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晨歌剛被人介紹這個工作的時候楞了好幾秒,不是他孤陋寡聞,而是這個工作他從來都沒聽過。


    “什麽?你說給網絡寫手當助手?”晨歌怕自己聽錯,又問了一遍。


    哪邊的助理嘟囔了兩句,晨歌沒聽清,但也猜出來這工作是板上釘釘的事,估計工作室早就跟那個寫手談好了,這就是給自己打個電話通告一聲,他歎了口氣,不死心地問道:“我這邊手頭還有工作沒弄完,要不你找別人吧?”


    助理這會算是把自己嘴巴裏麵的薯片給吃完了,說話也口齒清晰起來,道:“哎呀晨歌你就答應了吧,工作室這段時間忙的要死,老大不是看你這麽長時間都沒出單子麽,你再這麽靈感卡下去,咱們工作室就不用營業了。您這個就當是個緩衝,給別人當助理積累經驗,以後自己寫東西的時候也有靈感不是?你不說話我就當答應了,一會地址給你發過去。”


    助理小姐雖然平時各種不靠譜,但是嘴上功夫那叫一個利落,幾句話把晨歌哄得也動了心思,尤其是他手頭的劇本實在是寫不出來,十分鍾的小品他都編編改改一個多月了,再這麽下去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賴在工作室裏麵。


    “那行,你先給我說說,我這個助手主要做什麽。”晨歌說道。


    助理小姐估計又打開了一袋薯片,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您自己找老師問一下吧,他能告訴你。”


    晨歌翻出自己的記事本,問道:“老師叫什麽名字?”


    “溫婉柔。”助理小姐回答。


    晨歌筆尖頓時一停,小心肝就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刮了下,搞文學的人對名字都有著些許的敏感,他一聽這名字腦海中就已經腦補出了個長發及腰,笑容溫柔漂亮的鄰家姐姐模樣,心裏那點不滿意瞬間煙消雲散。


    掛了電話,他打開衣櫃在一堆衣服裏麵選了個還算得體的休閑西服,又抓了兩下他亂糟糟的頭發,這人呐就不能待著,人宅的時間久了,再好看的模板都跟流浪漢似得。


    二


    晨歌沒接觸過網絡文學,他大學都待在圖書館裏麵啃名著了,就連偶爾看過的小說也是後來改成電視劇的那類,所以站在溫婉柔老師家門的時候他想了好一會怎麽跟對方找共同話題,眼看著時間差不多快到約定的時間了,他腿也站麻,心想自己在這裏磨嘰個什麽勁呢?伸手就按了電鈴。


    “哐哐哐……嗶啦……吱!!”


    門裏麵突然傳出巨大的吵雜聲音,嚇得晨歌腿都軟了,他好一會才平靜下來,心想誰家的電鈴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啊,這倒黴催的。


    晨歌緩了口氣,在門口又等了會,遲遲不見開門,他心裏琢磨著這麽大聲都聽不到,溫婉柔的耳朵不是有毛病了就是隔音做的太好。


    他捂著自己的耳朵做好了心理準備,又伸手按了兩下電鈴——


    什麽聲音都沒有。


    晨歌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又按了幾下,還是什麽聲音都沒有。


    他這回總算是明白了。


    剛才那聲根本就不是電鈴聲,這電鈴早就沒電了!


    “哎?!有人沒呀!?給開個門行不?”晨歌啪啪拍了兩下門,又把耳朵貼在了門上,隱約能聽到裏麵各種吵雜的聲音。


    晨歌覺得這溫婉柔老師的喜好真是不敢恭維,他寫東西的時候有一點聲音他都會吵得什麽靈感都沒有了,她天天深處在這個環境裏麵都還能寫的下去東西,忽然心生敬佩。


    他撥通了工作室助理的電話,助理聽到晨歌被堵在門外哈哈樂了好半天,然後說道:“馬上就有人開門了。”


    這邊剛掛電話沒幾秒鍾,門突然被從裏麵打開了。


    晨歌僵直在原地。


    一動沒敢動。


    他麵前站著一個至少一米九的健壯男人,上身緊身黑t恤,下麵是個牛仔褲,挽著褲腳,腳丫子特別大,沒穿鞋。


    但更重要的事……


    他手裏拿著一把切割機。


    就是美劇裏麵,那種腦袋都能切開,然後看到裏麵黃不拉幾的腦漿的切割機。


    晨歌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麵前這個男人的麵部表情,心裏麵咯噔一聲。


    英氣的眉毛、鋒銳的眼睛、不薄不厚的唇形還有剛毅的下巴。


    當然這些都是挑最好說的,如果想要知道他真正的容貌,有一個詞簡直就像是為了他而創造的——


    凶神惡煞。


    晨歌和他對視的刹那,頓時放在身側的手抖了一下。


    男人手裏麵的切割機還在不停的旋轉,嗡嗡地發出噪音。


    晨歌吞了吞口水,顫巍巍地說道:“您好,我找溫婉柔老師。”


    “哦。”男人點點頭,微抬自己剛毅地下巴指了指房間裏麵。


    晨歌以為他是說溫婉柔老師就在房間裏麵等他,換好了鞋,剛直起身就聽旁邊那個一米九的壯碩男人用冰冷的聲音開口道:“我就是,隨便坐。”


    晨歌:“……”


    _(:3」∠)_


    總而言之,他對於溫婉柔這個男人的第一印象不是網絡寫手,而是一個殺手。


    三


    家裏麵很亂,但能看出來是精裝修,溫婉柔跟江湖大俠似的一路走過,地上的木料全被他用腳丫子瀟灑地踢到旁邊去,又不知道在哪裏搬出來一張沙發,對身後的晨歌道:“坐。”


    晨歌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幹笑著想要找個話題,問道:“您家裝修呢?”


    “沒有。”溫婉柔徒手掰開了啤酒瓶蓋,對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上下移動的喉結特別明顯,喝完了才說道:“木料常年放著。”


    晨歌有點後悔自己接這個工作了,可臨陣逃脫這種事他還真做不出,人都來了也隻能硬挺著工作……


    他深吸一口氣,問道:“我能喝吧?”


    溫婉柔點點頭。


    晨歌學著溫婉柔的樣子從桌子下麵拿了瓶啤酒,找半天沒找到能開瓶蓋的東西,用自己的家鑰匙費半天勁撬開了蓋子,和溫婉柔的啤酒碰了下,道:“我是晨歌,你以後的助手,工作室那邊沒告訴我工作內容和時間,不過我會很認真的學習的,溫老師以後請多多指教。”


    溫婉柔和他對敲了下瓶子,依然緊緊鎖著眉頭把瓶子裏麵剩下的酒給喝幹了,然後一抹嘴,對著大廳右邊的房間點了點下巴,率先去開了門。


    晨歌摸不清這人是怎麽想的,按理說他剛才那入鄉隨俗的舉動應該在他那邊刷了點好感吧?他連個表情都沒有……這邊想著,又覺得這個人真跟他的名字不一樣,不僅不溫柔,還不愛說話,但他把酒都喝了,看來對自己還算是歡迎,將自己還沒喝幾口的啤酒放在了桌子上,跟著走了過去。


    房間裏麵放著四台電腦,其中一台開著,裏麵開著word。


    溫婉柔走過去彎腰,露出半截蜜色皮膚的後腰,牛仔褲特意卡在腰側上,露出差不多兩厘米左右的內褲邊緣。


    他是用手打開的電腦,這讓晨歌覺得他似乎是特意讓他看到自己露出的皮膚,可下一刻,他又覺得荒謬,他是男的,自己也是男的,他誘、惑自己做什麽?


    溫婉柔的側臉是少有的那種帥氣,他往晨歌這裏掃了一眼,瞳孔黝黑,直起身,單手掐著腰說道:“以後這個給你。”然後就繼續坐在那台開著word的電腦麵前,皺起眉頭像電腦是他有深仇大恨的敵人一樣劈裏啪啦開始打字。


    晨歌還是沒有弄懂自己的工作究竟是什麽,打開網頁刷了會微博,溫婉柔忽然開口,低沉的聲音裏麵摻雜著喑啞,道:“把這章的錯字改了。”


    晨歌鬆口氣,心想自己總算是知道以後幹什麽了,打開qq接收了文件,顯示章節的刹那他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了。


    【正文:


    他看到了密切奶奶的額男人,冷聲橫刀;“你來這裏做什麽?難道你還想讓我們啥了你不成!?”


    麵前的男人長發翩然,到小班的他的臉如同冰霜一般喊了呢過,他齊聲喊道:“難道你哦心中隻有那個女人嘛?!我對你這麽好,你什麽時候將我房子啊你的心裏麵!》”】


    晨歌眼睛都快花了,他第一次看到這麽驚天地泣鬼神的錯字章節。


    基本上猜字都要靠念的,然後根據自己的理解把錯字修改完成,弄完一章他深深的為中華五千年文化感到自豪。


    溫婉柔的手指這是跟不上自己的大腦的了嗎?


    他總算是明白了自己一月四千多工資真對得起自己的工作量。


    四


    第一天工作有驚無險地度過。


    晨歌基本上是摸清了溫婉柔的工作狀態,他差不多一天寫四章,發三章,每天都存一章留著周日周六發。


    晨歌依照他的工作也給自己定了幾項任務:


    修改文章錯字、發完章節之後回複前三百條讀者評論、粘貼微博評論以及應付網站編輯的各種碎碎念。


    跟晨歌工作室聯係的人就是這個網絡編輯,他似乎也對溫婉柔那手指趕不上大腦的錯字章節深有體會,特意請了個晨歌過來,兩人談得一見如故,主要歸功於溫婉柔那和長相絕對不符合的名字,還有殺手一般的氣質。


    快下午三點的時候晨歌覺得自己的工作差不多算是完成了,披上外套問道:“我明天幾點過來?”


    溫婉柔正蹲在地上磨椅子腿呢,聽到他說要離開,從樓梯走了下來,一米九幾的個頭站在晨歌麵前特別有壓迫感,他道:“你什麽時候搬過來?”


    晨歌撓撓頭發,問道:“我還要搬過來啊?”


    溫婉柔說了個一點都不像是回答的回答:“房子上下三層。”


    意外的,晨歌就是明白了溫婉柔的意思,他有點苦惱,習慣了自己四十多平米的小窩,住別人家特別不習慣,尤其是他才第一次和這個人見麵,他幹笑道:“我家離這邊也挺近的,幾分鍾的事,不用搬過來。”


    溫婉柔點點頭,沒有說什麽,側過身將門打開。


    晨歌尷尬地僵站在原地,雖然溫婉柔這個舉動看起來很正常,不過玄關一共才這麽大,兩個一米八以上的男人擠在一起說不碰到都不可能,而且也不知道是溫婉柔站的位置問題還是身高的事情,晨歌的臉隱約都能感覺得到溫婉柔下巴上的胡茬。


    很緩慢的,溫婉柔側過臉,低低說道:“明天見。”


    幾秒鍾後,晨歌突然推開了溫婉柔,逃命般衝了出去!


    “碰!”


    隨著一聲門響,晨歌滿臉通紅地捂著自己的耳垂,深呼吸了好幾次,扭過頭又看了眼大門,整個人像氣球被戳破般虛弱下去。


    他他他、他剛才竟然被人含住耳垂了!?


    晨歌捂著腦袋,無意中碰倒自己的耳朵,立刻鬆手,狠狠擦了幾下。


    怎麽回事?


    晨歌滿腦門子都是問號,這是無意的,還是……


    不不不,肯定是自己誤解了。


    晨歌用手比劃了下兩人剛才的距離,很明顯,離得太近了,張嘴時被含住也是很正常的嘛蛤蛤蛤。


    房間內。


    溫婉柔抱胸看著大門被關上,忽然勾起唇角露出個算不上友善的微笑。


    他轉過身單手拿起桌子上晨歌放置但忘記丟掉的酒瓶,舌頭順著瓶口舔舐,偶爾晃出來的啤酒……就像是晨歌的口液讓他更加癡迷。


    他緩緩跪在地上,深深呼吸著房間裏麵不屬於自己的氣溫,滿臉的迷醉,就像是處於發、情期,已經接近崩潰的野獸,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麽,他站起來拉開了床簾,神色專注著盯著樓下,直到晨歌垂頭喪氣地出現,又一步步離開,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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