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豎著耳朵聽著,心裏充滿了好奇。


    “這位秦老板生前也是大大有名,號稱千古第一奸相,本是江寧人,宋徽宗政和五年進士,補密州教授,曾任太學學正,北宋末年升任禦史中丞,任禮部尚書,兩任宰相,前後執政十九年……”


    高力士娓娓訴說,卻被我猛然打斷。


    “你不用再往下說了,這個老油條我已經知道是誰啦!”


    “你真的知道?”


    “他是秦檜。”


    我歎了一口氣,跟著憤然道:“真不知天理何在?依著秦檜的罪行,這廝被打入十八層地獄都不冤枉,可如今倒好,他死了之後,卻依然享受榮華富貴,這叫那些枉死的忠良情何以堪啊?”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高力士又瞄了瞄通道,似乎在找什麽,不過,他嘴上卻繼續說道:“你以為秦檜就好過嗎?我告訴你,他是表麵光鮮,暗地裏也是一肚子苦水。就拿他活著的時候來說,以他的聰明才智,會不知道通敵賣國謀害忠良的後果嗎?其實他那樣做,隻不過是為自己而活而已。”


    “我聽你話裏話外的意思,秦檜那老東西所做的壞事竟是情有可原?”


    “話雖不能那麽說,但事實確實如此。你想啊,靖康之禍之後,誰是最受益者?”


    “那還用說,自然是高宗趙構。”


    “對啊,以高宗自私自利的性格,他能夠主動放棄皇位嗎?”


    “應該不會吧,曆史上好像除了你原先的主子被迫當了太上皇,能夠放棄權力幹願清閑的在位者,可謂是風毛麟角。”


    高力士瞥了我一眼,並沒有在他主子的問題上徘徊,而是延續剛才的話題,說道:“秦檜生前做的最大錯事,無非就是謀害了嶽飛,可是咱們換個角度來想,這嶽飛竟辦什麽事啊?整天打著靖康恥的旗號,頑固北伐,非要把欽宗和徽宗迎回朝堂,你說為了這件事情,宋高宗會怎麽看?”


    我沉默了一下,確如高力士的言外之意,無論是誰當了皇帝,都不希望從寶座上再下來,一旦嶽飛真的迎回來欽宗或者是徽宗,這讓宋高宗趙構如何處之,難道會把坐熱乎的寶座拱手相讓?


    這當然不可能,所以,宋高宗千方百計的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於是,他就和嶽飛產生了矛盾。


    “如果不能明察主子的心思,幹得再好,貢獻再大,也是徒勞。”


    我深深地感到無奈,同時也為人心的可怕而深深的恐懼。


    高力士讚賞的看著我,歎道:“秦檜本是個聰明人,又懂得揣摩,他在趙構身邊多年,怎會不知道主子的心思,所以,為了替主子分憂,並且讓自己青雲增彩,永把權柄,他自然不能讓嶽飛活著。唉,說到底,還是應了那句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隻要人有一口氣,就不得不為自己的前途著想啊。”


    “我明白了,嶽飛之死的關鍵,是他不能夠認清形勢,妨礙了某些當權者的利益,所以他必須得死。”


    “孺子可教!”


    “我呸!這麽淺顯的道理,無論是誰,隻要稍微用點腦子,自然就會明白其中三味的。”


    “那也不見然,起碼嶽武聖生前就不明白這個道理。”


    “嗯,他活著的時候,情商確實不怎麽樣。”


    “自古以來,很多有才智的人,自以為英雄蓋世,所以做事情全無顧忌,隻覺得對得起天地良心,便是忠君愛國,豈知這裏麵的學問太多,絕非一相情願便能為之,有時候做了還不如沒做。”


    高力士有感而發,我看得出來,在他服侍李隆基的那段歲月中,諸如此類的事情實在是看得太多了。


    我和他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不久之後,通道前麵豁然開朗,緊跟著我們進入到了一個極為寬敞的空間裏。


    “這是什麽地方?”


    我舉目?望,不禁深深震撼。


    在這個巨大的空間中,營造著很多巨大的土墩,高度不下十多米,粗細則各不相同,最粗的直徑怎也有五六十米,即使是細的直徑也不下十餘米。


    土墩的表麵全都用磚石覆蓋,冷眼看去,給人以一種雄偉厚重的感覺。


    至於土墩之間的距離,也是各有不同,有的相距甚遠,有的卻相互毗鄰。


    我聽到一陣陣鍋爐的轟鳴聲,並且聞到一陣陣酒糟的香氣,不禁更加奇怪,十分期待高力士給出的答案。


    “這裏便是湖底基地的水源,也就是一開始我跟你說的九泉。”


    高力士的表情遠沒有我來的驚詫,相反的,我倒是從他的語氣中嗅到了一絲憂慮。


    “其實,這裏既叫九泉,也叫酒泉!”


    忽然,蘇小姐瞥了我一眼,扭著頭插了一句。


    我一下子就糊塗了,不過,蘇小姐似乎知道我沒聽明白,很快解釋道:“前一個是數字中的那個‘九’,後一個則是喝酒的那個‘酒’。”


    我若有所悟,喃喃道:“原來是諧音字啊!”


    忽然,我影影綽綽看到遠處土墩之間似乎有人影晃動,正待發問,高力士一把拉著我,低聲說道:“咱們先尋個僻靜處。”


    我見他鄭重其事,也變得緊張兮兮,隨著他走到一個土墩後麵的隱秘處。


    “其實這裏還是秦檜產業下的酒廠,因為九泉之水甘冽異常,乃是釀酒的好材料,所以,秦檜在此投入了很大資金,建造了陰陽界最大的白酒釀造基地,專門生產‘透瓶醉’,光是這個酒廠,每年就給他帶了一個多億金元的收入。”


    我聽了高力士的解釋,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對於以前所謂奸臣的印象,好像顛覆了不少。


    “看來‘奸臣’倆字中的那個‘奸’,應該改一改,換成‘削尖腦袋’的那個‘尖’倒是比較貼切。”


    我酸酸的說了句很古怪的話。


    不過,其他三個人倒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尤其是楊貴妃,謂然歎道:“並不是誰都能夠做奸臣的,最起碼要會掩飾,表麵一套,背後一套;而且也要腦筋夠聰明,主子能想到的,他就能想到;另外還得八麵玲瓏,善於揣摩逢迎,隻有這樣,才能讓主子滿意,讓自己過得愜意,是不是這樣啊,高副經理?”


    她顯然在心裏也把高力士定位在了奸臣的檔次,所以才會在最後的時候,輕描淡寫地把結論的總結扔給了高力士。


    高力士難得顯露一絲苦笑,並沒有據以力爭,而是朝著我歎道:“你看到那些土墩了嗎?”


    “早就看到了,這是做什麽用的?”


    “土墩裏麵就是一直湧入湖底的泉眼。”


    我“哦”了一聲。


    高力士道:“酒泉湖原名叫‘九泉湖’,字麵上是“九”,實際上在它的湖底,有上百個泉眼,共同補給湖水的流失,正因如此,不管遇到了多大的旱情,湖水從來都能夠保持正常的水位線,其中道理就在於此。”


    “為了切實有效的利用這些泉水,秦檜命人開挖了這個釀酒基地,並且營造了這些土墩。他重金聘用一些建築名師,從土墩內部引出泉水,一部分用於釀酒,一部分用作湖底基地的水源供給,再有一部分則開發成高質量的礦泉水,賣給整個陰陽界和陰司地麵的經銷商。”


    他說到這裏,禁不住也慨然歎道:“一個人如果能遺臭萬年,也必當有其人所難及的地方。”


    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不禁朝著有些神往的高力士問道:“你比秦檜早生了接近四百年,對於他的事情你怎知道的這麽清楚啊?”


    “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嘛,我這人沒事的時候,喜歡翻閱一些曆史,無論是在我之前,還是在我之後,隻要我感興趣,都會有所拜讀的。”


    “那你看過關於自己死後的曆史評價嗎?”


    “任由他去,全不介懷。”


    高力士點了點頭之後,眼睛裏忽然閃動著一種莫名的情緒,他接著又道:“其實,我隻是有一個心願未了,假如某天真能如我所願,即便我這不完整的身子灰飛湮滅,我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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