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魔引被徹底清除掉的那一刻,池清緩緩閉上雙眼,感受這久違的自由。


    這無拘無束的暢快感,讓她沉醉。


    再次睜眼的時候,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猶如世間最明亮的黑寶石。


    無比璀璨!


    她身上的氣息肆意爆發而出。


    原本堵塞了幾十年的化神境巔峰也在這一刻十分自然的破開,神魂與肉體徹底合二為一,進入了隻要神魂不滅,就能滴血重生的境界。


    合體境!


    幾十年的時間過去,她沒有了束縛,突破到了合體境!


    隻是,突破合體境的池清並沒有感到喜悅,反而呆愣的站在原地。


    安神湯帶來的副作用,在她突破到合體境的時候,效果消散。


    她想起來了......


    自己後來的事情,還有自己為什麽會性格突然發生改變的原因。


    在跟魔主陸恒打了一場後,她中了心魔引,每日每夜都會被心魔給騷擾。


    剛開始那幾年她還能撐得過去,直到有一天她不知不覺陷入了心魔製造的幻境中,那一天她差點就殺死了一名長老還有幾名弟子!


    好在被及時趕過來的珈藍還有大長老等人製止,這才清醒過來。


    但......她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忘記當時那些弟子還有長老們看她的眼神。


    警惕、驚恐、害怕、疏遠以及......厭惡。


    身為玄天宗的宗主,她竟然差點就犯下了大錯!


    內心的傲慢在這一刻支離破碎。


    此後她不再出門,刻下陣法,把自己鎖在那間兩層的竹林小屋中。


    她不想一閉眼,再一睜眼,就看到所有人倒在血泊裏,死在自己手中!


    她害怕了。


    傲慢的池清就此死去,死在了那間黑暗的房間裏。


    內心的煎熬,精神的折磨,對未來的無望,一件件事情將她的心態徹底摧毀,甚至讓她懷疑自己以前的行為。


    於是她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學會了成長,學會了控製自己目中無人的脾氣。


    失敗,就是人生成長路上最好的老師。


    心魔引造成的影響愈發嚴重,她也變得更加的嗜睡,性格也漸漸的變得慵懶隨和,躺了十幾年身體都豐腴了不少。


    後來因為她每天都要經曆那些幻境,經曆多了之後,她自己都看開了。


    “人生嘛,以前無知,所以傲慢,所以目空世間的一切,所以會遇到挫折與失敗。”


    “既然沒辦法反抗,那就老老實實的享受。”


    仿佛是她的反思得到了老天爺的認可,在十幾年前,她收到了資質測試殿殿主風羽的傳音。


    他說他找到了一把鑰匙......


    那個時候,池清的眼睛又猛地亮了起來。


    她對著鏡子換了幾十套衣服,最終挑選出一條看起來最親切的衣裳,又練習了幾百遍微笑,才能露出了一副溫婉隨和的笑容。


    天知道這些對她來說有多難。


    後來那個弟子成為了自己內心的鑰匙,隻要他喊自己,自己就能從幻境中醒來。


    他成了自己定位這個世界的錨點。


    她還記得當初看到江野的第一眼,還有跟他說過的話。


    “你就是江野吧......我叫池清,水也池,水青清。”


    “江野,你要當我的徒弟嗎?”


    “以後你就是我世界裏的明燈,你為我驅散迷霧指引道路,我為你遮風擋雨保駕護航,師徒倆相依為命!”


    “走吧,我帶你回家。”


    “不痛不痛,等會兒師父帶你下山糖葫蘆吃......”


    池清想起來了,自己確實是收了一個徒弟。


    一個很可愛可愛的徒弟!


    十多年來的記憶,如潮水般襲來,讓她原本就劇痛的腦袋感覺快要炸裂。


    “師父,吃飯啦~”


    “師父,這糖葫蘆真好吃!謝謝師父!”


    “師父,不練劍了好不好,好累啊……”


    “師父,約定好了,以後不能打我屁股!你還打......”


    “師父,聽說師叔他們結婚了哎……”


    “師父,你說到時候你會不會……”


    “師父,我會等你的記憶恢複的那一天......”


    過往的一幕幕場景在腦海中浮現而出。


    小時候牽著他的手逛過街,教他練過劍,不小心罵哭他後又去買冰糖葫蘆哄過他,漸漸的他長大了,換成了他照顧自己。


    自己想吃什麽他就會做,有時候被心魔引折磨得頭疼了睡不著他就會哄著自己睡覺,給她熬藥,幫她按摩針灸放鬆......


    最後的一幕場景,是江野被自己一劍釘在樹幹上淒慘的畫麵。


    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裳,胸口開了一個窟窿。


    “師父,別哭,我沒事。”


    即使被釘在樹上,即使被掏出心髒。


    他還是強笑著,顫顫巍巍的朝自己伸出手,想要安慰她,最後卻無力垂下手,閉上了眼睛。


    從始至終,他從未有過反抗。


    池清神色絕望的捂著嘴巴,胃在抽搐著,一陣翻湧難受,她惡心的幹嘔著。


    一股血腥味傳入鼻子。


    抬起手放在自己眼前,這時她才發現自己手上沾滿了血跡。


    那是他的血,是自己親手挖開了他的胸口,將他的心掏出來沾染的血!


    “啊啊啊啊啊啊!!!”


    池清心態崩了。


    她驚恐著,神色扭曲。


    “我做了什麽?!我都做了什麽!”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這一定是幻覺,一定是心魔引的幻覺!!”


    “對!我一定沒有解開心魔引,這一切一定要是幻覺!”


    池清淚流滿麵,神色癲狂。


    此時的她隻希望這一切都隻是心魔引製造出來的幻境。


    隻是,這無比真實的世界卻在告訴她,恭喜你,你解脫了。


    你如願以償的解開了心魔引。


    現在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能這樣,不可能會這樣!!”


    “不不不!”


    “不!!!”


    她猛然抬頭,眼睛猩紅朝著葉常青吼道:“讓我出去!”


    葉常青看到她眼睛通紅,狀若癲狂的模樣,非常識趣的不再說什麽,再次揮一揮手,黑色的旋渦門出現將池清吞噬。


    她的身影消失在仙境中。


    “真難啊,早知道當時就不跟後人玩什麽尋寶遊戲了,現在就連找個傳承人都難。”


    “哎~算了算了,睡覺去吧。”


    葉常青搖了搖頭,身影漸漸淡化,最終消失。


    而池清離開仙境後,再次回到了溶洞之中。


    隻是,原本應該被她釘死在古樹上的江野消失不見了!


    唯有地上躺著一把劍。


    一把沾染了鮮血的劍。


    “江野、江野?!”


    “不見了......不對!”


    “他還活著!他肯定還活著!!”


    池清又哭又笑,痛苦的抓著頭發。


    一絲慶幸一絲迷茫,宛若失了理智。


    她在溶洞內發了瘋的喊著,尋找著那道身影,隻是無論怎麽找都找不到。


    “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在生我的氣。”


    “他肯定生氣的躲了起來,沒關係,我會去找你的......”


    “我會找到你的......”


    她失魂落魄,呢喃著離開了溶洞,身影消失在天邊,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


    那之後,玄天界裏多了一個實力強勁的瘋女子。


    她一身白淨素衣,披頭散發看不到臉,整天呢喃低語。


    有些人聽到了她的話,好像是說:“我徒弟呢?他在哪兒?”


    “我找不到他了。”


    “你有看到我徒弟嗎?他很可愛的。”


    “你有看到他嗎?”


    那瘋女子身形一動,一步便是千裏,在戰場上、集市裏、曠野中、夜幕下,都曾有人看到過她的身影。


    她的身影看著很孤獨,看著很悲傷。


    有人曾試圖去招惹她,最後那些人都死了。


    無論是元嬰境的大能還是化神境的一宗之主,都死在了她的手中。


    她隻是雙指隨意的虛空一劃,頓時攔在她身前的那些人就化為烏有。


    也有個頂級宗門的化神境聖子不信邪,去作死,僅一個照麵也被斬成幾段。


    更讓修真界眾人感到詭異的是,那個頂級宗門原本派出了一個合體境的老祖想去討個公道,而那老祖看到女瘋子的時候,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回到宗門之後,那個老祖就警告宗門裏麵的弟子還有長老,不要去招惹她!不然死了也是白死。


    漸漸的,她成為了一個傳說。


    一個無人敢招惹的特殊存在。


    清風,明月,田野間,一道身影漫無目的走著,嘴裏還不時的發出呢喃聲。


    像極了丟了魂的瘋子。


    “你有看到我徒弟嗎?”


    “我找不到他了,我把他弄丟了。”


    “他說了長大後就來保護我的......”


    女子回頭看向虛無,淩亂發絲下的眼眸滿是迷惘。


    “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第一卷【師與徒】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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