”我問。


    “情人…”


    女孩兒說,那時候她肚裏還懷著劉老板的孩子時,認識的那個小九。後麵孩子掉了,她和男朋友經常吵架,於是便找小九訴苦,有一天,兩個人都喝了不少酒,在小九挑逗之下,女孩兒不顧自己‘小月子’還沒過,和他發生了關係。後麵,女孩兒和男朋友打架,雙雙住進醫院。出院以後,老地方肯定不會再回,可一時間又不到其它住處,女孩兒便求助小九,小九便帶她來這裏看房,然後租了下來。


    住到這裏的頭一段時間,什麽怪事也沒發生過,直到後麵的一天…那天晚上,因為一些瑣事,這女孩兒又和她男朋友吵架,然後互相挖對方的老底,這一次,女孩兒沒有拿刀砍她男朋友,而是感覺活的沒意思,想要自殺,於是便跑到了樓頂。她男朋友也緊跟著追了上去,女孩兒猛跑著朝樓邊衝去,在跳樓的那一刻她才注意到,他們住的那座出租樓後麵的院子裏,不知怎麽多了一座樓…


    跳下去以後,女孩兒就來到了這座樓裏,她男朋友也跳了過來,兩個人都被困在了這裏。每晚一到一點多鍾的時候,樓外圍的霧氣就會散去,他們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外麵的世界,可就是無法進入到那個世界裏…


    我想到當初我在小九眼中所看到的,三樓窗戶裏,那兩隻發光的‘眼睛’,問這女孩兒的道,“這座樓的三樓是做什麽的?”


    “三樓是一間房,門上著鎖,打不開,所以一直沒進去過…”


    這二樓的洗手間早就不通了,裏麵屎尿滿地,我先前聞到的臭味兒,就是屎尿發出的。


    在這二樓轉了一圈,我決定去三樓看看。


    “你去哪裏?”這女孩兒問。


    “去三樓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我想了想,道,“也好。”


    “等等我…”


    女孩兒走近有玩具娃娃的那個房間,吃力的將那個衣帽架給抱了出來。


    “你幹嘛?”我問。


    “你看起來比我男朋友力氣大多了,再加上我,合我們兩個人的力,看看能不能把三樓那門用這個東西給撞開…”女孩兒氣喘籲籲的說。


    我瞥了眼那衣帽架,隨口道,“行吧。”


    來到三樓的樓梯口,我盯著上方黑黑的樓梯,剛往上邁出一步,後腦勺便‘砰’,挨了重重一擊,兩眼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覺手腳都被緊緊綁著,腦袋像要炸裂一樣的疼。那女孩兒托著下巴,蹲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昏暗中,臉上隱約掛著一抹邪笑。


    “你醒了…”女孩兒幽幽的說。


    我晃了晃頭,“你開什麽玩笑?”


    “沒開玩笑。”


    “那你這是幹什麽?”


    “不幹什麽…”女孩兒舔了下嘴唇,“對你說實話的,其實,我男朋友也是被我給暗算的,隻是我失策了,當場打死了他,結果沒幾天,他的肉就開始腐了。這一次,我學聰明了,我要把你活著吃,每天割一點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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