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的天氣依然炎熱,晴空萬裏,金色的陽光當頭灑下。


    戰爭結束了,這個國度的人民得到了重生,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就是這個意思了吧。


    五個月後的某天,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出現在魏瑪附近的小樹林中。這裏有一間木屋,在經曆了這麽慘烈的戰爭後,它仍然沒有倒塌,能這樣傲然矗立,真是一個奇跡。


    她托著腰,頂著圓滾滾的肚子,伸手推開房門。顯然當時的屋主走得太匆忙,連門都沒來得及鎖,屋裏亂七八糟的,床上、窗台上、桌子上都堆滿了灰塵。她抬起頭,便瞧見那被子彈射穿了的燈罩,仍然孤零零地晃蕩著。這裏的一切,還是維持著原樣。


    這個孕婦不是別人,正是唐頤,她已經懷孕七個月了,預產期在聖誕節期間。照例說是不能再亂跑,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過來看看。


    庫裏斯,他還活著麽?她輕輕地咬了下嘴唇,這是唐頤思考時的習慣動作,當她叫出那個名字的時候,心口微微地痛了一下。


    他曾粗暴地將她按在這張床上,撕扯她的衣服,執意要刻入她的靈魂。可是,當他快成功的時候,卻自己鬆了手,選擇放棄。住在這裏的短短一年,有過太多的記憶,歡樂的、不堪回首的,這一個個瑣碎的片段,交織在一起,寫入了曆史,是她的人生曆程。


    她解下頸子上的項鏈,放在梳妝台上,望著鏡子裏的自己,苦澀地揚起嘴唇。戰爭結束了,她也不得不麵對嶄新的將來。下意識將手放在肚子上,剛才寶寶似乎踢了自己一下,不知道孩子生出來後,會像誰多一點。


    才這麽想著,外麵就響起了汽車的引擎聲,有人在用英語說話。


    “唐,你怎麽一個人跑這來了?”來者有一雙冰藍色的眼睛,他穿著英國空軍的製服,是個上校。他大大咧咧地走來,自然而然地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叮囑,“既然懷孕了,就好好呆在家裏,到處亂跑,真讓人費心。”


    唐頤聳聳肩,一臉無辜,“我不是給你留了地址,讓你來接我?”


    他嘟噥,“這算是什麽地址啊,門牌路名都沒有,隻有一個大概的方向。而且,這麽大個樹林裏,就一棟房子!要不是我天生方向感強大,開著飛機都找不到。”


    耳邊聽著他羅裏吧嗦,她也不打斷,等他發完牢騷,真摯地道,“麥金托什,謝謝你。”


    “謝我什麽?”


    “對我的照顧。”


    聞言,他立即咧開嘴,擁抱了她一下,道,“唐頤,你救過我一命,現在輪到我報恩來了。隻要你願意,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她笑了。


    當初自己倒在英軍部隊經過的路上,被他們救起後,轉去了國際紅十字。她和托爾,都是福大命大的人,經曆了人生的大劫大難都沒死。


    在紅十字調養了一段日子,看見周圍的人都把名字寫在尋人公告欄上,以便走散的親人重獲聯係。雖然,在德國她舉目無親,一個死了一個走了,但她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將自己的名字也寫了上去。


    結果,之後不久,麥金托什就找來了。


    他看見她後的第一句話,“恭喜你,唐頤,有了2個月身孕。“


    第二句話是,“如果沒人當爹,我不介意獻身。”


    第三句,“你那藍眼睛的寶寶和我真像啊,我已經告訴他,我是他爹地了。”


    四年後的重逢,恍若隔世。


    見她傻站著不說話,他主動握住了她的手,道,“你肚子裏的這個取名字了沒?沒有的話,我幫你想。”


    唐頤回神,拍掉他的手,笑道,“不用勞煩了,我已經想好了名字,叫洛基。”


    “托爾和洛基?”他伸手拍了下額頭,做了個誇張的動作,“唐頤,要不,你再給我生一個,叫奧丁吧!”


    “你想得美。”


    “哈哈哈。我一向很美。”爽朗的笑聲,久久不落。


    ***


    1990年魏瑪。


    柏林牆倒,東西德國終於合並了,蘇聯人占領了長達半個世紀後,終於撤出了德國。


    一個白發老人在殘壁下走過,這是他四十五年後,第一次回到德國。過去第三帝國的輝煌,如今隻剩下不堪的記憶,連黨衛軍這三個字都成了難以啟齒的禁忌。


    站在魏瑪的市中心,除了被戰爭摧毀的,其他仍是原貌,除了變得更加滄桑,幾乎並沒有什麽改變。他站在一棟建築物的門口,兩根柱子上刻著浮雕,這裏曾是他們國防軍的軍警處,現在卻是市政廳。


    他抬頭望向天空,陽光下依稀見到那猩紅色的萬字旗在風中飄揚,頭頂掠過斯圖卡的身影,部隊聲勢浩蕩地在廣場上走過,嗨希特勒的叫聲此起彼伏……


    一眨眼,便是半輩子,那時的他才二十八歲,年少輕狂。


    他坐上火車,去了四十公裏處的城市近郊,走了很多錯路,終於給他摸對了。人老了,很多記憶都變得模糊不清,可有些事卻依然那麽深刻,仿佛昨日乍現。


    房子還在,隻是破殘不堪,仿佛隨時會倒塌。在外麵的空地怔忡了半晌,他才慢慢地走近,心中思緒起伏,眼眶微微發熱。


    一用力,他伸手推開了房門,一股腐舊的味道迎頭撲來,到處結滿了蜘蛛網。可是,家具還在,就連屋頂那曾被他射穿了的吊燈也在。這一切,就像是藏在他腦中的記憶,除了陳舊,其他什麽都沒改變。


    他伸手拂過桌子,椅背,窗台,嬰兒床,然後在床上坐下,這裏埋著多少辛酸苦辣、悲歡離愁?


    閉起眼睛,還記得她背著自己流淚的樣子,她的臉,那麽清晰地浮現出來,這麽多年來不曾忘記。當時做出這個選擇的時候,並不覺得錯,因為在那一時間點上,是正確的。可是後來,他用整個人生證明了,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如今,想要後悔,卻晚了。同樣的錯,他犯了兩次,所以活該一輩子孤獨。


    戰爭結束了,可他們也成為過去式。歲月除了皺紋,最終什麽也沒給他留下。


    他歎了口氣,起身。


    在鏡子前,再度站住了腳,因為在梳妝台上散亂的雜物中,他看見了一條項鏈。他的心狂跳了起來,他記得,那時她明明是帶在身上一起帶走的!這說明,在過去的四十五年裏,她曾來過這裏。


    打開項鏈掛墜,看到三人合照的那一刻,他忍不住熱淚盈眶,一雙不再清澈的綠眸盈滿了腐蝕的淚水。是自己將她傷得太深,所以她寧願選擇遺忘,連帶所有和他有關的東西都不要了。


    他取出照片,用嘴唇親吻著上麵微笑的人兒,所有發生過的畫麵在眼前流過。他笑了。在這一刻,仿佛臉上的皺紋全都退去,時間慢慢倒流四十五年,他又回到那個年輕的時代。


    如果上帝給他第二次選擇,他不會錯過她。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四個月來的支持,沒有大家的留言+地雷+收藏,估計我早就坑了。這個題材實在太冷,冷得叫人堅持不下,但所幸的是,我還是努力完結了。很自豪!


    估計大家看到這樣的結局會有諸多失望和不滿,不過對我來說,這就是二戰的殘酷、這就是人生的無奈,緣起緣滅,在抉擇到來的時候,沒有那麽多時間讓你仔細考慮和反悔。


    不少人私下q我,希望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我也有過思量,但最終還是決定遵從自己的意願。嗨皮ending會讓你在看時爽,但缺少了一份唏噓,一份感歎,既然二戰的文我花了那麽多功夫去考證,就不希望它隻一篇單純的小說,裏麵融合了我對德國人的理解和自己在德國的一部分經曆和領悟。


    我覺得,人生就是這樣,錯的時間認識錯的人,錯的時間認識正確的人,正確的時間認識錯誤的人,都走不到一起,隻有在正確的時間認識正確的人,才會在一起。


    等嚴打過去後,會開製定,製定封麵正在製作中,估計在明年一、二月份期間開(具體看國家方針,什麽時候解放)。至於番外,有靈感的話,就寫,現在還不確定。到時候開定製的話,會具體在微博裏告知大家。對定製有興趣的不要急著刪除文章收藏,因為開定製的時候會有站短通知。


    下一篇二戰文估計2015年開,給我時間構思,如果感興趣的可以加我微博和專欄。


    專欄地址:


    另外,偶挖的新坑,現代治愈係爆笑文,看累了二戰可以去看看調節下心情。歡迎姐妹s過去支持,收藏、留評、撒花花!保證是嗨皮ending。


    防崩鏈接:?novelid=2012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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