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宇凡眼眸大睜,在七彩星光即將落下的一瞬,挾住謝靈均飛竄出去,同時怒聲喊道:“玉墨,你在做什麽啊!差點就殺掉靈均!”


    蕭宇凡對於她的舉止不敢置信,也不願接受,玉墨則是麵無表情地冷冷說道:“靈均已經被蚩尤完全附體,必須除掉他才行。”


    “你說什麽!蚩尤那家夥已經被我除掉,就在剛才!”蕭宇凡厲聲喊道,但接著便不再言語,他感受到了謝靈均體內隱藏的蚩尤氣息,比起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濃烈。剛才他擔憂著好友的安危,意識慌亂,而且下意識地屏蔽掉了蚩尤的事情,所以才沒有覺察。


    “蚩尤那家夥,難道趁著我毀掉巨魔傀儡的一瞬,將靈魂全都轉移到靈均身上。”蕭宇凡嘴唇顫抖,麵如死灰。


    玉墨觀察著他的神情淡淡說道:“既然你也明白了事情原委,那就快點殺掉靈均。否則等到蚩尤侵蝕他的身心,毀掉他的理智,那時後悔晚矣。”


    蕭宇凡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望著玉墨:“玉墨,你怎麽能做出這麽狠心的決定!靈均隻是被蚩尤附體而已,一定還有方法拯救。”


    玉墨微感刺痛也深感委屈,她並非全然絕情的人,但是一想到那名冷麵男子和伏羲大神的預言,以及天絕峰上空偌大的渦旋,就覺得不可再增加危險因素,尤其是蚩尤這般的危險因素。不過這些想法眼下還不能說出口,玉墨沉吟著耐心說道:“……蚩尤的魂魄非同一般魔障、戾氣,恐怕無人能驅除。如果強行驅除的話,靈均會因承受不住衝擊而死亡。”


    蕭宇凡有些絕望:“難道女媧娘娘也沒有辦法?”


    玉墨睫毛微動:“就算有,我也不能讓蚩尤靠近女媧神殿半步……母親的身體現在很虛弱。”


    “那麽殺掉我吧。”清冷的聲音在蕭宇凡懷中響起,謝靈均不知何時已經蘇醒,不過眼瞳已經變成冷冽的殷紅——蚩尤的魂魄已經全部進駐他的元神,用積蓄的力量迅速修複著“住所”,不過也因此讓謝靈均的元神同自己化為一體。因為蚩尤的力量而保住一命,但也因為蚩尤而變成了最不願意看到的自己,謝靈均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所以他決然地對玉墨說了:“殺掉我吧,玉墨。”


    “好。”


    玉墨目光變得堅定而淩厲。她微抬手掌,冷白色的仙力縈繞而上,內斂的光芒並不引人注目,卻足夠催生對方的寒意。玉墨是真的想要殺了他,腦袋裏剛浮現這個信號,蕭宇凡就攜起謝靈均飛身撤退,並釋放七彩光華的虛空盾進行防禦。冷白色的仙力撞到虛空盾上,空氣微微震動,視野內忽然一片炫白,轟然的爆炸聲隨之而來。


    蕭宇凡兩人受到衝擊,重重地摔倒在地。蕭宇凡急忙爬起來,看向謝靈均:“靈均,你沒事吧!”


    謝靈均則是不領情地推開他:“為什麽要阻止玉墨殺我!”


    蕭宇凡氣惱地道:“那還需要理由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難道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你這麽死去。”


    “可惜我已經不把你當成朋友。”謝靈均冷絕地說完,站起身,召喚出星麟短劍,妖異的紅瞳縈繞一抹蒼涼:“無常之事如影隨形,但我謝靈均絕不容許妖魔掌控我的命運。”


    說著對準自己的心髒,狠命刺下去。突然白光一閃,星麟劍被打落,蕭宇凡怒氣衝衝地過來:“你要做什麽,自尋短見!?”


    “你不讓玉墨動手,我自己動手還不行嗎!”


    蕭宇凡神情肅穆地凝視著謝靈均:“對,不行!你的命是我救的,蚩尤是我的宿敵,所以你的生與死必須由我過問!”


    蕭宇凡鏗鏘有力的話語響徹耳膜,謝靈均怔愣地望著對方,連反駁都忘記。這時不遠處傳來太武道長的笑聲,他手中提著蕭宇凡的沉虹刀邊走邊說:“決定他人的生死……嗬嗬,宇凡不愧為我的徒弟,霸氣十足,有成為神祗的風範。”


    太武道長在戰爭結束後,被太仙張道冉救醒。他擔憂著蕭宇凡與巨魔傀儡大戰的事情,於是顧不得休息,四處搜尋失蹤的兩個徒弟。突然聽到森林中爆炸聲連連,山野搖晃,便和張道冉相視一眼,先是找到“隕石坑”的位置,然後一路追尋到這裏。結果目睹玉墨想殺掉謝靈均、而被蕭宇凡阻撓的情景,旋即又聽到謝靈均被蚩尤附身的秘密,太武道長早已知曉還能保持鎮定,太仙張道冉則難免駭然。


    望著謝靈均冷冽的紅瞳,張道冉所能想到的唯一解決方法就是殺掉他,以免給人界遺留禍患。不過那位叫蕭宇凡的少年那麽有魄力,他的話語倒是值得期許,說不定謝靈均和蚩尤殘魂的存在能成為他前進的動力。


    應該說不愧是太仙張道冉嗎?他僅從蕭宇凡的話語“蚩尤是我的宿敵”,以及玉墨仙子伴隨在身邊的事實,就大略猜測到蕭宇凡的身份——他恐怕就是那位十六年前戰梟龍、殺蚩尤,因刺破天穹之過被貶謫下凡的少年英雄。


    所以張道冉向玉墨見禮時,清楚地問道:“玉墨仙子,莫非這位少年就是‘宇凡’?”


    玉墨微微頷首:“正是。”


    “沒想到貶謫到人間會成為太武的徒弟,這真不是一般的緣分。宇凡賢侄繼承蕭太仙之姓,算是人界之福。”張道冉話中有話,有眾多玄機,他似乎和玉墨、蕭婆婆、太武道長都熟識,蕭宇凡不禁好奇地望著這位美髯飄拂的青衣道人,而對方也微妙地將視線移過來嗬嗬笑道:“那邊樹林的隕石坑,想必是宇凡賢侄弄出的吧。有這麽厲害的本領,或許真的能拯救你的朋友也說不定。”


    玉墨瞥了他一眼冷冷說道:“即便有這個可能性,但伴隨的風險太大。蚩尤必須殺掉,而宇凡絕對不能有事。”


    聽到玉墨這麽說,蕭宇凡立馬用身體遮擋住謝靈均:“蚩尤的事情另說,但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靈均。”


    玉墨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指纏繞著一縷七彩星光。不過未祭出之前,手腕驀地被人攥住,“慢著!”太武道長目光冷冽地注視著玉墨,態度極為不恭甚至有些忿怒,不過這也理所當然,玉墨三番五次要殺掉自己的徒弟,徹底激怒了太武道長,“靈均被蚩尤殘魂附體,本身也是受害者。玉墨仙子,我不期待你拯救他,但好歹不要傷害靈均。蚩尤殘魂的事情我自會找人處理,那人一定能將蚩尤驅除。”


    蕭宇凡聽罷,高興地喊道:“真的嗎師父,那人是誰?”


    謝靈均泛起些微希望,張道冉頗感興趣地望過來,太武道長瞄了一眼玉墨說道:“我們驅魔師的首領——誇父。”


    玉墨微愣,然後微微頷首:“既然是上古神祗,也許有辦法吧。”


    ******


    衛城。


    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一輛精鐵打造的馬車被小心翼翼地駕駛著,踏過冒著煙塵的廢墟,踩著染血的瓦礫,朝著醫館的方向趕去。坐在駕駛位的老吳望著衛城滿眼狼藉的景象不由得蹙了蹙眉,眼瞳染上一抹淒然;馬車兩邊跟著的兩位精壯保鏢也神情肅穆,嘴唇翕動著似乎想發些感慨,最終搖搖頭沒有說什麽。


    到了衛城醫館門前,老吳扯住韁繩籲籲地停穩車子,邊跳下馬車邊高聲喊道:“龍姑娘,藥材送來了。”


    醫館院內忙得不可開交的龍紫蘇,聞聽老吳的聲音眼睛晶亮,手中繃帶快速綰了個死結,也不管手下力氣太大,把那位傷員痛得呲牙咧嘴,就蹬蹬蹬地跑出來:“在哪裏,在哪裏!醫館的藥材正緊缺呢!”


    老吳微微一笑,回身敲了敲足有一間小房子大的鐵皮馬車:“這一車全都是。抱歉龍姑娘,我們竟在仙蹤島遇到妖魔,所以來的有些晚了。”


    “真的遇到了妖魔!”龍紫蘇抽了口涼氣,望了望老吳和兩位保鏢有些不安地問:“老吳,你們有沒有受傷,怎麽逃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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