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諾言在心鏡會中是炙手可熱的對象,他適齡、單身、有地位有頭銜,賣相討好,受到不少女生大獻殷勤,有的親手織圍巾帽子送給他,有的常常以想學習畫畫為由借故親近,有的索性明目張膽地拋媚眼、送秋波…她們成熟的身材和媚惑的神態,足以令任何男人怦然心動,可是楊諾言想起心中真正喜歡的人,對這些引誘始終無動於衷。


    與此同時,楊諾言開始展開一浪接一浪的淩厲攻勢,除了頻頻到神知者總部串門子外,更常常帶著別出心裁的禮物,哄得所有人眉開眼笑。


    本來在心鏡會中,不同部門的人基本上是不會進入另一個部門,不過楊諾言的司馬昭之心過於明顯,加上他人緣超卓,又是備受尊敬的預言者,所以大家都歡迎他來閑聊或小坐。


    可是,追求心鏡會中的女生,一般的招數卻未必湊效。因為她們無論想要多麽名貴的東西,都可以到總務部拿錢購買,所以反而對名牌子等沒有興趣。事實上在這裏用名牌子的人根本不多,因為他們的滿足感來自發揮自己的天賦,而不是物質的豐足,所以楊諾言也要挖空心思。


    楊諾言知道謝山靜喜歡吃甜點,於是特地繪畫了一批花卉的圖樣,拿到著名的飯店訂造了一批精致絕倫的紙杯蛋糕,每一個上麵都有一朵花卉造型的糖霜裝飾,不論是玫瑰、蝴蝶蘭、康乃馨、櫻花、波斯菊還是百合花,全部都唯妙唯肖,幾可亂真。他親手把一百個紙杯蛋糕送上神知者總部,人人也有份。眾女生自然對這個可愛的蛋糕愛不釋手。


    有時謝山靜也會願意跟他出去吃下午茶,她對漂亮的茶座或咖啡室特別有興趣,通常會喝杯咖啡,有時可能多吃一件小巧精致的甜品。不過他們每次外出也總有金寧在旁,這個問題又令楊諾言煩惱不已。他深信金寧一定會像個讒臣一樣,在謝山靜耳邊不停說他的壞話。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也是低估了金寧。金寧怎會不明白謝山靜對楊諾言也有好感?心裏難受是一回事,他卻不願拿和謝山靜之間深厚的情誼去冒險。因為他深知謝山靜性格難以捉摸,一時暴躁易怒,一時卻溫馴可愛,盡管她平時好像對金寧和楊諾言的不和視若無睹,但難保哪一天又會覺得煩不勝煩。所以他雖然痛恨楊諾言,卻甚少主動在謝山靜麵前提起他。


    心鏡會中真正公認的讒臣,其實是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的助手李敏好。李敏好是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女人,臉上的化妝紅的太紅,白的太白,兩排假眼睫毛好像連睡覺也黏在眼皮上,笑起來脂粉會陷入臉上的皺紋中,不過最令人避之則吉的卻是她潑辣和長舌的性格。在這段神知者部門與追蹤者部門關係日漸轉差的時期,李敏好常常來到神知者總部找碴。


    一眾神知者在工作期間聽到「咯咯」的腳步聲,不約而同抬起頭,果然看到李敏好踏著高跟鞋,穿著鮮豔的緊身衣服來到。在她豐滿的身材下,一圈小肚子展露無遺,臉上掛著極之虛偽的笑容,對謝山靜說:「山靜,我也不想的,隻是這個行動朝令夕改,我們追蹤者也是很忙的啊。」


    謝山靜冷冷地說:「我以為部門間互相配合也是我們的責任之一。」


    李敏好聽見她這樣說,臉色一沉,繼而又恢複虛偽的笑容,捏起刺耳的聲音說:「唷,說話小心一點,你不會想跟我吵架的。」


    恰巧楊諾言也在神知者總部,他本來生性追求和平,不喜和人爭執,但聽見李敏好對謝山靜如此態度,心中有氣,忍不住插口說:「我認為輪不到你來和她唇槍舌劍。」他的意思就是,李敏好隻是個助手,還沒有資格來跟謝山靜吵架。


    此言說得有理,就算要吵,也應該是同等地位的司徒夜行來跟她吵。可是司徒夜行卻派助手來作威作福,分明就是自認比謝山靜高一個層次。謝山靜畢竟不夠老練,否則從一開始就應該交由她的助手金寧,甚至是職位更低的人應付李敏好,而不必親自出麵以上對下。在場的神知者聽到楊諾言這樣說,不禁暗暗叫好。


    李敏好斜斜地瞥了楊諾言一眼,微微冷笑,暗想:「好啊,謝山靜現在有兩個助手了。」


    李敏好裝作現在才看到他,露出一個訝異的眼神說:「神知者總部何時變了聯誼俱樂部?」


    她繞個圈子指出楊諾言既不屬於神知者和追蹤者部門,也沒資格管她的事。謝山靜極為討厭這個女人,正想擺出首席神知者的架子要她好看,李敏好卻知道今天討不到便宜,搶先說:「或者我等你們工作情緒好一點再來吧,追蹤者部門可沒有這些閑情逸致呢。」


    李敏好回到追蹤者總部,自然加油添醋地對主子司徒夜行數落他們。


    司徒夜行聽完助手的投訴,摸著下巴說:「我們犯不著得罪楊諾言,香小姐不會喜歡的。畢竟他是香氏集團的搖錢樹。」


    李敏好冷哼一聲,說:「可是我看他自己也還未知呢。」


    司徒夜行呼出一口氣,平心而論說:「我寧願他是一個思想簡單的人了。如果他是有野心的人,又被謝山靜操縱於股掌之中,連我和周民之也恐怕吃不消。」


    關於這件事,王申雪勸告楊諾言說:「你最好還是少理他們部門之間的糾紛,免得越幫越忙呢。」


    楊諾言卻說:「我本來想不通,他們為什麽不能和平合作。直至見到那個李敏好,我就明白這是有原因的。」


    王申雪歎口氣說:「香小姐一直鼓勵他們部門之間要團結一致,可惜就有些人像李敏好一樣,隻會搬弄是非、煽風點火。山靜不會主動挑起部門的鬥爭,她是很聽香小姐話的。司徒夜行其實也不是無聊的人,偏偏就是太聽信李敏好的讒言。我想在這裏,除了他之外,沒有一個人不討厭那個李敏好。」


    楊諾言本來還有點不以為然,可是他在不久後便明白,香小姐希望他們團結起來是很有道理的。


    晚上,楊諾言和謝山靜、金寧等十多個神知者,在一間火鍋店吃火鍋。


    天氣漸涼,十多個年輕人熱熱鬧鬧地圍在一起,麵對著熱騰騰的火鍋,可以吃下的食物真的要多少有多少,高級的火鍋牛肉和海鮮沿沿不絕地捧上來,立刻就被掃蕩一空,速得快得像龍卷風。


    地麵上的啤酒罐堆積如山,桌子上的空碟子永遠比食物多,神知者林駿東高聲說:「再來一打啤酒!」


    楊諾言從鍋中夾起一隻特別肥大鮮美的牡蠣,放到謝山靜的碗中。謝山靜今晚穿著一件駱駝色的套頭毛衣,戴了一條長長的金色項鏈,項鏈的墜子是一個有金邊的黑色小圓牌,上麵印著一些不知什麽英文字母。


    正當謝山靜準備享用那隻牡蠣,金寧卻一手把它搶走,整個晚上她吃下的所有食物,金寧也要先親自檢查一遍,確保全部徹底熟透,才會讓謝山靜放進口裏。


    其他神知者顯然早就習慣金寧這個行為,一點也不在意。司徒夢行正拿著點菜紙,豪爽地在紙上不停打勾,準備迎接下一輪美食。


    就在大家吃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有一班六、七個人也進入了火鍋店,其中一個看起來較精明的瞥了他們一眼,然後用手肘撞了一撞同伴,低聲說了幾句話。


    林駿東坐在麵向門口的位置,首先發現了這一班人,也低聲叫:「山靜!」使個眼色示意她看門口方向。


    謝山靜和金寧一看,就「霍」一聲站了起來,她卻打個手勢,示意其他人繼續坐著。


    那班人有點不知所措,正在互換眼色,像是拿不定主意應該打招呼,還是裝作看不到了事。謝山靜笑著說:「世界真是小啊,你們怎麽啦?不認得我嗎?」


    他們看見謝山靜主動出擊,又交換一個眼神,互問詢問「怎麽辦」,那個看起來較精明的人,似乎是個小頭目,有點不情願地說聲:「謝小姐。」


    楊諾言悄悄地問司徒夢行:「他們是誰?」


    司徒夢行小聲地回答:「他們是甘氏集團的神知者。」


    心鏡會分成兩個集團,他們身處的是香氏集團,而另一個就是甘氏集團了。楊諾言知道兩個集團的關係不怎樣,「哦」一聲,點點頭表示明白。


    謝山靜笑嘻嘻地對甘氏集團的成員說:「嗯,這還差不多。你們進來啊,不必顧忌我們。」


    但甘氏集團的人顯然是很顧忌,那個小頭目帶頭轉身想離開,謝山靜卻不放過他們,繼續笑說:「怎啦?沒錢吃飯嗎?來,姐姐請你們吃,放心好了。」


    謝山靜帶來的十多個神知者,發出一陣轟笑聲支持他們的首領。甘氏集團的神知者受了謝山靜奚落,卻又敢怒不敢言,那小頭目壓抑著怒氣,努力維持恭敬說:「不用了,我們到別處吃。」他怕謝山靜再留難,急急忙忙地退出去。


    楊諾言不禁啼笑皆非,他相信那班人的確不敢對謝山靜無禮,可是謝山靜在裝腔作勢的時候,身後站著一個雙手抱胸、凶神惡煞的金寧,多少有點狐假虎威的感覺。


    謝山靜和金寧重新坐下來,楊諾言問:「為什麽他們要害怕?」


    司徒夢行解釋說:「雖然香氏集團和甘氏集團各有自己的部門和主管,可是名義上大家也是心鏡會的人。山靜是心鏡會的高層,他們隻是一班叫不出名字的小嘍???詞共揮錳??帕睿?慘?凶釔鷳氳木匆獠攀恰!?p>  楊諾言心想:「原來我們和甘氏集團的關係這麽惡劣,我以為就算心底裏不和,表麵上也會客客氣氣。其實大家也是屬於心鏡會,又何苦如此?山靜有時也真太小孩子氣。」


    他現在總算明白,香小姐叮囑他們內部要團結的原因。如果他們一方麵和甘氏集團交惡,一方麵還要部門內鬥,豈不是要麵對內憂外患?


    謝山靜等人卻像已經習慣這種場麵,笑了一場後又若無其事坐下來吃東西。


    直到他們終於飲飽食醉、盡興而回,時間已經十分晚。一陣清涼的夜風吹來,金寧順手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謝山靜的肩膀上。


    。。。


    楊諾言在心鏡會中的生活悠閑但充實,最近他的嗜好是把畫具從房間搬出來,移到圖書室作畫。經過多個月來在香氏集團建築物的探索,他發現圖書室有一個靠著大玻璃窗的角落,不但光線充足,環境寧靜,人跡罕至,而且還可以眺望窗外遠山的風景,是個適合無壓力下創作藝術的好地方。


    他依然故我地穿著麻質襯衣,脖子上隨意披了一塊卡其色的格子圍巾,正在專心描繪一幅森林水彩畫,思量著用什麽技法來表達樹影婆娑,聽得身後有人讚歎說:「你畫得真好啊。」


    楊諾言暫停動作,回過頭來,看到一個五官標致的女孩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謝山靜。


    謝山靜手上拿著一本叫做《仙人掌的秘密》的書,書的封麵是一株巨大的仙人掌,她正在打量楊諾言半完成的作品。


    楊諾言被她稱讚,心中高興,臉露喜色地問她:「你對畫畫有興趣嗎?」


    謝山靜搖搖頭,好像有一點點遺憾,說:「我怎會有機會學這些東西?隻是純粹覺得你的畫很和平,看著就令人心境平靜。」


    楊諾言在加入心鏡會前是個薄有名氣的畫家,當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讚美,不過自謝山靜口中說出來,對他來說份量又自不同。這個時候站在謝山靜身後的金寧發出一種不屑的聲音,表示他認為「不外如是」,楊諾言假裝聽不到,心想:「我也沒期望你這個粗人會懂得欣賞。」


    他無視金寧,把握機會討好謝山靜,說:「如果你喜歡的話,我畫一幅送給你掛在房間如何?」


    謝山靜的臉孔亮起來,快樂地說:「真的?謝謝你啊。從來沒有人畫過畫給我!」


    楊諾言突然間覺得這是一幅完美的景象,很想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在一個明亮的圖書室,感受著溫暖的陽光,手中握著水彩畫筆,麵前有他喜歡的女人,正因為他而快樂。


    楊諾言問她:「你想要什麽題材的畫?」


    他本以為謝山靜會需要一些時間考慮,可是她卻不假思索回答:「我一直也很想要一幅花店的畫。」


    楊諾言一怔,以花店作為題材也不算太偏門,不過他沒有畫過花店畫,也沒料到這是謝山靜的答案,說:「沒問題。是間怎樣的花店呢?」


    謝山靜側著頭想了一會,說:「我也不知道。你決定好了。」


    楊諾言下定決心,既然這是謝山靜的願望,他一定要施展畢生所學,畫一幅最完美的花店畫給她。為了這個計劃,楊諾言特地去買了一隻專業的照相機,跑遍全個城市的大小花店,拍下數百張花店的圖片作為參考。


    他發現不同花店的風格和格調大異其趣,有的華麗高貴,有的簡樸平實,思量著到底謝山靜心目中的花店,帶給人怎樣的感覺。


    這天,楊諾言站在一間位於舊區,布置得優美雅致的小花店前,舉起相機「卡察、卡察」拍照,卻拍不到理想的效果,他正想後退幾步換個角度再嚐試,卻撞到一個途人。


    楊諾言聽到一個女郎輕輕地「啊」了一聲,然後有玻璃掉落地上碎裂的「咚啷」聲音。他轉過身去道歉,看到一個打扮極之時髦的女郎。那個女郎嘴角有一顆小痣,穿著一條亮麗的粉紅色連衣裙,腰間束了一條很粗的黑色腰帶,身材健美豐腴,頭發梳到腦後束成一條馬尾巴,臉上的化妝是最流行的模樣,耳朵還掛著一對大大的天然紫水晶耳環。


    楊諾言連忙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個女郎看著地上碎裂的東西,用略帶沙啞,聽起來份外性感的聲音說:「噢,我的八音盒……」


    楊諾言十分抱歉,說:「真是不好意思,我會賠償的。請問多少錢?」


    那個女郎急急地說:「那是我特地訂造的!足足等了兩個月才造好……」


    楊諾言抓抓頭發,說:「呃…這是我的錯,如果你不急用的話,我願意賠錢給你訂一個新的…」


    那個女郎有點怪責地說:「那是送給我同事的訂婚禮物,今晚就是訂婚派對了,你說急不急?」


    楊諾言隻好說:「對不起。這樣吧,我陪你去選一個全新的,價錢多少也沒關係,一定令你滿意。」


    那個女郎幽幽地歎一口氣說:「唉,唯有是這樣吧。」


    於是,兩人就乘車到著名的百貨公司。那女郎很愛挑剔,選來選去也不滿意,最後直到百貨公司的售貨員開始不耐煩招待他們,擺出一張臭臉後,她才勉為其難買了一個貴得令人咋舌的新水晶八音盒。臨別前楊諾言再三道歉,那個女郎抿著嘴說:「你已經道歉數十次啦。這次就原諒你,下次別這麽冒失了。」


    楊諾言唯唯諾諾,心裏想:「白忙了一個下午服侍你這個大小姐,已經夠倒黴了,還有下一次?」


    事情已經解決,楊諾言也沒再放在心上。回到心鏡會後,他專心整理連日來搜集的花店資料,開始著手畫花店的草圖。


    楊諾言一天一點把謝山靜心中的花店繪畫出來,時間也在不知不覺中流走,踏入冬季,總務部的人開始忙著在香氏集團建築物內布置聖誕裝飾。由於今年香氏集團的收益大幅增加,所以香小姐特別叮囑周民之要不惜工本,好好準備各種慶節物品,以慰勞大家一整年來的努力。


    總務部主管周民之的為人可能有不少陰暗麵,可是他卻有一個極大的優點,就是把整個香氏集團打理得一絲不苟,井然有序,從不疏忽任何一個細節。總務部的人也被他訓練得手腳極之勤快,少說話多做事,這一點毫無疑問比另外兩個部門優勝。


    這一年總務部購入了超過二百棵聖誕樹,大的高約三米,小的卻隻有數?幾擼?賈迷謖?敖ㄖ?鋝煌?胤劍???讕?椎氖サ?跏巍2蝕?偷婆莞?郵遣患破涫??踔粱乖詬鞲魴菹6抑?鷲嫻謀諑??袂笤黽詠諶掌?鍘?p>  楊諾言從來沒有看過任何一個建築物,會有這般美輪美奐的聖誕布置,也無從估計到底花費多少才做到這個效果,更加沒有想過,自己其實就是這筆資金背後的大功臣。


    楊諾言暗暗盼望香氏集團會舉辦一些聖誕慶祝活動,因為一場興奮歡樂的喜慶,再額外製造一點點浪漫元素,往往就是追求女孩子的成功關鍵。為此,他特地把王申雪從百忙中拉出來,找了一個空置的休息室,詢問她有關這裏的聖誕節安排。


    王申雪坐下在沙發上,告訴他說:「去年的時候,香小姐的確問過他們想不想舉辦聖誕舞會,不過三位主管當場就一致否決了。我想今年應該不會有什麽特別的活動吧。」


    楊諾言微微失望,納悶地想:「周民之反對聖誕舞會是一定的,萬一辦得成,事前事後的工作,還不是辛苦了他總務部。司徒夜行一本正經,而且又已經這個年紀,對舞會不感興趣也很正常。可是山靜為什麽也反對呢?女孩子應該很喜歡舞會啊,派對啊才是。」於是他問王申雪知不知道原因。


    王申雪露出一個想笑的表情,說:「香小姐和幾個主管開會的時候,我也在場,可是沒有聽他們說反對的理由。有很多人對辦不成舞會都很失望,於是大家就在背後討論主管們,特別是山靜,不喜歡舞會的原因。」


    楊諾言附和地說:「對啊,我也想知為什麽!」


    王申雪「咳咳」兩聲,繼續說:「事先聲明喔,以下的說法純粹是大家的猜測,沒有任何事實根據的。而且當時我可沒有參與討論,隻是事後才聽人說起。他們說,謝山靜一聽到聖誕舞會,馬上就盤算著有沒有人會請她跳舞。結果不難發現,有膽子請她跳舞的人寥寥無幾,金寧是其中一個,那也罷了。


    作為三大主管之一,她禮貌上不免要跟司徒夜行和周民之也跳一、兩支舞,他們的關係大家心知肚明,無論對哪一方來說,共舞也肯定不是愉快的事。如果山靜整個晚上都在和金寧、司徒夜行及周民之輪流跳舞,是何等坎坷的聖誕節。她有見及此,就馬上英明地投了反對票。」


    楊諾言咀嚼著這番是非之言,不禁覺得很有道理。他很難想象著山靜和司徒夜行或周民之跳舞的情形。


    王申雪玲瓏剔透,一早洞悉楊諾言的用心,笑問他:「怎啦?還在想你的追求大計?」


    楊諾言臉皮居然頗厚,聽她這樣取笑,不但沒有臉紅,更直認不諱說:「我原本以為聖誕節會是個好機會。金寧那家夥一天到晚在礙事,有時我真懷疑……唉,你明白我說什麽。」


    話題開始涉及謝山靜的私隱,王申雪雖然對楊諾言如好友般坦誠,可是卻不想說別人是非,尤其是她和謝山靜及金寧也是認識多年的朋友。


    王申雪考慮了一會,才緩緩地說:「山靜和金寧的感情非常深厚,他們在別人麵前一直表現得像普通的主仆關係,維持著應有的規矩。但是我相信他們私下的相處方式,更接近一對了解極深的朋友。我不認為他們之間的是男女關係,至少山靜對金寧不是。可是他們到底會做些什麽,不會做些什麽,始終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王申雪果然當楊諾言是好朋友,這番說話已經說得再露骨沒有。在心鏡會中,又怎會隻有楊諾言懷疑過謝山靜和金寧的關係?隻是牽涉的事情過份私人,謝山靜既是一個主管,又是女孩子,大家故然不敢公開地說三道四,即使在背後,始終也對她存有一定敬意。而且一直以來也沒有人真正捕捉到什麽端倪,所以漸漸大家就習慣了他們的行為。


    楊諾言聽完後作聲不得,一顆心卻像一直往下沉,彷佛要沉到海底最深處。王申雪看見他臉色大變,一言不發,心中暗暗後悔,想:「沒想到他對山靜的感情那麽深,早知我說得謹慎點。」


    王申雪安慰楊諾言說:「話是這樣說,我相信他們真的沒什麽。如果山靜對金寧有意思的話,他們早就在一起了。」


    楊諾言聽她這樣說,也覺得分析得合理,稍稍好過一點。他歎氣說:「這一點,其實我也知道…隻是…隻是…唉,我也不知怎樣說。」


    王申雪卻知道怎麽形容他的心情,簡單來說,就是太喜歡一個人,容易因為一些小事思前想後,患得患失的感覺。


    回到香小姐的頂層辦公室,王申雪忍不住對香小姐說:「楊諾言對山靜似乎是認真的。」


    她把剛剛的情況說了一遍,香小姐聽完後,沉默半晌,問她:「那山靜的意思呢?」


    王申雪回答說:「我看她也是一樣。」


    香小姐陷入了沉思,沒有再說什麽。


    在平安夜那天,連神知者總部的氣氛也沒平時那麽繁忙。像個花花公子般的林駿東看見金寧獨自坐在一旁生悶氣,走過去坐在好兄弟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問:「怎麽隻有你一個,山靜呢?」


    金寧「哼」了一聲,說:「出去買聖誕禮物。」


    林駿東嘴巴微微張開,露出有點詫異的表情。雖說主子無論到哪裏去,也一定會帶著助手,但人始終也會有想獨處的時候,所以主子偶爾借故甩開助手,自由活動,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可是金寧一向把謝山靜盯得緊緊的,甚少讓她離開自己視線範圍,林駿東心想:「山靜一定是施展渾身解數,才甩開了他。」


    林駿東的估計一點也沒錯。今天在午餐過後,謝山靜故意把隨身攜帶的一麵小鏡子留在餐桌上,想稍後再叫金寧來替她取回,自己則乘機開溜。誰知金寧甚是細心,在離開餐桌時已經發現那麵小鏡子,主動把它拾起來交給謝山靜。謝山靜見計劃失敗,不動聲色,一邊走一邊尋找機會。


    終於他們走到廁所附近,謝山靜就說要上洗手間,走進女廁後,在門縫中偷偷觀察外麵的環境。怎料到金寧自己卻沒有到男廁,反而站在女廁旁邊等她,於是她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唯有再另想辦法。


    最後,謝山靜裝作打個噴嚏,楚楚可憐地說:「今天好冷喔…早知拿條圍巾出來就好了…」


    金寧聽到謝山靜說冷,惟恐她會著涼,在關心下不虞有詐,就讓她先回神知者總部,自己則趕到謝山靜的房間替她拿圍巾。謝山靜趁他離開後,終於成功溜之大吉。


    金寧拿著圍巾回到神知者總部,發現上當後,連忙打電話給她,喝問:「你跑到哪裏?」


    謝山靜在電話另一頭,麵對著他的斥喝,笑嘻嘻地說:「我突然很想出去買聖誕禮物,想到來不及等你了。我很快會回來,你自由活動吧。」


    她說完就急急掛斷電話,好像怕金寧會窮追不舍地逼問她的位置。金寧知道謝山靜必然是買禮物給楊諾言,也沒心情自由活動,隻得待在神知者總部發悶。


    助手的職責就是全天候保護主子安全和照顧主子的需要,雖說主子有時會甩開助手,可是如何不被主子甩開,也是當助手的技巧之一。如果在這個情況下主子受了傷,助手一樣是難辭其咎。


    林駿東看他一眼,說:「那你最好祈禱她沒出意外,否則你做助手的就要背黑鍋了。」他得到的回答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過了很久,謝山靜終於鳥倦知返,回到神知者總部。她看見金寧仍然坐在哪裏,卻毫無內疚,還打開一個禮物盒給他看,興奮地問:「你覺得這個怎樣?」


    金寧看了一眼,見到是一條很粗的男裝金項鏈,心中酸溜溜,簡單地答:「普通。」


    謝山靜露出失望的神色,說:「你不喜歡嗎?這份是給你的啊。」


    金寧一聽,心花怒放,所有不滿拋到九霄雲外,改口說:「我喜歡。」他立即把金項鏈戴起來,那條金項鏈襯著他黝黑的皮膚和深色的衣服,顯得十分醒目。


    謝山靜退後一步笑??地打量他,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


    結果那年的聖誕節,香小姐召集了所有人在飯堂,一同享用總務部費盡心思準備的豐富聖誕大餐,還公開地誇讚他們表現傑出,令總務部上下全部非常開心。


    可惜,聖誕大餐雖然美味,數百人一起慶祝的場麵也熱鬧非凡,但是大家都根據不同部門就坐,楊諾言整晚隻能和王申雪一起坐在香小姐身旁,遙望著神知者部門那邊談笑甚歡的美麗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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