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國千年流轉的時光中,厄爾頓逐漸成為貧窮肮髒的代名詞,當兩百年前二十米高的圍牆包裹住一個叫做厄爾頓監獄的地方後,人們更願意叫厄爾頓為罪惡之城,帝國的宮廷詩人伊頓曾經說過:殺人的酒店大叔端起血腥香醇的烈酒,販毒的花店大媽栽種肮髒美麗的玫瑰,在最純粹的黑暗與罪惡之中,老皇帝驚愕於混亂中的秩序。


    所有的厄爾頓人都是偷奶酪的老鼠,屠夫細心地擦拭手中一米長的砍刀,刀身很窄,正反兩麵都開了血槽,在雪地之中多了幾分蒼白,過了腳踝的雪地上浸染一片熱氣騰騰的鮮血,如同一朵朵綻放的血腥薔薇。


    五百米開外是一間沒有招牌的酒館,在冰天雪地裏像是一個路標。屠夫走過去,推開在風雪中咿呀作響的斑駁木門,是一道黑色油膩發亮的棉布簾子,掀開簾子,鋪麵而來的熱浪中夾雜著酒水的辛辣味以及衣服長久未洗的酸臭味。


    一屋子滿滿當當的嘈雜聲在簾子被掀開那一刻驟然停止,兩秒後,爆發出歡呼聲,一個身高超越兩米的巨人從醒目的牆角站起身來,他腰間係著的那柄厚重大刀刀尖拖到地麵上,在木質地板上留下淺淺的白色劃痕。


    塔克班巨人,那是巨人的代號。


    “老夥計,我還以為你已經揮舞不動那把小刀了。”塔克班巨人舉著木桶一樣大的酒杯,聲震如雷,語氣之中是揮之不去的興奮。


    屠夫身高不足一米七,在塔克班巨人麵前就像是一個孩童。“刷”,刀光閃過,巨人手中的酒杯一削兩半,酒水撒了他一身,隻聽屠夫冷冷道:“我們不是來喝酒的。”


    塔克班巨人毫不在意地笑道:“總有一天我要把你的小刀折斷。”


    “用你無力的雙手還是那柄滑稽的大刀?”


    ……


    厄爾頓監獄的圍牆是一塊塊堅硬的花崗岩壘成,一圈圍牆上隻在向東的方向開了扇兩米高的黑紅鐵門,鐵門後是一條幽深逼仄的長廊。


    黑紅的鐵門“吱呀”一聲打開,通道前站了位麵容清秀的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他頭戴一頂黑色的氈帽,身上披著一件灰白色滿是褶皺的呢子大衣。他有著東方人古典式的麵孔,和一雙淡藍色的桃花眸子以及一個女性化的名字,蘇錦年。


    “嗬。”蘇錦年口中嗬出一團白色霧氣,一地銀白的大雪讓他想起了數百萬裏之外的阿忒爾斯山脈終年不化的銀裳。他俯下身,右手攫取一把雪在手中揉捏成團,轉過身輕輕砸在身後典獄長的腦袋上,驟然發出爽朗地笑聲,蒼白秀氣的臉頰上升起兩坨紅暈。


    厄爾頓監獄的典獄長有著和屠夫一樣可以塞滿長廊的矮胖身材,他不緊不慢地擦拭掉黏在腦袋上的雪,麵無表情地說道:“地下女皇的軍師?隻不過是一條打斷腿的雜種狗。”


    蘇錦年像是孩子一般,往後輕輕一跳,站立到被門掃開的棕褐色幹硬泥土與雪地的交界處,淡藍的眸子也被映出了雪白,他笑道:“臭名昭著的厄爾頓監獄的典獄長先生也會害怕?”


    “心存敬畏的人都會害怕。”


    “每天都會捏斷一個囚犯脖子的典獄長先生也會有敬畏的東西?”蘇錦年纖長的眉毛挑起來,很感興趣。


    “我敬畏力量。”


    “那你對力量一無所知。”蘇錦年說了這麽句莫名其妙的話,扭頭看向遠處地平線上出現的幾個黑點,問道:“你就不怕是個陰謀?”


    “嗬,”典獄長關上鐵門,粗獷沉重的聲音透過鐵門傳來,“那也是針對你的陰謀。”


    蘇錦年愣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陰謀這套我是不吃的。”


    他轉身踏入茫茫的大雪之中,黑點越來越大,是三個人。


    屠夫,塔克班巨人赫然在列,還有一位整個人裹在黑袍裏身材瘦削的人。


    “屠夫,塔克班巨人,剩下這位應該是佐佐木小次郎。”蘇錦年站在雪堆裏,任由沒過腳踝的雪擠進他黑色的棉布鞋中,他的語氣絲毫不慌亂,即便麵對著三位極為著名的殺手。


    “真沒想到強大到讓帝國老皇帝驚恐的地下女皇的軍師竟然是個娘們。”塔克班巨人解下他腰間的大刀,沒入雪中。


    “我也沒想到從西林賽一間孤兒院走出的瘦弱孩子竟然能夠成為塔克班巨人,而且這位巨人每年還會拿出一半的收入捐給孤兒院。”蘇錦年從口袋裏拿出一雙黑色的皮手套戴在他修長白淨的手上,渾不在意地說出了塔克班巨人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他沒有停止,繼續說道:“落魄的子爵也會成為屠夫,佐佐木的嫂子還真是美豔呢。”


    他一絲不苟地整理好手套,抬起頭咧開嘴露出八顆牙齒,在雪地裏熠熠生輝,他說:“這下你們殺我的決心是不是更加堅定了?不過你們心底一個人的秘密變成了我們四個人的秘密,這該怎麽辦呢?”


    沉默,沉默中風雪依舊,呼嘯紛飛。


    “嘿嘿,沒想到被稱作智慧化身的軍師竟然會用這種最傻|逼的挑撥離間,真不明白那些個跳腳的大佬又該如何弱智。”佐佐木小次郎的聲音陰沉沙啞,像是喉嚨被割開一道傷口,風嘶嘶地往裏吹。


    “那我是否如佐佐木君的哥哥一樣傻呢?”蘇錦年不懷好意地笑著。


    他話音剛落,佐佐木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是東瀛忍者的遁術,蘇錦年平靜地對屠夫和塔克班巨人招招手,淡然道:“一起上吧,我趕時間。”


    ……


    寧晨站在雪地裏,以及血地裏,地上躺倒了四個人,三個人一排與另外一個人對立,三個人瞪大眼睛看向這個適時出現的少年,唯有蘇錦年俏皮地眨眨眼睛,用他溫潤的語氣說道:“殺了他們。”


    原名奧斯丁尼的史詩大陸耶冷教最年輕的大司祭的靈魂在這具孱弱肮髒的少年身體裏冷笑著,他撿起屠夫遺落在地上的砍刀,蠟黃的臉上綻放出微笑,是對著蘇錦年的,問道:“滿足我一個願望?”


    “如你所願。”


    “希望如此。”寧晨卻是走向蘇錦年,他看過那三個人的傷口,無刀上但是嘴角的鮮血中夾雜些內髒的碎沫,一時半會是緩不過來的,而那位長相秀美的人身上數處刀傷,卻無一致命。他走到蘇錦年身前,一刀捅入他的腹部,輕鬆地笑道:“雖然有點疼,但是你我都會安心不是嗎?”


    “確實如此。”蘇錦年咳出一口血。


    寧晨轉過身,砍下了另外三人的腦袋,他拎著屠夫的腦袋,鮮血順著他的袖口往下滴,他露出一口的整齊的牙齒,用史詩大陸的語言虔誠地低語:“所有異端由我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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