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就不會滑雪,回頭一看,廣袤的白色地麵上刻有自己彎彎曲曲的足跡,然後在陌生人的滑板下消除殆盡。把護目鏡拿下來晴香短短呼了一口氣。照在白雪上的陽光異常耀眼


    「呀謔謔謔!」


    孩子們發出尖叫聲坐在雪橇上風馳電掣滑下來。聲音刺耳,晴香蹙起了眉


    「明日香,別鬧太歡了」


    「okok」


    明日香揮了揮手表示收到。她坐著的紅色雪橇深深滑過雪地。她快手快腳拿出滑雪板從高地滑下來,自剛才開始就玩得不亦樂乎。田中明日香這個人似乎玩什麽都玩不膩


    「還在玩雪橇?」


    滑到旁邊的香織露出驚訝與溺愛交雜的微笑。看到晴香和香織在一起,明日香夾著雪橇輕快地走過來。


    「你們兩個不懂,雪橇看似簡單但個中的緣由可深奧得很。這兩天我的目標是窮極雪橇之道」


    「又在胡說八道了」


    「嗯?晴香有興趣,歡迎加入我的師門」


    「不用,我雪板就夠玩的了」


    「切~香織呢」


    「我也不了」


    「你們都不配合,不好玩」


    話是這麽說,她本人倒樂在其中。晴香和明日香相處這麽久早就知她的德性,對她的話一笑置之才是上策。


    「沒想到畢業旅行是來滑雪」


    明日香把雪橇插進雪裏,拉了拉身體。說實話,晴香原本以為明日香不會來這次旅行


    「明日香不喜歡滑雪?」


    香織一問,明日香露出笑容玩起了偶然發現的“滑雪喜歡~”爛梗。(滑雪~スキー 喜歡~スキ,發音相同)


    三月份,晴香她們畢業了。到上大學為止這段空白期,吹奏部的她們策劃了一次2天一夜帶溫泉滑雪的畢業旅行。晴香這一屆人數有35名,基本都來了


    「哈qi」


    香織紅著臉發出可愛的聲音打了個噴嚏。


    「有人想你?」


    明日香在旁邊開她玩笑。晴香把圍巾往上拉了拉,然後用滑雪杖指了指服務處


    「是時候回去了吧,身體都冷了,要不先去溫泉?」


    「部長的提議就是掂」


    明日香點了讚。


    「我不是部長了啦」


    明日香的手輕輕拍了拍笑著的晴香的肩,富含空氣的羽絨服因而發出xiuxiu的泄氣聲。


    ——————


    住宿地方的溫泉有點人氣。早早趕去露天溫泉的明日香舒服似的閉目養神。為了不弄濕頭發晴香用橡皮筋把頭發綁起來


    「雪好冷」


    晚來的香織皮膚上冒著白色的水汽。她特意在明日香旁邊泡下來後把弄濕的黑發別到耳後,接著小小呼了口氣,動作有種說不清的色豔


    「自夏天合宿以來就沒像這樣三個人一起泡溫泉了吧」


    明日香對此依舊閉眼沒反應。香織捂嘴笑著說


    「嗯,感覺好久沒這樣了」


    「一想到以後或許沒這樣的機會了就挺什麽的」


    「是嗎?以後社團合宿什麽的總該有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以後就不是這樣的人了」


    進吹奏部的三年,並非總是一帆風順,倒不如說逆風局反而占了大多數。不過有些事情,不經曆風雨是沒法體會的


    「晴香大學後還吹薩克斯嗎?」


    香織問後,晴香露出曖昧的表情


    「不清楚。我們大學隻有管弦樂部」


    「本校沒有去外校看看?」


    「吹奏社?」


    「嗯。畢竟管弦樂沒有薩克斯嘛」


    「就是說啊」


    管弦樂主要是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裏麵不包含薩克斯和低音號,所以如果想繼續以團體為單位參加活動,就必須得加入吹奏部才行


    「香織你呢」


    「我?我沒時間了,有一堆要學的」


    「也對霍,護士還有國家實驗」


    香織的大學是京都府內某間護士學校。第一次聽她想當護士就覺得她挺適合的。她性格溫柔且意誌堅強,恰好是當護士的料。


    此時一直閉著眼的明日香睜開眼睛,伸出她長長的手抓住香織的肩開玩笑似的把她拉近自己


    「香織很快就是白衣天使了,如果被後援團看到,還不教她們大喊“香織前輩真是天使!”」


    明日香的聲音明顯是按某人模仿來的,還扮得挺像。


    「別拿我開玩笑啦」


    香織不好意思低下頭


    「不知道吉川部長當部長當得怎麽樣」


    晴香泡到脖子問明日香。指名優子這個去年多惹是非的人當部長的是明日香。明日香沒對其他職務發表任何意見,唯獨指名部長副部長的當選人,並且不接受反駁。


    晴香是反對將優子和夏紀這兩個人放上高位的,雖然知道她們本質合得來。反對原因不是出於感性因素而是因為不安。考慮到優子的性格不懂統籌兼顧,隻顧堅持自己所謂的“正義”,她這種視野狹隘的性格可不適合當部長


    「原部長覺得現部長靠不住?」


    明日香調侃似的問。用手滑過透明的溫泉水,些許白色水汽飄向空中


    「我知道她比我還可靠,但就是有些擔心。吉川總是用力過猛,說不準哪天就倒下了」


    「我就是想到這個才把夏紀放到她身邊的嘛。雖然她演奏一般,但控控優子還不錯」


    「不能這樣說後輩哦」


    香織在一旁幫腔,明日香則嘟起嘴


    「事實嘛。低音號有久美子,夏紀不可能在一年間超過她」


    「是這麽說沒錯啦……」


    晴香說到一半說不下去,因為如果明說,夏紀的形象便和過去不像樣的自己重合了,也因此晴香不由得想為夏紀辯解。明日香看穿自己的想法,說到


    「夏紀有她的優點,而且有些事也隻有她做得來了」


    「隻有她做得來的事?」


    「隻有她能壓住優子」


    水滴在水麵上,擴散的波紋映出香織擔心的側臉。感覺泡得有點暈,晴香坐在台階上。發熱的背接觸到冷空氣,一刺一刺的


    「明日香你為什麽指名優子當部長?」


    香織不解地問。明日香把毛巾敷在額頭上,仰起頭半載後說


    「她也隻能當部長了吧」


    「什麽意思?」


    「就字麵意思。好也罷不好也罷,她太富有領導性了。如果她非居高位而又獲得了大部分人的支持,原本處於高位的人便發揮不了應有的作用。一言蔽之,就是效力和職務不匹配,這樣一來肯定亂成一鍋粥。她本人沒這種自覺就是了」


    「我認為優子為人挺溫柔的」


    香織伏下眼說。


    「我不是diss她啦」


    明日香則發出幹笑


    「明日香你也適合當領導啊」


    衝口而出的是晴香的真實想法。不過在明日香聽來,這或許是種諷刺。明日香用手指小小推了推晴香的額頭


    「你太抬舉我了」


    接著明日香站起來,晴香看著她的背影說


    「不泡了?」


    香織問後,明日香隻晃了晃手


    「換個地方」


    「香織你也換?」


    晴香讓水沒過肩膀問。香織按住嘴想了一會後,小小搖了搖頭


    「再泡會」


    香織竟然沒跟明日香走還真是少見。香織似乎知道自己的疑惑,別有意味地笑著說


    「我也不是一直跟在明日香後麵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你的表情可不是這樣說哦」


    「是嗎?」


    晴香立馬用手夾住臉。晴香到現在為止還搞不清明日香和香織的關係,說她們是朋友吧,感覺兩人走得有點近;說她們是親友吧,又感覺不對。還真想象不出上大學後她們兩個會發展成怎樣。


    「如果葵也來就好了」


    「呃—」


    想著事反應慢了一拍。香織看著水麵,有意無意地說


    「葵也是我們這屆的吧,雖然她說沒空沒來,不過如果她能來就好了」


    「也對,全國大賽的時候她有來看」


    「我挺喜歡葵的。她退部後有點寂寞。哎,要聚大家做一件事可不簡單呢」


    「葵不是考上第一誌願了嗎,就結果來說好事一件」


    「嗯。不論是葵還是明日香,幸好事情都完滿解決了」


    香織站起來,晴香反射性地抓住她放在池邊的手,香織睜大眼睛問


    「怎麽了?」


    「啊,沒……沒什麽特別的意思」


    自己想為香織說些“加油”“辛苦了”之類的打氣話,但現在說這些感覺挺奇怪的,所以到最後晴香隻是撓了撓臉,什麽都沒說。自己都不懂自己了


    「晴香你還是老樣子」


    香織微笑反握住晴香的手。她長長的睫毛跳動了下,接著她指著室內說


    「一起去明日香那吧」


    「……嗯」


    水因自己站起來而擾動,風吹在火熱的身體上很舒服。


    明日香不在換衣室,晴香和香織便一邊說著閑話一邊走。走出溫泉,便來到娛樂區域。裏麵設有框體的遊戲角有一段曆史了,旁邊是掛著冰淇淋旗子的美食街,在旁邊是一排小小的特產店


    「你們兩個泡完了?」


    往四周看了看,隻見明日香坐在按摩椅上往這邊揮手,她另一隻手握著空空的牛奶瓶


    「你幹嘛」


    明日香看到晴香一臉無語,便笑道


    「有時間就試一下按摩咯」


    「我懂,不用你說」


    「晴香也來?這按摩椅按腰超爽的~」


    因震動明日香的話有點顫。


    「好像很舒服」


    香織一副悠閑。晴香則手叉腰歎了口氣


    「你按多久了?」


    「emm,就前些時間開始的,差不多10min快停了」


    剛說完,按摩椅就發出停止的信號音。明日香眨了幾下眼,以優雅的姿勢從按摩椅上站起來。然而她站起時發出的“嘿咻”,讓優雅一掃而空。


    「滑完雪泡溫泉,好久都沒這麽爽了」


    明日香無防備露出來的脖頸發出愉悅的聲音。透過她紅色的鏡框所看到的眼睛,讓晴香有股猛地盯著瞧的衝動。她那天真的笑容如同赤子


    「要買手信嗎?」


    並無特別含義,隻是想讓明日香哪怕一點點也好,能記住這個瞬間。今後,或許自己和明日香的友情不會再進一步了。和香織不同,自己不會像信奉者一樣醉心於明日香,也不會為明日香獻上自己。經過和她幾年的相處,兩人的關係不過是稍微互報情況。這種程度剛剛好,反正熟人稍上的友人關係遲早會慢慢變成懷戀和孽緣。


    不過,僅限現在,和明日香還是朋友;僅限現在,這裏的是部長,副部長和部門長。晴香不想忘記這共有的身份,即便它會隨大家的畢業而消失。


    「來都來了,當然要買咯」


    明日香翹起嘴笑著說,把空牛奶瓶還回去,明日香氣勢軒昂指向一方。


    「那趕緊動起來,一說特產就少不了的那個是什麽來著?對了對了,是木刀!」


    「呼呼,你買了怎麽帶回去?」


    香織笑著問,明日香一臉無事地說


    「背回去咯」


    「這麽大你怎麽背嘛,再說你買回去也沒地方放」


    「晴香你總潑冷水一點浪漫都沒有。特產怎麽可能少得了木刀」


    「我隻能說你世界觀很奇葩」


    「才沒這回事好咩。買了我要在房間裏cos武士」


    晴香想象了一下明日香背木刀的樣子不禁緊眉,意外地有模有樣


    「喂喂!這裏有木雕的雞耶!」


    明日香一到店門就直接往深處的木雕區走去。不知該說幸運與否,這家店沒見木刀買。香織在看玩偶和鑰匙圈。手拿一箱“當地限定”的方便麵,晴香走到香織旁


    「你買什麽」


    「這個怎麽樣」


    香織給自己看的是手掌大小的貓貓玩偶,表麵是毛氈材質,每隻貓都拿著不同的樂器。左邊拿著薩克斯,中間是小號,右邊是大號


    「沒低音號呢」


    晴香說後,香織稍尷尬吐了吐舌頭


    「找不到低音號的」


    「這樣子。這不錯,挺可愛的」


    「晴香你買方便麵?」


    「嗯,帶回家的。香織沒別想買了嗎」


    「還有這個向日葵曲奇」


    香織手裏拿著的盒子上有向日葵的插圖


    「為什麽選這個?」


    來滑雪竟然買向日葵相關的?季節搞錯了吧。香織說


    「這裏冬天是滑雪場,夏天是向日葵田哦,聽說有15萬棵」


    「15w?這麽多一定很漂亮」


    「聽說品種基本是sanritch orange,這裏明信片上也有」


    「明信片?」


    「就這裏」


    香織把自己拉到了收銀台旁。白色的回轉架上掛有這裏四季風景的明信片。香織拿下一枚遞過來


    清澈的藍天,爛放的向日葵,粗壯的綠莖,仰頭朝天的褐色花盤,明媚夏天中的一景


    「emmm」


    晴香被吹到耳邊半溫不熱的氣息嚇到彈到旁邊。明日香一副“也帶上人家嘛”的樣子把下巴放在香織肩上,香織似乎習慣了隻見她把明信片遞給明日香看


    「明日香不買什麽?」


    「沒什麽看得上眼的,木刀這裏也沒有」


    「就沒其他的了?」


    「沒有。算了,手信就不買了,也沒有要送的人」


    看到嘟起嘴的明日香,香織露出慈愛的微笑。晴香重新拿好方便麵把明信片塞進明日香懷中


    「買給自己如何?」


    「買明信片寄給自己?」


    「難得來一次嘛,貼冰箱也可以」


    強行讓她拿住後明日香看了看。翻過麵,不意地她露出笑容


    「……sanritch orange啊,不就是向日葵嗎」


    「明日香,你知道花語是什麽嗎?」


    香織一問明日香從她肩


    上離開,然後搖晃明信片說


    「就算我這麽天才也沒可能知道這麽多啦」


    「我也不知道,香織你知道?」


    香織露出一臉滿足的微笑,豎起食指抵住嘴,吐息中夾著聲音


    「秘密」


    「別吊人胃口啦~~」


    明日香誇張鼓起臉,她手裏的明信片反射著店內的燈光發出未來的光芒 (花語是展望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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