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墨微微頷首,跟在太武道長的後麵。這次先是走了一段便捷的幹道,而後穿梭於迷宮一般的巷道中,縱使玉墨有著超強的記憶力,對八卦陣也很熟識,但也感覺快要迷失了。無盡無休的小巷,就在玉墨以為沒有盡頭的時候,忽然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座大型醫館類的場所。清潤的氣息撲麵而來,濃鬱的靈氣在周圍湧動。玉墨順著異樣的感覺,將目光投向中庭內的一座假山。潔白如玉的山石,上麵攀沿著不少綠色藤蘿,淡紫色的小花悠然綻放著,空中飄蕩著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聚靈石!”玉墨不由得脫口說道。


    聚靈石顧名思義,是用來聚集天地靈氣的,方便人們修仙之用,此外天地精純的靈氣遊走全身,能加快傷勢的恢複,所以仙人所開的醫館,一般都會弄一兩塊過來,但是像假山巨大的聚靈石,玉墨在人界還從沒有見到過。


    太武道長看出她眼底的驚訝,便淡淡笑道:“這座聚靈石原本放置在韓醫仙的醫館裏,乃是他私人擁有的寶物。為了方便給傷員看病,他便命人搬運過來了。”


    “私人擁有嗎?韓醫仙究竟是何樣人物?”


    “韓醫仙名諱卓文,世代都以救死扶傷為天職,所以韓家搜羅了不少仙藥、寶器之類的東西。”太武道長立在醫館門口,做出請的姿勢,讓玉墨先行,“韓醫仙就在裏麵,玉墨仙子見到他本人,就知道他是何樣人物了。”


    “誰在嘮叨我。”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傳了過來,玉墨感覺空氣都在微微的震蕩。


    “是我,太武。”太武道長淡然輕笑,緩步踏入醫館,向著一位埋頭療治傷員的鶴發老頭說道:“醫仙,龍姑娘在哪裏?我帶玉墨仙子來了,希望你能幫她安排住處。”


    “她可是傷員?”鶴發老頭頭也不回地說道。


    “不是……”


    “那安排什麽住處。我這邊會醫術的有房子住,不會醫術的就在走廊自行睡覺吧。”鶴發老頭脾氣似乎有些暴躁乖僻。


    “怎能讓一個女孩家在走廊睡覺?”太武道長汗顏,轉而歉意地向著玉墨低聲說道:“玉墨仙子,不要介意。前方打仗,傷員甚多,韓醫仙忙得不可開交,幾天幾夜都沒有合眼,火氣難免會上升。”


    醫館內足足有幾百號傷員,圍繞著一個高台或躺或坐,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聲,望見一位端麗難言的女子走進來,目光都不自覺地追隨著她的倩影。


    環顧打量四周的玉墨,回頭輕盈笑道:“當然不會介意,我也看出來這裏甚忙。”


    旋即她便蹲下身來,察看麵前一位傷員的傷勢。傷員躺在床榻上,臉頰毫無血色,乍然看上去身上似乎沒有任何的傷害。而其人卻陷入深沉的昏迷中,雙目緊閉,嘴裏卻不時地囈語著什麽,看那口型似乎喃喃呼喚誰人的名字。玉墨伸出手指,輕輕按住他的脈搏,閉目凝神探察,過了片刻,眉頭微微地蹙起。這位傷員想必中了什麽毒氣,內髒受到感染,呈現暗褐色,血管中流淌的血液,散發著一股腐敗的味道。


    “殤露血毒。”玉墨低喃一聲,張開眼睛,神情凝重。感染這種血毒的人不禁血脈、髒器盡皆損毀,而且靈魂原力都會漸漸消散,“不知是什麽妖魔,竟然這般狠毒。”


    玉墨十指旋動結印,瞬時間瑩潤的淺碧色光芒從掌心縈繞而出,仿佛沾染了青草氣息的夜露,微微散發一股莫可名狀的香氣。瑩潤的光芒漸漸凝成了泉水般的液態形狀,順著傷員手腕的脈絡,緩緩注入他的體內。


    “哦,好厲害!”


    “那個女孩子不是普通人啊!”


    目光追隨著她的傷員們,都情不自禁地讚歎出聲。雖然不知道女孩使用了什麽仙術,不過潛意識裏感覺那個仙術治愈力很強。


    太武道長微妙地笑了笑,他帶著玉墨來到此處,原就有想請她幫忙醫治傷員的意思。現在不用自己說服,玉墨就自動地幫手了,於是他轉而向著韓醫仙說道:“醫仙,玉墨仙子會醫術,你願意把她留下嗎?”


    韓醫仙對太武道長的請辭充耳不聞,不耐煩地說道:“太武,沒看到我很忙嗎?別總是喋喋不休地打攪我。”


    倒是他麵前的傷員驚詫得合不攏嘴,眼睛瞪得如銅鈴大,他手指著玉墨的方向,期期艾艾地說道:“醫、醫仙,光印欸光印欸,你快看看,那個女孩使用的仙術。”


    “嗬,光印有什麽稀……”韓醫仙邊為傷員包紮著傷口,眼睛的餘光瞄過去,旋即凝住不動了。


    就見玉墨的掌前凝結了三道晶瑩剔透的光印,上麵隱隱有七彩的光芒流動。光印輕盈地浮在空中,對應另一傷員的百會、璿璣、湧泉三道穴位,倏然降下三道光柱,約過了一刻鍾的功夫,光印和光柱才消失渙散。昨天那位受到毒針攻擊的傷員,眼看著奄奄一息就快要沒命,經過玉墨的治療後,神智竟然慢慢地恢複清明。


    韓醫仙半天沒有回過神來,麵色紅潤的童顏微露驚詫,垂下的白色長眉抖動著。他快速地為手邊傷患紮好傷口,疾步走到玉墨麵前,深深一躬:“玉墨姑娘,請你務必留下來。不為你能傳授神界醫術,但求你幫忙多救幾位傷員。”


    玉墨盈盈笑道:“我原本就有此意,韓醫仙就不必多禮了。”


    “嗬嗬,好,爽快。”韓醫仙讚歎了一句,朝著後麵高聲叫道:“紫蘇,快點為玉墨姑娘安排住房。”


    前後態度改變之大,令人咋舌,有幾個人忍俊不禁。韓醫仙眼睛一瞪,橫眉一掃,再也沒有人敢笑出聲。這老頭的脾氣果然有點火爆,玉墨在心裏默默地想著,就聽著後麵傳來回話:


    “師父,安排什麽住房,這三十罐的湯藥還沒有熬好呢。”


    話音也不是那麽恭順,拔高了的女腔隱隱含著一股怨氣。韓醫仙緩頰,特地放輕了聲調笑道:“嗬嗬,紫蘇,玉墨姑娘是為我們幫忙的。她醫術高明,手腳利索,隻是說話的功夫,就有三四個傷員被她治療好了。”


    “咦?是嗎?”伴隨著歡喜的聲音,後麵劈裏啪啦,似乎有什麽摔碎了,就聽那女聲轉而沮喪地說道:“嗚嗚,這幾罐藥又要重新熬製了。”


    太武道長咳嗽了兩聲,掩飾住笑意,對玉墨說道:“玉墨仙子,你的住處有著落了,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玉墨微微點頭。


    太武道長前腳剛走,後麵就有一個姑娘蹬蹬蹬地跑進來。鵝黃色的衣服緊緊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體,裸露的手臂晶瑩白皙,鬢發齊耳,後麵垂著的青絲用一根玉簪高高綰起。睫羽濃密,似乎因為熬夜的緣故,雙眼布滿血絲。她環顧著室內,迅速地捕捉到玉墨的身影,幾步跨過來道:“你就是玉墨吧,嗬嗬,看起來醫術很高明呢,我若有一些活,那就麻煩你了。”


    玉墨就要點頭應聲,韓醫仙微咳一聲道:“紫蘇,不可以欺負新人。”


    龍紫蘇立即反駁:“我哪有欺負,師父你每天把我當牛馬使喚,紫蘇偶爾想休息一下,不算過分吧。”


    韓醫仙百般無奈地說道:“你這樣說話,會把玉墨姑娘嚇跑的。快點去後院為玉墨姑娘準備住處吧。”


    “呃。”龍紫蘇轉向玉墨說道:“玉墨,剛才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我並不是要你分擔什麽重活。”


    玉墨微微含笑應道:“我明白。”


    “那就好。”龍紫蘇點頭說著,一陣旋風似的跑走了。


    望著龍紫蘇的背影,韓醫仙微微歎息,回眸對玉墨說道:“玉墨姑娘,還有十餘個病患沒有治療,你能應付過來嗎?”


    “沒問題。”玉墨爽快地說道。


    韓醫仙笑道:“好,那我就有空閑布置陣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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