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顧雲騰的心情都跌至穀底。連希成起初以為是那位滿口方言的“手電筒”老太太鬧的,但是後來發現不是。起碼不完全是。顧雲騰如果真那麽小氣也不可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換句話說,他這種身份的人絕對不會因為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而鬧好幾天的別扭。


    本來顧雲騰心情不好這事不歸連希成管,他也用不著操那個心,問題出就出在,顧總裁心情不好,老爺子心情也不好,老爺子心情不好坑的就是連希成。


    從一大早起來開始,老爺子就把連希成弄得團團轉,一會兒讓他幹這個一會兒讓他幹那個,讓連希成恨不得把ipad藏起來或者最好是從來沒買過這東西!因為老爺子就是靠這指揮他的。這下他可算明白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因為那裏的圖片和字都是他這個欠手的給弄進去的,換來的是顧雲騰一道模棱兩可的笑,和老爺子無窮無盡的要求。


    “顧總,我覺得這事兒咱們得談談。”又是一個早晨,連希成剛跟顧雲騰打完羽毛球,終於忍不住說出來了。實在是顧老爺子新提的要求太奇葩,他自己著實無能為力!


    “談什麽?”倆人在院子裏的藤椅上坐下來,顧雲騰拿出兩支煙遞給連希成一支,自己叼了一支在嘴邊,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越發讓這男人顯得性感。


    連希成一手接過煙,一手從褲子兜裏掏出打火機先給顧雲騰點上,在顧雲騰微微湊過來用煙對著火苗之際,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然後才說:“老爺子讓我想辦法給您找個媳婦兒。”


    “嗬,一大早說什麽笑?這種事情我爸能表達?”顧雲騰像是聽到了什麽好聽的笑話一樣,淺淺勾了勾唇角。


    “您等我下。”連希成起身去把ipad拿出來,待翻到某個畫麵時遞給顧雲騰,“這圖片本來是我找來給老爺子區分冷和熱的,結果他跑題了。”


    顧雲騰接過來看了看,發現上頭是兩個二十來歲的姑娘,一個凍得臉色青紫,一個熱得滿頭大汗直用手扇風。


    “老爺子好像不認得冷和熱這倆字,這我才想著找相近的圖片,結果老爺子看完這圖片直接就把ipad拿過去跟您的照片擺一塊兒了。”


    顧雲騰彈了彈煙灰,“那也不能說明他就是讓我找女人吧?”


    “對,我一開始是以為他想說您也冷或者熱,但都不對,又猜了好幾次別的,也不對。然後老爺子一生氣……”


    “怎麽的?”


    “他直接把您的照片扣那倆女人身上了。”連希成用手一把蓋住桌上的ipad,仿佛是要回演當時那個場景。


    顧雲騰:“……”


    連希成想到當時顧明飛捉急的樣子有些想笑,但是看顧雲騰鐵青的臉,硬是把笑憋在肚子裏並且裝出一份凝重(?)的樣子來。知道的以為是憋笑,不知道的還得以為給誰籌備喪事呢。


    顧雲騰默默地吸完了整根煙,趁著天還早便說:“再打會兒吧。”對於找媳婦兒這件事是提都沒提。


    連希成也不好多問,就去跟他又打了半個小時的羽毛球。就這樣到了七點的時候,老爺子也醒了。


    餐桌上,顧雲騰不緊不慢地說:“我今兒下午要出差,你一個人照顧我爸沒問題吧?”


    連希成看了眼緩慢地咀嚼食物的顧明飛,“行是行,不過您大概去多久?”要是時間長他且得做好抗戰準備。


    “一周左右吧。”顧雲騰掃了眼老爺子,見他沒什麽特殊反應,便繼續說:“車庫裏還有輛越野車,我一會兒把車鑰匙留下來,你要是去遠地方可以開,或者帶我爸出去走走也行。”


    “這個……好像不行。”連希成有點兒懊惱地說:“我沒有駕駛證。”


    “我在工地裏見過你開車,還是大車。”接沙子的那種,中型貨車。一般來講能開這種車的人各種小車也都能開。


    “是會開車,但是沒駕駛證。”


    當年連希成滿十八周歲的時候跟著當時的工程隊裏的一個隊友學的,平時也就是在工地裏開開,後來熟練了才到外麵偶爾開一次。反正就這些年來技術是有了,不過他沒去考駕駛證去,因為壓根兒就沒想過自己買車。雖然有的男人有了錢之後在房子之前先喜歡把車買了,但是他絕對不在這一列。


    “有空考一個吧,這次就算了。一會兒我給你留個電話,你有急事打那個電話就行。”顧雲騰說完三兩口把碗裏的粥滅掉,然後起身去換衣服去公司。自然,走前把他所說的電話號留下了。


    號碼的主人姓關,單名一個“鵬”字。連希成把號碼記在自己的手機裏,也沒多想。他覺著一星期也不可能用上車。老爺子吃得簡單,小區附近又有超市,如果不是想去遠的地方轉轉,根本就不可能有用車的時候。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顧雲騰出差的第三天,老爺子就出事了。


    連希成當時正在收拾浴室,因為他剛幫老爺子洗完澡。幫人洗澡這活他以前沒幹過,哪怕他姥姥身體不好時,他也是找人幫著給洗的,因為他就說了那麽一嘴他要幫他姥洗個澡,他姥就炸毛了。他姥也是半身不遂,可說話還行,盡管不太清楚但是也能聽個七七八八。老太太當時明確表示不讓外孫子洗,所以他沒辦法,隻能讓養老院的護工們幫忙。


    說遠了,反正就是他生平第一次給人洗澡。雖然可能不夠熟練,但是因為天氣確實很熱,所以洗的過程中顧老爺子還是挺享受的。


    他幫顧老爺子擦了背,又給洗了頭,然後才幫忙擦幹了身體送回屋裏去,之後就開始收拾浴室。結果好麽,還不到五分鍾,臥室裏的老爺子就不對勁了。先是一聲壓抑而痛苦的吼叫,緊隨而來的便是各種乒零乓啷的動靜,嚇得連希成好玄一屁股坐地上。


    為了顧老爺子的安全著想,老爺子屋裏,甚至於整個顧家所有的家具和擺設基本都是無棱無角的,即便真的是有帶角的東西也都用防撞角給包上了。而且老爺子屋裏大都多鋪著地毯,所以這個動靜,怎麽聽都讓連希成吃驚。因為他想來想去,老爺子屋裏能發出這種動靜的東西隻有一樣。


    果然,他一進屋就見水晶燈碎了一地,而顧老爺子則坐在那些水晶碎片上,整個人神智不清醒地嗚嗚哭著。


    “顧叔,您這是?”連希成忙扔了手裏的抹布去把老爺子扶起來,結果老爺子毛驢子一樣的脾氣居然動都不肯動一下,隻管繼續哭。最苦逼的是這老爺子脾氣雖像驢,但體重卻像大象!他要是不動還好,他一使勁跟連希成對著幹,連希成一時半會兒還真就無可奈何。


    可是眼見顧老爺子越耍越瘋,連手裏都紮滿了水晶碎渣,弄得米白色的地毯染上了斑斑血跡。連希成沒辦法便趕緊打了顧雲騰走之前留下的電話,不管怎麽樣這些傷口總得處理,而他這邊啥啥沒有。


    索性關鵬那邊很快把電話接起來了,連希成連珠炮似的一口氣把這邊的情況說完。


    要說這關鵬也是神人,聽完連希成的話之後居然十分淡定地說了句“知道了,馬上就到。”之後就把電話掛了。


    連希成以為起碼得等個十多分鍾,可這人楞是隻用了五分鍾的時間就出現在顧家,並且他是直接進的顧家,連門鈴都沒按!!!


    “我倆一起把老爺子架起來,去醫院。”關鵬進來之後利落地把人拉起來,然後朝連希成使了個眼色。


    連希成馬上會意,架起老爺子的右胳膊不給他再坐下去的機會,直接就把人帶到了室外。


    車子已經停在院子裏了,關鵬說:“不能再讓老爺子坐了,你看看能不能讓他趴在你腿上。”


    連希成聽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你看他像是會配合的樣子嗎?!”要是能配合趴在他身上剛才就不會那麽難搞了!


    “那你來開車。”關鵬麵無表情地說完坐到後車座上,一把把顧明飛按那兒,不讓他屁股挨到座椅上,力氣看起來很大,但是確實把顧老爺子給控製住了。


    連希成看得有點兒不舒服,卻還是趕緊坐上駕駛座朝最近的大醫院開去。


    一路上顧明飛都在嗚嗚的哭,最開始的聲音挺大,後來可能是反抗關鵬的按壓把力氣耗盡了,哭聲就小了很多,到醫院大門口時幾乎快沒什麽動靜。


    連希成扶著下車的老爺子,見他腿直哆嗦便一把把他背在後背上進的急診。


    其實都是些細小的外傷,如果是冬天可能都傷不著,隻是夏天穿得太薄了,老爺子一屁股坐水晶碎片上不被紮才有鬼。


    結果問題又來了,老爺子死活不肯讓護士脫他褲子!!!


    連希成好說歹說就是不行,弄得關鵬又要動粗,卻被連希成攔下來了,“你夠了啊,不帶總這麽強迫人的!”


    自打顧老爺子給買了兩根雪糕之後,連希成對顧老爺子就更加關心了,這會兒見關鵬又要把人往處置台上按,自然不高興。


    關鵬臉上沒什麽不愉的表情,隻是問:“那怎麽辦?”


    醫生護士也是急得一頭汗,這大熱的天,空調壞了你傷不起啊。


    連希成也愁,這傷雖小但不快點處理也不是個事,便一轉頭問旁邊的醫生,“請問能不能幫找個男醫生或男護士?我跟我叔商量商量。”這老爺子頂要麵子一個人,他覺得工作人員換成是男的估計能好些。


    顧明飛果然不動彈了,眼巴巴瞅著連希成,跟被欺負過的小孩兒似的,哆哆嗦嗦站到連希成後頭,眼睛都紅了。


    女醫生雖然有點不悅,卻也知道有些人就是麻煩,於是吩咐護士去找男醫生過來了。連希成就趁著這功夫跟顧明飛商量,說一會兒給他脫褲子處理傷口。


    顧明飛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連希成鬆口氣,給顧雲騰打了電話過去,想著是不是該問問到底是什麽原因。他在路上仔細想了想,他什麽也沒幹,而且幾乎是一點預兆都沒有的。


    顧雲騰那邊很快把電話接起來,聽聲音似乎有些疲憊。連希成沒多想,隻當是工作累,也沒什麽奇怪的,便把這邊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怎料他還沒說完,顧雲騰那邊就怒了,幾乎跟吃了炸藥似的朝他大吼:“誰他媽讓你給我爸洗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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