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塔在離開這個房間的時候,多了一個眼線。阿索文並不像他所自吹自擂的那樣有用,主母奧西莉亞雖然荒淫,但是絕不是一個愚蠢的人。男人在她眼中隻是工具,消耗品。


    但是阿索文將會排上特殊的用處,一個像他這樣野心勃勃的人是會不擇手段的往上爬的。


    在敲響法師奧吉爾大門的時候,瑪塔已經將被背叛的怒火深深的壓在了心底。


    過了許久,頭發灰白的奧吉爾才緩緩的打開了大門。當看見門口站著的是主母的第四位女兒,見習祭祀瑪塔的時候,他愣住了。


    “不請我進來?”瑪塔微微側過頭,問道。


    “當然,當然,請,這邊請。”奧吉爾低下頭,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論地位,奧吉爾實在無需如此多禮,他是成名已久的法師,而她隻是一名見習祭祀。但是兩者擁有完全不同的未來。奧吉爾已經六百多歲了,他這個年紀的男性度過了黑暗精靈漫長的青年時代,已經出現了衰老的症狀,眼角和額頭隱約的細紋,手上出現的淡色斑點都預示著老年。而瑪塔,正處在她青春期最寶貴的時光,前途無量,即將成為一名女神祭祀。


    房間內僅有兩個椅子,瑪塔坐在主人的對麵的那隻椅子上,環顧房間的四周。幾十本書籍分門別類,整整齊齊的排列在特製的書架上,最常翻閱,也是放在最順手的位置的那幾本書,封麵的羊皮紙因為主人長久的摩挲已經變成薄薄的一層。窗口正對著書架前的書桌,主人一定很喜歡向外眺望,整個房間除了書架,一張桌子,兩個椅子之外,沒有其他物品裝飾。這裏的一切都井井有條,很難想象這是一個法術研究者的書房。書架旁邊另有一扇門,通往另一個房間,似乎是法師的實驗室,擺滿了各種儀器和瓶瓶罐罐。


    “要喝點什麽?”奧吉爾捧著原本放在書桌下的一瓶酒問詢客人。


    “哦,波爾圖!當然。”瑪塔欣然應諾。波爾圖酒是產自波爾圖的佳釀,以它的產地命名,口感芳香濃鬱,在地下城市是難得的奢侈品。


    奧吉爾從另一個房間拿出兩個杯子,給自己和客人都倒了一杯。


    “我承認,在來之前真沒有想到有幸品嚐這樣的珍藏。”瑪塔搖晃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杯中物正散發著在地下城市難得一見的葡萄陳釀的香味。


    “你過獎了,這隻是我的一點小愛好而已。”奧吉爾正閉著眼睛,輕嗅波爾圖散發出的幽香。


    這樣的一瓶酒,起碼價值二十個金幣,黑市上往往還有價無市。


    “我上次喝到這樣的酒還是從主母的酒櫃裏偷到的,後來那個酒櫃就被鎖起來了。”她沒有說五歲的自己受到了什麽樣的懲罰。


    “有些人稱呼它為法師的**,而我情願稱呼它為靈感的激發者,動力的源泉。”奧吉爾說道。


    “你給予它們很高的評價。”


    “對於生活中帶來樂趣的事物,給予怎樣高的評價都不過分。”


    “奧吉爾大師,我這次造訪,是有些事情向你請教。”瑪塔又品了一口,才將高腳杯輕輕的放在桌子上。


    “我的榮幸。”奧吉爾似乎並不驚訝。


    “如果一名從未經受過法術訓練,也從未展現過法術天賦的精靈,在某一天,突然施展了一個強大的法術,強大到足以殺掉一名高階施法者,這正常麽?”瑪塔問。


    “如果一件事發生了,那它一定是有理由的。”奧吉爾回答道。


    “這個理由是什麽?從你的角度看?”瑪塔追問不舍。


    “實際上,我隻是一名法師,可能術士更適合回答你的問題。”奧吉爾回答道。


    “不要推脫,奧吉爾大師。我們都知道你是一個擁有卓越天賦的大師,如果不是因為性別和平民身份的原因,現在你應該是在法師學院中的一名導師。”


    奧吉爾愣了一下,他之前還從未從一名女性或者貴族口中聽過這樣的話,愣神一會才開口道:“既然你執意如此,當然,我隻是從我的角度來分析。一名法師的培養是需要多年的時間,他的每一步進階都是基於他的經驗,他對於法術的理解。比如說我,在成功的施展一個火球術之前,一定需要理解它的原理,掌握魔力的每一個回路,經過多次練習,才能施展這個法術。法師是不可能施展他不能理解的法術的。”


    瑪塔點了點頭。


    奧吉爾繼續說道:“而術士不同,據有些人宣稱,術士施法是基於直覺而不是對於法術原理的理解,他們力量來源是血脈而不是魔網。他們不需要導師。這和你的情況非常類似。但是術士的血脈一般覺醒的很早,在她出生之後,就會逐漸顯露這種天賦,如果這名精靈在過去擁有術士血脈,那麽這種血脈不可能毫無表現的跡象。除非……”


    “除非什麽”瑪塔追問道。


    “除非這是一種非常特殊的血脈,或者有某種力量阻止這種表型的顯露。據我所知,有記載一名擁有非常純淨的黑龍血脈的地表人類術士,直到60歲才顯露出這種潛力,而他第二年就死了。”奧吉爾又喝了一口酒。


    60歲麽?看來我覺醒的算是比較早的。瑪塔暗自想到。


    “那麽,如何開發這種力量?”瑪塔繼續問道。


    “正如我剛剛所說的,術士沒有導師,他們也無從學習不適合他們的魔法,他們利用的力量來自他們自身,他們隻能依靠自己。”


    “你是指,一個術士沒有任何可以依靠,隻能指望他們自己這失靈時不靈的血脈在關鍵時刻能發揮作用了。”


    “你問任何一個術士,答案也都是如此。但是術士也有優點,他們能比法師更常施展法術,而且不須在施法前選擇或準備法術。一個法師如果當天沒有準備好一個法術,那麽他在今天就沒有辦法施放這個法術。而術士,他能夠施展任何他掌握的魔法。


    “一個術士要如何才能掌握新的法術?”


    “領悟,從血脈中領悟。”


    “如何領悟?”


    “這不僅僅是你的難題,也是所有術士的難題。”


    瑪塔笑了:“奧吉爾大師,你的消息很靈通。”


    奧吉爾向瑪塔舉杯道:“這是一個家族的榮耀,即使是一名平民,我也心有榮焉。”


    既然奧吉爾已經知道了發生的情況,瑪塔也開誠布公道:“大師,困擾我的事情是,我在釋放那個法術之後,似乎,沒有辦法再釋放這樣的一個法術了,不,是沒有辦法釋放任何一個法術了。”


    “回憶,感覺,體會。”


    “我還是不太明白,你所說的對於一名神職者太飄渺了。”


    “神職者如何釋放一個神術?”


    “先在心中和女神溝通,對於我們來說,神術的使用不需要和魔網進行溝通,女神的恩賜是我們的本源。”


    “法術也是同樣如此,無論術士還是牧師都要尋找到這個本源。神術的本源是女神的恩賜,你法術的本源在你的血液中。你曾經成功過,證明你有這個能力,你要做的就是回憶,感覺,體會。”


    瑪塔若有所思,沉默彌漫在房間中,奧吉爾也不著急,他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瑪塔半響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她搖晃著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笑著對奧吉爾說:“大師,謝謝你的指導和你的美酒。兩者都讓我受益匪淺。”


    奧吉爾說道:“過獎了,很高興對你有所啟發。實際上,我還有一點小小的請求。”


    “隻要在我能力之內。”瑪塔並不驚訝,實際上等價交換才是一種良性的交易,如果奧吉爾不提出點要求,她反而要懷疑奧吉爾是否別有所圖。


    “如你所見,我已經老了,按照黑暗精靈的習俗我很快就是死人了。那些年輕的法師學徒們虎視眈眈,隻等著明天就將匕首插入我的後腰,或者是用一起事故,把我送往女神那裏。而我並不想這麽快就死。”說到這裏,他無意識的握緊了酒杯,仿佛握住了生命的源泉。留戀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似乎回憶起美好的事情,這種迷惘稍縱即逝。他狡黠的對瑪塔眨了一眨眼:“之前一直是法術保護我,現在我雖然人老了,無法和年輕人比拚反應和速度,但是我的知識和經驗還在。”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腦:“我想請你在回歸家族之後,提升我作為你的指導者。我對於各項學派都有涉獵。雖然對於術士的本源問題無能為力,但是在法術的很多方麵,我都可以為你提供參考。而我,隻要索取一點保證生命的地位而已,主母女兒的指導者的位置將會阻止那些蠢蠢欲動的年輕人。”


    瑪塔對於這樣的要求沒有什麽不答應的。


    實際上她相當喜歡這個老頭,識趣,對於自己的地位有清醒的認識,對於法術也有一套自己獨到的見解。而且他已經老到對瑪塔起不了威脅。瑪塔可以預見到他將會是一個很好的指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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