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過了半個時辰,謝靈均再次醒來,感覺頭痛欲裂,不由得想翻身多休息一會。但望望外麵的天光,似乎比平日晚了許多,便拖著疲憊的身軀,腳步虛軟地走到屋外。


    謝靈均端坐凝神,擯除一切雜念,默誦著口訣,將身心沉浸在修行之中。元神急促地運轉著,比起往常快了一個層級。對於這個可喜的表現,謝靈均略感困惑,但想到自己已經是散仙巔峰的實力,漸漸加快修行速度也很自然,便不作理會。


    大量仙力被煉化收納進氣海中,修行剛過一個時辰就有盈滿的趨勢,氣海慢慢有飽脹的感覺。


    是否該停下來休息一會?


    謝靈均冒出這個念頭,倏然想起蕭宇凡他別具不同的氣海——仿佛饕餮一般能將大量仙力納入其中,似乎永遠不能填飽。於是就想測驗一下自己的氣海,到底能盛裝多少仙力。謝靈均催動著元神,繼續將湧進體內的天地靈氣凝聚,煉化成冷白色的仙力。氣海的飽脹感一寸一寸的增加,讓他感覺非常的不舒適。


    這就是極限?


    謝靈均微蹙起眉心,打算停手放棄測試,忽然氣海中有一道幽光飛掠閃過,快的仿佛錯覺,飽脹感瞬間消失不見。


    ……那是什麽?


    謝靈均急忙凝神,讓意識沉進氣海中探察,氣海中似乎無多變化,霧茫茫的一片瞧不出什麽端倪。不,多餘的仙力似乎凝成了一個小點。那小點晶瑩剔透,密度極高,漂浮在氣海一個不引人矚目的角落處,發散著微微的冷白色光芒。


    難道我的仙力也學會了自動凝縮?


    謝靈均沒有呈現欣慰的表情,心裏反而有些不安,總感覺事情有些蹊蹺——仙力自動凝縮應該是整體發生變化吧,為何隻是多餘的凝縮成一個小點。


    想著晚會詢問一下蕭宇凡是否比較好,但謝靈均立馬就打消了注意。蕭宇凡很少能提供出什麽有效的意見,不正經的話語倒是能劈裏啪啦說一堆。


    或許請教玉墨?但萬一真的出現什麽問題……


    謝靈均手心不自覺地沁出了一層汗珠,心神愈發不寧。思來想去,最後決定等遇到太武道長的時候,向他請教解惑。經過這麽一折騰,謝靈均自然也就修煉不成了。他慢慢地睜開淺紫色的眸子,熹微的晨光映入眼簾,花木清馨的香味撲鼻而來。


    已經早晨了?


    他舉目環顧四周,望見蕭宇凡端坐在不遠處,臉容紋絲不動,如同進入心定狀態一般,對四周無知無感,精神力全部集中在修行當中。掌心的驪珠在仙力的泉水柱中輕盈浮蕩,姿態無比的優美。


    ——宇凡他,什麽時候起來的,態度似乎變得認真了。


    謝靈均緊緊地抿著唇,淺紫色眼眸流轉著些許的好勝神色,低眉沉靜地笑了笑。然後他雙手微闔,默誦口訣,四周的天地靈氣徐緩地進入謝靈均體內,並逐漸地加快速度,形成駭人的漩渦,引得空氣微微震動。進入經脈中的靈氣循環到元神處,被煉化成冷白色的仙力,繼續充盈著氣海。不過現在多餘的仙力能在那個小點處不斷凝聚,氣海便沒有了因為飽撐而受損的憂慮。


    至於那個有點令人心憂的問題,先暫且放置吧。


    氣海中有了這樣的變化,自己倒是可以專一修行元神。


    催動元神運轉,凝聚在經脈中循環的靈氣,將之煉化成法力。在此過程中,元神會不斷得到鍛煉,從而逐步增強,晉升到下一等級。普通的修仙人由於氣海的容量有限,當仙力充盈到一定程度後,元神就不得不停歇,以防止煉化出的多餘仙力將氣海撐破。所以修仙人若想快速晉級,強化氣海的資質和容量,也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蕭宇凡的氣海天質堅實,能廣納仙力“溪流”,而且變態的是他的白金色仙力猶如活物,會自動凝縮,所以幾乎沒有氣海方麵的苦惱。


    蕭宇凡天生具有優勢,隻會引人羨慕。而自己陡然沒有了一直存在的障礙,反倒隱約不安起來。感受著微妙的心境,謝靈均逸出一抹自嘲的笑容,然後擯除雜念,全神貫注地投入修行之中。


    東方天空紫紅豔麗的朝霞自濃轉談,清澈的陽光毫不遮攔地灑落在謝靈均身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呆坐在房頂的醜娃娃,凝望著謝靈均清秀的容顏,露出微妙的表情……


    昨晚半夜時分,謝靈均果然有了動靜,飛身趕往浮龍穀的方向。醜娃娃叫醒蕭宇凡,兩人摒除氣息,悄悄地追趕過去。但見謝靈均端坐在穀底,神情肅穆地闔上眼簾,似在閉目養神。倏然謝靈均身上溢出氣勢磅礴的威壓,醜娃娃和蕭宇凡躲在數十丈遠的高處,仍然被那股威壓滲入靈魂,使得他接連打了幾個冷顫,蜷縮成了一團。蕭宇凡則緊鎖著眉頭,目不轉睛地凝望著自己的同伴,臉頰掠過一絲痛苦。


    “師、師父。”醜娃娃哆嗦著唇瓣,指著穀底的謝靈均問道:“那是靈均嗎,他怎麽會有那麽高深的威壓?”


    “是他,當然是他。”蕭宇凡堅定地說道,手掌慢慢地握緊,“無論他變成怎樣,靈均始終是靈均。”蕭宇凡反複地強調著,重重的語音砸在心頭,仿佛如此才能抑製住翻騰的不安。


    “嗚哇,靈均他想自殺嗎?”


    醜娃娃忽然驚叫,就見謝靈均修長的手指縈繞著濃鬱的仙力,猛地擊向自己的心髒。蕭宇凡反射性地跳起,向著穀底衝去,不過半路中途他堪堪停下了腳步。蕭宇凡看得分明,一道光芒閃爍縈繞,謝靈均的行動被定格凝住,指尖的仙力也隨即霧散。蕭宇凡輕舒一口氣,不過心情越加的沉重,他順著山崖,慢慢地走向穀底。似曾相識的龐大威壓震撼著自己的靈魂,不過在腳麵落在穀底的那一刻,威壓倏然消散,謝靈均的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


    蕭宇凡走到跟前,望著謝靈均毫無防備的睡顏,深邃的目光微微波動——此時的謝靈均看起來脆弱無比,隨便一個招式都能將他毀滅。蕭宇凡慢慢地蹲下身子,將手按在謝靈均的胸口——心髒平穩的跳動著,鮮活如初,沒有什麽異樣。他微微地喘息,輕手輕腳地將謝靈均背在後背,手臂默默地環緊。


    醜娃娃纖細的腿腳跳動著,紅豔的身體落在蕭宇凡身旁,他抬眸關注著蕭宇凡的舉動,一股窒息的感覺在心底流竄。


    “醜娃娃。”蕭宇凡黝黑的眼眸散發出銳利的光芒,緊緊鎖住醜娃娃嬌小的身影,“今晚的事情不能對別人說一個字,否則在靈均毀滅前,我會先毀掉你。”


    “明、明白。”


    醜娃娃不寒而栗,頭頂的幾縷火苗竄出一尺多高,望著蕭宇凡宛如死神一般的身影,醜娃娃毫不懷疑他會說到做到。


    蕭宇凡兩人將謝靈均悄悄地送回房間,不多久謝靈均便起來運功修行,自然地吸納著四周的天地靈氣,似乎沒有感覺到什麽異常……


    醜娃娃靜悄悄地飄落地麵,挨著蕭宇凡坐下,輕聲說道:“師父,靈均他似乎完全忘記了半夜跑去浮龍穀的事情。”


    蕭宇凡此時修行告一段路,張開眼簾,凝神望著謝靈均嫻靜優雅的身影,默默想到,忘記也好,以靈均高傲的性情,決不會允許自身發生什麽怪異的變故。像昨晚浮龍穀的事情,蕭宇凡不想再經曆了,所以他用傳音術說了:


    “就讓靈均徹底忘記吧……至於藏在他體內的那個東西,就由師父我來應付……因為那個東西,本來就是我的宿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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