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我這手機還是在成都時新買的。我急忙把手機摸出來一看,向風的號碼。


    “喂?”


    “冷兒…”師父的聲音。


    “師父,你們是不是從那個巫師口中,得到破咒的方法了?!”我忙問。


    “沒有。”師父說。


    我心裏麵隱隱有些失望,難道說,我們費了這麽大勁,真的做的都是些無用功?


    “那你給我打電話…”


    “是這樣…”師父說,“因為語言不通,和那個巫師交流起來很困難,我們都不懂冉語,那個法師則不懂漢語,所以,隻能通過打手勢,還有畫圖的方式和他交流。通過這一路的交流,雖然沒得到破咒的方法,但也並不是一無所獲…”


    “哦?說說。”


    “從他那裏,我大體了解到一些關於川蜀遠古巫術類的東西,和我們的奇門方術相印證以後,我的思維和眼界都開闊了不少。剛才仔細琢磨了一番,我想到一個幫小九驅邪的方法。”


    “小九?”


    師父不提,我都快把這人給忘了…大家應該還記得,小九是我市的一個小混混,‘磕巴嘴’朱賓的小弟。當初市裏那個‘劉胖子’,找朱賓幫他教訓一對訛詐他的小情侶。雖然沒幫劉胖子為非作歹,但朱賓對那對小情侶感覺好奇,帶兩個小弟跑過去看,其中就有小九。結果,促成了小九和那女孩兒的一段露水姻緣。後麵,那女孩兒找房子,小九帶她去看的房,結果陰差陽錯,那女孩兒和她男朋友兩個闖入了房後淩紀天的那座‘鬼樓’裏。後麵一天,小九喝醉酒,迷迷糊糊跑過去找那女孩兒,不知怎麽撞了邪,眼睛裏蒙了一層白色的東西。我和阿風把他帶去東山公墓施救,隻是保住了他的性命,並沒有將他救醒。而正是在東山公墓裏,我發現的刻有‘淩霄’名字的墓碑…再後麵,我進入那‘鬼樓’,見到了那女孩兒(差點被她給吃了),從她口中,我得知到,小九和城郊別墅區裏麵的人有交集,由此推測,小九身上,可能有關於雨馨‘父親’他們那幫人的線索,可是,小九一直昏迷不醒,我們束手無策,線索隻好中斷了…


    此刻聽師父這樣一說,我忙問,“什麽方法?”


    電話裏,師父把他琢磨出來的方法,詳詳細細的講給了我,聽完以後,我隻覺匪夷所思。


    “冷兒,我剛才所講的,你都記住了嗎?要不要我再講一遍?”


    “啊?”我回過神,“不用,我馬上去找需要用到的東西,然後就過去…”


    掛斷電話,我一抬頭,隻見晨星不知什麽過來了,正看著我。


    “怎麽了阿冷?”晨星問。


    “沒事…”我笑了笑,“星幫我忙,幫我在家裏找這些東西…”


    “好…”


    天悶沉沉的,知了聒噪的叫,遠空層雲堆疊,看情形還會下雨。我和晨星兩個一起動手,籌備好需用的東西,便驅車去了市裏,來到朱賓他們那幫混混居住的那座大雜院。


    “哎呀,冷…冷冷哥來啦!”見到我,朱賓激動的往上一蹦。


    “幹嘛,詐屍啊?”


    “沒有,我說多日不,不不見,冷哥又帥…帥了啊。”


    “行啦行啦,少拍我馬屁!”


    “嘿嘿…”朱賓笑了笑,看向晨星,“嫂,嫂子好。”


    “嗯。”晨星臉微微一紅,笑了笑。


    “小九怎麽樣了?”我問。


    “還那…那樣唄,唉…”


    “走,去看看…”


    多日不見,這小九比先前更瘦了,簡直就是一層薄皮包著一具骷髏,如果不是胸口在微微起伏,真令人懷疑這到底是個人,還是從醫學實驗室裏拿出來的骨頭架子。


    我翻開他右眼皮看了看,眼睛上像白內障一樣的那層東西,看起來更厚了。


    “冷,冷哥…”


    我看了看朱賓,“後麵,我會施法徹底幫他驅邪。”


    “那就太,太好啦。”


    “什麽呀,你就說好,聽我說完了嗎?”


    朱賓伸了下舌頭,“那冷,冷哥說。”


    “第一,這方法是我師父剛教給我的,到底管不管用,能不能把小九給救醒,我不敢保證…”


    “這我知,知道。”


    “你知道?那你知道第二是什麽嗎?”


    “什,什什麽?”


    “我問你,你怕不怕鬼?”


    “咕…咕咕咕鬼?”


    “咕咕咕鬼?”我白了他一眼,“是啊。”


    “不,不不怕。”


    “這可是你說的。”


    朱賓點下頭,抹抹汗。


    “好,你去幫我打聽,醫院也好,或者哪裏也好,看有沒有將死的絕症病人。”


    “絕,絕症病人?”


    “對,你知道什麽是絕症嗎?”


    “梅…梅梅毒算不算?”


    “你大爺!”我被他給氣樂了。


    “嘿嘿…”


    “癌症,白血病之類那種…”


    “哦哦。”


    “還有一個條件。”


    “什麽?”


    “這個人除了得絕症,馬上就要死了之外,必須是個壞人。”


    “壞,壞人?”


    “對,貪官汙吏,作奸犯科,殺人放火,什麽都行,蹲大獄蹲出絕症,保外就醫的那種最好,總之,一定不能是好人。”


    “這樣啊…”


    “嗯,去吧,帶上你小弟去找,越快越好,找到以後,馬上回來告訴我…”


    朱賓立馬就帶人出去了,要說這混混門路就是廣,傍晚回來,朱賓告訴我說打聽到一個,曾經因搶劫坐過牢,出獄以後,因強奸又進去了,再次出來沒多久,得了病,去醫院一檢查是癌症,住了幾天院,由於沒錢,便回了家,據說前幾天在家裏躺床上已經爬不起來了,也不知現在死翹翹了沒有…朱賓把他打聽到的,那人的名字以及住址,告訴了我,是我市郊區的一個村子。從距離上來算,離這裏也就幾十裏路…


    “跟我走一趟吧,過去看看。”我道。


    “阿冷,我呢?”晨星問。


    “你…”我想了想,“你就別跟著去了,這附近有個賓館,我送你過那裏住一晚…”


    把晨星送去賓館,我開車載著朱賓往郊區駛去,大雨瓢潑,雷聲轟轟隆隆的。


    我一手抓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摸了摸身上。


    “喂,你帶錢了嗎?”我問朱賓。


    朱賓摸出幾百塊錢給我,“夠,夠不夠?”


    “夠了…”


    來到一家超市,我把車停住,進去買了一些營養品出來。回到車裏,我道,“等下到了那人家,就說我們是他以前的獄友,聽說他得了病,過來看他的。”


    “獄——友?”


    “怎麽啦?”


    “嘿嘿…”朱賓指了指臉,“要說我是蹲過大獄的,人家家人肯定相,相信,可要說冷哥你,一表人才,堂,堂堂正正…”


    “行啦…”我捶了他一下,“別拍我馬屁了。”


    來到那村子,我們很容易就打聽到了那人家。那人還沒死,不過快死了,躺在床上,已經認不出人了。家裏除了他以外,還有她老爹跟他老娘。那老頭兒一看就是脾氣很爆,人不怎麽地那種,老太婆則是一副尖酸刻薄相,無怪乎他們兒子總幹蹲大獄的事。兩公婆說話的語氣和言辭,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如果不是看在我們所帶的東西的份上,估計連門都不會讓進。


    進到那人屋裏,隻見他躺在床上,半眯著眼睛,眼角全是眼屎,嘴巴微微張合,胸口一起一伏,艱難的喘著氣,屋子裏充斥著人之將死呼出的那種濁氣,以及身體器官被癌細胞蠶食壞死的那種氣息,令人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不舒服…費了不少唇舌,我才向那老頭兒套問出他兒子的生辰八字,把東西留下以後,我和朱賓兩個便回到了車裏。


    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還不到十點鍾。我用那人的生辰八字起了一局,幫他量了一下命,從命局來看,他還有三天可活,可是,今天晚上,我就要讓他死…有朋友問,這不是殺人嗎?不是殺人,是提前終止他的陽壽,那不廢話,還是殺人…你要這麽認為,那我也沒辦法。師父跟我說,這種殺人,不違天道,原因有三,其一,我們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救人,其二,這人得了絕症,眼看就要死了,早一天死和晚一天死,沒什麽差別,與其苟延殘喘,不如無痛上路,其三,也是最主要的一點,這人是個壞人,幹過傷天害理的事,來生必然會有業報,艱難坎坷,我們依靠他來救人,可以幫他抵消業報,他的來生就沒那麽難了。說白了就是,他用今生剩下的三天陽壽,換取來生平安順利,相當劃算…


    說是這麽說,可來時的路上,我心裏還是有個疙瘩解不開,這人是該死,可他家人是無辜的,我令他提前死一天,他的家人就會提前痛苦一天。眼下,這個結已經解開了,感謝這人的爹娘,是他們的態度和待人處事方式,幫我解開了心結…


    “我再問你。”我衝朱賓道,“你到底怕不怕鬼?”


    “我說了啊,不,不不怕。”


    “那就行…”我又看了看時間,“等著吧。”


    “冷哥,等著幹,幹嘛?”


    “等夜深了,跟我去那人家裏,那人今晚就要死了…”


    朱賓一下瞪大了眼睛,“啊?”


    “啊什麽啊?我要睡會兒,別吵我…”


    我把鬧鍾調到一點,往方向盤上一趴就睡著了…鬧鍾響了醒來,我揉揉睡眼,隻見朱賓正坐在副駕駛上,忐忑不安的摳手指頭。


    我笑了笑,指指後座,“把包拿上,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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