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的旋轉速度自覺地加快,相應靈氣的供應也越來越多。他暴掠天地靈氣的姿態與蕭宇凡簡直不分上下,很多靈氣光團直接從靈氣最為濃鬱的溫泉水中竄出,浮遊在他身體周圍,融入體內煉化。其中造成的動靜一點也不比蕭宇凡遜色,水麵嘩嘩作響,水花濺起拍打著亭子的闌幹。


    龍紫蘇終於忍不住跳起來,叉著腰喊道:“你們兩個家夥,不把亭子拆了,心有不甘是吧,快點給我停止修行!”


    玉墨連忙攔阻道:“慢著,紫蘇,他們兩人正在晉級中,希望你不要打攪。”


    “晉級,你說他們?”


    龍紫蘇指著亭中的兩人,一位端坐在靈氣颶風中,一位沐浴在靈氣光團中,將整個後院攪得猶如風雨來臨,棲息在枝頭的鳥雀都被嚇得撲棱棱飛走。龍紫蘇微眯起眼睛,仔細觀察兩個破壞能手,兩人的氣韻似乎有些變化,比剛剛要強悍許多。尤其蕭宇凡,身上隱隱散發出一股撼動靈魂的威壓,簡直讓人難以相信他剛剛晉升到玄仙等級。


    龍紫蘇垂下手臂,蹲坐下來,撇撇嘴說道:“罷了,等他們修行完畢,再教訓他們也不遲。”


    玉墨逸出笑容:“多謝。修理亭子的錢就讓宇凡來付吧。”


    龍紫蘇似乎來了點精神:“好啊,那麽我不客氣了,他倆賠付的錢至少夠買萬年蛇膽。”


    玉墨頷首同意,視線轉向亭中的兩人。謝靈均在蕭宇凡晉升的那一刻,身邊靈氣一度減少,但很快就以強勁的勢頭追上去。雖然他缺少蕭宇凡那種霸道的威壓,但是身上的氣韻也非同一般,沉靜優雅如同其人性情,可以想見他的成長空間也是驚人。謝靈均一向擅長謀略,隻怕往後這份才智會更加突出,所幸的是他與宇凡的關係莫逆……


    空中月亮早已升起,漸漸地變幻著角度,龍紫蘇望著亭中兩人,麵目有些模糊,閃了幾下終於陷入昏暗中。龍紫蘇腦袋一晃,就那麽倚著玉墨的肩膀睡著,睡意朦朧中突然聽到一聲吼叫:


    “怎麽回事?仙力顏色完全沒有變化,元神明明提高到玄仙一階?”


    龍紫蘇被吼得悚然心驚,連忙張開眼睛站起身,而玉墨業已向著涼亭走去。涼亭中的蕭宇凡狂亂不安地抱著腦袋,不斷地喃喃自語:“為什麽,修行的時候明明沒有差池,為什麽我的仙力沒有變化?”


    謝靈均表情迷惑,不知所措地安慰著:“宇凡,宇凡,鎮定下來……”


    聽到他的聲音,蕭宇凡抬起頭,雙手猛然伸出,攥著謝靈均的胳膊,指尖都深深陷進肉裏:“靈均,你的仙力什麽顏色?”


    攜帶著不安情緒的目光,直直射進瞳孔中,無形的迫力碾壓過來,謝靈均不由自主地就想逃開。“……紫色。”他小聲道。


    “為何你的都有變化,我的反而沒有,上世明明晉升到金色仙力。”蕭宇凡的目光步步緊逼,似孩子一般焦躁不安,“靈均,難道我的修仙才能退步了?”


    謝靈均不知如何作答,手臂有股深入骨髓的疼痛,徑直蔓延到腦髓深處,睫毛輕顫,倏然眼前衣袖閃動,蕭宇凡的右腕被高高抓起,緊接著一道掌風呼嘯,蕭宇凡的身體登時飛出涼亭,謝靈均救之不及,眼睜睜地看著好友啪嚓一聲落在池水中。


    龍紫蘇嚇得花容失色,呀的驚叫出聲,謝靈均臉色遽變,抓著闌幹喊聲:“宇凡!”


    蕭宇凡拍打著水麵,咳喘了兩聲坐起,池水不深,蹲坐著僅到胸部位置。胸口悶悶的發疼,再次咳喘了兩聲,嘴角流出的卻是鮮血。水聲嘩嘩作響,有道人影趟水而來,擋住了皎潔的月光,抬起眼簾便看到玉墨冰冷如霜的麵孔。


    ——剛才是被玉墨……我讓她失望了。


    蕭宇凡沮喪地低垂視線,耳畔卻聽到一聲厲喝:“抬起頭來。”


    蕭宇凡反射性地依言遵行,玉墨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徐緩說道:“仙力的事情我會請教母親,你也不要因為一點小變故就自怨自艾,今夜已晚去休息吧。”


    “是。”蕭宇凡繃直聲線答道,起身,踩著高低不平的聚靈石,走出水池。


    院落空蕩卻沉悶異常,龍紫蘇和謝靈均相視一眼,也相繼散去。惟有玉墨待在水池中久久未有動彈,雙目微閉,指尖慢慢的勾勒,銘刻有信息的光印便消失在空中……


    蕭宇凡沿著走廊,回到安排給自己的房間,立刻撲倒床榻上不能動彈。蕭宇凡不知道該怎麽描述此時的心情,當年闖禍貶謫下凡的時候,被師父道玄真君散去仙法,其他門派的人哂笑不已,眾多同門師兄弟可惜萬分,自己則是拍著胸脯發出豪言壯語:“看好吧,我就算在人間修行,不出二十年也定成為九天至仙。”


    然而看當下情形,實現這個目標可能有些難度。仙力的初始顏色,仙人為白,妖魔為黑,修煉到玄仙一階,初始顏色一般都會發生變化,除非修仙資質太低,仍然維持原來的黑、白色。在昆侖墟的時候蕭宇凡的仙力順利進化成為金色,而今世卻沒有任何變化,萬一修仙資質下降,仙力一直維持白金色,那麽將來渡劫的時候肯定會遇到麻煩。


    當年蕭宇凡經受三重天劫,三道雷電一次比一次來得凶猛,蕭宇凡估算不足,若非將全身的金色仙力轟出去,恐怕就會命喪當場。而白金仙力和金色仙力根本不在一個層級,有著雲泥之別,力量差著不止千倍萬倍,憑借白金仙力渡劫簡直是癡心妄想。


    蕭宇凡越想越沮喪,這時牆壁響起幾聲敲擊,接著謝靈均的聲音傳來:“宇凡,從我認識你那天起,你的修仙才能越來越突出,從未有過退步。雖然仙力的事情我未能參詳,但原因肯定不在於修仙才能。玉墨常常抱怨你修行速度過慢,我也隱隱感覺你的潛力未能全部釋放,你可以朝著這個方向思索。”


    蕭宇凡默默聽著,隻回應了一句“謝謝”。腦袋順著謝靈均的提示思索,卻隻能勉強想到人間環境不如仙界,自己疏於修行這兩個原因罷了。轉而想著謝靈均體內的蚩尤殘魂,暗金色的仙力威力依舊,神祗的威壓時不時爆發出來,自己現在完全沒有應對的可能……蕭宇凡有點沉不住氣了,立馬爬起來端然正坐,拿出那枚輔助用的驪珠……


    ——蚩尤的事情可不能忘記,在宿敵蘇醒的情況下,自己沉溺於沮喪憂傷之中,簡直就是愚蠢!


    ******


    妖魔大營中心營帳,明潔的夜明珠將室內照得如同白晝。白麟國的國主?姬惲用這麽奢侈的東西裝飾營帳,並非為了炫富,而是製造巨魔傀儡需要精密的演算,每一零部件都需毫無差池才行。


    帳篷一端堆放著巨魔傀儡的殘骸,組成八卦陣的六十四架巨魔傀儡,隻有一架還能修複,其餘的全被那位攜帶有蚩尤殘魂的少年破壞殆盡。每每想到這件事,姬惲就百味雜陳。些許欣賞那位人族少年,然而一想到他體內的蚩尤殘魂,就感覺不可原諒,所以必須除掉他才行。


    無論是在報仇的意義,還是在了結眼前戰事的層麵上,都必須這麽做!


    姬惲擦拭著修補好的巨魔傀儡,一高一矮的巨魔傀儡聳然挺立,高大的那架就是名為“父王”的傀儡,麵目栩栩如生,眉角眼梢與姬惲有些相似。姬惲專注地擦拭著,琥珀色的眼瞳清明而柔和,幹這些事情從不借貸他人之手,宛如對待寶貴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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