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兩人是無話可說,可自從多了一個小寶寶後,這方小小的空間頓時熱鬧了不少。換尿布、喂奶、洗澡、收拾……各種笑話層出不窮。唐頤自己做不了的,隻能開口求助庫裏斯,一來一去,關係自然得緩和。無疑,寶寶就是他們倆人的潤滑劑。


    庫裏斯心理是矛盾的,雖然唐頤願意和自己說話,但話題總是離不開孩子。想把小寶寶偷出去扔掉,又怕她傷心,就這麽糾結著過了一天又一天。


    托爾整天在地上爬來爬去,調皮搗蛋地很。清晨,唐頤早飯弄了一半,被庫裏斯叫去刷軍靴。


    寶寶爬到廚房,從籃子裏扒出紙袋,將裏頭的麵包一個個挖了洞,扣出軟軟的芯子往嘴裏塞。嚐了幾口滋味,大概是覺得不好吃,又吐了出來。


    庫裏斯不知道這麽個插曲,將紙袋拿去餐桌,用刀剖開麵包,正打算抹上黃油果醬。突然發現,明明是實心的麵包隻剩下了外麵一圈硬邦邦的邊,裏麵全給蛀蟲蛀光了。


    這種事情除了托爾,還會有誰?看著小寶寶嘟著嘴巴,將手裏一團惡心吧唧的麵粉遞給他,他頓時好氣又好笑。


    一把將他抱上來,放進自己特地為他製作的寶寶椅上,將剩下的麵包的軟芯子挖出來給托爾。


    清晨,陽光灑進來,一大一小就這麽坐著,和平吃飯。


    托爾很好奇,見什麽都要撈,看見庫裏斯拿著刀叉,便傻兮兮地笑著,一個勁地拍著一雙小胖手。庫裏斯想去逗寶寶玩,可四下看看,隻瞧見地上躺著自己的一隻臭襪子。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長臂一撈,將襪子撈了起來,在托爾麵前晃來晃去的抖動。


    小寶寶抓了好幾次,終於給他撩到了,放在鼻子前聞聞,被熏到了也不覺得臭,反而一個勁兒的往嘴裏塞。


    唐頤拎著軍靴進來,就撞見這一幕,那個混蛋在一邊笑得可惡,也不動手阻止。她幾步走過去,從孩子手中奪過臭襪子,往庫裏斯身上一扔,不滿地道,“你怎麽連寶寶也欺負,還這麽心安理得,你的良心呢?”


    聞言,他淡定地扯下襪子,伸手貼著心髒,語氣誇張地道,“我的心早就給了你。”


    唐頤不想聽他貧嘴,一把將托爾抱起來,給他喂奶換尿布。


    庫裏斯將盤子收拾起來,按住她的肩膀道,“我來給他換。你去幫我把軍裝燙一下,今晚有個活動,我要晚點回家。”


    她嗯了聲,走之前,還有些不放心,轉頭關照,“別欺負托爾。”


    “放心。”他滿口答應。


    唐頤拿他沒辦法,隻好眼不見為淨,走進臥房去幫他整理衣服。


    庫裏斯手忙腳亂地給寶寶換好尿布,摸了下他胖嘟嘟的小臉,那麽順滑,就和絲綢似的,手感不是一般的好,忍不住又左右開弓地捏了幾把,害的小托爾掉了一地的口水。


    托爾似乎很喜歡這個二手爸比,看著他樂嗬嗬地傻笑,手裏抓住他襯衫的袖子不肯放。庫裏斯閑著無聊,抓住娃的一雙小腳丫子,讓他站在自己的手心上,就跟表演雜技似的,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唐頤走進來,就見他差點摔了寶寶,小心肝頓時一顫一顫。


    “庫裏斯!”她忍無可忍地搶回托爾,抱在懷中,對著他第一次全身心地發飆,“你可不可以別那麽幼稚,他不是你的玩具。”


    庫裏斯卻不以為然,“放心,我反應快得很,摔不著他。”


    唐頤覺得沒法再和他說下去,不然,自己的心肺鐵定被氣炸,深吸了口氣,道,“就算不是你親生的,你也該善待他。”


    難得沒和她爭辯,庫裏斯突然想起了什麽,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一雙小鞋子,遞給唐頤,道,“小牛皮的,最後一雙,你看看合不合適。”


    她有些驚訝,伸手接過,給小托爾穿上,大小合適,便說了聲謝。


    “謝我什麽?他是你兒子,也是我兒子。”說著便去逗小托爾,“來,叫一句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小托爾還隻會咿呀呀的發出一些單音節,見他失望,唐頤道,“一歲以後再教他吧。”


    庫裏斯隨口說了句,“我怕沒這個機會。”


    唐頤聽了,頓時沉寂下去。


    ***


    食物短缺嚴重,農民們把家禽殺了解決溫飽問題,再也弄不到新鮮奶,隻能用做麵包的劣質奶粉衝上水代替。可憐的托爾,因為味道不對,而抿著嘴拒食。


    營養不達標,小寶寶飛快地消瘦了下去,沒過幾天就生了病。他不停地哭,以前唐頤抱在手裏一哄,便乖乖地收了哭聲,現在這一招不起作用了。哇哇地直哭,簡直讓人肝腸寸斷,她都快愁死了。


    工作上壓力已經夠大了,這個城市每天都在出亂子,庫裏斯的工作時間越來越長,好不容易得到幾小時的睡覺時間,可又得不到清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無法入眠,耳邊都是奶娃的哭聲,他最終忍無可忍,光起了火。


    他伸手撈起自己的靴子,想也不想就往孩子所在的方向扔了過去。唐頤嚇了一跳,托爾要是被這麽沉重的軍靴擊中,那還不出事?她趕緊抱起托爾,用自己的背脊擋了一下,靴子打在她肩上,又彈到了牆壁上,留下一個黑色的印記。


    雖然肩膀火辣辣的疼,但唐頤沒敢出聲,硬是咬牙忍下了。她抱起寶寶,走到屋子外麵,在不遠處的樹墩上坐下。


    現在已是深秋季節,不久就要入冬,空氣濕漉漉的有些陰冷,泛黃的枯枝落葉堆了滿地。唐頤調準了下姿勢,讓托爾躺得更加舒適,她輕輕地唱起了兒歌。這是自己小時候,媽媽唱的,歌詞有些模糊了,隻是調子還清晰。


    睡吧睡吧,


    我親愛的寶貝,


    媽媽的臂彎輕輕環著你,


    風已經不吹,


    樹葉也不搖,


    寶寶快睡覺,


    寶寶睡著了。


    風中纏繞著她的歌聲,四周靜悄悄的一片。大概是哭累了,沒力氣再鬧,托爾漸漸地閉上眼睛安靜下去。唐頤親了親他的額頭,輕輕地拍著他的背脊,溫柔搖晃。


    不知坐了多久,高掛的太陽都快要下山了。天空漸漸爬滿了晚霞,那豔麗的色彩映照在棉花球般的白雲上,很是壯觀,真正是驚鴻的一瞥。


    頭腦昏昏沉沉的,被娃折騰的,唐頤也沒睡好。腦袋一點點的,往下墜,可又怕壓到寶貝,隻好強撐著。


    正暈乎著,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正好拍在她的痛處,唐頤驚醒,忍不住地叫出了聲。


    庫裏斯低頭看著她衣服的黑印子,不解,“你怎麽在這睡。”


    她將手指放在嘴唇上噓了聲,道,“剛入睡,別吵醒他。”


    庫裏斯伸了個懶腰,剛補了幾個小時的睡眠,現在明顯是精神奕奕。他摸了摸她的臉,拂開碎發,問,“你剛才一直坐在外麵?”


    她點頭。


    “辛苦了,謝謝。”


    他會說謝,她有些驚訝,但隨即道,“我不是為了你。”


    庫裏斯笑了,伸手點了下她的鼻子,“你還要口是心非到什麽時候?”


    “沒有。”她冷硬地別過臉,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手一抖,頓時又將懷中的小寶貝給驚醒了。於是,托爾拉開嗓門,又開始大哭特哭。


    見他皺起眉頭,唐頤忙道,“都是你,把他吵醒的。”


    庫裏斯伸手摸了下他的臉,道,“這麽一直哭,有些不尋常啊,該不會是生病了吧?我覺得身體有點燙,是不是發燒?”


    唐頤根本沒想到還有這出,聽他這麽說,她不由一怔,頓時沒了方寸,“那怎麽辦?他還這麽小,萬一發燒燒壞了腦子……”


    他按住她,讓她稍安勿躁,“我帶他去醫院看看。”


    唐頤不安,一把拉住他,道,“我也去。”


    “你?”他看向她,眼底有些猶豫。


    “讓我去!”她堅定不移地重複。


    本來是怕被同事撞見,所以才這麽躊躇,可在看見她眼裏的淚光後,他妥協了。被看到就看到吧,隻求不再讓她失望。


    兩人收拾了下,直奔醫院。


    傍晚時間,醫院裏仍然人滿為患,多數都是戰線上來的傷病員,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護士醫生一個不見,顯然庫裏斯的少校軍銜在這裏不起作用,等了老半天,還是沒人接待。


    大概是消毒水的味道刺激到了托爾,他扭動著身體,舞動手臂掙紮,哭得是有氣無力。庫裏斯的心都被他哭亂了,等了又等,終於沉不住氣,讓唐頤抱穩孩子,自己去捉醫生。


    等了半個多小時,走廊上終於有了動靜,隻見庫裏斯拎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小老頭,往這邊走來。唐頤一怔,頓時認出了這位大夫,自己懷孕的時候,他曾為自己診斷過,還勸自己不要輕易做出決定。


    對方似乎也還記得她,有些驚訝,脫口而出,“怎麽又是你?”


    唐頤還沒說話,就被庫裏斯強硬地打斷,從她手中接過孩子,道,“你什麽你,讓你給孩子看病,幹嘛盯著女人看?”


    老醫生整了整衣領,低頭望向孩子,金發藍眼,不像是她的娃啊。不過扳扳手指,倒是和她分娩的時間差不多。


    他問唐頤,帶著一絲好奇,“這是你孩子?”


    庫裏斯卻誤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歧視外國人,連帶一起歧視孩子,便大聲地吼道,“這是我兒子!正宗的雅利安人!”


    老醫師被他吼得一顫,眼鏡都掉了下來,忙扶住鏡框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這麽一喊,大家自然就把唐頤當成了他家的女傭,一時倒也沒人懷疑兩人之間的關係。


    做了一係列的檢查後,醫生道,“沒什麽大礙,隻是發燒,回去拿酒精擦身,睡一覺出一身汗,就會好的。”


    庫裏斯道,“藥呢?”


    “沒有。”


    他一聽頓時又火爆了,一把將他拉過來,道,“沒有?”


    這回麵對他的強權,醫生不為所動,歎了口氣,“你也看到了這情況,這麽多傷病員等著醫治,我們已經沒有物資了,也沒有病床。你是軍警,現況應該比我了解。”


    庫裏斯被他賭得沒話說,隻能咬著牙齒暗自鬱悶。


    唐頤鬆了口氣,謝過醫生後,從庫裏斯的手中抱回小托爾。在這戰火紛飛的年代裏,人人都在苟且偷生,誰都活得都不容易啊。


    兩人抱著孩子,回到家,按照醫生吩咐的,給他全身用酒精擦拭。然後將他放在嬰兒床裏,蓋好被子睡覺。


    見她精神不振,他道,“你也去休息吧,別把自己給累壞了。”


    她搖了搖頭,堅定地道,“我要守著他。”


    “你真是固執,他都睡著了,你還守他幹嘛?”


    “萬一他醒來……”


    話還沒說完,就被庫裏斯一把抱了起來。


    唐頤一陣頭暈眼花,急忙摟住他的脖子,怕動靜太大驚醒寶寶,隻好湊在他耳邊壓低聲音,“你放我下來。”


    “不放。”他用腳踢開門,抱著他走到後院的溫水池,手一鬆,將她扔了進去。


    水一下子從四麵八方蜂擁而至,她掙紮了幾下,浮出水麵。一臉的水珠,渾身衣服都濕透了,她看著庫裏斯怒道,“你非得這樣嗎?”


    他不以為然,蹲□體,在池邊看著她,道,“誰讓你不聽話。乖乖地照我說的做,不是挺好?”


    瞧他一副吃定自己的樣子,唐頤不肯認輸,一咬牙,拉著他的領帶,也將他拽入了水池中。撲通一聲,濺起水花無限,大家都落了水,誰也不欠誰,兩清。


    他也不生氣,既然下了水,索性脫掉衣服,在溫泉裏舒舒服服地泡著。見她一臉疲倦,便道,“一會兒泡完澡,你去睡覺,那小東西我會照看。”


    唐頤哼了聲,道,“你隻會捉弄人,哪裏會照看人。”


    庫裏斯挑挑眉頭,“哦,是嗎?”


    衣服都濕透了,貼在皮膚上難受,反正天色暗淡下來,隻有淡淡一輪月光。她也不再去執著什麽,伸手脫了外衣,躲在水中。


    自從有了小寶貝後,兩人沒再親熱過,四周靜悄悄的,隻剩下他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他伸手,在水中劃過,一下子碰到了她的手臂。


    ……


    ……………


    ……………………


    作者有話要說:老規矩,省略號等我起床補上,微博見專欄。另外,抽打大家,給偶新文撒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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