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上的疼痛得到舒緩,腦中斷開的神經總算回來了些卻又被疲憊伴隨著睡意掩蓋,方誌潔身體一軟,倒在麵前人的身上進入了深沉的夢鄉。


    下半夜,他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裏,他被一群青麵獠牙的牛鬼蛇神扔進了油鍋翻炒煎炸,就在要被吃掉的時候簫暮突然從天而降,他背後突然長出一對翅膀,拉著自己飛走了。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轉眼間他又從天上掉了下來,直接摔在了北極的冰川上,徹骨的冰寒鑽進他的身體,幾乎要把他凍成一個冰棍了。


    他全身打著冷顫,越抖越厲害,下意識的把懷裏的人越抱越緊,忽然之間,他感覺有一雙手搭在他背上。


    他想看清楚是誰,卻怎麽也睜不開眼睛,直到身體被推了一把,他才全身一震,驀然睜開眼。


    “有人來了。”簫暮低聲道,一隻手抵在他的嘴唇上。


    方誌潔這才發現自己正手腳並用的抱著簫暮,可惜這貨身上一點都不暖和,怪不得自己夢裏都被凍的那麽厲害。


    周圍寂靜無聲,不久方誌潔也聽到了暗道裏遠遠傳來的腳步聲,腳步很雜亂,顯然有不少人。方誌潔感覺爬起來去叫裹著破被睡在角落裏的碧玉,現在再從出口跑出去也來不及了,況且外麵也不一定就安全,幾人找了個隱蔽的角落暫且奪了起來。


    靜觀其變。


    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一眾人到了近前,隱隱的傳來說話聲,那些人分開搜索起來,這裏供藏身的地方太少了,認真查起來找到他們並不難。


    很快就有幾個人影朝這邊走了過來,方誌潔的心就要提到嗓子眼了,其中一人說:“大人,周圍好像都沒人,我們剛剛看到有個出口,是不是人都已經從那兒出去了!”


    “把這裏仔細找找再說,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另一人回答道。


    方誌潔聽到這個聲音,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腳下一軟差點就倒了下去,簫暮一直沒看他,卻還是眼疾手快的一把把他托住了。


    外麵的人聽到了聲音,緊張的叫道:“誰?出來!”


    方誌潔已經被凍僵掉了,抬個手臂好像都能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臉部做不出任何表情,半響居然都沒發出聲音。


    那人沒聽到聲音打著燈籠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直到他們走到近前,方誌潔才大著舌頭僵硬的道:“二哥,是我!”


    穆錦程聽到聲音兩步上前,卻見他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的半跪在地上,臉上毫無血色還在發著抖。他足下趑趄,須臾才走到跟前問道:“怎麽了,哪裏受傷了?”


    “沒事。”方誌潔吸吸鼻子,又道:“快回去吧,都快凍死了!”


    見他真的沒受什麽傷,穆錦程放下心來,又見他與簫暮兩人都是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現在還抱一起,簡直跟難兄難弟似的,他幾次想取笑一番又都給忍了下去,實在是時機不對。


    回到穆府洗了個熱水澡喝了碗薑湯,總算是又活了過來。


    第二日到日上三竿他才從床上爬起來,感覺像做了一場大夢一樣。


    還好這次沒受什麽重的傷,赤練掌發作時候的痛早就一絲不剩,蠱毒好像也沒一點影響。不知是不是休息了過來,他感覺身子都輕了很多,精力充沛的很。


    推開房門,外麵又飄起了雪花,一陣寒風吹在臉上,也感覺沒那麽冷了。


    院子裏的幾棵臘梅樹含苞待放,枝椏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望過去一派瓊枝玉葉,粉裝玉砌的美麗景色。


    披著一身銀白色大氅的穆錦程從院門外緩步走進來,整個人好像融入了這片雪景裏一般。


    他看到方誌潔站在門前出聲道:“怎麽不在床上躺著,起來做什麽?”


    “又沒什麽事,一直躺著骨頭都要睡散了。”方誌潔回道,頓了頓又問:“洛兒呢?”


    “洛兒讓我送回宮了,宮裏這兩天都要亂套了,姐姐差點就氣瘋了。”穆錦程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看來被逼的不輕。


    方誌潔能想到她差點被氣瘋是什麽狀態,還好最後事情圓滿解決。現在唐晚晴又不在了,占時可以不用擔心她會因為唐晚晴被打入冷宮。青紗也已經不在,蠱毒的事情也暫且算是告一段落,總算是能讓人鬆口氣了。


    “麗妃死了你知道嗎?”穆錦程已經走到了他身前,放輕了聲音問道。


    方誌潔點點頭:“......當時我也在場。”


    穆錦程臉色微變,推了他一下道:“外麵冷,先進去罷!”進去關上門以後才道:“到底怎麽回事,你具體跟我說下。”


    方誌潔坐到床邊,直截了當的就從在街上看見唐晚晴開始說起。


    穆錦程把供暖的炭火撥了撥才跟著坐下來細細聽著。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他才把事情從頭到尾一字不漏的說清楚,想了想確實沒什麽了,他拿起煒在爐火上的茶水在杯子裏添了些,一口飲盡。


    穆錦程沉吟良久道:“今日麗妃的死訊通報上去的時候皇上勃然大怒,下令徹查此事,既然背後有太子的份這件事看來隻能是一灘渾水了,如今太子在朝中的勢力很大,而且不管怎麽說他跟皇上都是父子,外人終歸是不能比的。”


    說著他把杯子遞到方誌潔麵前,直到方誌潔給他倒了杯水,喝了口才又道:“人雖然不是你所殺,但你和洛兒是在相連的密道裏找到的,這點當時去搜查的人都看到了,是瞞不過去的。太子也一定因為這件事已經恨極了你,皇上也會有所遷怒。就怕太子會讓禍水東引,事情最後都推到你的頭上。”


    “謀反的事情可是大事,要不要告訴皇上,隻要著人好好調查,事情應該不難查個水落石出。”方誌潔道。


    穆錦程搖搖頭:“太子在朝中拉攏官員結黨營私又不是一日兩日了,皇上怎麽會一點都不知道,隻不過是睜隻眼閉隻眼而已,太子也是看清了這一點所以才那麽明目張膽。且不說官員敢不敢往太子頭上查,就算查出來告訴的皇上又能怎樣?沒有憑證皇上又能信幾分。”


    方誌潔一臉無奈,本來以為唐晚晴和青紗死了事情好辦了很多,現在卻越來越複雜了。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應該很快就會傳喚你去的,到時候你不要提任何關於麗妃和太子的事情,就說你被人抓走後一直和洛兒被關在我們發現你的那間密室裏,其它一概不知,算是賣太子一個人情罷!我這邊會跟父親說清楚,大理寺卿是個懂分寸的,刑部尚書和父親關係也不錯,到時候盡量讓他們把你從這件事裏摘出來才好。”說完他喝了口水,微微歎了口氣。


    果不其然,第二日刑部的人直接到了穆府。


    方誌潔被帶到刑部問話,一眼就看到那個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居然坐在首位上,一副懶散的樣子,大冬天還握著把紙扇,簡直裝x到不行。


    “殿下,你要不要先問話?”刑部侍郎對上首的人恭敬道。


    “你們問罷,本宮隻是來旁聽而已。”李逸掀起眼皮看了方誌潔一眼。


    那眼神並沒有帶什麽感情,卻讓方誌潔充分看懂了裏麵的意思“敢多話讓你死的很難看!”


    方誌潔攏起袖子,垂首低眉,一副你們問什麽我一定知無不言的樣子。


    “聽聞你與五皇子一起被關在一處密室裏,你先把具體事情的經過說來聽聽!”老神在在的刑部尚書開口問道。


    方誌潔按照穆錦程交代的意思把事情說了遍,完全沒提到見過麗妃和太子的事情。


    “按你的說法你一直與太子被關在那處荒宅的密室內,從未見過麗妃。但左侍郎之所以能找到酒肆下麵的密室是因為酒肆中的雜役在後院撿到玉佩而拿去典當被發現,這玉佩真是五皇子隨身所帶,而且在酒肆抓住的人也所見過三公子與太子殿下,不知三公子有何話可說?”刑部尚書又道。


    方誌潔沒想到自己仍的玉佩真的起到了作用,隻是最終卻成了反作用,真是欲哭無淚。


    “大人明察,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這麽說,但是我與洛兒身上的玉佩與財務一開始就被那幫人給摸了去,會不會是他們掉在哪兒的呢。”方誌潔一派誠懇認真的道。


    刑部尚書點點頭,又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方誌潔一一作答。


    太子明顯不想事情就那麽平和的發展下去,緩緩道:“我聽聞三公子跟麗妃娘娘本就有仇怨,如今麗妃莫明身亡,陛下氣憤不已,一切線索都向著穆公子去的,如今部堂隻在這兒問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真的好嗎?難道是想舞弊犯人不成?”


    方誌潔偷偷瞄了一眼上首的人,覺得這貨是不是傻了?自己已經幫他把事情給蓋過去了,他還沒完沒了了,到時候自己要是魚死網破把他的事情都抖出來,皇上就算不會對他怎麽樣,心裏難道就真的一點芥蒂都沒有?


    他一派恭謙的回道:“太子明察,麗妃被害,我與洛兒當時若是在場一定也招人毒手了,又怎麽能安然無恙的被救出來呢。”


    “難道不是因為你與凶手是一夥的才能逃出來嗎?”太子慢聲道。


    李逸本來就恨的牙癢癢,聽他還敢提麗妃被害,後槽牙簡直都疼了起來。他本來已經快要大功告成的計劃就那麽被攔腰截斷了,現在不僅安插在皇上枕邊的人沒了,連好不容易找來的得力幫手也跟著沒了,想再找個懂得控蠱用毒的人談何容易。


    如今已經被他知道那麽多事,再留著他以後難免會再出什麽亂子,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把人處理掉,反正現在已經算是跟穆家撕破了臉,也不怕多一條穆瑾瑜的命。


    “父皇這次命我監察,就是為了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害了麗妃的人,既然穆瑾瑜是最大嫌疑人就不能因為他的身份而有所偏袒,押下去仔細審問!”他仍是慢條斯理的,話裏卻著不容反駁的壓迫力,說完就站起身來往外走。


    刑部尚書和侍郎連忙起身相送,李逸與方誌潔錯身而過時在他耳邊低聲道:“得罪本宮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方誌潔暗暗歎氣,穆錦程真是低估太子的節操了,他是冒著魚死網破的危險也要把自己給拖下水。


    刑部審問犯人的手段千奇百怪,隻要進去的不死也得脫層皮。還好刑部尚書看著穆國公的麵子吩咐了一聲不準用刑,這才讓方誌潔逃過一劫。


    方誌潔期期艾艾的蹲在刑部大牢裏,等了兩日卻也沒等到穆家的人過來,按理說他們應該不會放著自己不管,除非是出事了。


    方誌潔想到這兒心裏就有些沉重,比起自己更擔心外麵的事情。


    “進去!”一個人被推了進來,打破了方誌潔的思緒。


    “老實呆著!”推人進來的獄卒警告了聲便離開了。


    麵前的人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俯身湊到他麵前皺眉道:“發什麽呆?”


    方誌潔被嚇了一跳,這才看清麵前的人居然是簫暮。


    方誌潔問:“你怎麽被關進來了?”


    簫暮答:“湊巧。”


    “那還真是巧!”方誌潔摸摸他的頭,雖然不相信他的話也沒有多說,隻連忙問道:“家裏發生什麽事了嗎?”


    “皇上派人把穆府圍了起來,他們隻是占時出不來,並沒有其他事。”簫暮言簡意賅道。


    方誌潔聽說隻是管在府裏占時出不來卻是安心了很多。


    兩人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幾句話,到了晚飯時間,獄卒送來了幾道飯菜。對牢中的夥食來說這可謂是大餐了,前兩天他都是啃的幹饅頭,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夥食那麽好。


    簫暮在他衝上去之前率先把每樣飯菜都嚐了口,然後扔給他兩個饅頭,把剩下的都放在了自己麵前。


    “你幹什麽,吃獨食啊!”方誌潔咬了一口饅頭,又要衝上去搶食。


    簫暮拍開他的爪子,瞟了他眼道:“不想死就啃你的饅頭去。”


    方誌潔聽到這句話就大概明白了,隻能蹲角落裏繼續啃自己的饅頭了,想了想把其中一個又扔給了簫暮道:“都知道有毒了還吃什麽,啃饅頭吧!”


    兩人吃過飯沒一會兒就睡下了,睡到半夜突然被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了,很快就有幾個人出現在牢門前。


    幾個人都是一身黑衣蒙著麵紗,最前麵一人輕手輕腳的打開了牢門,衝裏麵望了眼眼道:“教....”看到簫暮警告的眼神後立馬改口道:“叫....總算叫我找到了,小少爺快跟我們走吧。”


    方誌潔不確定他們是誰的人,於是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最前麵一個揭開麵紗道:“有人來救你就快點跟上,還問那麽多幹什麽。”


    方誌潔一開始以為是穆家派來的人,但卻不是,這更讓他懷疑。一旁的簫暮開口道:“是來找我的,走吧!”


    既然是簫暮認識的人方誌潔也不再多想,雖然他那麽一走可能更讓李逸從中做文章,但一直在這兒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他想回穆家一趟看看情況再說。


    簫暮拉著方誌潔跟這前麵的幾人,很快就離開了大牢,幾人飛簷走壁又行了很遠才停下來。


    方誌潔也知道了這幾人都是天寒教的人,一直都在找簫暮。方誌潔沒想到天寒教居然會來找他,看來他在天寒教裏的地位可能真的還不錯。


    “你不會真的是薛白衣的兒子吧!”方誌潔忍不住問道。


    前麵一個人聽到他的話噗嗤一聲笑起來:“我們教主還從未娶妻,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孩子。”


    方誌潔本來也就是帶著玩笑的心思問的,這個答案反而是意料之中。


    想來簫暮應該是天寒教裏哪個壇主或者護法什麽的孩子,他上次也說要找家人,可能說的就是天寒教的人,既然現在已經找到了也算是好事。


    穆家如今風雨飄搖四麵楚歌,生為穆家的人與家人榮辱與共是理所當然,但是簫暮不同,他本就跟穆家沒有任何關係,如今既然已經有人來找他,把他送走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


    幾人避過守在穆府外的人悄無聲息的進了裏麵,他本來以為這個時間應該所有人都在睡夢中的,沒想到穆國公書房裏居然還亮著燭光。


    方誌潔叫窗台上映著兩個人影,就想可能是穆國公和穆錦程,遂走了上去。


    穆國公和穆錦程本來就因為他的事情而半夜睡不著到書房來談事情,這時候聽到他敲門的聲音都有點訝異。


    聽方誌潔說完事情了經過,兩人並沒多言。


    穆國公臉上帶著些疲憊,不似以往那麽精神奕奕,須臾道:“本來前陣子就做好了安排,卻因為出了那麽件事給耽誤了,既然瑾瑜已經回來了,明日一早你們就走罷!”


    “外麵還有那麽多人守著呢,我們怎麽能走?”穆錦程道。


    “外麵的人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避過他們的耳目。”穆國公回道。


    “穆府為什麽會被圍起來,是因為麗妃的案子嗎?如果是不管怎麽樣也要跟皇上說清楚。”方誌潔出聲道。


    穆國公搖搖頭:“跟這件事沒關係,皇上想治罪,有的是理由,不差這一件。”


    “爹,不把事情解決離開又有什麽用,這天下都是皇上的,我們又能走到哪兒去?”穆錦程沉重道。


    穆國公歎口氣道:“伴君如伴虎,當年我同先皇一起馬革裹屍征戰沙場,眼裏隻有敵人和戰友好不痛快。哪像如今這般需要爾虞我詐步步為營。”


    說完他又道:“聽爹的話先離開,我自是有萬全之策,不用擔心。”


    說完就不欲多說,又囑咐了幾句就讓兩人準備準備自己要帶的東西。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後門就停了一輛馬車,上麵東西準備的很齊全,兩人都有些不情不願的被叫了出來。


    簫暮被方誌潔拉了出來,他站在後院牆外的一棵大樹下半響才道:“既然天寒教的人已經來找你了,你就跟他們走吧。”


    簫暮抬頭看著他:“你確定讓我走嗎?”


    “現如今你跟著我也隻會被拖累。”方誌潔笑笑道。


    簫暮靜靜的站了會兒,發出了一個簡短的音節:“好。”


    方誌潔見他答應,心裏難免有些悵然,但還是笑著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放在簫暮手上說:“這些錢你拿著,以後難免會遇到用錢的時候,記得省著點花。你還小,以後不要做一些危險的事情,再受那麽重的上可就不一定還那麽好命了。我想你的家人應該在天寒教裏罷,你回去以後好好生活,孝順父母,過些年長大了娶個溫柔賢惠的媳婦生個跟你一樣漂亮的小寶寶,以後和和□□的過日子......”


    方誌潔說著說著就沉溺在自己的離別愁緒裏,絮絮叨叨沒完沒了,結果還不等他愁緒完,麵前的人已經把錢袋收好轉身走了。


    “......”方誌潔愣了許久才對著漸漸走遠的背影道:“以後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你就沒什麽話跟我說嗎?若是穆家避過這一劫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喂!”


    “死小鬼,不會生氣了吧!”方誌潔默默歎口氣。


    東方露出了魚肚白,接著萬丈霞光破開天際。簫暮的背影漸漸隱沒在那道天光裏,再也看不見了,他一次也沒有回頭,走的毅然決然。


    方誌潔想他應該再也不會回來了。


    方誌潔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穆錦程叫了幾聲他才反應過來,結果對方遞過來的小包袱跟著穆錦程上了馬車。


    一切整裝待發,很快馬車就離開了穆府的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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