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哥…”朱賓全身發抖,低聲道。


    “噓…”


    我關掉手電,將那隻罐子往地上一放。再次看去,星光下,隻見遠處那長草裏的確是有一個人,背對著我們,也不知在幹什麽…


    我衝朱賓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站在這裏等我。放輕腳步,我一點點的朝那人走過去…那人動來動去,在草窩裏一起一伏的,感覺很詭異,緊張之餘,我不禁想到小時候看的,一則關於‘魯迅踢鬼’的故事…眼前這人的樣子,就跟那故事裏所描述的,扮鬼嚇唬人的那盜墓賊差不多…難道這也是個盜墓的?或者,是個魯迅的粉絲,看故事看的魔怔了,想要碰到魯迅先生,半夜跑到這裏模仿故事情節來了?…


    眼看距離這人越來越近,也不知他是沒發覺我的到來,還是根本就沒當一回事,還是在那裏‘自我陶醉’似的動…還有不到三米遠時,這人突然像隻受驚的兔子一樣,‘撲騰’從草窩裏麵躍了出來。


    “幹什麽的?!”


    我大喝一聲,這人抬腿就跑。我想也沒想,把手電當作武器,直接甩了出去,差一點兒就打中那人,被他往旁邊一閃,躲開了。


    “站住!”


    我追了上去,可這人速度極快,跑起來就像當初那老狐一樣,一躥一蹦的,幾個起落就到了七八米開外,又幾個起落,繞過一棵大樹,不見了蹤影…我氣喘籲籲往回走,邊走邊想,今晚這些種種遭遇,可真夠離奇的,剛才這人也不知是誰,莫非,莫非就是那高啟恩?!…不管他是誰,總之,我感覺他沒有惡意,那他剛才蹲在那草窩裏幹什麽?難道就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等我把他給攆跑的?…


    尋到手電,我打開朝那人剛才所蹲的地方照過去,這麽一照之下,我感覺那草窩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小心翼翼走到跟前,撥開雜草一看,我立時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這草窩裏麵,居然躺著一個死孩子!…


    這孩子看著大概兩三歲左右,不是剛死的,臉色發青,看著最少死了有好幾天了,兩隻烏白的眼珠從眼眶裏暴突出來,半截黑黑的舌頭伸出嘴外,穿一身黑色壽衣,直挺挺躺著,樣子相當可怕…看著這孩子,我突然間反應了過來,先前躲在我車裏,嘟嘟囔囔說話的,可能就是‘他’了…這也不知是從哪裏過來的,是詐屍了,還是被什麽東西給附體了…


    我用手碰了碰,紋絲不動,然後我就明白了,剛才那人在這裏動來動去的,是在對付這‘孩子’…我朝那人消失的方向望去,心裏道,照這麽看,他是在幫我嘍?如果不是他的話,等下我全神貫注施起法來,這死孩子突然對我發起攻擊,後果將不堪設想…


    我將這死孩子提回去,把個朱賓嚇得不輕。把這‘孩子’放到機井邊,我撿了些幹草碎柴堆在‘他’身上,點燃一道符,捏在手中,念念有詞劃了幾個圈子,往上一丟,‘轟’燃了起來,隨著‘吱吱呀呀’的聲音,焦臭四溢…燒的差不多時,我一腳踢進了機井裏…


    起身看了看時間,已經三點半了。


    “冷哥…”


    “施法…”


    來到空地正中的位置,我抽出七星劍,用劍尖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把小九的生辰八字寫在圓圈裏,然後,我取出五道符紙,用朱砂筆將‘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別寫在符紙的背麵,取出五根銀針,每根釘一道符紙,在圓圈內部布了一個五行陣,然後,在圓圈外圍,按照‘休生傷杜景死驚開’的次序,布了一個八門陣…


    “把小九放在這個圓圈裏麵這個五行陣裏…”


    放好以後,朱賓問,“冷哥我做,做什麽?”


    我指著八門的生門位說,“你站在這裏,等下看我手勢,對著陣裏喊小九的名字,一定要集中精力,不然的話,如果他的魂魄跑掉,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知,知道了…”


    我走到與生門相對的死門位,數著步子,在距死門七步的地上,焚香燒紙,擺供布符,設了一個壇。將那隻養鬼的罐子,放在壇的正中。祭拜過天地鬼神之後,我右手握七星劍,劍尖指天,左手捏劍指指住那罐子,念念有詞圍著壇走動,走著走著,我猛的停在壇與死門中間的位置,一劍戳過去,將封罐子口的符紙戳破一個洞。我身子一側,劍尖朝著死門一指,喝道,進去!…就感覺有一股陰森森的氣息,從我身邊一閃而過,由死門而入,鑽進了裏麵五行陣的陣圈裏…


    我毫不停頓,迅速取出六丁六甲符,兩步邁到外圍的陣圈跟前,走了一圈,分別封住了八門…該做的我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就看天意了…我用劍尖拄地,兩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陣裏,隻見那小九還是像原來那樣,一動不動在裏麵坐著,耷拉著腦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心跳逐漸急促了起來…忽然間,我看到小九的衣角在微微的抖動,抖著抖著,小九身子往上一挺,抬起了頭,我不由自主的攥住了拳頭…這隻鬼,上小九的身了…


    這鬼原本怨氣就很重,被我養了三天,更重了,眼下,它就和平常我們所說的,厲鬼的性質差不多。一般人,如果一旦被厲鬼上身,基本就相當於死了一多半了,除非碰到像我師父那樣的人,說不定還有獲救的可能,但即便將鬼驅走,將人救醒,那人的身體和智力也會大不如前…


    可這小九不同,他本身就撞了邪,又被厲鬼上身,這就好比醫學裏的以毒攻毒,希望這鬼的怨氣,可以把小九眼睛裏的邪氣給化解掉…


    我一身都是汗,死死盯著陣裏麵的小九,他就那樣挺著身子,坐在那裏,過了足足有四五分鍾,突然他身子哆嗦了幾下,猛地睜開了眼睛,隨後,一縷白煙狀的東西從他右眼睛裏麵冒了出來,彌散在了陣裏…


    我心突的一跳,這是成了嗎?


    我打了個手勢,“朱賓,叫小九的名字!”


    “小,小九…”


    我撲到壇那裏,抓過那隻罐子,回到死門位,撤去封住死門的符紙,把罐子往死門一放,罐口對著陣裏的小九,逆念‘玉女反閉訣’,過了片刻,我感覺有東西過來,鑽進了罐子裏,急忙用符封住罐口,然後封住死門。


    “別叫了!”


    我喝止朱賓,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如果剛才小九的魂魄也隨著那隻鬼一起進到了罐子裏,那麽,一切就前功盡棄了…抬腳邁進去,我俯下身,把手往小九的鼻子底下一放,我感覺到了均勻的氣息,翻開他右眼皮看了看,那種‘東西’已經沒了…我就像虛脫一樣,坐倒在地…


    “成功了…”


    當我們回到停車的那地方時,天已經快亮了。


    打開車門,我招了招手,“來,把小九給我…”


    朱賓把小九遞過來,我小心將他扶坐在車裏,抹了下頭上的汗。


    “冷,冷哥…”


    我轉過身,“幹嘛?”


    朱賓‘撲通’一下跪在了路麵上,“我代小九的爺爺,還有小九,謝,謝謝你…”


    我眼眶一熱,“起來。”


    “冷哥…”


    “快起來!”我把朱賓拉起來,說道,“不用謝我,我救他是有私心的。”


    “私,私心?”


    我點點頭,朝四周看了看,然後看了看天色,“走吧,回去。”


    回到大雜院子,進到我和晨星那間房,隻見晨星正在床上坐著。


    上下看了看我,晨星笑了笑,“聽到車聲,我就醒了。”


    “瞎說,你根本就沒睡。”


    “睡了,你走後我就睡著了。”


    “再睡會兒吧,我看著你…”


    看著晨星睡著後,我走出來,給向風打了個電話,問了下他們所在的位置,從距離來算,他們要明天才能到。我把施法幫小九驅邪成功的事告訴了向風,讓他轉達師父。詢問線索的事,暫時還不能,那小九身體過於虛弱,一時半時的還醒不過來。至於那女人約我晚上去那片規劃區的事,向風聽完以後,說讓我在電話裏跟她再拖延一天,等他們回來,一起去…


    掛斷電話以後,我想好說辭,打給那女人。


    “喂?阿冷。”


    “是我。”


    “你回來了嗎?”


    “回來了,但我今天不方便,晚上有要緊的事…這樣吧,你看明晚行不行?明晚咱再去那裏找東西…”


    “這樣啊…”那女人在電話裏愣了一會兒,“那好吧…”


    從這女人的反應來看,我感覺她似乎起疑心了。隨她去吧,一切等師父他們回來以後再說。


    上午睡了一覺,中午醒來,我感覺有點頭重腳輕的,晨星找來溫度計幫我量了下體溫,感冒了,發燒。吃了點朱賓叫來的飯菜,回到臥房,我隻覺渾身無力。


    “阿冷…”晨星摸了摸我的頭,“要不要去醫院?”


    “沒事,這點小病,睡一覺就好。”


    “那你睡,我給你買點藥回來。”


    “不用…”


    晨星瞪了瞪我,不由分說的將我往床上一推,“乖乖的睡,我很快回來…”


    我腦子裏昏昏沉沉的,一挨枕頭便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手機響了起來。


    “喂?”


    “冷大師,冷帥哥…”一個嬌滴滴的女聲道。


    我皺了皺眉頭,“誰呀?”


    電話裏這女人‘咯咯’一笑,“怎麽,早上還說了話的,現在就把人家給忘啦?”


    “你啊…有事嗎?”


    “也沒什麽,唉…”這女人幽幽一歎,“我就是想問問…有一個人,你想見嗎?”


    “什麽人?”


    “一個…”這女人頓了頓,“大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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